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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画炮灰想成为人气王
作者：与神同行
内容简介
 01. 在西泽尔距离因疾病死亡还有一周的时候，他和系统做了交易。 他将身穿目前最火的漫画《绝对天赋》中，成为一个什么都没有的黑户炮灰，以他的病弱体质，没有足够的存在感只会是死路一条。 为了活下去，西泽尔只能手动给自己增加人设剧情和高光，成为漫画里不可或缺的角色，依靠演技和谎言获取存活的筹码。 我的背景是空缺的，这代表我的角色毫无暗线可挖掘。 但这是缺口，是漏洞，是白纸。只要我想，我可以肆意填写令我满意的答案。 02. 自从漫画里多了一个神秘角色西泽尔克莱斯特后，漫画人气直线飙升。 开始时，漫画论坛：花瓶病美人我爱了，主角白月光预定，一定是未来主角心口一把巨刀。 一段时间后，漫画论坛：走一步喘三步的智力天花板，靠谱绝美未成年，看到他淡定的笑容我就知道这把肯定稳了。 再之后，漫画论坛： 漫画论坛：卧槽！！没人告诉我美人还是伊斯维特疯人监狱第一疯批啊？！主角！联邦SSS级在逃通缉犯就在你身边啊啊啊啊啊！！ 一层层给自己加设定的西泽尔：谢邀，在我这么尝试做背景之前，我也没想到: ) ps：苏苏苏，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第1章
“白象区又要热闹起来了，我说怎么这几天不见凯里家的商铺开门，原来是一晚上被屠了个干净！”
“一夜之间死了百十号人，这不是‘天赋’持有者绝不可能做到……又是哪个疯子跑出来了？他们就喜欢往我们这些边缘区跑。”
“是不是那些疯子还不一定呢，内部消息，凯里家还有一个幸存者，现在已经抓到了。听说只有十三四岁大。”
“那这个又是什么情况……？昨天抓进来的这个。”
“听说是在凯里家附近的垃圾处理站后面找到的，打扮很可疑，正好凯里家那小子一个人交差有点太敷衍，加上他就差不多了。”
“也对，反正我们这小地方也没人管，连个监狱都破破烂烂的……”
沉重的脚步声踏过，狱警的低声交谈一字不漏地传进一间昏暗的牢房里。
牢房的地面倒还算得上平整，染着褐色的干涸血液。墙壁上空无一物，也没有灯，只有外面溢出的些许光线能够让人窥见囚笼的一角。
黑发少年的剪影隐没在黑暗之中，双眸紧闭，瘦骨嶙峋而了无生气，如果不是胸口还有微不可查的起伏，他简直就像是一个死人。
没有人听到此时回响在他脑海中的话。
「约定已达成，契约者现实剩余寿命已兑换为您的初始装备。」
「祝您早日成为人气角色，获取更多出场机会，在现实和漫画中，活下去。」
随着脑海中声音的离去，就像是漫长的载入结束一般，西泽尔终于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获得身体控制权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查看自己的装束。
材质不明带着宽大兜帽的黑色哑光战术服，利于跑动的战术靴，以及腰间已经被收走的一把锋利匕首。
西泽尔：“……”
确实怪可疑的哈。
怨不得那些人兴高采烈地把他当成替罪羊扔监狱里了，这要是他，他也觉得自己有问题。
不过，也没关系。
西泽尔掀开袖口，在袖口的夹层里摸出薄如蝉翼的刀片，确认无误且取出顺滑后再把它放回去。
接着，他的手伸进口袋，同样摸到了被缝在衣服上的小刀片。
除此之外，像是这样的自保用品，他身上还藏了很多，匕首是最显眼也是推出去吸引视线的一个。
毕竟这里可是高危世界，自己初来乍到，总要准备一些自保的东西。
检查完刀具，西泽尔抬起手，按了下自己的耳垂。
一个半点不引人注目，仿佛自带隐匿能力的书籍形态的蓝色耳坠正静静躺在那里。
他摊开手，心念微动，手上便多出了一本书。
墨蓝色的封面打开，其中的书页无声翻动，泛黄的纸页上却干干净净，没有一个字，看起来有些诡异。
西泽尔垂眸，用指节在第一页上轻轻叩击三下。
「时间：联邦历1797年9月23日22时39分14秒，地点：白象区三级监狱普通牢房，存档成功」
——这才是他最重要的道具，他的底牌。
确认该在的都在，西泽尔闭了闭目，将书重新收回了耳坠上，扶着墙壁站起身。
有些长了的细碎黑发垂下，挡住了他看向牢房外毫无情绪的视线。
身体状况……还算ok，至少能跑上一段，比现实强了不少。
黑发少年向前踏出一步，稳稳站立。宝石蓝色的耳坠反射了一下亮光。
门外的狱警二十五分钟会经过一次，而半个小时前还有专人确认了他的昏睡状况，并不会特意在巡逻周期之外来查看他的情况。
此时正是深夜，而这座监狱穷得连灯都少得可怜，这都不跑，难道还要等这座监狱的人把他推出去定罪处刑吗？
黑发少年已经来到了牢门前，从口袋里摸出回形针。
距离下一班狱警到来还有二十三分钟。
在漫画世界观里，这座监狱似乎还是有评级的三级监狱，就算穷得连多挂一盏灯都挂不起，至少安保也应该到位——
“喀嗒”。
锁开了。
好吧，感谢贫穷监狱这落后的锁门技术。
西泽尔动作轻盈地出了牢门，将自己隐没在壁灯照不到的阴影中，却没急着离开。
他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上没有任何不适，微微挑起眉梢。
看来在这个有特殊能力的世界里，拦路虎并不在牢门这里。
还有二十二分钟。
他屏住呼吸，不紧不慢地向外摸索，贴墙而行。有狱警的脚步从另一条走廊传来，轻松地低声交谈着，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转弯后身后竟然还藏了一个人。
西泽尔没有将视线停留在他们身上。他将自己一路走来的路线记在脑海中。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这座监狱的巡逻力度弱得有些过分了，像是有恃无恐。
终于，他在还剩下十五分钟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落单的狱警。
对方身高有一米八左右，看起来比较瘦，喝得酩酊大醉，一摇一晃地往前走，手上还握着未空的酒瓶，骂骂咧咧：“一个边缘区黑户，狂什么狂……没爹没妈的东西，活该上绞刑架！……”
黑发少年的目光落在他腰间。那里有一串钥匙，还有配枪，而之前他看到的狱警却没有。
有配枪。一个人。醉酒。
他屏住了呼吸，雾蓝色的眼眸微微垂下，下一秒整个人就跌了出来，受了重伤一般步伐不稳，用惨白的左手捂住唇，指缝间溢出鲜血。
狱警被吓了一跳，随即心底生出一股怒火，看清是个瘦骨嶙峋的黑发少年后神智重新被酒精占据，根本没有起什么防备之心，恶声恶气地伸手想要去提他的头发：“你这小兔崽子——”
寒芒微闪。
银色的冷光针一样刺目。
垂首看不清表情的黑发少年微微侧头，便轻而易举地躲过了男人的手，同时身体仍在惯性之下向男人倾倒，右手微微一翻，向前猛地挥动。
“滋——”
骤然炸出的鲜红溅在了少年苍白的脸颊上，他雾蓝的虹膜中此时清晰照应出了那抹小巧的银光没入对方颈部大动脉的景象，不含有一丝一毫人类应有的情绪。
他和狱警一起砸到了地上，而对方充当了他的肉垫，为他减缓了地面造成的冲击。
即便如此，高度紧绷的精神和肌肉，以及撞击，也让西泽尔有一瞬间的眩晕。
他不敢耽搁，迅速收拾好了战利品。
不知道怎么用的枪支x1，染血的外套x1，帽子x1。
还有十分钟。
西泽尔朝男人走过来的方向看去，酒水洒落在地的痕迹顺着走廊向前，指明了对方来时的路线，大概率可以走出走廊四通八达的单调囚牢。
他已经开始头晕眼花了。他过于废物的身体不太支持他做这些活力满满的运动。
借着昏暗的光线，他成功绕过大部分守卫，来到监狱最外围的围墙前。
西泽尔看着是他两倍高的围墙沉默：“……”
……翻不上去。
这可真是一件让人悲伤的事情。
“警告！警告！！有犯人越狱！！——”
明明距离警卫巡逻到他的牢房还有两分钟，不是自己不在暴露了，而是那具狱警的尸体被发现了。
黑发少年垂下眼眸，压了下帽檐，果断转身进入了监狱旁的员工休息室。
他打开其中虚掩着的房门，一个叼着烟卷的男人正背对着他擦拭手中的枪，等到他注意到有人在场时，枪口已经抵上了他的后脑勺。
“您好，先生。”
干净的少年音色传来，外面乱成一片，所有人都在追捕他，而他在这里用枪指着另一个人的脑袋，语速却依旧不紧不慢，仔细听去，甚至还像是带着笑意。
“别紧张。我只是来借几样东西。”
两分钟后，穿着全套警卫员服装并且拿着通行证的黑发少年从休息室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而被扒光的男人则被堵住嘴拷在了椅子上无能狂怒。
西泽尔虽然看起来瘦弱，可身高并不糊弄，衣服里面塞点布勉勉强强也能撑起警卫服。
“嘿，兄弟，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吗？”
一道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西泽尔动作不带半点停顿，微微侧身，摆了摆手：“没有，我去大门附近看看！”
他的声音此时变得低沉浑厚，让人一听就有一个勇猛大汉的印象，至少背后的人并没有起疑心，转头去搜寻其他地方。
西泽尔沉住脚步，控制好自己的一举一动，继续往前走。
监狱里的警示鸣笛都已经拉响了，本应该戒备森严的大门前却并没有其他的守卫，只有一个查看通行证的值班员昏昏欲睡地坐在保安室。
——这已经是肉眼可见的有问题了。
西泽尔压低帽檐，出示了一下通行证，那个人就直接为他打开了大门。
然而变故发生在他踏出大门的那一瞬间。
心脏处传来针扎一般的痛楚，本就已经到身体极限的西泽尔呼吸微滞，下一刻，他的意识就断线了。
果然。
在死机的前一秒，他遗憾地叹了口气。
——这座监狱里，果然有天赋能力者坐镇，对犯人动了手脚，从而使他们无法走出大门。
拦路虎不在牢房，而在大门啊。
这下不好跑了。
他需要再增加一点助力。
……
西泽尔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又回到了他刚刚将道具书取出的时候。
「推演完毕，必死无疑 : )」
意识刚从剧痛和昏迷中缓过神来的西泽尔：“……”
他看着手中的书页上甚至还押了个韵的字迹沉默。
要不是这是他用宝贵的剩余寿命换来的，他甚至会怀疑这个叫做「克莱斯特的无字书」的东西到底是敌是友。
按照他的理解，这本书其实就是个存档点，只需在空白部分用指节叩击三下，书页上就会浮现存档的时间以及地点，代表存档成功。
读档则不需要取出无字书，只需要死一下就行了，简单方便快捷。
而在读档的那一刻起，他所经历的一切就随着读档变成了所谓的“推演”，无字书也会将过程记录下来，并对主人的经历进行高度总结。
除此之外，作为他的绑定道具，它具有一定的混乱他人认知从而隐藏自身的能力，并且不会遗失和损坏。
而这么bug的东西，当然也是有副作用的，如果短时间内使用的次数太多，可能会有亿点掉san——即对理智值造成一定影响。
复盘过后，他再次将书收回耳坠，伸出手扯开领口，果然在心脏上方看到了一个诅咒一样的裂纹。
——恐怕这就是他读档前，导致他死亡的罪魁祸首，某人的【天赋】产物。
同时也是监狱防守这样松懈也有恃无恐的原因。
这座监狱有一个天赋能力者，他的能力大概是给犯人下咒，如果犯人经过特定地点——比如说监狱大门，诅咒就会发作，从而惩戒犯人，使犯人丧失快速移动的能力。
可能他们也没想到，还有西泽尔这么脆弱的犯人，一个诅咒下去人能直接无了。
西泽尔遗憾地改变了计划。
他准备提前捞一把漫画主角了。
于是，这一次的他在单杀落单狱警后，选择带上了那一大串钥匙，并且和休息室员工友善交流的时候加了个问题：
“您好，先生。”
“请问，夏佐&#183;凯里的牢房怎么走？”

第2章
西泽尔第一次这么遗憾没有看过人气漫画《绝对天赋》。
他从小就患了新世纪一种极为罕见的病症，免疫力极差，几乎是从药罐子里泡着长大的。然而，就在距离十七岁生日的前一周，他收到了《绝对天赋》漫画意志的契约邀请。
——他将身穿高危漫画，成为里面无名无姓的众多炮灰角色之一。
只要漫画完结时他的人气在所有漫画角色中排行第一，他就再也不用担心疾病的问题，而且可以选择永远回归现实。
好在这部新出的漫画很火，他就算没看过，也能了解一些东西，比如这个世界存在一种特殊能力叫做【天赋】，以及主角的名字为夏佐&#183;凯里，是凯里家族唯一的幸存者。
西泽尔知道男主角此时就在监狱里，狱警的对话也印证了这一点，而身为一部漫画的男主角，对方迟早也会逃出去，到时候他就可以坐享其成，趁乱离开。
不过他向来喜欢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与其期待着男主逃亡时捎带上自己，不如主动出击接近男主，还在漫画出镜。
哪个更好，一目了然。
于是他在拿到了足够的信息量后，选择直奔夏佐&#183;凯里的牢房。
大概是因为他们属于同一个案子进来的，夏佐离他原本的牢房并不远，再加上有过第一次摸路的经验，他很快来到了对方的牢房附近。
黑发少年微微垂下眼眸。
他既然已经来到了主角身边，出镜就不用担心了，漫画意志和他目的一致，总归不会太拉跨，对于下一步怎么办，等看到更新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那个时候，他就能因势利导，规划自己未来的路线。
接下来他该考虑的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形象，出现在男主角眼前。
西泽尔静下心聆听，并没有听到多余的脚步声。他边走边摘掉帽子，褪去外层宽大的狱警外套，并顺手用外套擦去脸颊上的血迹。
身上带血还能以他受伤了作为借口，脸上的喷射状血迹，可就说不太清了。
他不清楚夏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设，不过王道热血漫的男主无非就是善良敏锐、意志坚定，脑子大概也是好用的，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谨慎点为好。
西泽尔放轻了脚步声，悄无声息地来到夏佐的牢门前。
牢房深处一片漆黑，而他寻找的主角正背对着他，坐在能被光照到的地方，不知在做些什么，只能听到有细微的响动传来。
他看起来很专注，而在这种情况下，人会相应地忽视外界的一切。
西泽尔动作轻盈地用钥匙打开门锁，闪身进去后又若无其事地把门重新锁上，接着将钥匙藏在衣服的暗袋里，无声无息地走到夏佐的身旁，垂眸观察他。
背对着他的少年和他所了解的形象差不多，有着一头质地较硬的褐发，发梢微红，像是刚染上的鲜血。
这种少见又奇妙的发色……果然是主角。
既然对方很清醒，那么——等等，他在做什么？
夏佐&#183;凯里，《绝对天赋》中的唯一男主，火出圈的热血少年，此时正在拿着一根勺子，吭哧吭哧地挖着墙角。
西泽尔：“……”
他沉默片刻，缓缓闭目，再度睁开，眼前的景象依旧没有分毫变化。
或许是距离近了，褐发男主终于意识到不对，猛地转过身。
他的金瞳正对上西泽尔平静中带着一丝疑惑的雾蓝色眼睛。
这双眼睛朦朦胧胧又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光，恍然一看就像是笼了一层泪水。
褐发少年瞳孔地震。
西泽尔眸色稍沉，指尖微动，已经准备好了针对男主角的一整套话术，没想到对方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你怎么哭了！”
西泽尔：“……？”
说清楚，谁哭了？
意识到对方因为他的眸色误会了，西泽尔面无表情：“你看错了，我没哭。”
夏佐点头如捣蒜：“嗯嗯，我知道，你只是湿润了眼眶。”
西泽尔：“……”
男主角看了眼漆黑一片的牢房深处，又看了看似乎是刚刚醒来，从那里走过来的西泽尔。
黑发少年裹着一层水雾的蓝瞳漂亮非常，就如同晴空之下掀起涟漪的湖面，肤色苍白，有些清瘦，看起来是需要小心呵护的那种病弱程度。
而且，那种病弱却矜贵到和这里格格不入的气质，真的很像是中心区域的那些贵族们。
“对不起，这里太暗了，我没有仔细搜寻，你还穿着一身黑衣服，所以就没有注意到你……”夏佐有些懊恼地说道。
比西泽尔高了半个头的男主目光坚定地站起来，双手搭上他的肩膀：“你也是和我一样被冤枉进来的吗？别担心，我一定会带你逃出这座监狱的！”
褐发少年认真道：“在同一个牢房，大概也是同一个案子……我就更应该带你出去了。绝不能让无辜的人背锅，而真凶却逍遥法外。”
听完他的话，西泽尔意识到，这个案件很可能和漫画主线有关，而且男主恐怕知道凶手是谁。
不但能出镜还能进主线，这一趟来得很值。
不过，漫画男主会真的放松到不探查一下周围环境，就直接想法子离开的吗？
西泽尔对夏佐的态度持保留意见。
意识到男主角的性格似乎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西泽尔改变了策略，决定先顺着他的话来，垂眸轻轻摇头：“没关系。我也刚刚醒来。”
“你现在在做什么？”
黑发少年看着地面的浅坑，似乎有些好奇，微微弯腰，左耳宝石蓝色书籍下坠着的银色十字架，随着他的动作轻晃，反射了一瞬外界的光亮。
然而由于认知混乱，夏佐直接忽略了这只特别的耳饰，一听到西泽尔的话，立刻就精神了起来：“我在挖地道啊！放心，我观察了土壤，质地很松软，这个牢房还离围墙非常近，完全可以在处刑前挖出去……”
西泽尔沉默片刻，说道：“不错的主意。”
夏佐眼眸微亮，开心地笑起来：“你不要夸我啦，我会继续努力的！”
西泽尔：“……”
或许他该考虑一下手刃原男主自己上位了。
“对了，我的名字是夏佐，你呢？”
夏佐一边卖力地进行他的挖掘大业，一边友善地问道。
黑发少年眨了眨眼睛：“克莱斯特。西泽尔&#183;克莱斯特。”
“好的，我记住了，西泽尔！”
“……”
西泽尔眉梢微挑，视线漫不经心地掠过夏佐挖出的坑，原本打算和男主合作的计划出现了一丝动摇。
不但天真自来熟，似乎还有点蠢。这个主角的性格，让人很怀疑他的业务能力啊。
不过，他倒想看看男主角的行动到底会怎么夭折。他不认为热血王道少年漫的男主会靠挖地道度过危机，又不是在拍《基x山伯爵》或者《肖x克的救赎》。
他好整以暇地蹲下身，微微一笑：“我来帮你吧。”
然而，还没等西泽尔伸出手，土坑里就传来了金属撞击声。
夏佐疑惑地用手扒拉了两下，随着泥土被扒开，土层的下方，赫然是一层坚固的金属。
夏佐：“……”
房间里陷入一瞬间的沉默。
黑发少年弯了弯雾蓝的眼眸，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贴心开口道：“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夏佐？”
夏佐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呃，似乎，我们出不去了耶。”
西泽尔：“是吗，真遗憾。”
褐发少年握拳，安抚地看向西泽尔：“我会说到做到的。我们一定要一起逃出去。”
“可惜这里没有马桶。”夏佐很遗憾：“否则的话一定会有下水管道，我就可以……”
西泽尔沉默一瞬，随即微笑着引过了话题：“我们不如换个角度思考一下。”
“你瞧，已经有人越狱了，外面很混乱。我们可以趁机浑水摸鱼，否则等今天之后，想逃走可能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夏佐双眸一亮：“说得没错，这是个好主意！”
他一时激动，大大咧咧地用手在黑发少年后背拍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
接受男主重击的西泽尔：“……”
孱弱的黑发少年默默抬手掩唇，这次他不用再拿刀片划手心，指缝间就溢出了大片的鲜血。
夏佐大惊失色：“吾友，你怎么了？”
西泽尔：“……”
怎么了？他差一点就自动读档了。
要不还是把手刃男主这件事提上日程吧。
好在主角还没有真的蠢到家，他很快意识到——西泽尔的身体似乎比他预想中更加孱弱。
而且，似乎从西泽尔过来开始，他就一直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难道是本来就受了伤？
夏佐顿时紧张起来，狠狠在内心批评了自己，老老实实地说道：“我的天赋是【牧师】，现在只有D级，有治疗效果，刚刚让你吐血了对不起，给你治疗QAQ。”
夏佐话音落下，西泽尔就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被修复了。
“天赋分为S到F七个等级，从D级开始每层又分为三阶，我在D级二阶，马上就是一阶了。”
夏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而且我超能打的，相信我吧，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西泽尔眨了下眼睛，轻笑道：“好啊。”
虽然男主角能力是治疗方面的有些奇怪，不过这个能力很稀有，而且，既然是奶妈的话……
捡一个绑定奶的计划，似乎也还可以考虑一下。

第3章
夏佐并不知道此时西泽尔内心的想法。
他为需要放弃挖地道这个绝妙的主意遗憾了三秒钟，然后就开始跃跃欲试地走向金属门。
长相漂亮的孱弱黑发少年也转过身，好奇地跟了过来，却站在离他有大约两米远的地方。
“我原本是准备悄悄离开这里的，但既然外面已经这么乱了，确实不如直接硬闯……”夏佐用双手抓住两条金属栏，沉下双目，微微用力——
金属栏，变形了。
西泽尔：“……”
夏佐对变形的金属栏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显然对此十分娴熟。
西泽尔缓缓开口：
“奶妈？”
夏佐嘿嘿一笑：“我一般都是医治被我不小心打成重伤但还不能死的敌人来着。”
刚刚才被打成重伤并医治的队友微笑：“你真善良。”
褐发少年压根就没有听懂过西泽尔的话里有话，先一步跨出牢门，又回过头伸出手来，将掌心放在了刚刚认识的狱友身前：“我们得跑快一点！”
他看到黑发少年站在原地，半个身体隐没在阴影中，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微微泛着莹光，脸上露出一个清隽的笑容。
“我的心肺功能和下肢力量很差，是无法做到近距离跟上夏佐的。”他轻声说，话里却不包含什么情绪。
“那这样，我帮你引开视线吸引火力，你悄悄跟在我后面，”夏佐安慰他，“遇到危险了只管喊我，我会去救你的！”
“现在——”他眼眸一厉，感知到已经有人快要走过来，“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了！”
夏佐不太懂那些需要高强度用到脑子的东西，对于他来说，一切能莽过去的就莽，莽不过去的话，只能说明自己实力不够，现在这个情况，就属于能莽过去的。
哪怕是拿着枪的狱警，也对他基本没什么威胁。
在远超常人的速度的加成下，他很快就看到了监狱大门，与此同时还不忘环顾四周，试图寻找西泽尔的踪迹，看他跟上来没有，准备随时去捞人。
“……”
人呢？
他都到门口了诶！
他有些担心对方，思索几秒后终于冒出回去扛起瘦弱少年一起跑这个绝妙的主意，然而此时他的一只脚，却刚好踏上了属于监狱大门的区域。
与此同时，褐发少年瞳孔骤缩。
“呃唔——”
猝不及防的，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心脏处蔓延开，瞬间让他四肢失去力量，重重地跌倒在地上，甚至还因为惯性擦着地向前滑行了一段距离，哐一声撞上金属大门，扬起一片尘土。
身后的追兵也适时赶到，十几把黑洞洞的枪支对准了他。
……心脏好痛。
夏佐勉强让自己坐起来，头晕眼花地感知着自己的情况。
他已经给自己用了一个治疗，但奇怪的是，无论他怎么用治疗，情况都没有好转的迹象。
四肢完全失去了力量，这下连移动都成问题。
他咬着牙扯开衣领，足够特殊的混乱纹路令他瞬间认出了，让自己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某种天赋形成的诅咒。
可恶……看来这个诅咒的发作条件就是越过保安室来到大门前，而且很可能每一个犯人都有……那西泽尔怎么办？自己说好了要带他逃出去的……！
在缓缓散去的尘埃中，夏佐看到有一个高瘦的男人站在警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天赋，原来就只有身体强化啊。”
他如同宣判死亡判决书一样愉悦地笑着说：“根据联邦和纠察塔联合颁布的天赋持有法令，在普通监狱，如果发现有天赋D级以下的犯人混入其中，并凭借天赋严重破坏监狱纪律，监狱有立即执行死、刑的权力。”
夏佐咬着牙，死死盯着对方，无比确定他就是那个下咒的人。天赋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天赋持有者的性格，天赋觉醒时间越长，这种影响就越明显，对面那一股扑面而来的黑暗气息根本做不得假。
……这种人往往狠厉毒辣，他如果在这里死了，西泽尔落在这个人手里会发生什么显而易见，他们对普通人更不会手软！
被瞄准的死亡预感笼罩着他。
他能够敏锐地感知到，离他最近的那一排狱警，已经开始在枪支扳机的位置施加压力了。
只需要一秒钟不到……
他就会死。
夏佐额边已经浮现了冷汗，他发觉自己的【牧师】天赋在疯狂运转，而他此时却已经无法控制，只能被动地感受着力量被飞快消耗。
力量在凝结，似乎有新的分支在萌芽，但是……来不及了——！
“砰！！”
一道枪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却不是对准夏佐的枪发出的声音。
这出乎意料的发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一瞬间愣住了。
而刚刚还趾高气扬的瘦高男人，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缓缓倒了下去。
他的后脑溢出了大片的鲜血，在地面上形成汩汩的溪流。
一瞬间，空气无比寂静。
“……”
夏佐咽了口口水，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他反应极快地将视线投向发出枪响的地方。
以他绝佳的视力，可以清楚地看到那里站着一个穿着狱警制服的人影，距离中心的男人很近，完美地混入了人群之中，哪怕此时开了枪，也淡定而坦然。
那双隐隐可以窥见蓝色的眼睛里看不清楚情绪，隐没在帽檐下的黑暗中，显得无比暗沉。
如果不是他自己暴露，根本就没有人能发现他，他甚至丝毫不顾自己可能会被敌人在他们老窝里打成筛子。
褐发少年突然有点背后发寒。
而在枪响的那一瞬间，夏佐就感受到诅咒的效果在飞速消退，他来不及再多想，猛地飞扑过去撞开人群，扛起少年就跑，活力四射地躲避着身后终于反应过来的枪林弹雨：
“你还会开枪？准头真棒！”
“……”
“西泽尔，你怎么了？受伤了吗？”听不到少年的回应，他瞬间着急起来，连着用上了好几个治疗，一直到自己再没有多余的力量，同时分心询问他的情况。
等终于甩开那一群人一段距离，在没有子弹威胁的情况下，夏佐的动作平稳了一些时，他才听到了少年的声音：“……放我下来。”
西泽尔：“我喜欢自己走路，谢谢。”
看着他们一时半会儿也追不过来，并不知道已经再度重击了队友的夏佐，愿意满足救了自己一命的队友的喜好，从善如流地将他放了下来。
他原本以为对方会站不稳，都做好扶住他的预备手势了，却发现孱弱的黑发少年虽然脸色惨白，但却稳稳地站立住了，并没有碰到他。
夏佐眼睛亮亮的，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西泽尔，你竟然会开枪，而且一枪就命中了耶！”
西泽尔正平复着呼吸，闻言微挑眉梢：“你误会了，我并不会开枪。”
夏佐豆豆眼：“……诶？”
西泽尔慢条斯理地说道：“只是顺手试了一下，看来我的运气还算不错。”
褐发少年愣愣地问：“那你要是没有瞄准呢？”
西泽尔微微一笑：“那么死亡的概率，可能会稍微大上那么一点。”
夏佐：“……”
为什么他感觉自己这个队友，似乎一点也不想活诶。
“到时候，夏佐可能就无法救下我了。”
黑发少年垂眸，悠悠道：“毕竟被剥夺了行动能力，我们只能等死。”
夏佐连连摇头，安抚对方：“不会的！我觉醒了一个新能力，是【牧师】之下的能力分支，名字叫做净化，能够克制他的诅咒。不过，你选择暴露自己保护我，我很开心ovo。”
他笑着总结道：“总之，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我以后会尽全力保护你的，我的朋友。”
“是吗……”西泽尔突然弯起熠熠生辉的蓝色眼睛，笑着轻声道：“我很抱歉，夏佐。”
抱歉……？
夏佐一怔，随即汗毛直竖。
……又来了。
这种心悸感到底是怎么回事？西泽尔他为什么要说抱歉？
然后他就看到了，黑发少年白皙的脖颈后流下的鲜红血液。
他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头皮一炸。
……怎么会？！
西泽尔怎么会受伤，他明明已经给他用了好几个治疗！
象征着诅咒标记的裂纹爬上黑发少年脆弱的脖颈，几乎是瞬间就完全覆盖了他的肌肤。
夏佐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舌头打卷到差点发不出声音：“怎么会这样——那家伙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有诅咒的力量？！这根本不应该……”
“是伤害共享。”
西泽尔打断他，语气很平静，仿佛根本感受不到疼痛：“他可以让给他造成致死伤的敌人逐渐承受同等的伤害，自损八百。”
夏佐很快反应过来，咬紧牙关：“可是你现在……”
根本承受不起这么严重的伤！
用净化也不行，现在他的力量只够让自己脱离诅咒，而不足以作用到其他人身上！
夏佐都快哭出来了，怎么偏偏会是他治疗能力用尽的时候，该死，他如果早点知道保留这个能力，现在也不至于——
“安静。”
黑发少年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无措，似乎是早就料到了这个后果，冷静到可怕。
夏佐也稍稍安心了下来，脑海中回想起对方毫不犹豫开枪的那一幕，兴许西泽尔并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天赋持有者呢？他应该相信西泽尔——
黑发少年微笑着将枪口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
他慢条斯理、气定神闲地开口说道：“与其被别人咒杀，不如自己去死，走得体面。”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夏佐：“……？？？”
你是真的就没想过活吗？！
作者有话说：
西泽尔：冷静，淡定，存好档，诶就是逗你玩.jpg
夏佐：哇啊啊啊啊（哭）

第4章
「时间：联邦历1797年9月23日23时03分11秒，地点：白象区三级监狱普通牢房，读档成功」
走得体面的西泽尔将书收回了耳坠，微微偏头，感受着自己眼前出现的幻觉。
再一眨眼，那些幻觉就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它们是短时间内第二次读档的副作用，不过并不严重，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不如直接硬闯……”
前面的夏佐还在说着他本该说出口的台词。
——就是这个时候，在夏佐的背后，西泽尔存好了档。
现在他又重新回到了这个时间点。
他压根就没有指望过能够一次逃出去。他上次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搜集情报罢了。
顺便……为接下来的行动铺路。
“直接硬闯恐怕行不通。”西泽尔出声打断了他的话，眼都不眨地信口开河道：“我被押送来这里的时候，听到了几个狱警的对话。”
黑发少年抿着唇角，黑暗之中，那双蓝眸微微垂下，似乎在集中注意力回忆着什么：“这座监狱里，有一个可以给犯人施加诅咒的天赋持有者。”
“而只要我们离开监狱，诅咒就会发作。”
他抬起眼，看向夏佐胸口的位置：“或许，你可以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多出什么东西。”
——比如，未激活的诅咒印记。
这句话落下，夏佐本该顺着他的话和视线，在胸口先求证一下，然而褐发少年根本就没有动作，只是有些愣愣地看着他。
“夏佐？”西泽尔微不可查地眯起双眸。
夏佐眼瞳一颤，这才清醒过来，挠了挠头，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刚的走神，于是干脆摆烂道：“不用看了，我相信西泽尔！那么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去寻找那个天赋持有者，对吧？”
他的逻辑简单而清晰：“除非达到A级以上，否则基本上是天赋持有者一死，天赋的效果就会消失，只要干掉他，我们就能够离开了。”
“……”
黑发少年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可夏佐还是不由得感到一丝毛骨悚然。
……感觉就像完全被看穿了一样。
可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回过头看到西泽尔的那一瞬间，心头突然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悲伤。
不过，还不等他消化完这份莫名其妙出现的情绪，他就看到黑发少年转了个身，不急不慢地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西泽尔的脚步很轻，刻意收敛力道的时候，就算是他也很难注意到对方行动时发出的声音。
“诶等等，西泽尔——”
夏佐连忙跟上他，有些紧张地说：“我们一起走吧，这样遇到危险了，我能够第一时间保护你。”
他总有一种……对方会在不久之后，死在他面前的预感。他一点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发生在西泽尔身上。
所以，看到西泽尔突然行动，他就瞬间炸了毛，紧张兮兮的。
听到他的话，黑发少年回过头，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用修长的食指抵唇，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于是夏佐也乖乖地让自己不发出声响来，甚至没有去问他们要去往哪里。
他下意识就想要去信任西泽尔，隐约觉得对方不会伤害自己。
西泽尔的视线轻轻掠过夏佐，又很快收了回去，他甚至将双手都插在了口袋里，不急不慢地在堪比迷宫的走廊中和那些狱警擦肩而过。
是真的“擦肩而过”。
不知道有多少次，他们都恰好和列队加快巡逻的狱警错开。但凡多一秒或少一秒，他们都会被发现。
褐发少年从一开始的战意满满，到后来的这是不是有些离谱，再到最后的一脸麻木：“……”
夏佐原本以为，离开监狱的过程是这样的：莽过一众普通狱警→找到监狱的天赋持有者→杀死天赋持有者，破除诅咒→直接开莽离去。
然而有西泽尔带路，惊险刺激的过程直接变成了：
散步。
他左看右看，横看竖看，都看不出西泽尔的表现和日常散步到底有什么区别。
于是等西泽尔带着他一步到位，绕过重重防卫和阻碍，直接找到天赋持有者所在房间的时候，他还是大脑延迟反应的状态。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在牢房里遇到的真的是人吗？不、不会是鬼吧？！
褐发少年倒吸一口凉气。
而西泽尔站在办公室门前，看了眼身前的门，无比自然地后退一步，微挑眉梢：“开门吧，夏佐。对方是诅咒类天赋，我们必须抢占先机。”
然而夏佐咽了口口水，声线有些颤抖：“……西泽尔，你对我说话时，眼睛看的好像不是我这个位置……”
“是吗？”
黑发少年的笑容都不带变的，无比自然地将目光重新移向他：“抱歉，刚刚在那里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头，觉得有些奇妙，就多看了两眼。”
夏佐松了一口气：“哦，原来是个漂亮的头啊……等等，头？！！”
褐发少年瞬间远离了那个位置，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窜而起，脸上写满了惊恐。
而罪魁祸首西泽尔无辜地眨眨眼睛，随即垂眸，轻声道：“可能是我出现幻觉了吧。身体不好，见笑了。”
听到这句话，夏佐忍着头皮发麻的寒意，连忙积极乐观地安慰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底裤都快被扒出来了：“没关系的，这里的条件本来就很差，普通人受不了是很正常的事情。稍等，我马上就带你出去！”
他没有问西泽尔是怎么知道敌人的位置的，毫不犹豫地踹开了门闯了进去，果不其然，在里面看到了一个浑身包裹着诅咒类特有气息的家伙。
那个人看到他，脸色瞬间一变，反应极快地抽出腰间的枪，想要朝着夏佐扣动扳机。
——他想要杀死自己。
褐发少年金瞳一厉，整个人犹如一只猎豹一般猛地提速，硬生生在对方开枪之前，一脚踢上了他的后脑勺。
一声骨骼断裂的声音清晰响起。
男人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就倒在了地上。
夏佐怔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自己认真以待的敌人会这么脆。
先前在门外观战的黑发少年看他解决了，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目光触及到死人的时候也轻飘飘的，他甚至进屋之后还顺手关上了门。
西泽尔的手还放在门把上，看到夏佐的表情后，微挑眉梢，开口道：“你似乎很惊讶。”
夏佐挠了挠头，小声嘀咕：“我也没想到，一个三级监狱的底牌会这么容易被杀……”
完全没有什么获胜的实感，和他往常的经历完全不一样。有西泽尔在这里，仿佛现实也有攻略可以参照一样。
不过，西泽尔他为什么要关门？接下来不是只需要离开就可以了吗？
“或许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黑发少年依旧没有靠近他，而是好心提醒道：
“和一个玩诅咒的天赋持有者打交道，总是要多留个心眼的，夏佐。”
他的话音落下，夏佐就突然感受到一股极强的诅咒气息从自己身上传来，与之相伴的，是后颈的剧痛。
夏佐下意识给自己用了个治疗，结果根本不起作用，后颈的伤害是持续性的，除非他能一直不间断地使用治疗，否则迟早被耗死在这里。
他几乎是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中了被他杀死的那个人的天赋——就算是死也要拖一个下水的那种诅咒类天赋。
——有一说一，这天赋效果过分了吧？！
像是能听到他心声一样，西泽尔好整以暇地蹲下身，善良地好心纠正他：“不，别这么想，只是你太弱了。”
夏佐：“……”
黑发少年就这么蹲在他身前，那双蒙着雾一般的蓝色眼眸平静地和他对视，里面什么情绪都无法窥见，他甚至看不到那双眼瞳是否能够倒映出自己的模样。
“放心吧。”
对方平淡到近乎冷漠地说：“你不会死的，夏佐。”
——明明用着最漠不关心的语气，却像是说出既定的事实般令人安心。
夏佐根本无法升起丝毫对他的负面情绪，甚至剧痛都奇异般缓解了一丝，结果下一秒就听到黑发少年轻声说道：“毕竟死后能见鬼，如果你死了的话……”
夏佐&#183;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183;凯里：“………”
褐发少年直接一个激灵，求生欲瞬间暴涨，疯狂催动自己的天赋，原地顿悟极限升级，直接逼出了天赋新的分支【净化】，破除了自己身上的诅咒，并凭借一手治疗变得重新活蹦乱跳。
“恭喜你。”黑发少年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的变化，双手合十击掌，微笑道：“获得新分支，【牧师】升C级了。”
“谢、谢谢……？”夏佐脑壳还有点懵懵的，下意识地说道。
……等等。
褐发少年灵光一闪。
他似乎没告诉西泽尔，现在自己天赋的具体情况吧？
那他怎么感觉，西泽尔比他自己都要清楚得多？
作者有话说：
西泽尔：基操勿六.jpg
夏佐：日常不带脑子型痴呆.jpg

第5章
清晨，第一缕阳光已经穿透了玻璃，撒在了黑发少年的眼睫上。
下一秒，他就倏地睁开了双眼，不过一瞬间，那其中的朦胧睡意就退得一干二净。
他抬起手，挡住照进眼睛里的光线，适应了一下，然后便坐起身，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他记得他昨天晚上睡着了，然后就和漫画意识达成合作，穿进了漫画之中。
这是漫画意志承诺的每次更新后的七天休息时间，他可以回到现实修整，七天后再重返危机四伏的漫画世界。
倒是有点那种无限流设定的感觉。
“克莱斯特先生，检测到您的身体状况突然有所变化，需要我为您联络约翰医生进行详细检查吗？”
床头柜上的悬浮银白球体适时出声道。
这是他的专属辅助AI，自己弄出来的东西，用着总是让人安心的。
“不必了。”西泽尔平静地说道：“收集一份关于《绝对天赋》的所有评价和讨论，将漫画全套下载下来，并且以后漫画更新就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的，克莱斯特先生。”
交代完AI，西泽尔不紧不慢地洗漱、换衣，对即将决定自己能够再活几天的大事无动于衷，看得原本不准备多说话的漫画意识都忍不住出声了：“你就不担心吗，克莱斯特？”
“有什么好担心的？”西泽尔从冰箱里取出自热餐盒，微挑眉梢，突然意有所指地说：“不过，你和我联络，似乎很容易啊。”
漫画意识闭嘴了。
西泽尔眨了下眼睛，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补了句：“看起来还有些怕我？”
漫画意识：“……”
淦！
——总感觉和他直接对上，会有一种底裤都能被扒光的毛骨悚然感。
它不再出声，西泽尔暂时懒得管它，反正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起码目的一致。
他耐心地翻看起AI搜集来的资料。
《绝对天赋》的主角无疑是夏佐&#183;凯里。和他最初的设想不同，对方虽有着所有热血漫画主角该有的一切美好品质，但比起同类型角色来说，他的人设更有记忆点也更加成功，吸引了无数的粉丝，就连平常不看漫画的人——比如他，都略有耳闻。
同时，看完前面的部分，西泽尔也知道了为什么夏佐身为凯里家的人，在凯里家族被人灭门之后，没有沉郁愤怒、悲痛欲绝。
夏佐是被凯里家族收养的几个孤儿之一，在被收养的时候，他的【牧师】天赋还没有出现，只不过身体素质比同龄人好上一些。
他对收养自己、给自己一个家的人很感激，本来想着好好生活，以后报答他们，可是他很快就和同一批孤儿一起，被凯里家的人丢到了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
——凯里家根本就不是收养什么孤儿。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挑选身体素质和能力合格的实验体。
也就是那个时候，在重重险境的逼迫下，夏佐觉醒了【牧师】，同时身体素质如同坐了火箭一般飞速提升。
凯里家族的人对他非常满意，他马上就要被立即押送出去，不过结合西泽尔在漫画世界里得到的信息，人是没押送成功，凯里家族自己反而死光了。
不过，夏佐原本就不是凯里家族的人，怪不得夏佐自我介绍的时候，并没有带上凯里的姓氏。
西泽尔心中的怀疑得到了肯定。
“克莱斯特先生，漫画更新了。”
听到AI的提醒，他打开漫画平台，翻看起了《绝对天赋》的最新一话。
才刚刚打开，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弹幕便弹了出来。
【啊啊啊我来了夏佐宝贝！】
【日常祈求今天的夏佐带上脑子】
【请求带脑子玩加一】
【夏佐小宝贝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呀prprpr】
【盲猜这次夏佐肯定又是莽出去的，不过有没有什么二傻子操作就不一定了】
【唉，怜爱了】
整面屏幕上，充斥着浓浓的母爱和幸灾乐祸的气息。
西泽尔：“……”
在漫画里的时候他就有所猜测，出来一看，果然是这个画风。
这一话的第一页是彩色的夏佐单人图，不得不说画风很不错，西泽尔在漫画里看到的少年被活灵活现地展现了出来，就算是变成二次元形象，也能让人一眼就认出他。
这一页上的弹幕无非就是些表白，西泽尔没什么兴趣，便直接往后翻去。
身为主角，漫画果然是以夏佐的视角进行表现的。
画面中的褐发少年傻乎乎的操作频出，一点都不带脑子，偏偏还就是能兜兜转转化险为夷，不是在被迫害，就是在迫害他人的路上，既是身处惊险万分的环境中，也能让读者在某个瞬间感到紧张又好笑。
【还好那群黑衣人没有杀了夏佐，只是打晕了他，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漫画就要完结了】
【虽然知道夏佐不会死，可还是好吓人啊啊啊啊】
【他们不会是好人吧？专门来解救像夏佐一样的实验体的？】
【除了夏佐其他人全都死了，包括一起进来的孤儿，这其中肯定也有无辜者吧，而且他们一身扑面而来的疯狂诡异感，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西泽尔扫了眼弹幕，记下黑衣人的特征，然后继续翻页。
——夏佐已经来到了牢房中，刚从昏迷中醒来。
牢房深处一片黑暗，而【牧师】的天赋让他下意识对黑暗感到排斥，就没往深处去，老老实实地待在能被走廊上昏暗灯光照射到的地方，在发现脚下踩着的是泥土之后，甚至还跃跃欲试地拿出怀里的勺子挖了起来。
【……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随身携带勺子】
【笑死我了，这个操作真的好窒息，夏佐小朋友，这个金属门根本就挡不住你啊你为什么就不破坏一下试试呢！！】
【夏佐，你真的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等等，夏佐后面好像有一团阴影？难道他后面还站了个人？？】
【好像是的，夏佐你快回个头啊啊啊啊】
跟随着夏佐的视角，所有人的注意力第一时间都放在夏佐试图挖地道上，包括漫画镜头。
西泽尔看着夏佐身后不甚明显的阴影，微微勾起唇。
——那么结果就会和他设想的一样。
漫画读者和夏佐，都会以为西泽尔&#183;克莱斯特，原本就在牢房里。
与此同时，他划到了下一页。
纵使有心理准备，西泽尔还是不由自主地怔了下。
只见画面之中，出现了一张几乎可以称得上完美无缺的少年的面容。
在夏佐仰视的视角中，黑发少年微微垂眸看着他，朦胧的雾蓝色眼眸在背光处仿若生辉，银色的十字架耳坠仿佛在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拽。
他看起来很安静，冷淡而似乎有些好奇地微微偏头，明明是静态的漫画，却硬是能让人看出几分藏起来的矜贵。
而那双独特的眼睛和苍白的肤色，让人又无端生出几分怜惜和小心来。
在沉寂了一瞬间之后，弹幕瞬间炸开了锅，西泽尔甚至都无法看到画面。
【卧槽卧槽，这是谁？！三秒钟之内，我要知道这个小哥哥的全部资料！！】
【美翻我了呜呜呜呜，妈妈我一见钟情了】
【怎么会如此好看、怎么会如此好看、怎么会如此好看！！！】
【我直接，嗨，老婆！！】
【绝，太绝了，明明是一样的画风，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他直接美到了我心巴（咬手绢）】
【我竟然在一个纸片人身上看到了气质……这什么神仙……】
“……”
西泽尔知道自己画出来一定不会丑，但也没想到会惊艳到这种地步。
他心情微妙地继续往后翻。
「你怎么哭了！」夏佐凭一己之力打破了让人屏息的美颜攻击，睁大眼睛，下意识脱口而出。
黑发少年：「……」
他面无表情，无动于衷：「你看错了，我没哭。」
【夏佐：日常迫害（1/1）】
【哈哈哈哈明明美人面无表情但我好像都能感受到他的无语】
【虽然但是，刚刚真的有点美人垂泪的感觉诶斯哈斯哈】
【我奶一口，这必定是主角团，这简直就是目前为止本漫画的颜值巅峰！！】
【呜呜呜我，一见钟情惹，美人哥哥带我走吧呜呜呜呜】
“真难得。”漫画意志突然开口。
“我还以为会在弹幕里见不到一条裤子的，没想到情况要好得多嘛，这届读者还是很有素质的。”
西泽尔：“……？”
“见不到一条裤子”，是什么意思？
可恶，码字是什么人间疾苦……！

第6章
说完这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后，漫画意志就再度沉寂了下去，西泽尔也继续往后翻了起来。
他需要知道，漫画后面是如何塑造他的，以及读者对他是什么评价。
也许是他当时死后读档的缘故，死亡带来的强烈痛苦和读档的副作用san值下降，让漫画中的他看起来，远比开始时更加瘦削虚弱。
更别说这还是全彩漫画，夏佐的肤色和他一对比，更显得他手无缚鸡之力。
西泽尔心情有些微妙。
如果不是以第三人的视角来看自己，他是真的不知道，当时的他会是这么个状态。
简直就像是在监狱里被迫害了的小可怜。
不过这样也还好。即使是在二次元的世界中，能够让人一见钟情的巅峰级颜值也不多见，天然的就是他绝大的优势。再加上病弱美人的标签，他能够很容易赢得读者的喜爱。
这些是他绝佳的起点。
不过西泽尔很清楚，单凭这两样无法长久地留住读者的心，就算他平时不太了解二次元，也知道能够爆火的角色，不仅是长相，往往人设也是有亮点的。
接下来他需要经营的，就是他在漫画中，展露在读者眼前的「人设」了。
如果只是赏心悦目，没有足够的实力，就注定会有一部分读者对他感到不喜。可惜的是，他还真没什么实力，就只能靠sl大法勉强过活这样子。
西泽尔漫不经心地想着，同时打开了弹幕。
【？？？住手啊夏佐宝贝！！别碰我老公啊啊啊啊啊】
【夏佐：每日迫害（2/2）】
【我笑死了，短短几分钟你都祸害人家几次了啊喂！】
【西泽尔：你礼貌吗？】
【有一说一，西泽尔的性格也真的给人惊喜诶，他才开始出场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那种外冷内热的类型，结果下一页他就能微笑着不动声色地开嘲讽了哈哈哈哈】
【《绝对天赋》就是这样呗，人设总是不喜欢按常理出牌】
【西泽尔（表面）：不错的主意，内心os：我遇到了什么二傻子】
【救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二傻子】
【等等，只有我注意到了他在夏佐身边也逻辑清晰思维敏捷吗？太难得了，要知道夏佐行为可是有人传人现象的啊！！】
【雀食，说不定这就是我们渴望已久的夏佐脑子呢】
【夏佐：？】
【夏佐：谢，我有脑子，我就是不用，你报警吧ovo】
【夏佐：您没事吧，没事就吃溜溜梅】
弹幕一片欢乐。
西泽尔微挑眉梢。
看起来大家对他的感官还算不错。并且因为他的长相，直接先入为主地把他划分进了主角团里，似乎给的还是智慧型角色。
接下来……就到了他第二次读档的时间节点了。
漫画中，男主角夏佐正在徒手掰弯金属栏，而他身后稍远一些的黑发少年则站在阴影交界处，由于焦点都在前面的人身上，画面里他的脸上看不清表情，胸膛以下也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只有西泽尔知道，那时他正在用指节，在「克莱斯特的无字书」上叩击三下。
而下一格，他发言时出镜的侧脸，也微不可查地更加苍白了些许，却无人发觉不对。
「直接硬闯恐怕行不通。」黑发少年面色平静地说道：「我被押送来这里的时候，听到了几个狱警的对话。」
「这座监狱里，有一个可以给犯人施加诅咒的天赋持有者。而只要我们离开监狱，诅咒就会发作。」
黑发少年抬起眼，看向夏佐胸口的位置，意有所指地说：「或许，你可以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多出什么东西。」
【哇，西泽尔知道的有点多诶】
【他看起来不简单，光这气质和长相，都显然不是普通人，我赌一个他出身显赫】
【对对，而且他也根本没哭，从头到尾他就没有一点儿担心，他甚至还能冷静地开嘲讽（bushi）】
【前面开嘲讽的那个！你又让我笑了我好不容易停下的哈哈哈哈哈】
【怜爱了，夏佐】
【该怜爱的是西泽尔吧，我感觉他吐血的时候想杀了夏佐的心都有了】
西泽尔本人：确实。
然而接下来夏佐的表现，就让读者们觉得不对了起来。
【？夏佐小天使这是在干嘛？】
【鹅子你什么情况鹅子】
【我怎么感觉……夏佐对西泽尔的信任度真的好高啊，高到有点离谱了都，夏佐傻是傻，也不至于求证都不求证一下的吧？】
【！这个眼神！awsl！！！老婆杀我啊啊啊啊】
漫画中，模样极其俊美的黑发少年微微偏头，面无表情，雾蓝色的眼眸中看不清任何情绪，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显得有些沉沉的。
他的出场似乎总是笼罩在明暗分界线，或者灰暗的光线之中，银色十字架耳坠微微反光，成为身上为数不多的亮色。
不过，因为他的长相和气质，这样的打光和背景反而更适合他，让他显得更令人心折。
【嘶，我怎么感觉西泽尔发现了什么】
【肯定的啊，不然画这一个分镜干嘛？】
【啊这，西泽尔不会是个反派吧，不要啊，他是绝对的主角团配置啊！】
【不可能，夏佐现在身边还没有绑定的队友呢，而且西泽尔和夏佐的性格也正好互补，我赌一包辣条，他们绝对会是挚友】
【没人舔屏吗斯哈斯哈他真的好美美炸了呜呜呜呜】
【我也呜呜呜呜老婆嫁我嫁我】
【tui！你们没有自己的老婆的吗！】
【夏佐的表现也的确很奇怪啊，正常人都会觉得不对劲吧，难不成这就是主角团挚友情的命定の吸引？】
【神特么命定的吸引哈哈哈哈哈】
再之后，漫画之中的一系列“擦肩而过”的分镜，巧得不能再巧的巧合……
漫画主角的神色越来越迷茫呆滞，而黑发少年双手插进下衣口袋里，黑发在脑后随意地低低束起，表情极为平淡冷静，动作也不紧不慢，简直就像在逛自家的后花园。
他将整个监狱的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仿佛根本不需要思考，就能知道所发生的一切。
最后，他甚至直接来到了副本boss的门前，连犹豫都不带犹豫一下的。
阅读界面上沉默了一会儿，才陆续有弹幕发了出来，然后就又呈现了井喷式增长。
【卧槽，我跪下了，我不信这是巧合，从今天开始西泽尔就是我爸爸】
【照了下镜子，我和夏佐一样的表情orz】
【这怎么做到的？？开挂了吧？！】
【哈哈哈哈哈夏佐人都傻了】
【夏佐：怀疑人生.jpg】
【夏佐明明想大干一场，结果西泽尔带着他避开了除了boss的所有敌人，笑死】
【啊啊啊啊啊我宣布我的老婆正式成为我的老公了！！】
【太帅了太帅了呜呜呜呜daddy——】
【前面的你在想什么！他才十几岁啊！！来姐姐抱抱贴贴呜呜呜】
【这应该是天赋的作用吧？不然我真的想不到这是怎么做到的……】
【他没有对夏佐说自己有天赋哎，不过黑发嘛，清冷毒舌型智商担当，不会轻易交付信任也很正常】
【什么天赋才能做到这个地步？人形感应仪吗？？】
【好奇起来了啊啊啊啊啊】
【笑死，如果不是西泽尔身体不好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打不过boss，我怀疑他会直接提桶跑路】
【提桶跑路哈哈哈哈哈】
【是手刃男主吧（狗头）】
然而这还不算完。
原本在夏佐和西泽尔有关“鬼”和“幻觉”进行友好讨论时，弹幕还洋溢着欢乐的氛围，等到最后的最后，夏佐终于把人弄死了，也因为西泽尔的奇妙助攻升级突破，弹幕才隐隐感觉到似乎不太对劲。
【……我怎么觉得有种被算计了的头皮发麻感】
【我也，就是手臂凉凉的，哪哪儿都不得劲】
【或许你们不是错觉……西泽尔是个高智商角色实锤了，而且还是心眼很多的那种很有心机的那种（比划），如果这种人不是队友，就二傻子那个脑子，真的会被坑到底裤都不剩（烟）】
【就，我感觉夏佐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在西泽尔面前基本没啥秘密了……】
【乐，西泽尔真是套话套得无比自然，观察敏锐心细如发，而且还显得特别无辜脆弱不做作哈哈哈哈哈哈，太可爱了吧】
【天下心眼共八斗，西泽尔独占一石，夏佐倒欠两斗（狗头）】
【哈哈哈哈哈哈别损二傻子了，怜爱了真的】
【你们不觉得这两页有细节可以抠吗？西泽尔说的那句“你不会死”，虽然搭配后面的威胁（？）就很奇妙，但真的很给人安全感啊】
【对对，就像说出一个既定的事实一样平淡，尤其是特写的那个平静的表情，绝】
【而且他也是想救夏佐的吧，不然的话，下诅咒的boss一死，就他那个片叶不沾身的能耐，根本在监狱里来去自如好吗】
【我有一篇同人不知当写不当写……】
【写！给你笔，写！！】

第7章
为了下一次身穿漫画做准备，西泽尔斥巨资找了专业人士为他定制训练计划。
以前他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他做过多的体力运动，现在有这个机会，他不但不觉得辛苦，反而很享受学习新东西的过程。
除此之外，他也根据漫画读者的反应，给自己敲定了接下来的策略。
毕竟他的身世一片空白，出场又全身疑点，很可以大做文章。
七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
白象区执行署。
“你说什么？他死了？！”
白象区区长听着下属的报告，只觉得自己的心都一抽一抽的疼。
他们白象区本来就是最边缘几个区之一，也就是比起旁边几个边缘区来说，相对而言离伊斯维特疯人监狱比较远，才不像其他边缘区那样要死不活。对他们这样的穷困区来说，任何一个归顺的天赋持有者，都是极为珍惜的资源。
可是就在昨天晚上，白象区区有三级监狱的天赋持有者，竟然被人给杀了！
“区长，需要发布通缉令吗？”
“通缉个什么通缉！”区长烦得很：“这件事牵扯到天赋持有者，你说我们发哪种通缉令？要是闹大了引起纠察塔那边的注意怎么办？让他们知道凯里家族被人尽数屠杀，而我们找了两个小孩当替罪羊？”
边缘区的位置因为比较靠近伊斯维特疯人监狱，纠察塔的管控力度比其他地方小很多，可并不代表他们不管！要是他们来了，就凭那些人油盐不进、暴虐嗜杀的样子，自己绝对讨不到好果子吃。
“反正那家伙本身仇家一堆，得罪了不少人，只要继续瞒着他的信息，没人会在意他的死活。”区长脸色难看：“关键是逃走那两个，绝对有一个是能力C级……甚至以上的天赋持有者！”
“派人去查，能招揽就招揽，不行的话……趁他病要他命，不要留任何后患！”
反正，也只是刚刚觉醒天赋的小孩而已。
不管他们是怎么从监狱逃出来的，杀死一个同级天赋持有者的消耗都绝对不小，如果这个时候不抓住机会，等他们恢复过来要报复，那可就晚了！
……
“西泽尔，我们要不要回去凯里家看看？或许那里还有什么线索呢。”
从监狱逃出来后，夏佐就和西泽尔坦白了自己在凯里家的经历——毕竟西泽尔也已经被牵扯进去了，他没理由瞒着对方。
更何况，西泽尔过去的经历似乎并不是很好，看他的身子骨就知道了，又是孤身一人，他不由自主就想好好照顾他。
而且……他可是承诺过，要保护西泽尔的。
“你想回去？”黑发少年戴着兜帽，为他挡了下夜露，却又因徒步而行的缘故神情微恹。
少年雾蓝色的眼瞳让人觉得无法探究，又在触及那朦胧的冷意时心生退意，然而夏佐却完全感知不到这一点，和西泽尔相处得无比自然。
他点了点头：“嗯嗯，西泽尔，你觉得怎么样？”
褐发少年充满活力地说：“如果你有些累了，我还可以背你！”
西泽尔：“……”
他回忆了一下在监狱里时，二周目被夏佐扛得头晕眼花的黑暗经历，微微一笑：“不用担心，我没事。”
“带路。”
夏佐很高兴：“谢谢你陪着我，西泽尔！”
……只是，为什么西泽尔每次笑，他都感觉后背微微发凉？
嗯，大概是错觉吧。西泽尔笑起来更好看了，就应该多笑笑。
黑发少年移开了视线。
他往下拉了拉兜帽，一边计算着前行的路线和距离，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因为夏佐需要照顾着他这个体能废物的前进速度，他们现在其实也没走多远，不过好歹走出了监狱坐落的荒郊，能够看得见民居了。
由于这个世界里面存在天赋这种特殊的能力体系，资源大量倾斜之下，它的科技树点得十分奇怪，发展很不均衡。同时科技用品在日常生活中也很少被运用，稍微穷一点的地区就显得非常落后——比如白象区。
监狱里尚且没有监控摄像头，更别说普通的民居了。
“西泽尔，吃点东西吗？”夏佐消失了一会儿，很快抱回来几个野果，快快乐乐地捧到西泽尔身前。
西泽尔微怔，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水果这种东西了。再加上他向来没有食欲，连一日三餐都是为了保证营养而特意摄入，更别说去买几个果子啃啃。
“……”
他不禁莞尔，伸出手拿过一个，微挑眉梢：“洗过了？”
“……没有，”夏佐呆滞地眨眨眼，“这不是擦擦就可以吃了吗？”
不等西泽尔说话，他又感叹道：“你笑起来真好看。我以前遇到过的所有人都没有你好看，真的！”
夏佐没看到西泽尔将果子放哪里了，只知道他手中很快空无一物，显得一身轻松，闻言也没恼，而是不急不慢地说道：“看在你嘴甜的份上，我们就不回凯里庄园了。”
“啊？”褐发少年挠了挠头，想不明白，于是干脆直爽地问了：“西泽，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西泽尔怜爱地看着他：“你觉得，官方的人在那里蹲守的概率有多高？”
不等夏佐回答，他就自顾自地说出了答案：“百分之百。”
“既想掩人耳目，又想杀人灭口，已经成了一片废墟的凯里庄园是最好的埋骨地点。”
西泽尔神情平静，语气也没有任何波澜，说起这件事时，仿佛被盯上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那你之前为什么对我过去乐见其成的样子？
夏佐决定忽略这个可怕的问题。
他想了想，又是有些不解：“可是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回凯里庄园？万一我们不回呢？”
黑发少年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声音温和：“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夏佐：“……回庄园QAQ。”
褐发少年整个人都傻了，显然想象不到那些人如此阴险，而且还能预见到自己之后的行动，显得他急哄哄地投入敌人的怀抱似的。
“对他们来说，夏佐，哪怕拥有天赋，你也只是一个孩子。”西泽尔为他分析道：“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家族遭逢剧变的时候昏死了过去才逃过一劫，醒来就出现在了监狱，还被冤枉成了凶手……”
“你觉得他好不容易逃出去后，不甘心回家族附近看看的概率有多高？”
他无害地笑：“要是我，我也会去凯里庄园蹲守。”
——毕竟在夜晚，暗中搜查不易，只有这个地方指向性无比明确，能蹲到就赚了，蹲不到去其他地方继续搜索，也不吃亏嘛。
夏佐：“……”
单纯天真的褐发少年被阴险的大人们伤透了心，闻言露出QAQ的表情：“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去中央区。”察觉到漫画男主角似乎有些依赖他的西泽尔偏了偏头，多说了一点：“白象区属于十五个边缘区之一，他们的武装力量无法擅自进入上级区域活动，想要逮捕逃走的罪犯，就需要撰写报告和申请，或者直接发布通缉令。”
“但凯里家族这个案子，他们办得太不光彩，又牵扯到了两个天赋持有者——其中一个甚至还可能有案底，没办法大张旗鼓地摊在明面上。”
夏佐恍然大悟：“所以只要离开白象区，他们就没办法再对我们动手。”
他眼睛亮亮的：“西泽尔，你好厉害！”
西泽尔：“……”
这是正常人都能想到的事情吧，你认真的？
……算了，差点忘了夏佐是不太擅长用脑子的非正常人。
“那案底又是怎么回事？”褐发少年被引起了兴趣：“你怎么知道他犯过事？”
西泽尔眨了下眼睛，淡定地说道：“也不一定就是犯过事，还可能是被仇家追杀，需要安分守己，官方庇护。否则一个C级的诅咒类天赋持有者，待在这么一个穷得灯都装不起的三级监狱，他得有多善良。”
夏佐：“……”
好有道理，完全无法反驳。
善良是不可能善良的，诅咒类天赋持有者，多多少少有点心理变态，不危害社会就不错了。
西泽尔打开地图，扫了一眼：“我们动作得快一些了。看执行署的位置，最多还有五个小时，前往各个区的入口就会被封锁。”
他们又没有换脸的天赋，如果失去先机，事情会很麻烦。
白象区官方的人不想将事情闹大，同样也会争分夺秒，毕竟在他们看来，刚刚杀死了一个C级天赋持有者的他们现在很好对付。
他们不知道夏佐的真正实力，对自己自然是有利的，实在不行，也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但如果不到最后，暴露己方是无比愚蠢的做法，更何况还有主线上的未知敌人虎视眈眈，能保持低调，就最好保持低调。
所以，接下来……
黑发少年收起地图，微微勾起唇角，雾蓝色的眼瞳在黑暗中显得又冷又沉，又被兜帽下的阴影尽数掩盖。
——就看他和官方，谁技高一筹了。

第8章
“西泽尔，我们在这里做什么？”
褐发少年探头探脑地在一片植被茂密的高低上往下看去，好奇地出声询问。
“等。”
被称为西泽尔的黑发少年戴着兜帽，在脸颊上投下浓重的阴影，让人有些看不清他的眼睛，和他微不可查翘起的唇角。
他手中不知何时又出现了那个鲜红的苹果，正微微垂首随意地翻看，慢条斯理地补充道：“如果你给我画的地图没有错的话，那我们现在只需要等就可以了。”
《绝对天赋》的主角对记地图这一方面格外有天赋，哪怕条件简陋，也能在土地上画得通俗易懂，堪称人形地图。
人形地图夏佐：“……”什么等？等什么？他们不是要争分夺秒离开白象区吗？
什么都没有听懂的夏佐挠了挠头，神色纠结地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了一小段距离，眼巴巴地看向西泽尔：“能展开说说吗QAQ？”
西泽尔微笑道：“当然可以。”
他手中的苹果转了个圈，“我记得你说过，屠杀凯里家族的是一群黑袍人，而且他们唯独放了你一条生路。”
他的声音很轻：“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在回到现实看到漫画的时候，西泽尔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了。
看那些黑袍人的精神面貌，是主角阵营方的可能性很小，放夏佐离去，也必然不是起了什么恻隐之心，大概率是因为夏佐身上的价值。
另外，放走夏佐，而不是捉他回去，也是一个有意思的信息，已经代表了很多东西了。
黑发少年似乎心情很不错，好脾气地说道：
“还有，凯里家族被灭族这么大的事情，白象区上层却似乎一点都没有感到冒犯，甚至完全没有追查的想法，在看到你的第一时间就把你作为犯人给抓了起来。”
“你觉得，他们知道点什么情报的可能性有多少？”
而且，白象区的人恐怕并不敢招惹对方。
夏佐闻言眨眨眼睛，突发奇想道：“你之前说白象区可能会派人去凯里庄园堵我们，而那些黑袍人也有可能没走，而是回到凯里庄园去捞我们？他们……会撞上！”
“说准确一点，是捞你，没有我。”
西泽尔看了眼月亮的位置，声音很平静：“赌个概率而已，在官方主场下，我们处于绝对的劣势，信息量不足，我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如果最多十五分钟后，庄园那边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事情就麻烦了。”
到时候，他恐怕需要再铤而走险一点，去执行署转一转了。
夏佐点了点头，坚定握拳：“放心好了，西泽尔，我会认真去注意的！”
他身体素质好得诡异，在天赋突破C级以后，五感也跟着大幅提升。要知道绝大多数的人都只专注于天赋，在没有天赋加持的情况下，夏佐的身体强度算得上数一数二了，甚至都可以归为一种天赋。
为了隐蔽考虑，他们所在的位置离凯里庄园并不近，恰好是夏佐感受到的自己听力范围的极限。
“那万一他们勾结起来抓我们怎么办？”夏佐突然严肃，想到这个后果后一脸沉重地拍上西泽尔的肩膀：“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死的，到时候我就拖住他们，你只管跑！”
再次遭受重击的西泽尔：“……一个想放养你，一个想弄死你，合作？你挺高估疯子们的合群能力的。”
夏佐：“……”
西泽尔却没有再多言。他本来就是不喜欢解释的性格，刚刚说这些只是为了提高夏佐对他的信任感和依赖感而已。
等日后，对方自然会学会在他作出决定时下意识缄默认可，而不是不解询问。
【……你真可怕。】
漫画意志突然跳了出来。
【你在啊？】西泽尔好脾气地没有计较对方的碎碎念，而是笑着回道：【不为我解释一下，这个苹果是怎么回事吗？】
【……】
把连接断掉，漫画意志果断润了。
西泽尔本就没有期待漫画意志能告诉他什么，事实上他认为自己被挑选进入这部漫画也不是偶然，只是现在懒得去查这些事而已。
至于这个苹果……
他微微垂眸，眼中异色加深。
从监狱逃出来直到夏佐送他苹果之前，都什么也没有发生。
而就在夏佐将苹果送入他手中的那一刻——
他脑海中突然多出了一些特殊的「规则」。
而原本普通的苹果，也发生了极为特殊的改变。
「物品名称：克莱斯特的红苹果」
「获取方式：冤种队友的友情赠送」
「前置触发条件：杀死一位C级诅咒类天赋持有者」
「备注：听说这颗苹果曾经毒死过白雪公主，请不要轻易试图吃掉它，珍爱生命，从克莱斯特做起~」
克莱斯特本人：“…………”
他只不过心念一转，苹果就消失在了手中，又能随着心意再度出现。仿佛它已经不是苹果，而是变成了一种概念性的东西。
「克莱斯特的红苹果」。
听起来这个命名方式，和「克莱斯特的无字书」很像不是吗？
不过西泽尔十分拒绝这玩意儿成为自己的天赋。
这一看就富有奇怪的趣味且恶意满满的东西，绝对不可能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的天赋。
他像是这么富有童心的人吗？
黑发少年抛了下苹果，敏锐地注意到一边的夏佐的神态变化，微挑眉梢。
夏佐眼眸噌得亮了起来，就像是黑夜中的两颗星星，转头看着西泽尔，低声道：“凯里庄园里有动静……我听到了！”
打斗，而且还似乎是碾压局。
“走吧。”西泽尔站起身，神色毫无变化，“既然这边已经打起来了，那官方那边自然坐不住。”
相信观察着这边情况的可不止他一个，区别是，官方会派增援，而他会抓住机会离开。
“我们要通过地下通道出去吗？”夏佐兴冲冲地提议道：“我知道有一条路，平时大家悄悄去别的区都是从那里走的。凯里家的仆佣有时候要去办事也提过那里。”
“不，我们走官方路线。”黑发少年眨了眨雾蓝色的眼睛，看起来很是无辜：“我们可是好人，好人怎么能去地下通道呢？”
——当然是要正大光明的走了。
半小时后，夏佐背着西泽尔，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来到了人流量逐渐增多的跨区关卡。
“……你还好吧，西泽尔？”夏佐看着新认识的朋友面无表情仿佛下一刻就会死的样子，总有些对方会拿出一把枪当场去世的胆战心惊。
“我没事，”黑发少年坚强地露出了笑容，声音非常温和，就是莫名让人有些脊背发凉，“我只是在思考，车辆的发明对人类的进步性意义。”
夏佐：“？”
好朋友又在说一些奇奇怪怪的用脑子想不通的东西了。
“我们真的要从这里走吗？”夏佐向人群聚集的地方看去——即使在深夜中，这里也显得很热闹，两边甚至有很多商铺。而不远处就是白象区和灰月区的跨区关卡，那充满科技感设施算得上白象区少有的值钱玩意儿了。
“从这里过不仅需要联邦的合法公民卡，还要进行信息登记。”
公民卡是用一种特殊的机器刻入进公民信息，然后再用专有仪器可以进行识别的类似身份证件的东西，除非丢失，否则一个人一生只有一张。
在天赋持有者辈出的时代，它的作用也不是辨别，而是记录，以此让对天赋罪犯的追踪更加顺利。
但刚从监狱跑出来的他们两个现在谁也没有公民卡，根本过不去。拿别人的也不行，绑定了的公民卡一旦距离主人过远，就会自动失效。
这里是无法硬闯的。一旦想要硬闯，跨区关卡花大价钱铺设的警报系统，就会瞬间将时间录像等各种信息发送到所有官方档案。
到时候，可就不是只有白象区一家官方追杀的事了，而是会直接上政府黑名单。
黑发少年眨了眨眼睛。
“有需求就一定会有市场，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存在一种东西的吗？”
话题突然拐到这里，让夏佐懵懵的，不由顺着西泽尔的话问道：“什么？”
西泽尔四处看了两眼，抬腿就朝着某个方向走了过去，似乎已经平复过来了被夏佐带着长途跋涉带来的不适，动作极为灵巧地越过人群。
夏佐连忙跟上他，听到他的声音遥遥地传来：
“假证。”
夏佐：“……？？？”
您的朋友已陷入呆滞.jpg
他正跟着，之前的黑发少年突然微微侧身，看向他，由于兜帽的缘故，夏佐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只本能地身上一凉。
“站在门外，不要跟进来。”
夏佐敏锐地发现朋友身上的气势似乎改变了，变得有些熟悉，还有些令人恐惧。他张了张唇，有些踌躇地停在原地。
……他似乎记得，西泽尔身上没有钱诶。
怎么办，朋友不会被办证的人打吧……？

第9章
被漫画男主角担忧的朋友本人此时倒是非常淡定。
他甚至在进门那几秒间随手存好了档。
“有客人来了？”
随着门被西泽尔反手关上的吱呀声，一个老人缓缓从屋内的黑暗深处走出。
他看起来年迈，浑浊的眼睛中却藏着精光，独自一人在这里开店，店旁更是寂静一片，没有任何不妙的声音响起。
能在这里——官方管控的区域交界处贩卖身份证明，只能证明，他有足够的底气。
这恐怕也是官方不怕西泽尔和夏佐从这条路离开的原因——一是认为他们不知道这里的存在，二是觉得，他们没命从这里拿到身份证明。
西泽尔猜测，这里的人要么天赋等级在c级及以上，要么就是天赋能力足够特殊。
老人慢悠悠地绕到台前，然后第一眼就看到了戴着兜帽的青年随手关门的动作。
老人：“……”
虽然但是，身上莫名一凉。
对方怎么感觉比他们这种人都熟练多了……？
他眯着眼打量着进门的客人。
客人是个年轻男性，面容看不清楚，一系列动作姿态却随意悠闲，仿佛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如鱼得水处变不惊，有着通身贵气。
他心微微一沉，再细看对方的衣着。
——青年身上衣物的板式和料子他从未见过，但绝不是廉价货。相反，这玩意儿的价格很可能比他预计中更高。
而且……青年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苹果。
一个进门时并没有的、品相漂亮的红苹果。
“两张全新的公民身份证明。”青年的声音似乎带着微不可查的笑意，显得他仿佛和善又温柔。
他随手把玩着苹果，显眼的红色和他身上漆黑的色彩对比极为鲜明，冷白而修长的手指搭在上方，却让人感受不到半分虚弱，“老板，开个价吧。”
只是这一句话。
老板后背顿时炸开一片寒意，无法言明的危机感通过生死之间积累下的直觉传达到他的大脑，让他的动作都不受控制地有些僵硬起来。
老板的目光尝试性地投向青年的兜帽下方，又绕过那个苹果，没提价钱的事，而是慢吞吞地说道：“阁下闲游在外，自然需要多备几张身份证明……”
他从柜台下的机器里摸出两张早就做好备用的金属卡，放在两人之中的桌面上，手却没有离开。
西泽尔眉梢微挑。
试探他？
对方在使用，自己的天赋么？
他半点都不急，慢条斯理地伸出手去拿那两张卡。
而在他的手触碰到卡面的那一刻，老板却仿佛收到惊吓般倏地将手缩了回去，表情格外僵硬，讪笑道：“两张身份证明而已，开什么价，您慢走。”
青年反而笑了，他指尖搭在卡面上，像是感到有趣一般说道：“这么急着赶我走，我很可怕吗？”
他不急着走了，老板就急了。
不过他好歹这么大岁数，又待在这里混这么多年，收拾自己脸上情绪的本事还是有的，闻言也勉强笑着说道：“当然不是，阁下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只是不想耽搁了阁下要做的事。”
他顶着那道似笑非笑的目光，头皮发麻，冷汗浸透后背，先前触碰卡面的那只手在微不可查地颤抖着。
不知过了多久，那令人胆寒的视线方才移开，等他终于再抬起头时，人已经不见了。
……
“怎么样？”乖乖等在外面的褐发少年一见人出来，眼睛噌得就亮了，待好朋友远离那个小屋子后，只是一蹦就降落在西泽尔跟前，低声道：“有没有受伤？需要我给你用个治疗吗？”
西泽尔面无表情地扒拉开他的脑袋：“……我只是去办个证，不是去打架。”
他塑造的性格似乎也不是好斗的那种吧？为什么对方总觉得他会打架受伤？
绝对不是他的问题，那就必定是夏佐的问题了。
而且，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也不是受伤，而是死在里面。
他都做好了读档获取信息优势的准备了——虽然幻觉还没消失，但他觉得自己目前的san值还可以抗，刚刚进屋就是找死去的，结果竟然没有死成。
西泽尔有些遗憾地按了下耳垂上无字书的位置。
一旁的夏佐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不知为什么脱口而出：“等等，你不会又想去死吧，西泽尔？”
黑发少年的动作微不可查地一顿。
而后，他微微眯起漂亮的雾蓝色眼睛，嘴角噙着笑，偏头轻声复述道：“又？”
夏佐懵了一下，也自己重复：“又？”
他挠了挠头，迷惑了起来：“对哦，我为什么要说‘又’？”
西泽尔：“……”
他决定不跟发育不完全的少年人计较，将“漫画世界主要角色可能对读档前的事有一定感应”这样的信息记下，拿出一张身份证明交给夏佐。
褐发少年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西泽尔，你真厉害！”
厉害的西泽尔微笑：“给我用下治疗，谢谢。”
夏佐听话地给他用了治疗，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你不是没有受……诶等等我！”
这两张身份证明办得很成功，至少录入的机器没察觉到不对，两个人很顺利地被放行了。
“这就是联邦免费修筑的悬浮舱啊，我还没有坐过呢！”夏佐兴奋地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西泽尔则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悬浮舱的样子实际上和火车差不多，只不过底部悬空，也不像是磁悬浮，动力不详，看起来也有些破旧了。不过这玩意儿和公民身份证明一样，倒是成功让西泽尔对漫画世界的科技感兴趣了起来。
联邦免费修建的吗……？
听起来这个政权似乎还蛮有钱，不过白象区三级监狱的经历完美打破了这个错觉。
西泽尔看向窗外，目光正好停留在不远处的一家三口上，之前连续读档带给他的san值下降，让他看到了很奇妙的东西，比如——
幻觉中，那一家三口，爸爸脑袋上泡着一个史莱姆且嘴角咧到太阳穴，妈妈脸上有十多只眼睛，而他们共同拉着的小女儿，则有数不清的带着粘液的触手。
西泽尔：“……”
多么眉清目秀的一家人啊。
他淡定地移开眼，心平气和地把兜帽往下拉了拉，不再去看什么其他的妙人祸害自己的眼睛。
“听说灰月区里有特有生物灰月狐，在灰月狐养殖场里，普通人都进不去的……城区的设施也很完善，还有很多公办学校和孤儿院……”
少年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轻轻地说：“在这里，把孤儿带走养蛊做实验的事情，应该会少很多吧。”
“……”
西泽尔睁开眼睛，雾蓝色的眼瞳里倒映着对面的少年有些丧气的模样，拍了拍对方脑壳，轻描淡写地出声道：“不一定少，但一定有。”
“……啊？”夏佐被打断限定emo，人直接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家朋友在说什么。
黑发少年的声音很平静，和往常一样理智而让人信服：“白象区连接的就两个地方，不是更靠近伊斯维特疯人监狱的有妄区，就是更靠近联邦核心的灰月区。”
夏佐抿了抿唇：“……可是越靠近核心，这种事不应该越少吗？”
“谁告诉你的？”西泽尔似乎露出一个讽刺性的笑容，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淡温和的样子，慢悠悠地说：“联邦政府的话，狗都不信。”
夏佐：“……”
新定义平淡温和。
“对了，我苹果没了，改天再送我一个。”
西泽尔淡定到理直气壮。
“啊？哦。”夏佐乖巧地点点头，很快恢复了爽朗：“哈哈哈，我看你一直没吃，还以为你不喜欢呢，原来你是背着我偷偷吃的！”
西泽尔：“……”
他微微一笑：“不，我只是把它送给了办证的老板。”
黑发少年垂眸，脑海中原本亮着的「克莱斯特的红苹果」已经灰了下去，大概这就是他没死在那个屋子里的原因。
苹果自然也消失了，无法再随他心意在手里抛着玩。
所以，这个能力的作用到底是什么呢？
是「夏佐赠送的苹果」可以激活能力，还是需要再次击杀一名C级天赋持有者才可以重新激活？
又或者，杀死C级天赋持有者后会获得别的类似于「克莱斯特的xxx」的能力？
……等等。
C级天赋持有者的话……
黑发少年原本垂着的视线缓缓移到了，正在新奇地看着沿路风景的夏佐身上。
突然身上一凉的夏佐：“……？”
他疑惑地问向自己唯一的同生共死过的朋友：“西泽尔，你冷吗？”
如果他都冷的话，以西泽尔的体质岂不是更糟糕？不然的话，等到灰月区之后，他想办法给好朋友织一件毛衣？
褐发少年开始忧心了起来。
“不冷。”
西泽尔又缓缓收回了视线，遗憾地再次放弃了手刃男主的绝妙主意。
如果主要角色不会有读档前的微妙感受就好了。都已经可以用sl大法了，怎么还有这种不好玩的设定。
果然还是……下不了手啊。
作者有话说：
西泽尔：下不了手（遗憾.jpg）
漫画意志：……
论下不了手的多种解读
良心作痛无法下手（x）
设定问题无法下手（√）

第10章
夏佐决定要给西泽尔织一件毛衣，就一定能够做到。
他的动手能力一向不错，不然也不会在监狱里的时候，能第一时间想出用一根勺子挖地道那样的离谱方法来。
于是，两人在灰月区租下的小屋里，就出现了夏佐拿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棉线乖乖巧巧织毛衣，而黑发少年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后，又沉默地来到房间的另一头静静看书的景象。
而有这间小屋可以落脚，也是因为夏佐自觉扛起了生活的重担，充分展现了自己诡异的身体素质，答应帮房东做一些体力活得到的。
就算是西泽尔，此时也只能打出两个字：
贤惠。
“对了，西泽尔，”夏佐突然想起什么，从棉线里抬起头，转过身看向身后的黑发少年，“你家里其他人呢？我们要不要先去和你家里人报个平安？”
黑发少年依旧垂着眼眸，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闻言只是冷淡道：“没有这个必要。”
“……诶？”
夏佐愣了愣，难道说，西泽尔和他的家人关系……很不好吗？
不然的话，怎么会没有必要呢？
而且，西泽尔礼貌又友善，怎么提起许久未见的亲人会是这幅反应？
只是很快，他就听到少年轻得像是一片云的声音：“他们不在这个世界。”
——当然也就没有报平安的必要了。
“……”
夏佐只是有时候脑回路奇怪了一点，并不代表他不能共情。相反，他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自己，抿起唇，垂下了头：“对不起，西泽尔。”
西泽尔眨了下眼睛，偏了偏头，温和地说道：“我并没有怪你，夏佐。”
“我们目的一致，这也是我和你同行的原因——我也想要找出那些为非作歹的人。”
黑发少年说到这里，雾蓝色的眼眸中朦胧褪去，显出些不易察觉的杀伐，语气却还是平静的。
夏佐到底涉世未深，所以也并不明白，这种时候不合时宜的平静，放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身上，究竟有多么恐怖。
黑发少年继续补充。
“我们一起从监狱里逃出来，拥有共同的信念，是彼此最值得信任的同伴和战友，更不该因为私人原因而对对方有所隐瞒。”
——所以，他能够毫无芥蒂地在对方面前，揭开自己的“伤疤”。
夏佐认同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西泽尔。你放心，无论你问我任何问题，我都不会对你隐瞒的！”
他认真地说：“无论是现在，过去，还是未来——这个誓言，永远生效。”
黑发少年终于露出一个真切的浅笑。
夏佐看到他露出笑容，也轻而易举地被感染得高兴了起来，顿时被激励了一把，更加振奋地为自家挚友织毛衣去了。
漫画意志：【……】
看着亲儿子被坑蒙拐骗的样子，漫画意志简直痛心疾首。
【夏佐心心念念亲手给你织毛衣，而你却动不动就想要他的命！】漫画意志实在忍不了了，哽咽道：【你还有良心吗！】
西泽尔讶异地眨了眨眼睛：【我以为你绑定我的时候，就知道我并没有这个东西了。】
漫画意志：【……】
漫画意志恼羞成怒，但很会认怂，立刻匿了，每次都这样一击即脱。
反而是夏佐速度飞快地织好了毛衣，自己一个人坐不住，又凑到西泽尔身边，倾身探头，好奇能让挚友看得这么认真的，到底是什么书。
西泽尔善解人意而又落落大方地将封面出示给他看。
夏佐是识字的，凯里家族有教过这种课程。于是随着他念出那几个字，他的表情越加奇怪起来：
“《完美入狱方案》……？”
褐发少年的声音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瞥向一旁的桌子上。
只见那上面整齐摆放着的书籍都很有同一性：
《每天一个入狱小技巧》
《可铐一百零八式》
《联邦离谱罪名大全》
《三句话，让联邦为我准备狱中巅峰住宅》
《从入狱到入土》
……
夏佐：“……”
夏佐：“？？？”
他的大脑被这些离谱的书籍狠狠□□，一时间有些死机罢工，好一会儿才艰难启动，呆呆地扭头看向西泽尔：“你……”
黑发少年眉梢微挑，好整以暇地回视他，目光甚至有些期待，似乎在好奇他到底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夏佐不负他望地倒吸一口凉气：“是我微薄的收入，让你产生了我养不起我们的不安全感了吗，吾友！”
他痛心疾首：“要不然的话，你怎么会在监狱里提供的免费食宿上寻找安慰！”
甚至还想把刚逃出来的自己送回去，可见他可怜的朋友已经为生活忧心到了什么程度。
可怜的朋友西泽尔&#183;克莱斯特：“……”
黑发少年眼中期待的光熄灭了。
他面无表情无比冷漠地疑惑询问：“夏佐，请你坦诚告诉我。你的脑子里，是只有吃和睡吗？”
到底是怎样的脑回路，才能把话题凭借一人之力给歪倒食宿上来？
“啊？不是生活难以维系的原因吗……？”夏佐眼泪汪汪地确认道，就差原地再去接个十份八份体力活了，毕竟他做脑力活是赚钱还是赔钱，他自己还是有一丢丢自知之明的。
“首先，我不会饿着你的。”西泽尔核善地弯起眼眸，“其次，你这几天织的毛衣已经快要堆满我的卧室了，凭你的手艺，以量取胜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至于这些攻略书……”他微微一笑：“谁说是我进监狱的？”
夏佐一下子就抓住了这个重点，狠狠松了一口气，说道：“你不进监狱就好，就算是更高等级的灰月区，监狱条件也不会有多好。你会很辛苦的，西泽。”
“……是我们一起进监狱。”
西泽尔不紧不慢地补上了后面没说完的话。
“哦，一起进啊，那还行……等？”
“……”
“？！”
夏佐僵硬地看向自家挚友。
黑发少年唇角噙着微笑，不急不慢地含着笑意说道：“有一句话叫做，是朋友就要有难同当。”
“我自己进去还不忘记带上你，你瞧，我多么拿你当朋友。”

第11章
“联邦法令规定，监狱根据区位、设施和监管实力分为三级……”
褐发少年拿着书痛苦面具，却还是不得不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出声。
他只不过是好奇来看一眼自家挚友在干什么，真的没想要来背书啊！！
好奇心害死夏佐.jpg
夏佐看了一眼旁边桌子上的毛线，蠢蠢欲动，刚露出渴望的目光，就见到西泽尔似笑非笑地瞥了过来。
夏佐：“……”
他QAQ了一会儿，可怜巴巴地问对方：“我们真的要进监狱里去吗？”
西泽尔有些失笑，微微弯起眼眸：“我说什么你就信？都不带反抗的？”
“这么软的话，进去可是会受欺负的。”
褐发少年摇了摇头，自然而然地说道：“你是我的朋友，我不会做出伤害朋友的事的。而且，我知道西泽尔是为我好的。”
但如果是外人，他绝对会用他的拳头，让他们知道世界为什么这么美好。
西泽尔微挑眉梢，没对这个话题再说什么，而是晃了下手里的书：“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要进去，还是做好准备为好。”
他为夏佐解释道：“灰月区是二级区域，已经脱离三级边缘区的范畴了，相对应的，它的监狱体系也更加完善。”
“那些黑袍人放任你进入监狱，也一定是因为在监狱里可以获得什么东西——如果你当时不是被直接判了死刑的话。”
黑发少年翻开厚重的书籍的其中一页，让夏佐去看：“你瞧，二级监狱，是可以通过囚犯转移去往一级监狱的。”
“而一级监狱，大部分都在……中心区。”夏佐迅速接上西泽尔的话。
西泽尔点点头，在一堆书旁边淡定地说道：“想要找到罪魁祸首，只能去往高层查，只捣毁几个实验室的话，绝对治标不治本。但现在的我们是绝对进不了容易操作的政府部门的。”
他们没有背景，没有履历，而且年龄也不够，甚至无法进入再上一级的区域——因为接下来的跨区关卡必定更加严格，简单的刷身份证明已经不顶用了。
“进监狱是不好听，但足够有效。我们能以最快的速度接近真相。”
晋升困难，在监狱里搞点事还困难吗？
不见得吧。
夏佐是深受人体实验之害的人，他不仅想为自己报仇，也想彻底铲除这些反人类的东西，闻言便直接问道：“你安排吧，西泽。”
“两个角色，一个犯人，一个犯人专属看管。”
西泽尔平静地迅速说道。
显然他早就考虑好了他们怎么分配角色。
罪行较轻的犯人，是可以通过成为特殊犯人的专属看管减刑，甚至摆脱罪人身份，用这个职位随着犯人一步步往上升的。
很奇妙的规定，但对他们来说，很有用。
夏佐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有些兴奋，又突然想起他们似乎正在大声密谋，连忙压低了声音：“好主意！这样的话，我们就不会被完全限制在监狱里，起码有一个人是正向的身份，可以里应外合，相互引导！”
大概是脑子很少有这么好用的时候，褐发少年高兴地继续顺着这个思路说道：“而且，如果我们两个身份绑定的话，只要有任何一个往上级监狱转移，另外一个人也要跟着去。”
这简直就是组队调查的最好搭配！
“没错。”西泽尔不急不慢地说：“还有一点，越往上，监狱里犯人的身份越多种多样，里面的规则也越不纯粹。具体的我可以稍后告诉你。”
“这种方法也有弊端，相对于隐匿起来暗中活动，我们很可能会把自己置于更显眼的地方。但同样的，我们有了更便捷的途径，和更容易接触到一些秘密的身份。”
夏佐挠了挠头：“显眼就显眼吧，藏起来调查不仅慢，还容易上黑名单，再被通缉的话，也挺危险的。还有未知势力的人在盯着我们，进去的话，起码能限制他们一点。”
“总之，我相信你的选择，西泽。”

第12章
周日凌晨，如今大火的《绝对天赋》突然更新了。
床边的悬浮球体谨遵主人的命令，检测到更新连忙滴滴两声，声音不大，可床上的人却瞬间睁开了眼睛。
雾蓝色的眼眸中映进窗外的日光，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朦胧睡意。
黑发少年像是完全没有起床气一样平静地坐起来，抬头看了眼时间。
这一次他在漫画世界待的时间比上一次更长，相应的，在现实世界过去的时间也更长。更别说他还是身穿，只不过进去的时候换了一身衣服。
青天白日大变活人，也就他吩咐过的ai不会大惊小怪也不会自作主张了。
西泽尔照常先给自己弄了一点疗养餐吃。
平时他的胃总是对食物多有抗议，就算是他饿了也不行，吃不进去就是吃不进去，毫无食欲。
可他如今仍旧没有食欲，吃进去的东西却不再让他感到难受。
是一个好现象。
西泽尔很满意目前的状态，然后坐在电脑桌前，看起了这一次漫画的更新。
……
“西泽尔又避不见客了，”约翰医生抱怨道，“他连我都不见！这家伙是不要命了吗！”
他的年轻助手无奈地说道：“他还小呢，还没成年，又是天才，您也不是不知道他有时候那突如其来的古怪脾气。”
而且他那个自建的别墅里真的是应有尽有，想多长时间不出门都没关系。
说起西泽尔&#183;克莱斯特这个名字，可能没几个人认识，但约翰医生从对方小的时候就负责调理治疗他的身体，他和他的助手都是还算了解对方的人。
克莱斯特这个姓氏很奇妙，明明也是以前的贵族，可偏偏不惹人注目，拥有大笔家产也毫不起眼，更别说这一代还有一个西泽尔这样的人，他只要想藏，谁都找不到他。
哪怕举目无亲，先天不足，他也依旧活得漂亮。
“算了，不见就不见吧。”约翰医生也是为他担心，气了一会儿过后，也想通了西泽尔不见他大概是因为身体情况有所好转，不然就他那个惜命劲，不可能都坚持这么多年了，说摆烂就突然摆烂了。
他年纪大了，熬不住夜，忙完事情就趁着空隙去休息，他的助手却兴致勃勃地打开了《绝对天赋》的内容页。
助手今年也不过二十几岁，很是年轻，也是从小跟着约翰医生，才得以在这个年纪成为对方的助手，没什么别的兴趣爱好，就喜欢在为数不多的空闲时间里看看漫画消遣。
她这几天跟着约翰医生忙得要死要活，终于闲下来，只想第一时间看到攒了两话的漫画的更新。
“西泽尔&#183;克莱斯特……？”
看到这个新角色出场的时候，她还嘀咕了一阵：“标准男二配置，就是这配置怎么和那个克莱斯特有点像，就连名字都一样……”
“赶紧背诵全文，不然要穿书了。”她笑着自言自语，没多放在心上，毕竟真人穿进漫画太天方夜谭，一时之间她根本没往这方面去想。
再者，也有可能是漫画作者认识这位天才，把他画进去客串了呢。
这么想着，她很快摆脱了认识三次元的西泽尔这种印象，全新地看待这个新出场的角色。
慢慢看完之前攒下的一话，助手已经对西泽尔这个角色有了初步的认知。她是典型的颜控选手，对西泽尔的初始好感就极高，在看到后面他慢慢显露出的性格后，更是好奇了起来。
很有趣的角色，她想。
她就像是当初看到夏佐一样惊喜……不，夏佐那是看到好鹅子的惊喜，西泽尔则是看到好老公的惊喜，这当然不一样。
助手现在完全不困了，精神焕发地点击了下一话，因为这个新出场的主角团角色抓心挠肝的，见不到他就急得慌。幸好她攒了更新，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熬。
“这就是挚友情啊，真萌。”
助手很喜欢目前主角团两个人的互动，嘴角的笑容就没下来过。
虽然西泽尔开始的时候同意夏佐去往庄园，但她觉得，西泽尔肯定不是不在乎夏佐的性命的，他要么是逗夏佐，要么是对他神奇脑回路的小报复。
而且他那么聪明，就算夏佐真的去了，他肯定也有一套计划。
新角色刚出场必定是立人设的时候，助手对他之前表现出的人设深信不疑，并坚信目前作者肯定还会继续立，那么她的老婆就绝不可能翻车！
又看了一会儿，她不由自主地感慨道：“真冷静。”
在这种时候，还能条理清晰地进行分析，真的是极致的冷静了。
她打开弹幕。
【救命哈哈哈哈，我本来以为夏佐是担心西泽尔会面对一群穷凶极恶的人，原来他是担心西泽尔没带钱！】
【笑死，夏佐的脑回路永远不会让我失望。】
【西泽尔也不遑多让好吗！他是怎么做到脆弱中透着淡定，淡定中透着冷静，冷静中透着优雅，优雅中透着好笑的，那个办证真的让直接迷惑住233】
【今天的西泽尔依旧美丽动人~】
【感谢西泽尔，让夏佐有了脑子QWQ】
看了一眼弹幕后，为了不影响观看，助手又把弹幕给关了，屏息凝神地开始看西泽尔进门后的内容。
在黑发少年进门的那一刻，整个漫画气氛瞬间为之一变，从轻松转为了冷色调的沉。
黑发少年一步踏进屋内，随手关上门，眼睫微垂，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左耳的银色十字架耳坠微光一闪而过，就连头发丝都泛着优雅的弧度。
等他再抬起头时，助手发现，他的表情变了。
是很微妙的那种变化，却让黑发少年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之间变得捉摸不透而又格外危险起来。
不知为何——也许是作者画工太强的原因——助手甚至能身临其境般感受到那股头皮发麻的战栗。
她甚至有些忘记了呼吸，只专注地往下看去。
只见一个老头子从幕后走了出来，身上阴影面积很大，显得神秘而不善，却在见到黑发少年时微微顿了一下，与此同时，他的身边有代表心声的对话框出现：
【来者不善。】
【像是……那边的人。】
黑发少年看起来半点都不慌，游刃有余，姿态悠闲，端得是一副大佬的模样，同时极为冷静的对话框也浮现了出来：
【这个表演力度可行。】
【要是实在不行……就算了。】
助手：“……”
她看看如临大敌的老头子，又看看一副“我就随随便便演演，爱咋咋地大不了就是死呗”的冷静又带着点摆烂的少年，缓缓捂住了自己的心脏。
救命，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可爱！！
每当她认为西泽尔这个角色是什么样时，他似乎总能让她见到他的另一面，这种惊喜的感觉，也太让人上瘾了。
仔细一想，他对所有事情的态度，似乎都带着几分冷静的漫不经心，但也就是这几分漫不经心，让他的人设更加具有魅力。
「老板，开个价吧。」
黑发少年开口说道。
他心里却在想：【这个果子，还挺好抛。】
助手默默擦了擦自己的口水。
可爱这两个字，她已经说倦了。
不过一个晚上，她就垂直掉入了这个名为西泽尔的坑，爱他爱得无法自拔。
「阁下闲游在外……」
眼看着老人的手放在卡上不动，漫画还给了一个特写，助手瞬间紧张了起来——这一看就是有问题啊！
这老头子的天赋还不清楚，绝对是想用天赋坑西泽！！
黑发少年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只不过，他脸上没什么表露，只是眼睫微微垂下看着那张卡，很是无动于衷地伸出了手，一点都不在意那点算计。
但助手总感觉，她从那平静的表情中，看出了极度的冷淡和漠然。
……错觉吧？
她有些迟疑。
西泽尔绝对会算好一切，安排好一切的，根本不会有危险，怎么会有这种仿佛根本不在乎死亡的表情呢？
黑发少年的表情未变，老人的表情却一下子变了。
【我的毒被反噬了！怎么回事？！】
他的心中惊疑不定：【是更厉害的毒吗？还是可以返还伤害的天赋能力？或者是级别顶尖的天赋持有者……该死！】
特写中，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只能掩饰性地垂在桌子后，那一片的肤色迅速变得青白，就如同一个死人的手。
而西泽尔抓住了他的不安和退缩，表现出更加强势的态度，一下子让自己占据了彻底的主导地位。
这谁看了不得说一句反应快、演技好？
然而人家心里极为冷淡地想到：【天赋对我没有效果么？】
【需要调查一下是怎么回事，以及……】
【废物。】
……他说什么？
废物。
助手：“……！！！”
她猛地呼吸了几口气，暂时关闭漫画，连夜登上论坛，发了一个帖子：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我很想让西泽尔居高临下像看垃圾一样看着我然后冷淡地说“废物”，我是不是没救了？】
楼下：【你不是一个人（点烟.jpg）】
不是她们不对劲，是西泽尔这个人不对劲啊！！

第13章
淡定地喝了一口水后，西泽尔注视着屏幕上的那几句心理描述保持了沉默。
这几句话，他似乎确实有想过，但这么断章取义地摘出来，就会显得有那么一丝的奇怪。
……似乎又和设想的人设偏离的轨道。
不过看到反响不错，他还是决定加入这个设定，作为以后表演的参考。
“老板被反噬了？”西泽尔微挑眉梢，回忆起当时的具体情形，“那就是……苹果的问题了。”
「克莱斯特的红苹果」被触发的时候，有一段备注，说它“曾经毒死过白雪公主”。
他当时就推断这东西可能带毒，而老板的心理描写也有一个“更厉害的毒”，这就说明，老板的天赋也是毒。
“天赋能够被同属性的反噬，可以被高级别的压制。”总结出这两条可能的规则，西泽尔微微垂眸，食指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有点麻烦。”
不过现在还不是考虑天赋等级的时候。
「克莱斯特的红苹果」既然可以让老板吃一个大亏，既可能是它的毒真的霸道无比，也可能是这个能力的级别完全压制住了老板——相比之下，西泽尔更偏向前者。
毕竟这个能力是不是天赋，现在还都是未知数。
而且，故事里的白雪公主可是只咬了苹果一口就倒了下去，就算后面被救回来，也可以说明它的毒性猛烈。
他继续往下看去。
「等等，你不会又想去死吧，西泽尔？」
褐发少年的脱口而出完美地呈现在了漫画中。
而西泽尔本人面无表情：“……”
他就知道。
黑发少年随手打开了弹幕。
【“又”？“去死”？西泽尔和夏佐不会见过吧】
【我感觉有隐藏剧情】
【隐藏剧情+1】
【西泽尔是不是知道什么？】
【不吧，任谁被人说“又想去死”都会奇怪的好吗！】
【……你们都关注点偏了，注意，西泽尔说注意的不是“夏佐认为我想去死”，而是夏佐的“又”。】
【卧槽……这代表了什么】
【伏笔！！这绝对是伏笔！！】
【呜呜呜我好想知道隐藏剧情到底是什么哇】
西泽尔：“……”
黑发少年沉默片刻，而后微微一笑：“是啊，我也很想知道。”
他当时主要把注意力放在读档这件事是否会暴露的重大问题上，结果漫画读者竟然比他想象中还会扣字眼，而弹幕和论坛的存在，就会让原本可能只有一两个人发现的端倪迅速扩散。
黑发少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雾蓝色的眼眸无害又朦胧，很轻地自语：“看来下一次……要再小心一些了。”
他毕竟只是一个未成年人，大部分时候也都是独自一人，有些地方做得有瑕疵也是在所难免的。不过他善于找到它们，记住它们，并警醒自己，不要再有下一次。
“隐藏剧情啊……”他单手支着下巴思索，“有这一出的话，就要想办法安排了。”
而且，还要跟这一幕契合，填上因为他的疏漏而冒出的“伏笔”。
……总觉得人设要往奇奇怪怪的方向滑去了。
比如接下来的画面——
西泽尔心平气和地看着漫画中自己的侧脸。
——黑发少年微微垂着眸子，不发一语地看向窗外，凌晨微弱的天光，在给他打上一层光影后，反而更显得沉默、疏离与萧瑟。
而他视线的落点，专门用一格画了出来，是幸福的一家三口正在说笑，朦胧的滤镜盖了一层，就像是童年梦话那样美好。
然而当两个漫画格子结合在一起时……
西泽尔：。
他已经能想象接下来是什么风格了。
他心平气和地往后翻。
果然，下一幕就是黑发少年沉默地移开了视线，并拉下兜帽，盖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浓重的阴影大面积铺在他身上，好像要把自己彻底隐藏起来，他才能够安心呼吸一样。
而他对面的夏佐想起自己的经历，一向开朗乐观的性子也暗淡了下去，自己都不抱希望地说出“灰月区的人体实验应该会少很多吧”的话来。
「……」
从开始就一直沉默地听他讲话的黑发少年终于有了反应。
他微微抬起头，让自己的眼睛能够注视到对方，有那么一瞬间，光线似乎透进了他的眼眸——漫画中，他的眼睛终于有了些人味，在黑暗中显露出漂亮的蓝。
黑发少年伸出了手，拍了拍眼前人的脑袋，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却能够让人觉得安心无比。
他说着不像是安慰的话：「不一定少，但一定有。」
如果把对话单摘出去，可能会有人觉得他没情商，或者故意戳人痛处。可从前面看过来的读者，却莫名只觉得心脏微微的发疼。
【……这对于西泽尔来说，也会是痛处吗？】
【他为什么这么笃定？】
【他经历过，他知道，他能共情。】
半透明的弹幕出现在屏幕上。
西泽尔：“………”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绝对天赋》。
他默默打字：【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真的是只想迫害夏佐一下，顺带把他从情绪里拉出来？】
你们都忘了西泽尔的人设了吗？
哦对了，他之前演得比较成功，大家都以为他只是一个微微有点毒舌的主角团好人，并且突然天降，身娇体弱，身世悲惨概率99%。
……不管了，也算是变相达成目的了吧。毕竟他不希望读者过早知道“西泽尔&#183;克莱斯特”的本性，有反转才会刺激。现在这个情况，惹人怜爱，会完全把大众后面的猜测全都带偏。
西泽尔决定不去碰读者脑补出的这个设定，并加入了人设完善计划。
他的设定本来就是从零开始，一点点补的。毕竟是「设定」，牵扯众多，在自由性极强的现实中，他只能慢慢来，才可以随机应变，不陷入被动。
「联邦说的话，狗都不信。」
看着屏幕上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美型漫画少年说出这句话，而先前沉重的气氛也尽数脱离，西泽尔也不由自主微微弯了弯眸，感到些许有趣。
弹幕也是一片哈哈哈哈和对联邦的抨击：【这个语气，这个措辞，不愧是你，西泽尔】
【联邦能花大价钱建设造价高昂的悬浮舱，我们看到的白象区却还贫穷落后】
【甚至官方还随便包庇罪犯（不把黑袍人的情况上报），伤害无辜（抓主角顶罪），下面腐败成这样，估计上面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能说，联邦做的事，狗都看不上】
看到后面两人要进监狱，还要分配不同的角色，弹幕也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西泽尔这么瘦弱，应该是囚犯吧？夏佐一看就是当看管的料子，多能打啊，哪个犯人敢犯到他手上】
【也不一定，仔细想想，什么样的囚犯才需要看管？武力值强大的呗】
【怎么，我脑力流不配？】
真正做决定的西泽尔看着这些猜测，微挑眉梢。
漫画断在了这里，完美留下了悬念，让追更的漫画读者哀嚎遍野。
「作者也真是厉害，」黑发少年随口说道，「——创作的漫画，竟然能出现漫画意志，还衍生出了一个世界。」
漫画意志沉默了一会儿，才干巴巴道：「如果不是我们的交易，您现在已经死了。」
西泽尔笑笑，没再说话。
他只是有些好奇，正确的顺序是否真的是漫画家创作——漫画意志形成——世界衍生罢了。

第14章
此时距离西泽尔&#183;克莱斯特的出场不过两话，论坛上却已经有他的众多分析贴了。
读者的意志一定程度上是会影响漫画世界的，往往一个角色越重要，发挥的作用越大，他就越不容易轻易死亡。像是主角，就算他身边的人全死了，他也不会真正消亡——即使是死，也会以另一种形式出现。
这也可以认为是读者和作者的意志，在漫画世界具现化的结果。
因此，想要自己原本的黑户身份从无到有，就要诱导读者的想法，再让他们达成共识，从而在漫画世界里真正实现。
西泽尔视线扫过那些标题，寻找最热的帖子，查看起大多数读者对自己的印象。
【西泽尔身份盲猜贴，漫画揭露后我来踢楼】
「押一个贵族出身」
「不对吧，那个用毒的老头说西泽尔像是“那边的人”，这个说法有点微妙啊」
「排楼上，我觉得这绝对是个伏笔，西泽尔的身世也可能是什么禁忌」
……
【呜呜呜呜呜我恨不得身穿漫画给泽宝一个熊抱，他看起来真的很孤单。ps泽宝其实是在安慰夏佐吧！就算自己情绪低落也要把夏佐拽出来，是我爱的挚友情了1551】
「泽宝是什么鬼啊哈哈哈哈哈」
「先不计较称呼的问题，他真的好可爱好让人心疼quq」
「贴图，猫猫泽摸头狗狗佐.jpg」
「！！楼上，你！是！我的！神！！」
「啊啊啊啊可爱死谁了！！」
「给神仙太太跪下了，顺带一提，感觉西泽尔的人设真的挺不错的，这两话我们都能窥见一丝他的表里，根本不是几个简单的词就能概括的」
「我能一个词：美强惨」
看到这一楼的西泽尔本人不由自主地弯起了眼眸。
他身体放松地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垂眸细细思索了一下，根据最近搜集的例子，似乎在文艺作品里，“美强惨”特性塑造得好的角色，基本都能拿到极为爆炸的人气。
这个总结是真的一点也不错，精炼而确切，实用性很强。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尝试套用一下呢。
……
“西泽尔，你醒了！”
刺目的光线照进眼睛，耳边还有少年熟悉的开朗的声音，一下子将西泽尔的思维代入了漫画之中。
他微微偏头，看向夏佐，确认道：“我睡着了？”
褐发少年点了点头：“对啊，你昨晚看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肯定是累坏了，我怕打扰到你，一直到现在才叫你的。”
他指了指时钟：“该吃饭了，你这么瘦，一定得多吃点才行。”
西泽尔若有所思地敛目，而后平静地拒绝道：“我没有胃口，你吃吧。”
——上一次他身体回到现实世界，夏佐给出那段时间他的状态也是“入眠”。
可能漫画意志让他们对于“西泽尔不见”的认知暂时出现了混乱，就如同对待他显然不凡的耳饰一样，在他回到现实的时候，漫画世界的其他人，都只会以为他睡着了。
他也可以理解，毕竟模拟一个“熟睡”的人，对漫画意志的消耗最小。
但有趣的是，他无法控制什么时候回到现实，自然也就无法控制自己什么时候入睡。
「小范围的认知修改，和包括两个世界时间流速的实时调整，都属于您应有的待遇，为您能够更好地扮演服务。请您认真履行约定。」
西泽尔眨了下眼睛：「哦，除此之外呢？你还能做到什么？」
「我的力量也是有限的，」漫画意志硬气地回答，「而且这功能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实用功能！」
出乎它的意料，黑发少年没有出言嘲讽它，而只是笑了笑，并不作答。
漫画意志没太懂这个笑容的意思，但它每天花费的能量都无比巨大，能出来互动的时间其实有限，所以为了节约考虑，它又默默地切断了联络。
而黑发少年的话才刚刚从唇中无声吐出。
「——那就祝你，不要翻车好了。」
……
与此同时，回到另一边的褐发少年继续织着自己的毛衣，却总觉得似乎哪点不对。
“……”
他有些抓心挠肝，毛衣都织不下去了，默默地回想自己感觉不太对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夏佐想起来了哪里违和。
——太安静了。
哪里安静？
“为什么西泽尔睡着的时候……好像没有呼吸？”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活人，怎么可能没有呼吸呢？
可是无论他怎么思考，得到的回忆也只是“西泽尔睡着了”，关于其他的细节却不怎么能想得起来。
“可能是听力一下子提升，还有些不适应。”褐发少年最终给自己找到了完美的答案。
毕竟他的身体素质向来是个谜，又刚刚才因为天赋的晋级而提升，没准是西泽尔睡着的时候，自己的听力和感知正好不灵了呢！
思考清楚这些事，夏佐又重新快乐了。
他不是不知道西泽尔身上有着谜团，但他愿意相信西泽尔。或者说，他并不愿意随随便便就去怀疑其他人。
「牧师」给了他治疗与净化的天赋，同时也给予了他相信与感恩的能力。
他相信西泽尔的出现，也感谢他的出现。
“走吧，去卖毛衣。”
黑发少年站起身，合上身前的厚重书本，令夏佐不由投去了充满敬意的目光：“飞鸟街和新月街，选一个吧。”
夏佐看着一屋子的毛衣，把“能不能不卖”这句话给咽了回去，挠了挠头道：“这两条街有区别吗？”
“当然有。”西泽尔和善地为他解释：“一条街在灰月区执行署左边，一条街在灰月区执行署右边，抬头就能看到执行署大门，绝对安全感倍增。”
夏佐：“……”
就是上人家大门口摆摊是吗？
可我们是要搞事情进去的啊……！
褐发少年深吸了一口气，视死如归道：“我知道了，西泽，我一定会认真执行你的计划的！”
想要被抓就不能反抗得太厉害，也肯定会受伤。毕竟他的身体素质直逼B级的天赋持有者，一般的武装队伍是拦不住他的，除非自己大放水。
想到这里，他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西泽尔——
西泽身体那么差，要是到时候受伤了怎么办？西泽可是说过，要隐藏好自己是天赋持有者的信息的，他不能随便给对方用治疗。
不然的话，独一无二的天赋就像是身份证明一样，一旦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暴露，绝对有害无利。
做好了随时保护西泽尔的准备，夏佐收拾好自己的手工毛衣，根据自己在西泽尔借来的书里记下的地图，往新月街走去。
黑发少年就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一如既往地用兜帽挡住上半张脸，部分裸露出的肌肤苍白如雪，让人一眼看去会疑心他是否康健。
只不过这种时候，他的存在感就会降得很低，是以也没几个人细细去打量观察他。
新月街看起来很是热闹繁华了，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也看不到什么乞讨者。可夏佐知道，这只是因为那些人都不被允许进入这里，他们大多聚集在靠近边缘区的地方。
像是新月街这种地理上更靠近更高一级区域的，才会变得繁华。
“果然没有出租的店铺，而且我们现在也没有能拿得出的租金……”褐发少年碎碎念着：“还好我带了一大块布，足够放置这些毛衣了……”
他一件件放好衣服，回头一看，却发现西泽尔不见了。
夏佐心中顿时一凛，连忙四处看去，才在一家商铺里发现了黑发少年——
他正行走在对面一家首饰铺里，不急不慢地从老板身后经过，慢条斯理地就顺走了对方正在和客人讲价的一条项链。
夏佐：“……”
他呆滞地看着自家好友一脸淡定地拿着项链回来，对这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东西半点都不在意，甚至一脸纯善地回望过来。
“你……”夏佐艰难地开口：“虽然……”
黑发少年眨了眨眼睛：“这是假货。”
他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极为无辜地摊手：“如果那位小姐花大价钱买到假东西，一定会很难过吧。”
“不过，这也与我无关。”西泽尔平静地说道：“所以我不会去揭穿，而在我被抓捕之后，这条项链，自然也会被还回去。”
他抬眸，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却唇边含笑问道：“会不会觉得我冷血？”
“怎么会！”夏佐摇了摇头：“虽然如果是我的话，我要是有能力，一定会尽我所能去帮助别人，但是西泽并没有这个义务，拆不拆穿那个老板，都是个人的选择，其他人没有资格擅自为你做决定。”
“而且西泽身体不好，只是生存下去就会很辛苦了吧。”褐发少年双眼亮晶晶的，似乎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明亮：“为什么要这么苛责自己呢？”
“……”
黑发少年微笑着说道：“如果说这话的不是你，我就要怀疑他别有用心了。”
夏佐豆豆眼：“欸？”
不过他没多再纠结，很快就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西泽，那个老板和客人好像都没有发现是你……”
他这个朋友，嗯……天赋似乎格外异禀了一点。
不过这样的话，谁来指认他进去啊？
黑发少年很淡定地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闻言平静道：“我知道。”
夏佐不明所以，只好乖乖地蹲在那里卖自己的毛衣，顺带观察自己那身娇体弱的好友。
身娇体弱的好友一个人坐在那里的时候，简直不要再纯良无害，正在安安静静地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等到老板发现项链不见了并且出发去报告执行署后，他站起身来，朝路人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
夏佐眼尖地看到那个看起来非富即贵的路人神色都恍惚了一瞬，接着就乖乖将还未完全普及的通讯器借给了自家好友。
好友一边往他这里走，一边行云流水地拨号：
“你好，是执行署吗？我要自首。”
“是的，我手上有赃物。”
夏佐：“……”
夏佐：“？？？？”
他傻掉了一会儿，眼睁睁看着西泽尔将通讯器礼貌地还给了已经浑身僵硬的路人，气定神闲地等待抓捕，委屈地问：“那，那我呢？”
“放心，不会丢下你的。”黑发少年弯起眼眸。
于是，等执行署警卫到来准备抓捕他的时候，黑发少年不但没有反抗情绪，还格外认真地问：“我要是揭露其他人违反法令的行为，能拥有减刑吗？”
“当然可以。”这位警卫公正地说道：“我们非常鼓励这种行为。”
黑发少年笑了起来。
他微微偏头，手往夏佐那里一指，轻松地说：
“那么，我举报他，无证经营。”
被西泽尔撺掇着无证经营的夏佐：“？”
作者有话说：
虽然知道要进去但是脑补和现实完全不同的夏佐：QAQ

第15章
在迅速走完流程去监狱的路上，夏佐罕见地保持了沉默。
他还在因为刚刚的震撼而久久无法回神，此刻正持续震惊中。
夏佐原本的设想：拳打警卫队脚踢执行署，在不伤害他人的情况下被判定违反法令，因情节严重而入狱。
好队友的做法：顺手拿走了即将售卖的假货并自首，并反手举报他无证经营。
“所以西泽……”仗着两个人单独待在囚车的角落，又是轻刑犯没什么人在意，夏佐可怜巴巴地小声说道：“你让我去卖毛衣，就是为了举报我无证经营？”
黑发少年认真地说：
“不然呢？”
夏佐：“……”
原来这家伙挖坑能挖得如此自然！
黑发少年微垂眼眸，似是有些无奈地说道：“我翻阅了联邦我们现在可能用得上的几乎全部法令，在那里面能够在监狱里待得久一点，又不让你内心难安，可以做得自然的罪行，只有这个合适。”
——在等级达到二级及以上的区域的中心街道经营，需要执行署下发的经营许可，否则将进行中额罚款和一周的拘留。而如果无法缴纳罚款，则将进行一个月之久的拘留。
时间到了后，就可以刑满出狱。
这是他在看过很多本厚重的法令才选好的，为夏佐量身定做的“罪行”。
如果不是他阅读的速度出奇的快，只凭借这两天的时间，还真不够他看完这些书。
夏佐连连摇头，急忙解释道：“不，我不是说有怪你的意思，西泽，只是让你这么费心，我有点……不太好意思QAQ。”
说这话的时候，他也是依旧挡在西泽尔的身前，大面积地挡住了其他人窥探的目光。
而他话音刚落，一道粗犷的声音就插了进来：“哟，刚才没看，这里还有两个小白脸呢！”
只见不大的囚车上，一个满身横肉的中刑犯不怀好意地望向了夏佐的方向，说着还想要凑过来，伸出手去触碰他。
听到他这句话，褐发少年整个人都懵了一瞬，身体自带的危险反应功能却让他下意识反击，只是转瞬之间，壮汉已经被他踹到了车厢的另一边，甚至甩到了其他两个也正在蠢蠢欲动，想要去分一杯羹的人。
夏佐再怎么面对过世界的恶意，也没遇过这种事，甚至在反击之后都是有些茫然的，只下意识觉得对方让他很不舒服。
他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看西泽的表情，却发现自家好友的神情冰冷异常，那一瞬间甚至让他有些冷得彻骨，就连之前让他感觉到不对劲的微笑，也没有此时的危险。
“……西泽？”
直觉告诉他，西泽尔的冷意不是针对他的。小少年想到刚刚那个男人的冒犯，又看到西泽尔难得一见的表情，眼眸弯了弯，小声说：“谢谢你，西泽。”
……说实在话，他真的很少接受过这么……含蓄又温暖的善意。
就连生来的迟钝，也无法让这样的善意被隔绝，更不用说，他向来更容易感受到这些。
而那个男人此时的状态就不是这么好了。
他其实是个惯犯，被再度抓捕起来就是因为组织抢劫，平时也色瘾严重，更因为之前在监狱里待久了，染上了一些监狱里某些男人恶心的习性，上了囚车不但没有丝毫悔意，反而兴致勃勃地搜寻起可以供他玩乐的新“猎物”。
而这次两个干干净净的小少年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监狱里的少年其实并不少见，但这么干净的可就少有了，几乎一瞬间就引起了他的兴趣，于是在观察了一会儿之后，他大胆地在囚车上就准备出手了。
毕竟这样两个是凑在一起的少年人，显然缺乏安全感，好拿捏，穿的又是轻型犯的衣服，就算暂时被言语——甚至动作欺负了，看到他们的体型和实力差距，大概也是不敢声张什么的。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外侧少年的一瞬间，一股剧痛从手臂上传来，与此同时，他的腹部狠狠中了一脚，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他顿时疼得冷汗淋淋。
身后驾驶室里也传来警卫警告的声音：“嘿！都给我安生点！！”
男人没有说话。
他低垂着头，不敢再抬眼，甚至连牙齿都有细微的打颤。
疼痛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在被踹出去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一直藏在外面那个少年身后的，黑发少年的眼睛。
那双雾蓝色的眼睛本来应该是朦胧柔软的，那一刹那落在他身上时，却活像是一柄含毒的刚刃。
冰冷异常。
没有戾气，没有恨意，没有怒火，有的只是无尽的冰冷，仿若极北之地的冰原，荒芜而可怖。
……如果以后落在他手里，是绝对会死的。
男人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此时他只能庆幸，虽然来的时候是一起押送的，但是在监狱里面，轻型犯和中刑犯的管理区域并不一样，也就是说，以后他根本不会有机会遇到他们。
他极力将恐惧埋在心里，在接下来的路程中，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
押送的路上发生的事情只是一件小小的插曲，西泽尔和夏佐两人似乎谁都没有把它当成一回事，至少他们下车的时候，表情都十分正常。
知道车上发生了什么的警卫还特地观察了他们两个一眼，发现其中那个黑发少年，不是面无表情就是礼貌微笑，无论是这其中哪一种表情，都透着一股诡异的平静，而他微笑的时候，那个笑容弧度简直就像是焊在他脸上一样。
不是不好看，而是那个神情与其说是“笑”，反而更像是一种充满了技巧性的面具，没来由得让看到的人心底一寒，而再次去仔细观察的时候，感受却逐渐正常了起来，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警卫也不想再多看，匆忙移开了视线，同时对可以和西泽尔正常交流的褐发少年，产生了些许微妙的敬意。
并不知道自己此时正在被人尊敬着的夏佐，还在担忧地和西泽尔说着注意事项：
“……我经历过人体实验，那里被投放的竞争者好歹还是孤儿，这里的人可都是犯了罪才被关进来的囚犯，一定比他们要危险多了，西泽，你一定要小心……”
“……如果再有刚刚的那种人不长眼地来找你，你就告诉我，看我不——”
注意到一边的狱警的视线和西泽尔似笑非笑的注视，夏佐嘴里的话硬生生转了个弯：“——去好好和他友善交流一下。”
夏佐：夏式乖巧.jpg
西泽尔眨了眨眼睛，他似乎感觉，夏佐在他身边跟久了之后，好像也被他带坏了一点。
虽然像是有一些脑子了，可无形之中阴阳怪气、隐形威胁的频率也增加了呢。
他摇了摇头：“不用担心我。”
黑发少年的目光依旧很冷静：“既然你知道监狱的危险程度，我也不再在这方面多加叮嘱。”
“不过，记住我告诉过你的事情，在这所监狱里，不要怕麻烦缠身，也不要怕伤害他人。”
——不要有任何顾忌。
——你有机会伤害的也并不会是无辜之人。
除了别有目的，只有死不悔改的家伙，才会在监狱里去惹是生非。
夏佐点点头，满口答应：“我会的，西泽。”
被分到同一个牢房是最理想的情况，可最大的概率，是他们进去之后处于不同的地方。
果然，在分配牢房的时候，西泽尔在东，而夏佐在西，正好位于对立的两边。
于是西泽尔顶着夏佐充满担忧的目光，十分淡定地戴着手铐进了属于自己的牢房，顺便观察着这里的环境。
显而易见的，二级监狱的待遇比三级监狱要好了不少，至少这里就连轻型犯的锁开起来都要费上他一些时间，个别地方还安装了监控摄像头，正在亮着正常运行的红点。
“……轻型犯牢房那边的位置不够了，这个牢房是属于中刑犯的，”带路的狱警目光中带着点同情，似乎在惋惜这样的少年马上就要被那些人渣摧残了，“你的刑期只有三个月，忍忍就过去了。”
根据联邦法令，原本按照西泽尔顺走的那件首饰的价格，他的刑期要长得多，可因为那件首饰后来被鉴定为假货，价值大减，他又是自首，还举报了另一个无证经营、在联邦刚刚颁布这条法令就顶风作案的人，于是检查组就酌情减轻了他的刑期。
“谢谢。”西泽尔朝狱警笑了笑，然后就抬脚走进了牢房，没有半点惧怕与犹豫，平静到让人觉得异常。
进去之后，他按照习惯，先观察了一下几个可能不会相处太久的“舍友”。
整个牢房除了他以外一共有三个人，都是中刑犯，而其中的一个尤为熟悉，正是之前在车上起过冲突的那个。
黑发少年站在那里，似乎慢吞吞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也没有多做什么，安安静静地走回了自己的床位，看样子是准备先闭目养神了。
那个在车上就吃过亏的中刑犯松了一口气，可另外那两个，一看到是个黑发少年，长得还漂亮非常，拥有一张几乎不像是凡人能够拥有的脸，顿时就按捺不住了起来，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准备随时去和这个新来的狱友“聊聊天”。
洛克心里痒痒，不住地看向少年的床铺所在的位置，与此同时还观察着乔治——已经第三次进来的他们牢房公认的老大的动作，却发现对方低着头，甚至也早早地躺在了床上，根本就不给他一个眼神。
洛克有些疑惑，以前遇到这种事情，乔治总是最积极的那一个，他们要是擅自动手，对方甚至还会不高兴。
那今天他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不舒服吗？
明知道乔治的表现有些异常，可眼前的黑发少年实在是太美了，美人在前，又是一个少年犯，他压根就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站起身就往他的方向走去。
“小美人，认识一下？”
洛克有些兴奋地说道。
而他口中的“小美人”却并没有动静，背对着他休息着，根本无动于衷。
他顿时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侮辱，抬起手就想往少年的肩膀上抓去，却发觉眼前银光一闪，下一瞬间剧烈的痛处就从手腕处迸发，他低头一看，大片大片的鲜血，透过血管喷涌了出来。
洛克甚至连尖叫都无法说出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往外流，然后才手忙脚乱地撕下囚服想要给自己包扎起来。
“抱歉，赶路实在太累了，就割得浅了一点。”
直到少年干净的音色平平淡淡地传了过来，他才如梦初醒一般下意识抬眼看过去。
进来时看起来无比无害瘦弱的黑发少年，此时正漫不经心地垂着眼眸，坐在床边随手转着指尖的染血的银色刀片，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不像是误入歧途的轻型犯，反而更像是一个误入此处的，彻头彻尾的理智疯子。
这一瞬间，洛克终于明白为什么乔治始终不愿意与他对视了。
他浑身发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骨骼都在咯吱作响，一种对于天敌一般的恐惧深深压住了他的内心，哪怕眼前的少年看起来再虚弱，甚至有可能没有力气再完成下一击，他也再也不敢有一点点的放肆。
——会死的。
这只是个警告，他想。
——如果再去招惹他，他真的会毫不犹豫地，杀死自己的。
黑发少年看了他一眼，微笑着说道：“不要这么紧张，先生，你不是想来找我聊一聊的吗？”
他的视线扫过对方仍在流血的手腕，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你的手怎么流血了？是不小心被刀具割到了吧？”
“——狱警，这里有人受伤了！”
黑发少年突然提高了声音，朝牢房外面喊了一声。
“……！”
洛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大脑一片混乱。
什么不小心被刀具割到了？这明明就是眼前这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亲手划的！而且他喊狱警做什么？他就不怕受到监狱的惩罚吗？？
“妈的，谁又惹事了？给我等着！”
外面传来了狱警大声的回复，与此同时，脚步声快速朝这边移动过来。
就在狱警朝这里移动的间隙，黑发少年笑着说道：“像你这样的犯人，就算一开始来的时候被没收了管制刀具，后面也一定是有自己的门路，重新获得的吧？”
洛克瞳孔一缩。
“自己解决，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黑发少年的声音霎时间冷淡了下来，那其中藏着的无尽的冷意几乎让洛克当场汗毛直竖。
他再一次无比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惹了个绝对不该惹的人。
很快，狱警就来到了他们身边，粗声粗气地问：“谁受伤了？怎么回事？谁搞的？”
洛克满头是汗，疼痛和恐惧几乎将他淹没，而他却还硬撑着回答道：“是我，警官，是我！”
狱警怀疑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当看到他手腕处惨烈的伤口时，狠狠皱了皱眉，说道：“这是谁干的？是你们牢房的吗？”
听到你们牢房这几个字，洛克顿时一个激灵，连忙否认道：“不是！！不，不我是说，不是我们牢房的其他人干的，是我今天在……在把玩我藏起来了小刀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
他小心翼翼地用染血的双手从口袋深处翻出一把小刀，脸上的表情几乎快要哭出来了：“您看，这就是我私藏的刀具，真的是我不小心划到的……”
“……”
他自己都这么说了，纵然有怀疑，狱警也只能作罢，视线在屋内扫过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西泽尔身上，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谬，嫌恶地看了一眼洛克，说道：
“跟我走吧，去处理伤口。”

第16章
洛克被戴上了手铐和脚铐，由狱警带领着去往医务室。
直到走出牢房有了一定距离，他才感觉自己的四肢有了回暖的趋势，不再像刚刚那样，明明急得满头大汗，整个人却如坠冰窟。
“听说了没，乔治今天竟然吃瘪了！”
“……对，新人，在囚车上，一脚就把乔治踹开了……直接有一会儿不能动……”
“我怎么听说是他当时护着的朋友，把乔治吓呆了？”
“哈哈哈哈，这怎么可能，两个撑死十六七的小屁孩，能把乔治吓呆？”
“……”
洛克耳尖地听到两侧牢房里的交谈声，显然不知为何，乔治被两个纯新人料理的事情已经被迅速传开了，而那个动手的新人也被囚犯们列为了重点关注对象。
他刚想听个乐子，让心情放松一瞬，就猛地意识到了其中的关键词：
【吓呆的乔治】
【被护着的新人】
【顶多十六七岁的小屁孩】
洛克：“……”
他咽了口唾沫。
脑海中放电影似的回想起来，他想去挑衅那个少年时，乔治充耳不闻、一副置身事外的表现，和平时的他比起来，简直是乖巧过了头。
这哪里是乖巧？
这明明是恐惧！
要是他，知道那个人的本质，他也不会选择去送死……能远远避开就再好不过了。
除非同样是疯子，否则一个正常人，是绝对不会愿意和疯子遇上的。
而且还是那样……能够给人铺天盖地的压力的疯子。
听着其他犯人的话题逐渐歪到了那个动手的褐发新人有多强的时候，洛克垂首不语，什么也没表现出来。
——现在的这些人根本不知道，真正可怖的，不是那个看起来很能打的保护者，而是这个以猎物角色入场的、看起来格外好欺负的被保护者。
也许他在阴影处看着他们，就像在看一群不知所谓的小丑。
这样的人是不会在羊圈里待长久的。
不管他进这里来是什么目的，他迟早，都会离开这个灰月区的二级监狱。
……
……
洛克跟着狱警走后，牢房里变得鸦雀无声，陷入了一种格外沉重的安静。
——当然，这份沉重，是对于除了西泽尔外的另外两位囚犯而言的。
乔治依旧做出一副将要休息沉眠的样子，而剩下的本来想跟着分一杯羹的那个囚犯此时完全不敢再开口，战战兢兢地缩了起来，只能用余光模糊地看到，那个看起来简直不能再好欺负的黑发少年，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刀片上的鲜血。
——极其冷静，仿佛就算是杀了人，他也能完全平心静气的那种冷静。
按理来说，黑发少年实在是瘦弱，现在没有朋友护着他，他们几个大男人难道还按不住他吗？他还有没有力气反抗都难说。
可是……
囚犯努力地试图平复自己的心跳，像是怕惊扰了某个可怕的存在。
——可是黑发少年实在太不像是一个人。
人会受伤，会流血，会被杀死。
但他只是什么也不做地立在那里，仿佛就已经超脱生死之外，立于维度之上。
【——神，也是会流血的吗？】
这句话突然出现在囚犯脑海中，让他猛地打了个激灵，一股无法言明的寒意直冲天灵盖。他一边悻悻地觉得这个想法太过荒谬，一个少年罪犯怎么可能安上“神”这样的名词，一边又不由自主地、不受控制地想到：
【不……当然不会。】
神，怎么可能会流血呢？
……
……
【备注2：拥有一个仙女教母，你将是不会流血的神。】
西泽尔：“……”
他沉默地感受着突然出现的新能力，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是他打开的方式不对吗？还是敌人的恶意太垃圾？
在他自卫反击划开那个想要动手动脚的男人的手腕后，他的脑海中就出现了这样一个新技能。
【克莱斯特的仙女教母（不完整版&#183;持续时间五分钟）】
【获取方式&触发条件：对心怀不轨的恶人主动造成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暴击】
【备注1：每当一位公主受到伤害或者即将收到伤害时，她就会拥有一位王子或者仙女教母。克莱斯特的话，王子就算了，仙女教母还是能期待一下的】
【备注2：仙女教母会为你增益，拥有一个仙女教母，你将是不会流血的神】
“……”
西泽尔打开和漫画意志的对话框，十分冷静道：「确认一下，我拿的是炮灰逆袭剧本，不是什么迪O尼在逃公主剧本，对吧？」
漫画意志：「……」
西泽尔微微一笑：「你们的素材都已经稀缺到，要去翻童话书取材了吗？」
漫画意志：「………」
漫画意志果断开始摆烂：「您好，系统繁忙，请稍后再试哦。」
黑发少年冷冰冰地轻笑了一声，没再追问，毕竟他本来也就没想在它嘴里问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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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友善地表达一下自己的不解罢了。
不过不解归不解，该分析的东西还是要分析的。
西泽尔格外心平气和地闭目养神，实则正在浅做个阅读理解，思索这个能力的用法。
除了他的第一个能力「克莱斯特的无字书」外，先前的那个「克莱斯特的红苹果」也没有任何关于如何使用的介绍，只有一些似是而非的描述和备注。
而「苹果」看起来似乎很是鸡肋，可这也仅仅是“看起来”。漫画上展示的一切，早已证明了这个能力有多不普通。
只不过目前信息太少，西泽尔只能提出一些猜想，而不足以去证实。
那么类比一下「红苹果」，「仙女教母」也必定不会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而且它的获取方式和「红苹果」并不相同——或许，每个能力，都有它独特的获取条件，而并不只是单纯的以高等级的天赋持有者的性命为开启标准。
既然如此的话，按照这个趋势，他的能力可能不止两三个，只会更多。如果这些能力不是被触发才存在，而是存在后才等着他触发，那么各不相同的获取方式，就会显得像一个毫无意义的bug。
按照这个思路，说不定他会在未来的某一刻，得知后面其他能力的获取方式，最差也是有关如何获取的线索。
至于「克莱斯特的仙女教母」这个能力介绍里的这几点，就很有意思了：
【不完整版】
【持续时间五分钟】
【受到或即将受到伤害时，你会拥有一个仙女教母】
【你将是不会流血的神。】
那么，【完整版】解锁条件是什么，他的【仙女教母】，又在哪里呢？
——能力不完整，是否和他没有一个切实存在的【仙女教母】有关呢。
很有可能，不是么。
至于不会流血的……神。
这个备注的作用和效果，又会是什么？
黑发少年微微垂眸，唇角却向上勾起，手上的刀片还不老实地对着自己的手臂跃跃欲试。
不得不说，除了有点奇怪之外，他的能力们的有趣程度，从无字书到苹果再到仙女教母之中的每一个，都很让他感到惊喜。

第17章
西泽尔慎重思索了一下，考虑到目前这个能力的作用效果只有五分钟，时间一到就暂时失效了，那现在不用白不用。
于是他心平气和地拿起刀片，眼都不眨地划在了自己白皙到近乎透明的手臂上。
——然而，没有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痕迹。
不但没有留下痕迹，他在进行划动时，感受到的甚至是一股明显的阻力，就如同一层看不到的空气隔膜，阻挡了任何可以伤害到他的东西入内。
刀片在触及他肌肤不过毫厘的位置停下，再难寸进。
……倒还真有点像是“仙女教母”庇护公主的手段，比如魔法屏障或者空气墙。
实验完毕，西泽尔又冷静地把刀片放下了。
他无意去理会同一间牢房里已经不再能构成威胁、心生怯意的囚犯，毕竟他的任务可从来都不是出风头，而是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成为一个未来能够管控夏佐这个“杀器”的保险。
他很冷静，也很理智，他清楚自己的目的。
——所以在彻底得到监管这个身份前，一切的账，他都可以推后再算。
西泽尔浑不在意，牢房里剩余的两个人就分外难熬了。
比如乔治，他只不过听到外面一点声响都没了，实在是好奇，忍不住睁开眼睛瞟了一眼，结果就看到黑发少年面无表情地坐在属于他的床铺上，微微向后倾身靠着墙，漫不经心而又毫不犹豫地用刀片划向自己手臂的景象。
少年看起来是瘦弱，似乎也的确如此，但他的力道可一点都不轻，甚至对自己动手时，都是面对敌人一般的狠厉，没有半点犹豫和动摇。
就算是对着自己的手臂，他的目光也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的手，一个只是给他无聊时提供点乐子的可有可无的试验品。
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是其他人为他提供这样的“乐子”。
没敢再去看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乔治迅速再次闭上了眼睛，脸色有些白。
他是个中刑犯，是个恶棍，但也没接触过这样的……让人觉得过于恐怖的人。
连自己都能漫不经心地下手，对待疼痛和流血视若无睹，他又会多珍视和在乎别人的疼痛与流血？这种带点神经质天生恶种，谁想不开把他投放进普通监狱的中刑区的？难道不应该在高级监狱的重点管控区域里待到地老天荒吗！
可是想归想，乔治完全不敢说，只是思绪无意识地又来到之前的那个褐发少年身上，不由自主地想到：
……那个人，真的知道他的朋友，人皮下的本性吗？
……
……
此时正在被记挂的夏佐也来到了自己的牢房。
他是第一次坐牢，没有经验，不是很熟练，一路上对相关设施都表现出了莫大的好奇，看得领路狱警都直嘀咕这娃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来到牢房前，狱警大叔看他似乎是个蠢的，又年纪小，忍不住告诫道：“接下来的一个月安分点，你只是无证经营而已，安安生生地待满一个月就能出去了。千万别给我闹事！”
“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褐发少年眼睛亮晶晶地说。
狱警大叔：“……”
他看着少年犯人格外无害的面相，又想起看起来似乎格外病弱乖巧，可进来之后就隐隐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的黑发少年，升起了一点和正确答案无限接近的怀疑——
……这小子，不会是被他那个朋友坑了吧？
他兀自怀疑得入神，自然也就没有发现，夏佐虽然说他是个好人，却没有承诺自己安安分分地不搞事。
由于现在不是自由活动时间，离熄灯也不远了，夏佐同一个牢房的犯人此时也都在场，看到他进门，都忌惮又新奇地上下打量了他一圈，然后才开口道：“你就是那个踹了乔治一脚的新人？”
“乔治？”夏佐被这上来就问问题的氛围弄得懵了一瞬，然后才反应过来他们说得是谁，疑惑地问道：“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他太弱了，一脚就飞了，还好我当时还在他胳膊上拽了一下，不然……”
不然估计驾驶室和犯人之间的挡板都会被夏佐搞穿。
其他犯人：“……”
他们对视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地闪过同一个念头：
这个新人，挺狂啊。
果然人不可貌相，长得挺青春活力，结果是这么大一刺头。
夏佐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其他犯人眼中已经成了什么样子，但他牢记西泽尔告诉他的箴言，决定要多说话，力争让自己说成监狱第一囚犯。
于是他友善地开口道：“你们要是也想试试，可以尽管来找我。”
听到这句话，刚刚还探出头来的几个人顿时又把头缩了回去，显得夏佐的身影格外萧瑟。
夏佐：“？”
是他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夏佐不理解，索性也就不再纠结，在察觉到西泽尔和自己不一路，被倒霉地分到中刑犯那边去后，他就开始担忧了起来。
毕竟他不刻意思考的时候，潜意识依然认为西泽尔还是那个需要他好好保护的弱不禁风的可怜孩子，根本无法想象对方该怎么在一群穷凶极恶的犯人之中活下去。
“按照时刻表，明天早上七点半的早餐时间，我们可以碰见，”夏佐看了眼墙上挂着的蓝色朴素时刻表，“到时候如果他真的受伤了，我还可以偷偷给他用个治疗。”
等到第二天，他成功在食堂远远地见到西泽尔，却发现对方除了脸色惯性苍白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很可能昨晚比一直担心友人的他睡得都好。
夏佐：“？”
西泽竟然没什么事？
不过这么想，跟他很期待西泽出什么事一样，小少年连忙摆脱了这个念头，想要跑过去找监狱里唯一的好朋友，几个穿着中刑犯囚服的男人就拦在了他身前，也挡住了西泽尔的身影。
夏佐有些不高兴了，但他还是好脾气地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听说你很狂啊，新人。”
“……啊？”
夏佐根本不明所以，又怕这里人这么多，一会儿就找不到西泽了，语速飞快道：“如果你们没事的话，请先让一让，我还有事。”
然而这话到几个犯人耳中，就变成了“没事就滚，老子很忙”。
他们顿时恼火了起来，也不太把对方一招解决了乔治的事情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口口相传后变了味的传言，冷笑一声道：“有种就来配电室找我们。”
夏佐抿起唇，意识到他们看来是非要“教训”一下自己不可了，又向远处看去，果然没有了西泽尔的身影，顿时心情就不美好了起来。
当一个心情往往很好的人心情不好的时候，让他心情不好的人就会遭殃了。
他压根不想理会囚犯们的弯弯绕绕，也不想去什么配电室，直接在食堂大厅众多囚犯和狱警的眼前动了手。
只是眼前一花的时间，那几个人就躺了一地，伴随着阵阵哀嚎。
本来噪杂的食堂陷入了一瞬间的静默。
而狱警们愣了一瞬之后，也第一时间举起了配枪，紧张地对准了这个在食堂施暴的犯人，形成了一个面对夏佐的真空包围圈。
“他没有用天赋。”
威尔逊队长的耳麦中传来了这样一句话。
他表情松了松，看来不是天赋持有者，那他肉身再强也不会强到哪里去，能控制住。
毕竟他们监狱坐镇的天赋持有者虽然已经B级一阶，但能力却是感知监狱中是否有人使用天赋，以及分辨天赋等级和种类，从而尽早击毙或者控制，不具备什么攻击力。
他们监狱只是一个普通监狱，里面的罪犯也只是普通罪犯，如果混进去一个天赋持有者，无疑是羊圈里混进去了一头狼。更别说能进监狱的天赋持有者，一般能力都不会太友善，性格和能力互相影响，就会让他们更趋于一个疯子。
而没有人会怀疑一个有能力的疯子的破坏力。
所以一般这种情况，监狱里会优先选择击杀。如果对方等级太高，无法杀死，就会有紧急援助，辅助抓捕或者击杀。
只有确定对方可以沟通和管控，或者身边有能够安抚他控制他的监管在，他们才会选择第二种处理方法——押送对方前往纠察塔建立的天赋者特殊监狱。
包围圈中心的夏佐也意识到了什么，眨了下眼睛，举起手示意自己的无害，认真说道：“是这几个人来堵我的，还让我跟着他们走。”
“而且，”想起西泽尔平时的表现和做法，他超级理直气壮，“他们只是需要躺一会儿而已，很快就能好了。我下手很轻很轻的！”
威尔逊也知道那几个人平日里是什么德行，明白今天只是虚惊一场后，摆了摆手，说道：“编号1058，夏佐&#183;凯里，在自己牢房里关五个小时的禁闭。”
“另外几个，直接给我扔禁闭室。”
到底是灰月区的区有二级监狱，不比下面区的偏远监狱，很多手段都不方便用，因此禁闭室也只是禁闭室，里面黑暗不见五指，而且没有任何声音，味道也格外上头，一般人关几个小时都撑不下去。
威尔逊没说关他们几个小时，自然也是想让他们多吃吃苦头的意思，免得再多惹是生非。
正准备离开，他余光瞥到了一个少年，似乎已经在阴影处的角落里默立，看了这里很久。
不像其他犯人或是幸灾乐祸或是不想多管闲事的表现，他很安静，不是万念俱灰的那种安静，是一种平静到甚至显得高高在上的安静。
他没有笑，也没有露出满是恶意的神情，可威尔逊就是莫名觉得不舒服，一股冷意如同跗骨之蛆般欺身而上。
“……那个是谁？”威尔逊皱着眉问下属，并不是所有犯人他都能认得的。
“他啊，有点眼熟，似乎是昨天晚上刚进来的，名字是西泽尔，罪名是盗窃贵重物品，刑期三个月。”
“他没有姓氏？”威尔逊随口问了一句，又自己回道：“看来是为了财富铤而走险的流浪儿了。”
可这句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迟疑了一下。
“流浪儿”这样的词语，放在这个少年身上，无论怎么想，都显得格外违和。
这还是西泽尔特地改变了自己一些异于这些人的特质的结果，毕竟有些不一样的东西，是会很容易就能被看出来的，比如出身和教养。
一旦不刻意掩饰，在监狱里就会变得格外扎眼。
注意到威尔逊的视线，黑发少年微微偏头，抬眼对上他的目光，依旧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只是微微弯唇，朝他笑了笑。
威尔逊也不由自主地点了下头。
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已经离开这里了。
……
……
“兄弟，能不能通融一下，让哥几个拿点能逗乐子的东西，你看我们身上现在都是伤，又要被关禁闭室……”说着，男人放了两根烟在领路狱警的手里，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可以是可以，快去快回，别被人看到了。”
通融成功的几个囚犯陪着笑脸离开，半路上就暴露本性唾骂了起来，想着还好在配电室藏了几把手电和扑克，还有点烟，起码能让他们在关禁闭室的时候不那么难熬。
去配电室的路离他们现在的位置有点远，又要躲躲藏藏，他们就不得不多花了点时间。
配电室里比外面要黑得多，猛地进去都有些看不清楚东西。而且听说这里最早的时候还是处罚室，还有专门的电椅之类的东西，乱七八糟堆在角落的电线也很多。
除了工作人员，一般人都不愿意来，不过他们倒很乐于用这里来吓唬或者“惩处”违逆他们命令的人。只要不太过分，不摆到明面上，也不犯到部分狱警手里，根本没人去管他们。
几个人骂骂咧咧、熟门熟路地进入配电室，却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他们以前来的时候，地上可没有这么多断掉的电线啊？
不，与其说是断掉，不如说是被人硬生生切开，被破坏的那一段随意丢在地上，而另一端不知接在了何处。
“……谁他妈来配电室找电线出气来了？”哪怕是他们一时半会儿都有点莫名其妙的毛骨悚然，又一想，这种事也不少见，每次都有受欺负的囚犯喜欢把气撒在公共物品上，很多事故高发地的物品时不时就会坏几个，也就放松了下来。
他们继续往更深处的、藏有他们精心攒下来的“宝贝”的地方走去。然而越往深处走，电线就越多，除了被新切开的，还有很多废弃的老电线，相互缠绕几乎要铺满地面。
“……”
男人们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根本不是愤怒的囚犯的泄愤破坏，而更像是……早有预谋的人安静而耐心地铺成的罗网。
他们就如同已经愚蠢地扑在蛛网之上，还一无所知地惊扰猎手的昆虫。
一时之间，配电室里的所有人额角脊背都布满了冷汗，战战兢兢跌跌撞撞地想往外走，赶紧离开这诡异的配电室，然而深处过于漆黑的光线和脚下盘枝错节的电缆，完美地阻挡了他们的脚步。
终于，他们看到了离开这里的那扇门，以及——门前逆光站着的少年。
他不知何时就站在了这里，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们深入和挣扎。他的身后是门外明亮的光线，而他却面对着他们，以一种格外漠然的、冰冷的、漫不经心的姿态。
恍然间，他们似乎看到他轻轻笑了一下。
他们看不清那个笑容，却本能地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恐慌，这股恐慌驱使着他们的求生欲，让他们拼了命地往前跑。
少年并没有理会这垂死的掙扎。他只是慢条斯理地抬起了手，放在了身旁墙上的电闸上。
然后，毫不犹豫地往下一压——
“噔”。
噼里叭啦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让人心惊的焦糊味，配电室里短暂地亮了一瞬，如同白昼。
随之而来的，是男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第18章
配电室的异状很快惊动了威尔逊。
他皱着眉听完下属的报道，心里逐渐沉了下去，开口问道：“监控查了吗？”
“查了，”下属额头的汗还没来得及擦，声音中带着些许恐惧，“……配电室附近有监控的那几段路没有出现任何可疑的人，而那几个人也是自己进去的，没有任何受到胁迫的迹象……”
好一个“没有可疑的人”、“自愿进入配电室”。
威尔逊紧紧地抿起唇，低声说了一句“该死”。
他们的监控也不是哪里都有的，覆盖的密度仍然比较低，比如配电室那里就没有监控，不然也不会成为那几个人藏好宝贝的地方。
他们恐怕到死都没有想到，他们觉得无比便利的“秘密基地”，有朝一日会成为恶魔浑然天成的罗网。
“查，把最近和他们几个有冲突的囚犯都审一遍，绝不能姑息！”
这样的人留在普通监狱里，无疑是将恶狼投入羊群！
要知道，就算是囚犯，也不是人人都有可以眼也不眨地随手布局就杀死几个同类的心性和能耐的，更别说他完全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甚至是监狱里的监控摄像头——这只能说明，如果不是天赋异禀，那就是他对镜头的敏锐度和熟悉度，都达到了极为恐怖的地步。
他甚至根本没有天赋，不然监狱中坐镇的B级天赋持有者不会对此事一无所知。
……就连威尔逊都会觉得恐怖，可想而知，如果这个人查不到，监狱里会乱成什么样子——到时候就不只是这个人了，还有崩溃的、绝望的、浑水摸鱼甚至开始狂欢的……囚犯们。
“确定夏佐&#183;凯里被关在牢房了？”
“确定，他被关进去后全程没有出来过。”
“……”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威尔逊眯了眯双目，脑海中那个平静的身影越发清晰起来。
他沉声问道：“……那个西泽尔，是和夏佐&#183;凯里一起进来的？”
“是，据说凯里在囚车上的时候还维护过他。”
下属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您怀疑他的话……我还听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身为要应付囚犯拥有觉醒天赋的风险监狱的管理者，他们需要尽可能地多去了解监狱里每天发生的事情和囚犯们的异状，是以威尔逊这时候提到西泽尔，下属就想起来了他听到的东西。
“由于轻刑犯的牢房已经满了，而正好中刑犯的还有空位置，西泽尔就被随机安排到了乔治和洛克他们的监狱，暂时和他们待在一起。”
“乔治和洛克？”威尔逊从脑海中调出这两个人的资料，点了点头：“你继续。”
这两个人他也并不陌生，只要是不服管教，妄图搅风搅雨的囚犯，他基本都比较眼熟。
下属的声音微不可查地低了下去：“……然而就在他进去的当天，洛克的手腕被划伤了。”
威尔逊动作一顿。
下属见状，快速地把那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洛克被狱警带走后，去医务室简单处理了一下，就因为私藏危险物品而关了禁闭。
然而这种人根本就不会往自己的身上留痕迹，和乔治的关系也不错，像这样自己“不小心”把自己的手腕这么重要的地方划出那么深的伤口，还哭着喊着承认是自己划的事情，怎么看都有些让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就像是……不这么说，就会死一样。
威尔逊深深吐出一口气，眸色染上了浓郁的慎重和警惕。
“把这件事告知典狱长，另外将西泽尔也带出来，单独审。”
他有一种预感，或许，他们这个监狱在不经意间，关押了一个到目前为止……最危险的囚犯。
……
上午的放风时间，囚犯们都在庭院里三三两两的聊天或者小规模争斗，由于离得比较远，又被第一时间管控，没人知道配电室那边发生的骇人听闻的事情。
而在这一帮子膀大腰圆的壮汉之间，安安静静地靠墙站在一旁、一个人看书的俊美黑发少年就显得尤为突出。
如果忽视周围过于简陋的环境，甚至还能让人误以为这里是联邦的哪个高等学府，而他又是哪个正在专注读书的乖巧少年。
威尔逊来这里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现在的少年给人的感觉又和第一次见他时不一样了，至少他一时间竟然无法将他和一手酿造配电室惨剧的人联系在一起。
“西泽尔，是吗？”
西泽尔一抬头，就见到一个穿着偏狱警制服的男人朝自己走来，看起来大概有四十多岁，眼睛里闪着锐光，一举一动都很精干有力。
他知道这个人，早上的时候在食堂就见过他，被几个警卫队的人围在中间，大概是队长一类的人物。
那么这样的人现在来找自己，目的就很明显了。
西泽尔压根就不惊讶他会找过来，他甚至就是专门在这里等待对方的，为了打发时间，还拎上了一本没看过的书。
“是我，”黑发少年微微偏头，礼貌地合上了书，问道：“请问您找我有事吗？”
离得远一些观察这里的下属看到这一幕，都不由自主地出了神，心里怀疑着这样的气度，怎么会成为一个监狱里的囚犯。
“没什么事，就是来找你聊聊天。”威尔逊笑了笑，压下心里的怀疑，点了一根烟，目光投向他手中的书：“这是哪里来的？”
“向工作人员借的。”黑发少年眨了眨眼睛：“我想，书总不算是违禁物品吧？”
“这当然，只不过在这里头还能安安生生看书的，我也就见过你这一个。”
威尔逊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妄图从他波澜不惊的神情中看出点什么，突然转移话题开口问道：
“所以，你今天早餐时间，都去哪里了？”
西泽尔面容没有丝毫变化，闻言也只是晃了晃手里的书：“当然是借书了。在监狱里，书可不好借。”
他的语速不快不慢，却总给人一种悠悠然然气定神闲的错觉，轻声说道：“您特意来找我，是……监狱里出了什么事吗？”
黑发少年唇角噙着似有似无的笑，缓缓抬起眼来看着威尔逊，就这么一字一句地说道：“让我猜猜，和我有关……是今天早上被罚禁闭的那几个囚犯，出事了？”
威尔逊的心脏猛然一悸，瞳孔微缩，呼吸不由自主地乱了几分。
不知不觉间，谈话的主动权，已经完全换人了。甚至原本显得格外无害的黑发少年身上，出现了一丝不仔细感受根本察觉不到的，压迫感。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威尔逊喉咙都发紧了起来，有些不可置信地回想着刚才的一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他来质问西泽尔的吗？怎么会让对方几个轻飘飘的问句……给压得心神巨震？
要知道，西泽尔很可能根本不是猜出来的，如果他就是动手的人，他会比谁都更清楚自己找上门的目的！
威尔逊暗自咬牙，唾弃着自己的容易被影响，努力压着狼狈，勉强冷静地接上西泽尔的话：“那以你看来，如果他们真的出事了，会是谁动的手？”
黑发少年似乎感到很好笑地弯了弯唇，不解地说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年犯而已。”
他开玩笑似的，轻松写意地说道：“反正不论再怎么说，都不可能会是我这样手不能提的病秧子的吧？”

第19章
听到少年这么说，威尔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奇怪，不由自主地再次上下打量了对方一下。
西泽尔说得确实没错，任谁都能看出他身体不好，瘦瘦高高，裸露出的一截手腕纤细苍白，仿佛轻轻一折就能扭断，不具备一丁点的攻击力。
而做出配电室那个陷阱的工作量，对他来说，似乎的确有些超纲。
威尔逊不由得自我怀疑了起来，开始考虑眼前的黑发少年是否真的有能力完成那么大的工作量，而他又是不是找错了人。
他这么想着，脸上就不由自主地表现出了一些。西泽尔看到威尔逊的表情，善解人意地说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我很乐意效劳。”
他轻飘飘地说：“毕竟寻找证据，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工作。”
听到这句话，威尔逊思绪一断。
他突然明白过来，不说西泽尔有没有那个体力完成配电室的陷阱，就算他真的想办法完成了，自己又有什么证据定他的罪？
——没有目击证人，监控不见人影，现场也没有任何能确定罪魁祸首身份的物品。西泽尔？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安分守己老实听话，甚至还费劲千辛万苦在监狱这种地方借来了书，看的还是联邦十年科技一览这样的枯燥东西。
他只需要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往那里一站，有谁会觉得是他动的手？
威尔逊后背突然有些发凉，像是放弃了什么，沉默了片刻，最后只是说道：“不用了。”
他脸色难看，转身走人，连带着不明所以的下属，一脸茫然地跟了上去。
黑发少年在原地看了他们的背影一会儿，脸上面无表情，目光平静得仿佛只是在看影视作品之类的低维世界中的假人，然后才慢悠悠地收回目光，继续翻动起自己的书页来。
而另一边，下属已经跟上了威尔逊：“队长，怎么样？”
“……”威尔逊沉声道：“报告典狱长，就说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无法确定。”
下属一惊：“为什么？”
他后知后觉，压低声音道：“因为证据不足？可如果您想的话，我们完全可以……”
“威逼利诱？还是屈打成招？”威尔逊“哈”了一声，含着忌惮冷笑道：“对他那种人，不管用的。”
他曾经在中心区远远见过一个出逃的S级通缉犯，对方被抓到后，他也跟着当时的前辈站在不起眼的位置，参与了对那个人的审讯。
可无论他们用什么手段，对方也只是笑，仿佛天生没有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最后无法确定死刑，只能再次押送回那座监狱。
而那个监狱里，还关押着很多这样的人。
刚刚西泽尔给他的感觉，差点让他回想起当时站在角落里，都手脚冰凉的经历。
“……只能上天保佑了。我们这座普通监狱，可出不起一个那种级别的疯子。”
……
“失踪四人”的去向很快有了结果。
典狱长对外给出的说法是，四名囚犯在违反监狱规定，去往禁闭室的途中偷偷前往配电室，最终玩火自焚，让配电室老化且缺乏修理的线路杀死了自己，那名玩忽职守的狱警也得到了撤职处理。
很是公平公正、皆大欢喜的处理方式。
夏佐被放出来时，几乎所有囚犯都在私下里讨论这件事。
“他们几个早就该死了，赖在监狱里不走，还仗着自己的资历作威作福，这下被天收了吧？”
“我听说他们在配电室藏了很多小玩意儿，可惜了，估计都被收走了。”
“怪不得好好的突然有那么大的惨叫声……我还以为是哪个大哥修理新人没记住留手……”
大多数犯人本来就没什么同理心，那四个人平时也经常惹事，他们对这件事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
而褐发少年不明所以，找了一个面相相对比较和善的，发挥不懂就问的优秀习惯，问道：“这是怎么了？我今天上午一直在被关禁闭，出来大家似乎都有了新话题……”
同样穿着浅色囚服的轻刑犯看了他一眼，显然认出了早上在食堂闹出了大动静的夏佐来，有些忌惮，看他没有找茬的意思，才兴致勃勃地和人分享这个新鲜的瓜：“今天和你起冲突的那四个，全死配电室了，一个不剩！”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幸灾乐祸的痛快：“那几个祸害这样就是活该！我当初刚进来那会儿……”
他猛地止住了声音。
“他们欺负你了吗？”褐发少年微微皱起眉，问道。
“……”男人的表情变得难看了许多，摆了摆手：“别打听那么多了，你小子够好运。”
夏佐只听懂了“你好运”，心里有点高兴，欣慰地觉得果然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的，礼貌地回复道：
“谢谢，你也是。”
男人：“……”
男人：“滚。”
夏佐：“？？？”
他根本不理解为什么对方突然变脸，正茫然地想再多问几句，肩膀就被拍了一下，瞬间激起了他的反击系统，又在反击到一半时硬生生地克制住了自己——
毕竟，除了敌人，会拍他肩膀且诡异得安静到不像活人的，还有一个西泽尔。
“你刚刚，是想摔我吗？”
刚回过头，夏佐就听到了轻飘飘的、来自自家好友的灵魂拷问。
夏佐：“……”
他注视着黑发少年脸上似有似无的笑，大脑皮层一阵发紧，求生欲使他迅速理直气壮地摇头：“怎么会——我怎么会伤害我的朋友！”
西泽尔眨了下眼睛，发现漫画主角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特质——
他似乎总是间歇性听不懂人话，能够天赋异禀般戳中别人伤疤，但对危险的感知又是一等一的敏锐，再加上主角光环和读者喜爱，怪不得这么久都没被人捅死。
夏佐和刚那个囚犯的对话他可都听到了，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不由得为主角的好运气而抚掌微笑。
那个人只是给了个滚，而不是给了一刀，在这种地方，还能遇到这种无比大度的人，真的是天大的好运了。
“对了西泽，我刚刚听他们说，有几个囚犯意外死在配电室了。”褐发少年微微皱起眉，目光中带着些许担忧：“可我总感觉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他们都是中刑犯，西泽尔，你一个人在那边，一定要更加小心。”
“直觉吗？”西泽尔整理了一下囚服的袖口，随口问道。
“……也不算吧，”夏佐有些迟疑，“我只是觉得不太对，毕竟他们早上还和我打架，一会儿过去就都没了，有点不太真实。”
西泽尔淡定点头：“那就是死得太快的问题了。”
夏佐：“？”
他话的重点……原来是这个吗？

第20章
由于莫名其妙的好感滤镜，夏佐放弃了对这个疑点的深入思考。
他先是警戒了一下，等确定附近没有什么人后，低声询问起了西泽尔接下来自己应该怎么做。
黑发少年眨了眨眼睛，那双雾蓝色的眼瞳朦胧而温和。他微笑着说道：“按你自己的想法来就好，我相信你，夏佐。”
——他确实很相信主角拉仇恨的能力。
夏佐并不知道西泽尔内心的想法，他听到“我相信你”这句话时金瞳一亮，整个人都快乐了起来。
“我关禁闭的时候，还听到了一个大新闻，”褐发少年向自家好友邀功，“听说今年联邦和纠察塔那边达成了新的协议，更改政策了，纠察塔收容天赋囚犯的宽容度提高，这下恐怕很多低等级的天赋囚犯，都会被送到纠察塔管辖的特殊监狱去。”
西泽尔微微垂眸，轻声问道：“你是听谁说的？”
“狱警啊。”夏佐茫然脸：“就今天早上拿枪指着我的那几个，从我牢门前走过去的时候，我听到的。”
他们其实已经压低了声音了，可还是无法瞒过夏佐的耳朵。
“联邦和纠察塔原本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西泽尔语气平静地说道，“普通人归联邦管辖，纠察塔负责登记、控制和收容数量比起普通人要少得多的天赋持有者。伊斯维特疯人监狱，则是一些超危分子的流放地。”
——他这么多天的书可不是白看的。
漫画中没有公开的情报，他可以扒得很有耐心。
“但一般在普通监狱里遇到天赋持有者，如果是低等级的，联邦有权直接处以死刑，或者遣送往更高等级的中心监狱，由联邦收押。纠察塔一般不会说些什么。”
要知道，天赋持有者虽然少，但能力是可以升级的，更小一部分的天赋持有者甚至能达到伊斯维特监狱里的某些人形核武的高度。
纠察塔看起来是没什么世俗的欲望，可谁也不知道它的领导者什么时候就会想统一个世界玩玩，这个时候，没有属于自己的天赋持有者军队的联邦就会很吃亏。
所以联邦努力发展科技，同时法令上对天赋持有者也是以拉拢为主，至于监狱里的天赋囚犯，能收为己用就收为己用，不能就原地击杀，坚决不给纠察塔送人，哪怕送过去的是犯人也一样。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天赋的种类繁多，到时候要是来个高阶控制系，那些天赋持有者，就都是纠察塔手中的刀。
而现在，联邦竟然松了口，同意联邦所属监狱中的天赋囚犯直接转移押送至纠察塔。看起来这只是一个小让步，可往往小让步的背后，藏着的是更多看不见的利益牵扯。
如果这是场博弈，联邦无疑是输家。
不论是不是谣言，监狱里传出这样的消息，都很值得深思。
关键是——联邦和纠察塔达成了什么新的共识，做错了哪一步，或者说被揪到了什么把柄，才一改往日死死坚守的作风，往后退了一步？
夏佐微微睁大眼睛。
他发现黑发少年在笑。
对方低垂着眼眸，唇角微微弯起，藏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却比他往日那种富有技巧性的笑容要真实得多。
夏佐总觉得，好友周围的人越多，他就越习惯以笑示人。那种笑不含感情，看得人心里发凉，还有一种踩在云上的虚幻感。
“你笑了欸，西泽。”他忍不住开口说道，很是兴致勃勃：“我没想到原来西泽也喜欢听八卦！吾友，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隐藏的爱好，放心吧，以后我听到什么都会分享给你的！”
西泽尔：“……”
……听八卦？
这家伙到底是如何将“收集情报”给不同义替换成“喜欢听八卦”这样的短语的？
黑发少年微微一笑：“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头发像是被点着了一样？”
他叹息一声：“是把脑子烧掉了吧，真可怜。”
夏佐：“？？？”
吾友，我明明没有做错，你为何这么说我QAQ。
……
……
两个人把监狱开放区域随意转了一转，又简单吃了一顿晚餐——不，应该说，是夏佐吃饭，西泽尔看书，并在夏佐尝试推销饭菜时表示拒绝。
他没有胃口和食欲，吃多了还会犯恶心。
夏佐又不能强制他吃东西，只能一边用“你不能这样”的目光看着他，一边自己努力填饱肚子。
等夏佐恢复了活力，西泽尔便合上书起身，微微弯起眼眸：“你回去吧，我要去员工区域看看。”
“员工区域？”夏佐指了指身上的囚服：“可是那里过不去的吧？有人守着呢。”
“没关系，”西泽尔很淡定，“我可以悄悄过去。”
夏佐恍然大悟，点头点头：“很有道理！”
西泽尔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这座监狱的典狱长到底是什么人，在新政策出来时又会有什么表现。
他甚至随手存了个档。
到底是灰月区的区有监狱，这里坐镇的天赋持有者，等级肯定比那个白象区的要高，就是不知道能力是什么了。
灰月区的监狱并不小，而且每个时段都会有人清点犯人名单，这就导致了暗中行动还不被发现的困难程度加了倍。
不过西泽尔并没有这个顾虑。
就算是被发现了又怎么样呢？
读档之后，一切归零。
这座监狱虽然有监控摄像头，可并不密集，监控死角也很多。身为克莱斯特家族的唯一继承人，就算疾病缠身，西泽尔小的时候也接受过类似训练，让自己的身影不出现在镜头中，还是可以做到的。
不过像某些没有遮挡物而且还很单一的路段……
黑发少年穿着一身囚服，好整以暇地从摄像头底下走了过去。
监控室中，正巧这几天正在盯着监控的威尔逊：“……？”
他眼睁睁地看着今天才接触过的少年不急不慢散步似的走过去，一时间瞳孔骤缩，动作飞快地开始调查前面的监控，却发现之前的屏幕中都没有他的影子，就像是他从未来过。
威尔逊的心已经凉了半截，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可他完全不敢放松——西泽尔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他现在出现的区域，已经是不对囚犯开放的员工区域了！
而他现在才发现对方，在此之前，他根本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队长，我们需要进行预警……”
“不，别打草惊蛇，”威尔逊死死盯着对方，“我要亲自去会会他。”
他倒要看看，这个人究竟要做什么！
男人披上外套就要往外走，却看到屏幕中的黑发少年抬起了头——
那双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漂亮非常的雾蓝色眼眸，好似透过了镜头看到了他，注视着他的眼睛，缓缓露出一个不含任何情绪的微笑。
“……”
威尔逊的血液几乎要凝固起来。
等他再回过神，监控中已经没有了对方的身影。
西泽尔并不是很喜欢暴露在镜头里，所以只要有可能，他就会避着摄像头走。
白天时间，很多守卫都分散在囚犯活动区域，员工区域的人反而不多，他也比较好避，走到现在都没发生什么肢体冲突。
反而是他越走越偏僻。
“【危险】……？”
三十五分钟过去，他的眼前奇迹般地出现了一个被橙色的封条封锁起来的铁门。
西泽尔起了点兴趣，对门里的东西起了莫大的好奇心。
“看起来打不开啊。”
他没有只凭借自己的力气就把门打开的痴心妄想，好整以暇地转过了身，早有预料般对气喘吁吁追过来的威尔逊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晚上好，威尔逊队长。”
黑发少年一只手放在囚服的裤子口袋里，一只手放在身后的门上，哪怕是简陋的囚服穿在他身上，都自带一股清隽，反而衬得满头是汗的威尔逊落了下乘。
“找到你可真不容易，西泽尔。”威尔逊直起身，一步步走向他，枪口至始至终都端得很稳：“你应该知道这里是员工区域吧？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比起我有什么目的这件事，”黑发少年微微侧身，让对方看到了他身后的铁门，声音含笑，语调却是十成十的平静，“队长难道不好奇，这扇门里是什么吗？”
威尔逊眉头一跳：“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那就是……典狱长的秘密了，连你都没资格知道的秘密。”黑发少年不急不慢地走向威尔逊，语气轻松，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对方手上端着的枪。
威尔逊身上的冷意却越来越重，他注意到少年完全不在乎他是否开枪，他只是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像是神明高高在上地注视着人类。
他握枪的手上已经开始出汗，变得黏腻无比。
“你只是一个囚犯而已，西泽尔，三个月就能刑满释放，”威尔逊厉声道，“你脑子清楚一点，根本没必要在这里赔上自己的命！”
“不，我脑子很清楚，先生。”那双雾蓝色的眼睛已经来到他的眼前，带着他看不懂的平静，那一层雾气离得近了，就仿佛是极地的冰原：“但如果我说，我就是想赔上这条命呢？”
威尔逊的手不由自主地一抖。
“砰！！”
枪响。
一切重回寂静。
……
黑发少年再次睁开眼睛，对面是正在准备回去的漫画主角夏佐。
重来一次的眩晕感侵蚀着他的大脑，他却不受控制地弯起眼眸，几乎是要用一点力气才能压住不太合适的笑容，带着笑意轻松地问道：“夏佐。”
“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褐发少年金瞳一瞬间熠熠生辉。
“就等你这句话呢，西泽！”

第21章
有了夏佐的加入, 原本的一人行变成了两人行。
西泽尔可以死亡读档，一点都不慌，大不了死了重开；夏佐就是完全的盲目信任了, 傻呵呵地就跟着过去，而且注意力大半都在好友身上。
因为夏佐总觉得西泽尔似乎哪里有些奇怪。
从对方叫自己回头，邀请自己和他同行的时候, 这份奇怪就已经存在了。
他还隐隐约约记得, 在白象区监狱的有一小段时间, 对方的表现, 似乎和现在差不多。
平静之中, 又带着点诡异的……雀跃？
就像是陷入了某种特殊的非理智状态, 混乱打破了平静，然后便给旁人带来无法言说的恐惧。
夏佐想不明白, 便只能把好友不太对劲的缘由归结于没有好好吃饭上。毕竟自己饿极了的时候, 也会觉得混乱非常。
等夏佐回过神来，他们已经来到了员工区域，而他甚至没注意到西泽尔是怎么带着他绕过来的。
“……好厉害，”他对带着自己七拐八拐，到现在为止都没见到任何一个守卫的西泽尔表达了深切的敬意, 发出发自内心的感慨，“简直就像开了天眼一样，超酷的！”
毕竟西泽又没有他那样灵敏的听力,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对方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听到他这句话的西泽尔：“……”
谢谢，但并不是很想要这份奇怪的夸奖。
夏佐并不知道自家好友的内心想法, 正要高高兴兴地继续往前走, 后衣领就被人一下子拽住了, 与此同时, 好友平静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我们换条路。"
黑发少年微微抬眸，瞥了眼前方墙上的监控摄像头。
这个监控摄像头避不开，只能换路。他先前不避的原因也只是想让警卫员在合适的时间发现他，让他能够快速顺利地读档罢了。
毕竟他上周目的目的不是通关，而是探路，根本就没想活着。
至于这一次，他并不需要这么一个工具人。
“西泽，我怎么感觉这里的人越来越少了啊……”夏佐小小声地凑近西泽尔，有些不解地问。
他的听力能让他提前发现其他人的动静，脚步声和交谈声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他分明记得刚进来时还有很多糟杂的声音，没和守卫撞上只是因为西泽带着他避开了。可现在他们越往里走，反而耳边的动静越少了。
洁白的走廊和诡异的寂静，让人有些不受控制地起鸡皮疙瘩。
这种安静和夏佐的认知一点都不符——按理来说，越接近核心的位置，看守的人就应该越多才对。
“这并不奇怪，”黑发少年依旧在不紧不慢地往前走，闻言平静开口，“如果你有什么不能见人的秘密，你也不会在秘密附近安排太多不可信任的人手的。”
有时候人多并不意味着安全，就像很多文艺作品里表现的一样，越重要的地方就越是寂静无人且难以被发现，不然那些主角都是怎么越过重重看守识破反派阴谋的——靠脸吗？
上周目威尔逊的表现就能证实这一点，他身为一座监狱的管理人员之一，寻找自己竟然也能花费那么长时间，足以说明就连他都对这里的路线一点都不熟悉。
甚至他在找到自己之前，就也对这座监狱的典狱长产生了怀疑，不然对方再怎么说也是一个队长，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小角色，心理防线绝不会那么容易被撼动。
——想想看吧，自己尊敬的上级竟然暗地里很可能背着自己干一些不可见人的勾当，威尔逊队长那样富有正义感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呢。
不过看他表现，他应该还知道一些什么。
西泽尔眨了眨眼睛，决定回去后就去友善地和对方交流一下。
收回思绪，贴着危险标识的铁门已经近在眼前。
夏佐不用西泽尔吩咐，就自觉地一手撑墙一手用力，在极为刺耳的咔咔声中，厚重的铁门被一点点打开。
黑发少年就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幕，干净的雾蓝色的眸子在睫毛的遮挡下，竟然隐隐显得有些暗沉。
可惜夏佐没有回头看到他的表情，不然他肯定会因为好友这少见的神色而发怔。
事实上，西泽尔只是因为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触手从门内拥挤着探出来，而有些眼睛不太舒适罢了。
那些触手上的浑浊眼珠子还你挨着我我挨着你，一会儿好奇地看看努力开门的夏佐，一会儿又认真地注视着眼睛被辣到的西泽尔，看得久了，甚至会觉得它们是如此的眉清目秀。
西泽尔：“……”
……等这次回去，还是把约翰医生找过来看看吧。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西泽，门开了。”
夏佐的声音传过来，不再跳脱，显得认真而专注：“等一下，你先别过来——门里面很黑，我什么都看不到。”
而且，他有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他的天赋是“牧师”，向往光明，厌恶黑暗，和黑暗相互克制，是此消彼长、你强我弱的关系，如果说平时遇到此类的天赋还能压制对方一下的话，在黑暗环境下就很无力了。
他的能力只是C级，还没有强到成为人形光源，能够无视环境影响的那种程度。
更何况，门里的情况，显然很不对劲。
听着夏佐说他什么也看不到，而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快乐地和他招手打招呼的清秀触手的西泽尔，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没关系。”
片刻后，黑发少年轻声道。
夏佐回过头，发现黑发少年平静地注视着门内，仿佛已经看到了什么，目光甚至带着一种空茫的冷淡与平和。
……不。
仔细去看的话，似乎还有一些……悲伤。
他在悲伤什么？
夏佐茫然地怔了一下，觉得脑子有些乱，不由自主地侧开身，让出了路，看着自家好友半点也不受黑暗影响地抬腿走了进去，对门内的未知没有任何犹豫和恐惧。
他连忙也跟了上去：“等等我，我看不到……！”
“……咦？”
褐发少年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发现，他能看到一些东西了。
虽然只局限于西泽尔身边的一小段距离，但好歹不至于让他跟丢，能够近身保护对方。
夏佐不由得再次对好友产生了浅浅的好奇心，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保持了最大的警惕注意四周，以防出现什么危险。
他们身后的门并没有关闭，目光所及之处，却仍是不见五指的黑暗，除此之外还寂静非常，除了两个人轻到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几乎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
“夏佐，你还是看不到么？”
他听到前方的黑发少年突然轻声问道。
“……只能看到一点点，怎么了？”
夏佐有些不明所以，但隐隐约约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直觉在暗中预警，背后窜起一股凉意。
……西泽说的“看到”，似乎和他想的“看到”的含义……不太一样。
“你、你别吓我西泽，我是真的会害怕的QAQ！”
夏佐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让自己和气定神闲安全感满满的好友又近了一点，可怜巴巴地控诉道。
可恶，这么黑的地方，就不知道多装几台灯的吗！
说好要保护西泽的，结果又要被反过来保护了QAQ。
听到夏佐的话，黑发少年终于停下脚步，微微侧身，回过了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好整以暇地说道：
“那么，现在呢？”
——现在，你看到了吗？
夏佐下意识抬起眸子，望进他眼睛里。
然后，他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
——只见那双原本应该温和朦胧的雾蓝色眼眸中，水镜般清晰地反映出了他的模样，以及他以为的空无一物的黑暗中，缓缓蠕动的、庞大而不计其数的触手。
而那上面张开的一双双浑浊的金色竖瞳，正不带丝毫情绪地齐齐注视着他。
夏佐：“……”
夏佐：“！！！！（无声尖叫）”
救命！！！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光明系牧师，他为什么要看这种掉san的东西啊啊啊啊！！
……
…
褐发少年震惊的表情在记忆中定格，大脑的眩晕也逐渐平复，明亮的光线透过黑暗照进眼眸。
【您已返回现实世界，恭喜您成功存活。】
脑海中响起这道声音的同时，西泽尔也睁开了眼睛，并第一时间面无表情地给约翰医生打了个电话。
很快，头发花白但人显得很精神的医生就一个人赶了过来，坐在了他的面前，简单检查后很是欣慰：“不错，身体好了很多啊西泽尔，活到成年很有指望啊！”
西泽尔心平气和地笑了笑：“我也觉得。”
“你叫我来肯定不是就想检查一下的吧？”约翰医生“哼”了一声：“不然你早该给我打电话了，你说说你都拖多久了？好了，把你的症状告诉我吧，我看着治。”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黑发少年偏了偏头，沉吟了一下，“就是……”
他打了个响指，ai管家就把一张图投到了雪白的墙壁上。
约翰医生额角一跳，看着那张格外掉san的图，总觉得有些不详的预感。
“——就是觉得它长得很眉清目秀，有种格外独特的美。”黑发少年认真且苦恼地问道：“我现在看谁都觉得他是触手……医生，您觉得呢？”
约翰医生：“……”
我觉得？
我觉得你应该赶紧跟我去医院看看脑子！
等终于哄走了约翰医生，西泽尔给自己安排了营养餐，先安抚了一下已经开始起义的胃，然后才不急不慢地打开漫画更新。
现在已经更新有一会儿了，弹幕密密麻麻，西泽尔只能先把弹幕给关闭，才能看得到画面上的内容。
漫画最新一话的开头很是温馨，画了几格夏佐织毛衣、西泽尔看书，以及两人对话的小日常，等读者都开始放松警惕，安心地欣赏黑发少年熟睡时岁月静好的模样的时候，夏佐冒出了头，高兴地确认道：
「西泽，你醒了！」
【好可爱啊啊啊，宝贝贴贴！】
【西泽又不好好吃饭了，唉，这样下去什么时候能一拳一个夏佐啊】
【西泽尔：你没事吧？】
【上一话不是说要准备进监狱的吗？是不是要开始行动了！】
弹幕正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就见漫画上的褐发少年兀自皱起了眉。
夏佐背对着西泽尔织着自己的毛衣，微微抿着唇，眼眸中压着忧虑，心声在一旁用文字描述出来，完美地暴露在了所有读者眼前：
「为什么西泽睡着的时候……好像没有呼吸？」
正在看漫画，并且从刚刚开始就有不太好预感的西泽尔本人：“……”
这都要画出来的吗？
果不其然，弹幕一下子炸开了锅。
【没没没有呼吸？？】
【以小夏的五感离那么近都察觉不到西泽在呼吸……就是真的没在呼吸吧！！】
【什么情况？我新的墙头不会是个死的吧？！】
【刺激起来了，人外我可以！】
西泽尔：“……”
他看着人外那个词，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漫画意志坚强地阐释自己的清白：“……画什么这件事不归我管的，我可以影响，但我真的管不了quq。”
“可能是因为，把这一幕画出来会更热……？”漫画意志再接再厉地猜测道。
“可没有呼吸这件事，只是你自己的bug，”黑发少年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平静地叩击着桌面，“让我的人设再次增加了预料之外的效果，给些精神损失费，不过分吧？”
“……你想要什么？先说好，我能给的不多。”漫画意志警惕地说道。
“不急。”
西泽尔没有立刻说出自己的要求。
他把漫画上表现出来的小插曲记在脑内文档中，继续看起了更新。
随着夏佐自我洗脑的结束，弹幕完美地实现了从【西泽尔到底是个什么品种】到【夏佐你个二傻子能不能清醒点】的转移。
【西泽尔真的有点不对劲啊！万一作者不按套路出牌，他其实是个反派怎么办？】
【确实，毕竟这个作者真的很喜欢反套路，前期很多有魅力的角色都死得突然，关键还合理就离谱】
【没有呼吸就是反派了？能不能不要这么简单粗暴？】
【反派我就更可以了呜呜呜呜，老婆~我命定的老婆~】
在弹幕因为他的立场而争执起来的时候，剧情已经进展到了西泽尔和夏佐双双入狱的阶段。
只见黑发少年微微偏头，手上还拿着“脏物”，理直气壮地随手朝身边还没反应过来的夏佐一指：
「那么，我举报他无证经营。」
褐发少年脸上一瞬间写满了问号。
【虽然但是……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错了，西泽尔不可能是反派，怎么会有使坏使得这么可爱的反派！】
【我笑死了，夏佐都变成豆豆眼了啊喂！】
塞拉是一名在校大学生，终于在死线前赶完作业，打开漫画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抬手敲了一行弹幕。
【善恶终有报，这就是你每日迫害的下场（狗头）】
她喝了口咖啡，心情愉悦地继续往下翻去。
“虽然西泽尔解释了举报夏佐的理由，”塞拉看着漫画中黑发少年身旁的对话气泡，又看了看他格外无辜的表情，“……但我怎么感觉，夏佐就是被忽悠了呢？”
不愧是你，西泽尔。
你果然就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恶趣味吧！
就在这时，漫画给了他们身后的路人甲一个镜头。
那是一个身形高大的囚犯，目光浑浊而不怀好意地在褐发少年的身上巡视着，看起来似乎有些兴奋。
塞拉轻嗤一声。
“真是找死。”
无论是夏佐还是西泽尔，可都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家伙。
她已经乖乖坐好准备看戏了。
果不其然，那名囚犯还是忍不住伸出了手，然而就在他即将碰到夏佐的那一瞬间，几个一连串刻画动作的分镜，和肢体的残影，完美表现出了褐发少年反应的迅速和凌厉。
塞拉还没来得及在弹幕上打出“帅”字，就看到了下一格中，那双并不陌生的眼睛。
蓝色的，带着点朦胧雾气，用夏佐的话来说，就像是含着泪意一般的漂亮眼睛。
第一格，那双垂着的眼眸微微抬起来了一些。
第二格，垂着的眼眸已经半睁开了。
第三格，被无数人赞叹过的蓝色虹膜，缓缓地移动到了那名囚犯被甩出去的方向。
镜头拉远，来到囚犯的视角，塞拉也好像变成了那名半躺在地上的囚犯，只能勉强地抬起头，去仰视着，注视着眼前那让人浑身发冷的一幕。
漫画中，一切的人影和画面都好似模糊，只有那双远远的、居高临下看着这里的蓝色眼瞳，此时变得格外清晰，清晰到其中毫不掩饰的冰冷和漠然，都能被人一清二楚地察觉。
镜头再次拉近，每根睫毛都分毫毕现的令人惊叹的眼眸被用心地刻画了出来，却让塞拉更为直观地感受到了，这双眼睛带来的非人般的可怕压力。
“……卧槽。”
塞拉不由自主地喃喃出声，神游天外地在弹幕框里打下一行字：
【温馨提示，现在是可以呼吸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可怕的感染力。
她仿佛也身临其境地，体会到了那名囚犯的恐惧。
不是恐惧于褐发少年强悍到无法还手的武力，而是恐惧于那双不带丝毫感情，像是注视着一具尸体一般的眼睛。
这样的不对劲夏佐也注意到了，然而这家伙根本就没有一丁点的防备和害怕，直接把西泽尔可怕的表现归结于是那个家伙想伤害自己的原因。
“……虽然好像确实是这样。”
不过，这么大篇幅的特写，真的会是仅仅想表现主角团之间的友谊这么简单吗？
塞拉并不觉得。
她常年看漫画的经验，让她嗅到了一丝很不对劲的气息。
然而看着弹幕上一水的“西泽尔，你好爱他（深情）”，和“大新闻，西泽尔竟然生气了”，“从今天开始西泽尔就是我的本命老婆”，她又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敏感了。
塞拉去论坛逛了一圈，看到有关西泽尔的帖子，评价还是比较正面的，虽然也有相当大一部分人很萌他是反派的设定，可他们话里的意思也都认为他是主角团的一员。
主角团嘛，就算表现得跟个反派一样，那也是正派！
于是她回到漫画页面，安心地继续看了下去。
西泽尔和夏佐分开后，漫画视角就跟随着夏佐来到了轻刑犯的牢房。
褐发少年显然很担心西泽尔的安危，但对好友的信任又让他按捺住了去找对方的念头，专心和同一个牢房的囚犯们交谈。
等谈到最后，所有囚犯的念头都和弹幕统一了起来：
【这个新人，挺狂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今天要笑死在这里，神tm这个新人很狂】
【我们夏宝真是长了一张好嘴】
【西泽尔：呵，早有预料】
【拉仇恨能力max了属于是】
【我赌一手夏宝明天会被人找麻烦】
【让我看看是谁~又要倒霉了（摩拳擦掌）】
弹幕的猜测一点都没错，夏佐不仅被找了麻烦，还被关了禁闭，不过新出场的配角威尔逊的心声揭露了之前没有公开的情报，让不少考据党满足地整理了起来。
就在塞拉以为这个小插曲就要结束的时候，她发现漫画给了威尔逊的目光一个特写——他显然注意到了什么。
“……西泽尔？”
塞拉有些惊讶，他怎么会在那里？看起来还围观了这场闹剧很久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
【之前那个犯人被小夏反杀都能被西泽眼神杀，我觉得这几个可能会死】
【自信点，把可能去掉】
【我就喜欢这种主角团，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只能说惹了不该惹的人吧，我们泽宝一看就是起了杀心（）】
《绝对天赋》本来就是一部高危漫画，从开始到现在已经死过不少人了，就连看起来手上根本不会染血的漫画主角夏佐都能面不改色地杀人。
更何况前面还有囚车上那段小插曲的铺垫，大家都先入为主地觉得，西泽尔会为夏佐报复回去。
【口是心非的傲娇男二嘛~可爱死了！】
塞拉：“……”
其实她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杀人和杀人之间，还是不一样的。
果不其然，漫画接下来的视角，换成了囚犯四人的。
有经验的都知道，他们这是要领盒饭了，弹幕甚至兴奋地在讨论西泽尔会怎么解决他们。
漫画的色调越来越暗，四人在配电室也越走越深，等他们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逆光的人影，轻松写意的姿态，居高临下的注视，以及漫不经心拉上电闸的动作。
他的一举一动甚至都是充斥着奇妙的韵律的，不急不慢，不慌不忙，肢体语言似乎都带着浅淡的笑意，仿佛眼前惨叫着的囚犯，只是几只无需多加注意的老鼠。
弹幕直接炸开了锅。
【土拨鼠尖叫啊啊啊啊啊啊】
【帅死我了帅我一脸血呜呜呜呜呜呜】
【就是说，杀了我给您助兴（？）】
【这个处理方式，有那么一丝丝的变态咳咳咳，不过一想到泽宝是为了给唯一的朋友出气，就瞬间可爱起来了】
塞拉：“…………”
可爱个毛线啊！！
虽然确实……确实是又美又帅啦，但你们真的不觉得西泽很不对劲吗！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他其实超级可怕的吗！！
她又怕又兴奋，眼睛亮晶晶的，xp向来就是危险人格的塞拉先是把这一幕截图保存，然后才迫不及待地往后翻去，果不其然在后面找到了西泽尔和威尔逊对峙的场景。
虽然篇幅很小，但是已经足够触动她的反派雷达了。
然而弹幕此时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泽宝知道他真的很像反派吗，笑死】
【我觉得西泽尔完全可以去隔壁剧组客串了，那边也是正派比反派还像反派】
【我也不想被他钓的，可是他真的好无辜好可爱好理直气壮哦（扭捏）】
塞拉：呵，众人皆醉我独醒，只有我知道老婆的真实面目，还有谁比我更懂西泽尔！
而此时莫名其妙被懂了的西泽尔本人坐在电脑前，微微挑起眉梢。
他本来以为，这次的漫画剧情出来后，会有很大一部分读者站他是反派的，结果他们脑子里是安了些什么奇怪的滤镜，这厚度都得有八百米了吧？
他追根溯源了一下，发现这点偏差应该是来源于，自己一个人在牢房里，划破洛克手腕的那段剧情没有被画上去。
这样一来，他两次显露出的那么一点真实，都会被读者们脑补为感天动地挚友情，觉得他是在为主角出头，转而抵消了对他的猜疑——毕竟“对主角好”这个认知，本身就会增加读者们心中的安全感。
西泽尔已经放平了心态，淡定地接受了自己“在日常相处中被夏佐感化，成为口是心非的傲娇绝美靠谱未成年”的新设定。
不看漫画，他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有这么多的同伴情。
他很好奇，自己还会被画出什么更始料未及的、正主本人都不知道的设定。
眼看着剧情进展到了铁门那里，西泽尔回忆了一下，记忆中的自己当时有些走神，不仅仅是因为那些触手太过热情，还是因为他的新能力终于有了动静：
【克莱斯特的仙女教母】
【注意：检测到附近有合适的仙女教母人选，机会只有一次，这就让我们捕捉一只仙女教母带回家吧！】
当时的西泽尔：“……”
“人选”。
你说的这个仙女教母，它确定是个人吗？
十分善于捕捉各种离谱画面的漫画，这次也没有让他失望。
西泽尔非常确定，他从漫画中自己的眼睛里看出了悲伤。
很好。
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悲伤”情绪，此时在漫画里被迫体验了。
他当时，真的只是因为仙女教母的缘故，而有些沉默而已。
黑发少年轻轻叹了口气。
不是他想欺骗读者的，是漫画太会加亿点点细节。
他看着漫画中的自己一步步走入门中，等转过身来时，透过夏佐的视角，漆黑的空间终于显出了它真正的样子。
——那是无数交叠的可怖肢体，盘踞交错在他们周身，冰冷的金色竖瞳不带丝毫感情地注视着漫画主角。
而那些东西，却牢牢地守在他的身旁，没有前进半分，仿佛沉默无言地守护者主人的骑士。
而黑发少年蓝色的眼眸微微弯起，明明身形瘦削，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却没有分毫特殊的情绪波动，只是格外平静地问道：
「那么，现在呢？」
——你看到了么，夏佐？
……
【卧槽】
【触手，黑发蓝眼，病弱美人】
【本人已死，有事烧纸:)】
【我的xp动了啊啊啊啊太会了太会了！！】
漫画意志：“我就说吧，她们迟早会丢掉苦茶子。”
西泽尔：“……”
最新一话更新后，论坛讨论是最热烈的。西泽尔退出漫画，打开论坛，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有些“hot”标签的帖子。
【西泽尔x夏佐cp向粮整合，有剧情有车，附链接】
西泽尔的目光在那个“车”上停留了片刻。
……这真的是可以存在于公共论坛上的东西？
他直接点击了“最热”板块，从上往下翻看起所有热帖。
【西泽大美人漫画截图，需要自取，每一帧都可以拿来当壁纸的程度prprpr】
【今天走在路上遇到西泽尔了，他笑着对我打招呼，还摸了摸我脖子上的项圈，我可高兴了，直接自信脱口而出：汪，老婆！】
【1l：你胡说，老婆正在遛我呢，你再异想天开我老婆就要不高兴了！】
西泽尔：……？
【救命，沉迷吸西泽尔无法自拔，上一话他说废物那里就是我心动的开始，求分析一下xp】
【1l：好家伙，你小子就是喜欢当狗】
【2l：好家伙，你小子就是喜欢当狗】
【3l：好小子，你家伙就是喜欢当狗】
西泽尔：……
【［西泽乙女向］你的男友一直温柔体贴，聪明细心，你很爱你的男友。直到有一天你提前下班回家，看到了占据整个房间的触手……】
【［西泽尔和群狗.jpg］看见这张图了没？自己找找哪个是你】
西泽尔缓缓打出一行字：【有没有一种可能，克莱斯特并不喜欢养宠物？】
很快有人回复了他：【你又不是克莱斯特，你懂个什么西泽尔，我看你就是嫉妒我有西泽尔老婆！】
西泽尔本人：……
跳过这些漫画读者精神状态岌岌可危的言论，西泽尔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西泽尔&#183;克莱斯特性格/立场/身份分析】
【如题，首先分析性格】
【从这几话的塑造来看，西泽尔显然是个狠角色。他每个行动都做得冷静而理智，而且下手毫不拖泥带水，从威尔逊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他绝对处理得很干净，根本让人抓不到把柄】
【他其实一直没有什么过大的情绪波动，我们以为他处理那些冒犯了夏佐的囚犯是因为怒火，可他自始自终都平静得过分了，而囚犯的恐惧，就是恐惧于这份“平静”带来的心理差距】
【因为普通人做出这些事，是无法像这样死水一样的平静的】
【综上所述，西泽尔虽然暂时看不出有没有天赋，但他绝对很危险——是如果他是反派，必然是那种一看到他出场，读者就会产生心理上的压力的那种危险程度】
【1l：赞同楼主，说得太对了，我看到西泽尔就莫名其妙有心理压力，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能看得那么快乐】
【2l：我也，我看到他出现在主角身边，就提心吊胆的】
【我们再来说身份】
【由于西泽尔出场到目前为止还很短暂，我们知道的已公开情报不多，但我们总结前文可以发现，其他人对西泽尔的印象都是“不像一个孤儿”，“受过良好教养”，再结合西泽尔对联邦的不喜，我推测他可能出身老钱贵族，甚至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被迫害的那种——比如，反抗军】
【不要忘了，联邦可是会搞人体实验的，谁敢说实验只存在于现在？谁又知道他们私下里在打着什么主意？】
【再加上夏佐对西泽尔莫名的信任，我有理由怀疑他们其实幼年时期就是好友——至少是相识的，再不济也有渊源，西泽尔甚至很可能就是特地来寻找夏佐的（我胡乱猜的，不保真哈）】
【最后，我押一手西泽尔是正方，虽然是疯了点反派了点，但无论是从和主角的关系还是自己的身份来看，他都很大程度上处于正方立场】
【103l：可是立场这玩意儿，除了正派反派，还有一种叫亦正亦邪乐子人欸】
然而，这楼的回复很快被埋葬在了其他留言之中，变得分毫不起眼。
西泽尔又搜索了几个关键词。
他的热度已经完全起来了，《绝对天赋》的漫画论坛里他的名字占据了半壁江山，在几个比较有名的同人网站，烫角色也不约而同地多了一个人。
“西泽尔&#183;克莱斯特这个名字和《绝对天赋》的实时热度一直在上升，”漫画意志有些兴奋的声音从他脑海里传来，“如果一直按着这个势头下去，你绝对会出圈的！”
《绝对天赋》已经更新了这么多话了，前期有魅力的角色也不是没有，只不过那些角色在漫画里都是昙花一现，往往死得很快，漫画也因为死亡率高而经常被人吐槽。
只有夏佐凭借着独树一帜的迫害日常、可爱帅气的外形和格外奇妙的闯关风格令人印象深刻。
而现在，西泽尔&#183;克莱斯特这个名字，正在逐渐以极高的频率，出现在人们的社交网络上。

第22章
和漫画世界的原住民不同, 西泽尔是从现实世界被契约过去的，他不仅没有合理的身份，更不应该有过去和未来。
所以, 他本身不受漫画世界固有的命运线安排，只要是涉及到他的事情，读者的意志影响漫画的程度就会加深, 这是西泽尔一开始就和漫画意志达成的共识。
举个不是很恰当的例子——
西泽尔不会轻易让自己在读者眼中“死亡”, 哪怕是九死一生的死劫他也会刻意避免, 而不去选择冒险。因为往往读者在发出“能不能不要死”这样的言论的时候, 他们的潜意识里, 就已经认为这个角色必死无疑了。
而这个时候, 这些大量潜意识反馈到漫画中西泽尔身上的，很大可能就是“你会死”。
经过统计, 到目前为止, 大部分读者都一致认为西泽尔&#183;克莱斯特有隐藏的贵族身份，甚至可能是反叛军家族，因被迫害而家破人亡，不得不在流浪的同时寻找同阵营的主角。
在越来越多的新读者因为漫画上升的热度而涌入后，这份意志就显得更为庞大。
于是——
黑发少年抬起手臂, 将它放在光线下，端详着自己左手手腕内侧面，逐渐出现的眼眸图案。
这只眼睛是竖着的, 半闭，形状狭长漂亮, 看着就像是特意纹上去的精美纹身。
他有些好奇地用仪器扫描, 得出的结果是, 没有任何后天染色的效果, 和真正的胎记没有任何差别。
果不其然，读者的意志在达到一定临界点后，对他的身体产生了影响，或者说，推动着漫画，开始为他补充“合理”的设定了。
不过读者意志累计到什么程度才会有这样的效果，设定是往具体什么方向补充的，又补充了多少，就要慢慢去摸索了。
西泽尔再次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图案，决定回漫画世界后，就去找机会翻点古籍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惊喜。不过目前在监狱里，想做到这点恐怕就有些困难了。
黑发少年微垂眼眸，离开漫画世界前的一幕被他完完整整地复现在脑海中，几乎一瞬间就重新代入了情绪中。
——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睡”得太久，局势可是会不好掌控的。
……
…
夏佐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
他根本想不通，为什么这一看就黑暗感满满的玩意儿都整了一屋子了，他却还什么都感知不到，甚至还傻傻地和西泽一起进去——就连发现不对也是从西泽眼睛里发现的。
这太离谱了，夏佐简直有一瞬间都要怀疑人生。
不过还没等他再多想些乱七八糟的，眼前的黑发少年就突然倒了下去。
“西泽！！”
夏佐瞳孔骤缩，上前两步就想要接住对方，可第一次失了手——
他被突然出现的、密密麻麻的触手拦了起来，它们横在他身前，组成了一道呈现着保护姿态的围栏，而黑发少年也并没有倒在地上，而是被那些黑紫色的肢体，用柔软又干净的那一面小心翼翼地接住了。
它们为他铺就了一个温床，怪诞荒谬，却带着不可思议的温柔。
“……？”夏佐有些茫然，他不但没有感知到应有的黑暗气息，反而从这些举动里看到了善意。
漫画男主角眨了眨金色的眼睛，缓缓蹲下身，认真地说道：“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我的话，但我和他是朋友，来这里也并不是想伤害你。”
……虽然但是好黑好可怕啊啊啊啊！
“如果……你是被人为禁锢了自由，封印在这扇门中，而且没有做过恶的话，我和西泽，都会帮助你的。”
然而，那些黄色的大眼珠子无动于衷。
夏佐：“……”
他抿起唇，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家好友，已经做好了如果这个……不明生物有异动，就直接打穿它的准备。
虽然他对黑暗环境没有一点抵抗力，但他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朋友被伤害。
事实上，如果不是西泽尔现在还没事，并且在对方那边，他又搞不清楚不明生物的立场，他早一拳锤上去了，打完再解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双方都罕见地没有轻举妄动，直到黑发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
在他眼睫颤动的那一刻，他身旁的触手自发褪去，留出了一片干净的空地，充满嫌弃地往夏佐那里挤了挤。
夏佐：“……”
他并不在意这些小细节，只是眼巴巴地看着西泽尔：“你还好吗，西泽？”
黑发少年偏了下头，用手按了一下太阳穴，然后轻声安抚道：“我没事。”
他抬眼看向周围的紫黑色肢体。
由于他以前读档之后，出现过类似的幻觉，导致他在一开始也以为这只是他的又一个幻觉，却没想到，它们是完全真实存在的。
只不过他可能因为san值过低，而看得比较清晰，而像夏佐那样精神饱满，又自带抗性的，可能就不是很容易发觉。
更何况……
西泽尔转过身，平静地看向黑暗深处：“你是「容器」，还是「试验品」？”
这句话说出口后，整个房间都陷入了一瞬间的寂静，就连物体移动的摩挲声都消失不见。
夏佐才开始还有些茫然地重复道：“容器……？试验品？”
然后，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从这句话里意识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相信西泽尔的判断，既然这句话是从西泽尔口中说出来的，那就说明，这间屋子里关着的，很可能是一个人类。
或许，还是一个作为“容器”或者“试验品”，却因为始作俑者的失败，而变成了「残次品」，被关押在这里不见天日的人类。
……这座监狱的主人想藏起来的，到底是什么秘密？
房间依旧安静得过了头，安静到呼吸声都仿佛吵闹，可黑发少年却没有半点不耐，而是至始至终平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雾蓝色的眼眸很静，看不到恐惧，看不到同情，更看不到惊讶和惋惜，仿佛他询问的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人。
“……”
“容器。”
“试验品。”
——既是容器，也是试验品。
一道同样平静，听起来悦耳却有些沙哑的少女音色，从黑暗深处轻飘飘地传出。
很轻的脚步声慢慢朝他们靠近，那些外形可怖的触手全都安安静静地缩了回去，神奇般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少，最后归为一个小小的、黑漆漆的人影。
那个人影全身上下都被不透光的黑色布料包裹，只有一双赤着的脚裸露在外。
它停在黑发少年的面前，微微仰头，注视着他。
对方比它高了一头，黑发蓝眼，看起来弱不禁风，在人类里大概也是最脆弱的那一种。
然而它感知得很清晰，对方是如何带着同伴来到这里，打开了这扇仿佛会被永远关闭的厚重铁门，那双弥漫着雾气的蓝色眼瞳第一时间注视到了它——
含着悲悯地注视到了它。
不是同情，而是悲天悯人的神明一般的神情，它从未见过的，感到好奇的神情。
而且——它感知到，对方觉得自己好看耶。
它也不想注意他的，可是他觉得自己好看耶！
它并不知道自己怀着怎样的情绪，它只是下意识地不想伤害对方，并且因对方身上的某些东西而感到一丝亲近。
“你叫什么名字？”
黑发少年问道。
“……厄休拉。”
它莫名有些紧张地回复。
“厄休拉……那应该就是女孩子了。”
她看到黑发少年弯起眼眸，那双眼眸里的薄雾仿佛一瞬间散开，平静和浅淡的疏离沉了下去，只有朦胧的温和与接纳，虽然有些看不太清楚，但他话里的含义，却无比明确——
只有人类，才会被赋予“女孩子”这样的性别词汇。
而不是简单粗暴又格外冷漠的「雌性」。
“女孩子？”
另一道开朗的少年音传过来，显而易见和她属性相斥的褐发少年探出头，仔细看了看她。
他没有再提起试验品或者容器之中的任何一个，也和黑发少年一样没有表现出任何猜忌和恶意，仿佛接纳一个异类对他而言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他眨眨金色的眼睛，像对待普通人一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抱歉啊，我不知道你是女孩子，我之前还觉得你丑……”
厄休拉：“……”
厄休拉：“呵。”
这家伙她也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亮得跟个大电灯泡似的，光明属性的味儿都溢出来了，在那里晃得她眼珠子疼。
以及，她明明——一点都不丑！
面前的黑发大哥哥亲自——发自内心认证的眉清目秀！
西泽尔：“…………”
面对两个莫名有着熊孩子即视感的家伙，他直接打断他们施法，淡定且从容地转移话题：
“厄休拉，你想出去吗？”
听到这句话，女孩缓缓抬起了头，在片刻的静寂中，吐出了一个字：
“想。”
在她的注视下，西泽尔眨眨眼睛，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那么，或许我有办法。”
“——只要你愿意。”
……
在狱警察觉不对之前，黑发少年和朋友一起回到了囚犯活动区，并卡着点回到了自己的牢房。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左耳的银质十字架挂坠中央，多了一颗小小的眼球，金蓝参半的竖瞳在其中，正随着他的双眸的变化一同变化，宛如活物。
「克莱斯特的仙女教母」
「恭喜你获得不太对劲的仙女教母x1，万物皆可仙女教母，当前仙女教母适配性：57%」
而就在能力更新后，漫画意志颤颤巍巍的声音才终于大喘气一般响了起来：
“……你去收集主角团，然后把主角团收集成了自己的仙女教母？？？”
漫画意志：一时不知厄休拉和夏佐，哪个更令人心疼.jpg

第23章
“吱呀——”
熄灯之前, 牢房的门终于再次被打开，洛克没抬眼，就已经知道是谁回来了。
毕竟到现在为止, 整个牢房里，只有那个人还在外面。
手腕处的伤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他努力忍住自己不要抬头去看, 却还是条件反射地向门的方向瞥了一眼。
……就一眼, 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然而就在他视线聚焦的那一刻——
洛克瞳孔缩了又缩, 血液似乎都一瞬间凝固了。
他额角不受控制地渗出冷汗, 恐惧铺天盖地地碾在他身上, 让他几乎连目光都无法做到。
——只见黑发少年的左耳下方, 出现了一个造型独特的耳坠。
那是一只瞳孔竖起的眼睛。
一只感受到他注视后，只是微微一转, 便朝着他的方向, 冰冷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眼睛。
……
感受到洛克视线的西泽尔瞥了他一眼，微不可查地挑起眉梢。
自己不过昨天轻轻划了他一刀，又没残没死，怎么今天看起来理智值突然就岌岌可危了？
这届犯人的心理状态竟然这么差劲的吗。
他没去管洛克，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的床铺上, 刚躺下就听到左耳边一道声音小声嗡嗡：
“需要杀了他们吗。”
西泽尔眨了下眼睛，在外面囚犯们吵闹声的掩饰中，回复道：“怎么杀？”
“有很多种方法, ”孩童般的声音稚嫩而毫无感情，“你喜欢他们怎么死, 我就怎么杀。”
西泽尔微妙地沉默了一下。
真的不是他愿意多想, 而是经历过那么多漫画和漫画读者的荼毒后, 他已经能想象得到这番言论放在漫画上, 会有什么效果了。
“peace&love。”西泽尔面不改色心不跳，和善地说道：“总是把‘杀’字挂在嘴边，会显得我们很坏。”
他不紧不慢地补上后半句：“——虽然我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厄休拉欣慰地支持道：“我举十八只爪子赞成。”
清瘦的少年在一片黑暗中笑了笑，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随口确认道：“你似乎能够读心。”
“不是「读心」，是浅层的「共鸣」。”厄休拉的声音总是没有任何起伏，显得有些呆板：“不过在你醒来后，我就没办法再听到你大致的心声了。”
西泽尔眨了眨眼睛，他当然知道厄休拉没办法知道别人的全部想法，不然她当时听到的他的心声就不是“这玩意儿长得还挺眉清目秀”，而是下一句的“或许我应该找个时间看看医生”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能力的名字是「共鸣」。
要知道，「共鸣」和「读心」的差距，可一点都不小。
至于“醒来后没办法再听到心声”，大概和他被新赋予的设定有关。毕竟手臂上的那只眼睛，怎么看都不仅仅是一个记号那么简单。
“你是怎么被带到这里……关起来的？”西泽尔抛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危险的问题。
“我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厄休拉的态度出乎人意料的平静，只是声音低了些许：“但我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你当然不是。”黑发少年的声音乍一听似乎带着些许笑意，但仔细去分辨，却会发现它平静而冰冷。
“奇怪的不是「容器」或者「试验品」，而是创造它们的人。”
漫画主角身上牵扯到的主线，一定和这个世界息息相关，既然夏佐在白象区都能遇到被当成实验体的事情，那权力核心的地方龌龊只会更多。
毕竟夏佐当初要被带走的方向是去往东南的，而白象区的东南方向，能够逐步靠近联邦的政治中心。
联邦西北的群山后是伊斯维特疯人监狱，著名的高危人群流放地，实验室建在那里危险性太高；
南面又是纠察塔总塔所属范围，容易被抓住把柄；
东北就更不用考虑了，无论是戴拉死海还是北荒冰境可都不是好玩的地方。思来想去，当然还是掌控力最高的自己家里最合适。
恐怕在联邦高层心里，还会觉得自己群狼环饲、楚楚可怜吧。
西泽尔当时在那扇门内直接问出厄休拉是“容器”还是“试验品”，也是因为他看到的东西——那些占地面积巨大的触手，要想不惹人注目地带到监狱还关起来，难度太高了。
不过要是能够挑选合适的容器，减小面积，不让气息外泄，在削弱了她大部分力量后，再用特殊矿石制作唯一通向外界的门，就能将她的活动范围死死锁定。
那扇门虽然看起来是铁做的，西泽尔也一直叫它“铁门”，但想想就知道，关注这么一个危险角色的囚笼，不会这么简单。
……得想办法搞点那扇门的边角料。
厄休拉并不知道刚刚还在为自己说话的少年此时正在想些什么东西，问道：“我们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安心，厄休拉小姐——”黑发少年回过神，眨眨眼睛，笑盈盈地说道：“这座监狱有一个可以探测天赋的B级在，既然他在我们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没有发现端倪，这就说明，以他的能力，还不足以发现你。”
——更何况厄休拉和他所拥有的能力，到底是不是天赋，可还是个未知数。
西泽尔的声音很平静：
“你应该感觉得到，夏佐是非常纯粹的光明类天赋持有者。就连夏佐都无法察觉异样，等到你用人类形态出现的时候，你只会是一个人类女孩。”
“夏佐。我不喜欢他。”厄休拉面无表情。
“没关系，他不讨厌你就够了。”西泽尔很淡定。
厄休拉：“……”
她没有再说话。
可惜的是，如同今晚这样的监狱的平静并没有维持多久。
第二天的时候，所有人都能显而易见地看出来，监狱的警戒程度直接上升了好几个等级，然而那些警卫自己都神情茫然，显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西泽尔醒来就随手存了个档。
他本来就随身带着书，无字书其他人又看不到，在行云流水的动作之下，厄休拉也只是以为他从早上就开始看书了。
她对什么都有些好奇，不过并不催促西泽尔，而是静静地等待他收拾好来到食堂。
褐发少年一如既往地在这里等待西泽尔。
夏佐看起来很是神采奕奕，一点都没有因为昨天不太对劲的经历而被影响到，就是san值太高，而不能够看到厄休拉这件事让他有些小沮丧。
厄休拉冷漠地再次嫌弃道：“他闪到我眼睛了。”
西泽尔：“……”
他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心平气和地开口道：“这几天做好准备。”
夏佐有些茫然地问道：“什么准备？”
“这座监狱恐怕很快就要换人接管了。”黑发少年平静地说，仿佛已经亲眼看到了未来的景象：
“你要趁着现在最混乱的时候，增加自己的罪名和危险评分，然后顺理成章地被转移到一级监狱去。”
“时间很紧急吗？”夏佐斗志满满地点了点头：“放心好了，西泽，我会尽力的！”
厄休拉幽幽地补充道：“毕竟再不走，就永远也走不了了。”
这件事典狱长绝对瞒不了多久，而厄休拉更不想再被关回去。
“没那么严重。”西泽尔摇了摇头，平静地说：“他们恐怕并不知道你的真实情况，误认为你只是一个失败而无用的次品，所以才找到了一个不重要的地方「放置」。”
厄休拉说她什么都不记得，如果她没说谎，她很可能之前一直是没什么意识的状态。在那些研究员看来，这就是残次品。
一个残次品，又能有多重要呢？
“如果实在不行，就暴露天赋。”黑发少年抬起眼皮，目光落在夏佐的身上：“——引入纠察塔。”
“纠察塔……？”夏佐默念了一遍：“……你觉得他们和联邦在关于实验的事上有勾结。这样就算去了那里，也可以通过他们和联邦的协定，查到一些不能公之于众的东西。”
“只是可能而已。”西泽尔笑了笑：“谁知道他们都和联邦签署了什么协定？我又不是神，不可能知晓一切。”
夏佐：“。”
褐发少年微妙地保持了沉默。
“安心，三巨头不是还有伊斯维特疯人监狱吗。”黑发少年一手叉起一块土豆，一手支着下巴，动作闲适轻松，温和又熟练地安抚道：“起码伊斯维特一直以来都两不沾边。”
夏佐：……那是因为没有势力想和高危疯批人群一起玩QAQ。
“事实上，我听到的有关纠察塔执行人员最多的言论就是「秉公执法」、「不近人情」、「见谁咬谁」。我以为他们真的是这样。”
“底层和高层自然也不一样，而高层伪装得足够好。”黑发少年偏了偏头，“另外你是听联邦公职人员说的么？那就对了，纠察塔最喜欢咬他们。”
夏佐：“……”
一时之间竟无法反驳。
他偶然间听到的似乎还都是那些人传出来的。
“你们早餐就吃这些？”
一直很安静的厄休拉突然出声了。
夏佐看了眼自己的全素食物，不知道为什么，隐约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正确的。
——因为下一秒，一条触手就极为敏捷地甩了过来，如果不是夏佐的动态视力恐怖，根本就捕捉不到它的影子。
接着，夏佐的盘子里就出现了一只鲜血淋漓的死老鼠。
夏佐：“……？”
厄休拉：“保护好西泽尔，这是给你的奖励。”
夏佐：“？？？”
西泽尔默默移开了视线。
还好他在昨晚就已经有先见之明地声明了，他不喜欢吃老鼠。

第24章
办公楼顶层的典狱长办公室中, 不断传出两个男人交谈的声音。
“你真的什么都没有感知到吗？你再回忆一下——”
“典狱长，很抱歉，我无能为力。”
“可是普通人怎么可能带走它……！绝对是天赋持有者……绝对是！！”
“典狱长先生, 我只是一个B级，往上还有A级，S级……就算他是, 也只能说明, 对方不是我们能够对抗的。”
“另外……人在做, 天在看。”
脚步声传来, 门被吱呀一声打开, 监狱中的B级天赋持有者从典狱长办公室走出, 朝房门外静候的威尔逊点了点头，就头也不回地率先离开了。
屋里的空气静得吓人。
威尔逊站在门外, 沉默地听着屋内典狱长隐隐传来的压抑着怒火和恐惧的低吼, 格外疲惫地闭了闭目，突然有些犯烟瘾。
典狱长已经五十多岁了，在他的印象里，对方一直都是一个颇具威严而又值得信任的人，永远为这座监狱考虑, 只不过后来身体越来越差，才渐渐将监狱交到他手上，自己很少过问监狱里的琐事。
这座监狱不是没有龌龊和龃龉, 可威尔逊始终认为，自己所熟悉的人起码都怀着些正义。他是真的没想到……典狱长私下里, 竟然瞒了他这么多。
今天监狱戒严, 其他人可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可是自从他看到那扇用特殊材质打造的门后, 他就隐约明白了什么。
——锡约海姆矿石，内陆并不常见，常被生活在北边缘区打渔的人放一小块在船上，用来驱逐深海中的可怕生物。
而那种生物，轻易是不会来陆地的，除非是人为。
——人为地批量制造生产“可控”的结合体，失败后，再这么放置起来，仿佛只要把伤口一盖，就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威尔逊按了按太阳穴，心情杂乱，刻意地不让自己去思考。一时之间，他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猜测带来的可怕真实。
他一直以为某些疯狂学者和组织的事情只是传说。
却没想到那些人的一员就在他身边。
办公楼最高的两层有很多大型机器运转，还有很多机密文件存档，既是典狱长的办公区域也比较封闭，就连威尔逊也很少上来，结果竟然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藏着这样的放置囚牢。
“报告队长，重刑犯区有聚众斗殴！失态无法控制，请求增派人手！”
突然之间，对讲机里传来一句有些焦急的声音。而他之前才刚下过命令，如果不是紧急事件，这个时候不要轻易联系他。
“重刑犯”和“聚众斗殴”这两个词一下子触动了威尔逊的危险雷达，他眉头不受控制地一跳，立刻抬腿往重刑犯收押地那边走去。
为了防止意外情况，灰月区监狱的重刑犯都是单独收押的，两个人一个牢房，平时警卫们拿着家伙给盯得严严实实，他们也能安生一阵子，怎么突然就开始闹事了？
威尔逊动作飞快地下楼。
——典狱长遣散了办公楼上面三层的所有警卫，他只能去楼下临时召集人手，带着人匆匆忙忙地赶到重刑犯收押区。
远远地，他就看到穿着深色囚服的重刑犯们在狂叫、高呼，而人群的中心则时不时有重刑犯飞上天，再狠狠砸下来。
警卫都在一旁鸣枪了，他们还是一脸兴奋，甚至有些人还尝试着去抢夺警卫的枪，还有人拿出了藏起来的刀子。
“干什么！！”威尔逊怒喝一声，拔出枪就毫不犹豫地对准几个最不可控的囚犯扣动了扳机。
他的枪法很准，而几声枪响换来了绝大多数人的安静。
果不其然，只有见血之后，这些人才懂得缄默。
旁边严阵以待的警卫迅速在重刑犯没反应过来前压住他们，并自觉让开了一条路，让威尔逊得以看到混乱中心的场景。
“夏佐？”威尔逊一瞬间都以为自己看错了：“他一个轻刑犯，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褐色短发的少年在阳光下显得像一头捕食的猎豹，矫健而果决，没有任何留手，但凡敢上前挑衅的犯人，到现在都没有从地上起来。
就在这时，少年抬起头看过来，他们的目光对在了一起。
威尔逊看到对方挠了挠头，金色的眼眸弯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爽朗地笑道：
“让您带着人出来可真不容易，威尔逊队长！”
……什么？
威尔逊瞳孔一缩。
夏佐这话是什么意思？
突然之间，他意识到，那个束着漆黑长发的少年，此时并不在夏佐身旁。
威尔逊几乎是立刻转过身，看向员工区域的那栋并不算高的楼，一种绝对称不上好的预感在心头爆发。
脑海中褐发少年的笑容和声音逐渐褪去，浮现的，是另一个总是松散地在脑后束着黑色长发，眼眸低垂，目光平静而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清瘦少年。
恍然间，他似乎看到对方轻轻地抬了下唇角，勾起一丝不甚明显，却让人不由得毛骨悚然的弧度。
——下一秒，整个办公楼最上面的那两层，就在他的眼前，轰地炸开了。
巨大的爆炸声响彻整个监狱，橘红色的光芒和隔得这么远都能感受到的热浪扑面而来，红云映在人眼睛里，就像梦一般让人觉得不可置信。
威尔逊手中刚拿出的对讲机掉在了地上，而他几乎要僵在原地，没有办法对眼前的一幕做出任何回应。
他刚刚才从那栋楼的顶楼出来，而现在事实告诉他，他但凡再行动得晚一会儿，现在就要被炸成一团烟花——？？
“典狱长……典狱长还在楼里。”
威尔逊双目无神地喃喃道。
但眼下所有人都很清楚，典狱长只是个没有天赋的普通人，是靠资历熬到了这个位置，在这种情况下，绝不可能活得下来。
威尔逊双拳紧握，强行收回思绪，抑制住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黑发少年模样时那难以忽视的恐惧，快步走到夏佐身前，恨声道：“你都做了什么？！”
褐发少年显然还在对爆炸而感到惊叹，一双亮晶晶的金瞳里写满了“哇塞”，闻言转过了头，似乎有些奇怪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乖乖地回复道：“挑衅重刑犯，聚众斗殴，吸引火力，勾引你过来。”
这词用得……
威尔逊眼前一黑，连直冲脑门的气都被压住了。
他的大脑已经乱成了一团，这几天发生的事不断挑战着他的理智，让他完全无法冷静地处理和思索发生的一切，只能凭借习惯追问道：“是谁让你这么做的？西泽尔？”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威尔逊队长……”夏佐睁大了眼睛，在男人的逼视下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忽了一瞬。
然后他就想起了厄休拉的老鼠。
以及她今天早上冷冰冰地说的话：“不吃？”
“没关系，接下来你要是掉链子，我就直接把它塞你嘴里。”
夏佐：“…………”
谢谢，并不是很想以这种方式补充蛋白质。
于是他几乎一瞬间就被迫理直气壮了起来，闭着眼睛振振有词道：“西泽和我一样是孤儿，他怎么会有制造爆炸的能力呢？但我就不一样了，我是有个远大志向的犯人，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炸一次监狱——”
“嗯，很有精神。”
一道平静的少年声音轻飘飘地响了起来。
夏佐猛地睁开了眼睛，高兴道：“西泽！”
他的部分终于结束了！
不用吃老鼠了，好耶！！
威尔逊却没有夏佐那么开心。
他只感觉血液都一瞬间凝固了，缓缓转过身，看向来时几乎没有惊动任何人的黑发少年。
对方的头发不知为何散了下来，柔顺地披在肩上，是以他慢条斯理往前走的同时，还不慌不忙地束着发，仿佛无论是爆炸还是死亡，都无法让他的情绪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他永远都是平静的、冷漠的、高高在上的，或许还带着点俯视众生般的傲慢的，从未改变，也如此让人不寒而栗。
周围的警卫终于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想要上去拦住对方，却被威尔逊制止了。
“是你做的？”
威尔逊死死盯着西泽尔，原本想这么问。
可他已经能预料到，黑发少年的表情该是怎样的无懈可击，话语又该是如何的滴水不漏。
——问出这个问题，又有什么意义呢？
“您看起来很憔悴，威尔逊队长。”黑发少年弯弯眼眸，话中却露出几分浮于表面而毫不走心的担忧：“是夏佐又添麻烦了吗？”
少年温和地、不急不缓地说道：“不过，您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所以……您最好冷静。”
“……”
威尔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从其中嗅出几分根本毫不掩饰的威胁。
——他是在警告自己想清楚，不要因为典狱长的死，而贸然对他和夏佐动手。
威尔逊很确定，西泽尔和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脱不了干系，这个人绝对有这样把事情变得混乱的能力。
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诉求又是什么？他特地进这座监狱，就是为了找个机会杀了典狱长吗？
威尔逊闭了闭目，再睁开时，已经让自己强行冷静了下来。
“囚犯西泽尔，编号1059。囚犯夏佐，编号1058，”男人几乎是咬着牙念出来这句话，“跟我去刑讯室……我要单独审讯。”
“其他人，用最快的速度，排查爆炸原因，安抚囚犯情绪！让那些心思多的都给老子安分点，告诉所有警卫，从现在开始，自由开火！”

第25章
办公楼顶层爆炸的场景, 几乎被所有囚犯看了个清清楚楚。
一时之间，整座监狱都混乱了起来，警卫们的压力颇增, 时不时就传来枪响。但威尔逊已经暂时管不了这些了，他现在只想知道黑发少年这么做的目的。
威尔逊能看出来，西泽尔并没有什么对自己动杀手的想法。自己毕竟和他无冤无仇, 对方特地把自己从即将爆炸的办公楼捞出来, 总不是想着要给他一个更惨烈的死法的。
将夏佐放在一个空房间后, 威尔逊闭了闭目, 缓缓吐出一口气, 做足了心里建设, 才打开了面前的那扇门。
并不宽敞的审讯室里，那张分隔犯人和审讯员的桌子后, 安静地坐着一位黑发少年。他正一手支着下巴, 微微偏着头闭目养神，额前有些长的碎发垂落在眼前。
这个房间的光线本该是清冷昏暗的，可照在他肤色苍白的身上，也竟显得莹白如玉了起来。
就连威尔逊这种不在意外貌的人，在看到他的时候也会不由自主地感慨, 上天怎么会给予恶魔这样一份过分精美的容颜。
“……西泽尔。”
听到自己的名字，西泽尔睁开眼睛，虹膜安静地转向他的方向, 没有丝毫情绪地和他对视，就仿佛是在观察。
威尔逊每每看到这一幕, 总是会觉得莫名毛骨悚然, 仿佛面前坐着的, 根本就不是人类。
“你到底想做什么？”男人有些自暴自弃地直接问道。
西泽尔看了他几秒, 轻轻笑了笑，温和而平静地说道：“别紧张。”
“以我的攻击力，并不能对你造成伤害，你大可不必担心。”黑发少年的语速不徐不缓：“况且，我们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不冲突。从开始到现在，威尔逊队长，您认为我哪一件做错了吗？”
听到这句话，威尔逊一怔，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他主使制造的一系列事端。
无论是洛克还是那已经死在配电室的四个囚犯，他都很清楚他们的性格，绝对都是主动挑衅，妄图对西泽尔或者夏佐实施伤害。这些人一般都再也无法从监狱里出去，或许迟早有一天也会死在狱警的自由开火里。
这么一想，西泽尔选择动手，似乎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正当行为。
毕竟监狱里本就弱肉强食，就算有规则和警卫，不心黑手狠，就只能被欺辱。
威尔逊的理智告诉他，这个逻辑简直太不对劲了，一边又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个思路似乎很是合理。
“其他人我可以理解，甚至不追究……”威尔逊的目光逐渐复杂起来，双拳微微握紧：“可你为什么要策划这场爆炸？你从哪里弄来的炸弹？？”
“——你又为什么要杀死典狱长？难道是……为了可笑的正义吗？”
说到最后，威尔逊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格外复杂的讽刺意味。
然而，黑发少年一点都不恼。因为不在乎，所以没有任何攻击性的语言，能让他产生丝毫情绪波动。
他只是好整以暇地闲适地坐着，轻飘飘地反驳一句：
“你应该知道，我没有那种东西。”
“……”威尔逊被噎了一下。
“至于杀死典狱长的原因，也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黑发少年话语中隐约带着笑意，“或许，你可以再仔细看一看。”
仔细看一看什么？
威尔逊紧锁眉头，不知为何心脏狂跳了起来，喉结微动，试探性地去看向刚刚一直回避的那双蓝瞳。
然而还没等他看到那双眼睛，他就先被藏在黑发中的耳坠吸引了注意力。
他明明记得……刚才他并没有在西泽尔身上看到这个东西。
威尔逊满腹狐疑，却不由自主地死死盯着那个十字架耳坠看，直到耳坠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轻轻晃了晃，然后倏地翻了个面。
“……！！”
男人整个人带着椅子都被惊得后退了几寸。
他骇然地看着那活物一般转动的眼球，又僵硬地移开视线，看向西泽尔的身后。
黑发少年的神态依旧如常，可他却看到，对方的身后，分明是几乎要占据了半个房间的、不知从何处伸展出来的诡异生物。
那些触手在他身后纠缠、蠕动，就仿佛一朵开在他身后的恐怖之花。
这幅画面，已经远远地超出了威尔逊的认知和理解能力。
然而他越是惊恐，这场景就越真实，细节越清晰，那些触手甚至缓缓地朝他的方向探了过来。
就在他血液都快冰冷时，西泽尔终于出声了：
“厄休拉。”
只是一句话，那些触手就极为安分地收了回去，乖乖巧巧地隐匿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只有十多岁大的小女孩，浑身裹着不祥的黑袍，躲在黑发少年的身后，用惨白的小手抓着他的衣服，抬出头来怯生生地看着威尔逊。
而她的双手和双脚上，都有着显而易见的刺目伤痕。
威尔逊微微一怔，心脏突然刺痛了一瞬。
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她也是这么大的年纪，但她阳光爱笑，自信大方。
小女孩只出现了一瞬间就消弭了。
而这个房间也终于恢复了它应有的光线。
“她就是……”威尔逊有些艰涩地说。
“那个被关起来的实验体。”
西泽尔眨了下眼睛，看着惊魂未定又有些怅然的威尔逊，唇角微抬，贴心地温和开口道：“还需要我再解释一遍吗？”
男人沉默片刻，缓了一会儿后，哑声道：“……不用了。”
参与了灭绝人性的实验的典狱长，对西泽尔表现出了明显的信任和依赖的怪物，和特意进入监狱带走实验体并杀死典狱长的西泽尔……
答案已经显然易见了。
“还有……这场爆炸，是你的天赋？”
“当然不。”西泽尔的声线波澜不惊：“只是用一些瓶瓶罐罐、酒精打火机之类的东西制作一个简易爆炸装置，然后把它扔进全都是电线和缺乏维修的老旧机器的房间罢了。”
“做起来不麻烦，就是爆的时候需要人看着。”
而制作简易炸弹的原料，随便找几个犯人都能集齐，再不行，还有防守松懈的医务室和食堂。
威尔逊的脸色几度变换，知道自己问的已经够多了，再问，怕对面这个危险角色又会发什么疯，便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然而，另一个让他后背一寒的困惑却冒了出来——
西泽尔说，“爆的时候需要有人看着”。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而办公楼离重刑犯活动区域的距离虽然不远，但从顶楼下来也需要时间，西泽尔又是怎么做到在爆炸之后，那么快就来到他和夏佐身边的？
威尔逊瞳孔缩了缩，视线对上西泽尔似笑非笑的雾蓝双眼，不敢细思，压着头皮发麻的感觉，沉声说道：“……你留下我的命，是想让我做什么？”
他可不会那么天真的以为，西泽尔在毁尸灭迹时还不忘把他捞出去，是出于什么好心。
对方自己都承认没有正义感那玩意儿，更不是做慈善的，此时又和他说了这么多，如果威尔逊没什么用，恐怕现在就只能等死了。
“做对你来说有利无害的事。”西泽尔食指轻轻叩了一下桌面，微笑着说道：“你应该代管监狱很长时间了吧？典狱长一死，你就可以彻底光明正大的拥有所有职权。”
“而我想，怎么把监狱里发生的事，稍微粉饰一点用来应付来自各界的打探，对你来说，应该也不是很困难。”
“这样风险系数太高了，一旦被人发现……”
“那就与我无关了。”西泽尔无辜地摊了下手，利用人利用得明明白白，“该为此烦恼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你就不怕我把你们卖了？”
“怎么会，”黑发少年微微歪头，弯起眼眸笑，看着就像一个长相精致的邻家少年，透着无瑕的信任和笃定，“毕竟威尔逊队长和我不一样，你的正义感可不少，不是吗？”
“……”
……完全被看透了啊。
想到那个看起来还没有自己腿高的小孩子，男人这次沉默了很久。
西泽尔也不着急，收敛了脸上多余的表情，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还有闲心去摆弄监狱潦草的囚服。
只是这动作看起来再轻松，再日常，也无法让人对他产生丝毫轻视之心。
“如果你们的目的，是调查甚至捣毁实验室源头的话，我会帮你。”
最终，威尔逊艰难地做出了决定：“不过我的支持仅限于灰月区。而且如果你们真的被发现，我不会替你们隐瞒……我不能连累这里的其他人，和我的家人。”
“当然，这是人之常情。如果我们遭遇不测，也不会供出你。”
黑发少年站起身，露出今天第一个终于掺杂了点真心的微笑，伸出了自己的手。
“合作愉快，威尔逊典狱长。”
……
办公楼顶层爆炸的力度其实并不大，只是视觉效果比较震撼，但胜在炸的位置巧，刚刚好把典狱长办公室和之前藏着厄休拉的房间，都给覆盖了进去。
这样一来，所有不该出现的一切，全都被爆炸清理得干干净净。
把所有的事情和压力都打包扔给威尔逊，于是监狱正在进行变革的时候，西泽尔还在悠闲地带着厄休拉看书。
夏佐就算了，除了织毛衣做手工，他根本就坐不住，只能尝试拉扯一下这个小的。
而厄休拉自从在威尔逊面前的完美演出后，就沉迷起了表演，正好奇地翻看着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本《联邦演员的自我修养》。
同时思考起了，该怎么打扮一下老鼠，才能让夏佐无知无觉地吃下去这件事。
作者有话说：
厄休拉：永不认输.jpg
于是以后的夏佐见到了诸如此类的：老鼠绿豆汤、老鼠猪肉饭、老鼠尾巴大补药……
夏佐：？？？

第26章
【「西泽尔手书」“神明  生于罪土”】
塞拉熟练地把新发现的手书转发安利进群, 又自己点进链接再次看了一遍。
里面有一个镜头她最喜欢，就是身形瘦削的黑发少年用那双骨节分明的双手，垂眸扯开低低束起长发的发带的时候。
塞拉：我直接自信, 嗨，老婆！
又看完一次手书，她才看到她发的手书炸出来群里不少人。
“西泽尔老婆竟是我自己.jpg”
“guna, 情敌拔刀吧, 西泽尔的狗只能有我一个！”
“终于快到更新时间了, 孩子已经快饿死了quq我好想知道那些触手是怎么回事呜呜呜呜。”
塞拉：“我也快饿死了quq”
她喜欢的反派不是没有, 但这么反派的主角她还是第一次见, 这种毫无正义感的正面角色, 简直是完完全全地站在她的萌点上跳舞。
好在这次漫画的更新时间终于准时了，她眼疾手快地点开了更新, 一眼就在这一话的封面上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角色。
“这是谁？”
塞拉有些好奇。
最新话的封面看起来很温馨, 是一个主角生活在现代的脑洞封面。
褐发的夏佐站在左边，穿着一身元气勃勃的运动装，手上还织着一条深紫色围巾，脖颈上则围着亮橙色的，正在快乐地说着什么。而西泽尔的黑色长发则扎成了一个高马尾, 垂眸平静地看着手机，围着一条灰蓝色的围巾，另一只手放进口袋里, 看起来日常又冷淡。
然而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个人的中间, 还有一个看起来不大的小女孩。
小女孩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衣服, 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头上也只露出一双一蓝一黄的异色眼睛。
如果不是漂亮可爱的眼睛和露出来的黑色卷发, 根本就让人认不出她的性别。
她正在乖乖巧巧地认真走路，还认真看着前方的地面，和西泽尔一样没有分任何一个眼神给夏佐。
可就算是这样，整幅画竟然也有一种诡异的和谐。
塞拉已经能预料到弹幕在发什么了。
她怀着激动的心情点击了那个显示有几百条弹幕的小圈，顿时半透明的弹幕就占据了整幅画面。
【《一家三口》】
【我笑死，夏佐你明明是男主角啊！你的地位是怎么回事啊喂！】
【夏佐：别理我，我要自娱自乐】
【前面那个说一家三口的是认真的吗？他们还没成年啊你清醒一点！】
【《我们仨》】
【这就去做朝你大胯捏一把的手书（狗头）】
【蹲，做完戳我（扭捏.jpg）】
【同款围巾！同款围巾耶！夏宝也太甜了吧！】
【这双眼睛……妙。】
【这绝对是主角团第三人了，看起来是个小妹妹欸】
【从现在开始，我磕西泽和她了，诶嘿嘿】
【她距离西泽尔更近啊，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能感受到小妹妹对夏宝的微妙嫌弃哈哈哈哈】
塞拉也这么觉得。
不过嫌弃归嫌弃，单这一张封面，她就能感受到满满的融洽和自然。
更何况，厄休拉的眼睛，根本就是西泽尔和夏佐的合体版吧！
这是什么品种的波斯猫，这是cp粉的狂欢啊！
她把这张图截图保存，然后才往后翻去。
书接上回，两个人仍然在藏着怪物的黑暗里，而黑发少年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侧身看向后方深不见底的阴影。
「你是容器，还是实验体？」
【卧槽，什么情况，这里还藏了个人？？】
【这描述像是受害者啊……不会是封面上小妹妹吧，怎么会是实验体这么惨的身份作者你没有心——】
【翻页翻页，赶紧翻页！】
【夏佐的表情看得我心疼死了呜呜呜呜，我又想起他在凯里家族拼命想活下去的日子了】
【夏宝肯定是共情了吧】
塞拉发现漫画给了西泽尔的双眼一个特写。
那双雾蓝色眼瞳微微垂着，眼睛里很平静，没有任何不一样的情绪，和往常的他一般无二，说这话时只是阐述一个事实。
塞拉莫名有些激动，小心地截下了这一幕。
这才是她喜欢的西泽尔&#183;克莱斯特——！
「既是容器，也是实验体。」
一个漆黑的对话框在远处出现，里面的字体都有些许的扭曲，而与此同时，随着漫画格子的变化，庞大的触手一步步缩小，变成了一个和封面那个女孩极度相似的身影。
镜头给了她手部一个镜头，那是完全不像人类的手，白得就像是被粉刷过的墙壁，正在有些紧张地藏在身后捏着衣角。
与此同时，一个心声框框在她脑袋旁边出现：‘这个人是谁？’
「你叫什么名字？」
「……厄休拉。」
心声框框：‘第一次告诉别人名字……但是他刚刚在门外看到我的时候，觉得我好看耶！’
【……！！！】
【卡、卡哇伊！！】
【可恶，莫名觉得有点好磕，还有西泽原来在门打开的时候就看到她了吗？】
【怪不得当时西泽看起来似乎有点难过……他不是不共情，他只是已经为此遗憾过了】
【这么说西泽一开始就猜出她身份了，嘶，不愧是主角团大脑】
【等等，没人看到那个“觉得我好看”吗？泽宝的审美……有些猎奇哈】
【脑洞打开，也许是泽宝见多了，所以就见怪不怪了呢】
【不然怎么样，感觉西泽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吧，知道她是实验体，连心声都没有丝毫冒犯。他难道还要觉得她丑吗？】
夏佐狗狗眼：「抱歉……我之前还觉得你丑……」
弹幕：【………】
不愧是你，夏佐。
【我就知道，他永远不会让我失望（点烟）】
【点评：钢铁 宇直】
而面对夏佐的道歉，厄休拉表现得却有点排斥。
她冷漠地想：光明属性。
——晃眼睛。
塞拉恍然大悟：“对哦，《天赋》的漫画设定中，天赋的偏向会影响人的性格，厄休拉的能力就算不是天赋也肯定是同源的——”
……等等，主角团其中的两个，天赋属性不会是正好相排斥的吧？
塞拉：瞳孔地震.jpg
可能是她看的漫画还不够多的缘故，她是真的没有在主角团身上看到过这种配置，这真的能成为并肩作战的队友，而不是成为仇人的吗……？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厄休拉突然就消失了？泽宝怎么做到的】
【好厉害，这是直接偷家了啊，直接把人给拐跑了】
【西泽真的藏好深啊，有种他什么都会的感觉】
【今天又是为老婆沉醉的一天~】
【论坛呢？论坛大佬快分析起来啊！】
弹幕寄托于夏佐能问些什么，那样西泽尔兴许就解答了呢？结果夏佐直接一脸傻乎乎地就跟着西泽尔走了，还真的问都不问！
【……如果说西泽尔是个反派，那夏佐身为漫画主角，我觉得他已经死了一万次了】
【哈哈哈，夏佐是真的不觉得自己危险吗】
【笑死，危险，那是相当危险】
【夏佐，你好爱他（那种语气）】
塞拉也这么觉得。
她在内心深处，还是觉得自己的推，可能真的不是个好人。
那种气质简直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从里到外都在写着“我没良心”。
不知道如果他真的是反派的话，夏佐知道之后，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突然兴奋.jpg
她往后翻去，本来以为这个剧情点已经过去了，时间该往后跳一节，来到第二天或者更后面，结果却发现还是这一天，而在西泽尔和夏佐分开后，镜头是给到西泽尔的。
塞拉：“！”
似乎有好戏可以看了。
黑发少年压着最后的死线不急不缓地走进了牢房，白天发生的一切在他脸上找不到半分端倪。
而同牢房的犯人听到声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看他，目光中的不安被仔仔细细地刻画了出来。
【这个囚犯看起来似乎很害怕西泽】
【不会是这个牢房里面，在镜头没给到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吧】
【感觉像是西泽尔的作风……他那四个人都能毫不犹豫地弄死，不可能就对其他败类手下留情】
【西泽这么好看，就算动手也肯定是这个犯人先撩者贱】
而这一次，漫画的视角变成了以囚犯为主的。
读者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世界。
于是，他们的视野跟随着他的目光一点点上移，从囚服肩膀，再到脖颈。
莫名的，在这种极端安静而镜头不断变化的过程中，一种压力无声无息地压在了塞拉的心头。
她感觉心跳的似乎有点快。
——下一格，一只睁着的竖瞳眼球就占据了她的视野。
塞拉：“！！”
“卧槽，这什么东西？？”
再往下看，赫然是黑发少年安静的蓝眸。
那双蓝色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在黑暗的环境下似乎隐隐泛着光，没有任何情绪，就仿佛在注视一个死人。
而那颗眼球，正在以和西泽尔的眼眸完全相同的角度，一起这么死气沉沉地盯着她。
【……西泽尔杀我！！！！】
【我好想魂穿囚犯呜呜呜呜，让我在漫画里被西泽看啊！！】
【这个耳坠真是绝了，和西泽放一起真的绝了，非人味直接拉满！】
【我刚刚差点被吓死呜呜呜，可他真的好帅，再看一眼！】
【让我看看弹幕里又多了几条西泽尔的狗】
【汪！汪汪汪！】
塞拉心脏狂跳，她按了按自己的脸颊无声尖叫，但缓过来之后，就和一些弹幕一样发现了盲点：
……这个充当吊坠融在十字架中心的大眼珠子，怎么感觉那么像厄休拉的眼睛？

第27章
漫画剧情很快进行到了炸办公楼的部分。
「让您带着人出来可真不容易, 威尔逊队长！」
以一人之力单挑整个监狱的重刑犯后，见到威尔逊的身影，褐发少年弯起眼眸充满活力地笑着, 却说出了让人细思恐极的话。
【？？卧槽，谁来给我解释一下这什么意思？】
【哇~阴谋的味道！】
【你们有没有发现，西泽并不在夏佐旁边欸, 那他去哪里了呢：）】
【……他该不会去炸楼了吧？！】
【狠狠排楼上, 这简直太有可能了】
就夏佐这句话说完后, 漫画的镜头从威尔逊和夏佐这里, 切到了黑发少年身上。
他正在雪白的走廊中不徐不缓地穿行着,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显得平静冷淡而充满漠然感，身上毫无设计感的宽大囚服显得他骨架更为瘦削。
走廊很安静, 因此他手上拎着的那一串看起来就像是去搞事情的东西之间的些微碰撞, 都格外清晰可闻起来。
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就来到了自己想要的房间，对这里的构造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般熟悉，就好像已经把这里摸得一清二楚。
【日常猜测西泽的天赋究竟是什么】
【可恶，夏佐也不问一问，年度最让人失望的主角（bushi)】
【好好奇啊啊啊, 不会真的是人形卫星地图吧不会吧不会吧】
【其实我觉得他的能力应该更偏向于精神或者脑力开发，这样才合适啊】
弹幕抓心挠肝的猜测，并不能影响到漫画中的黑发少年。
他慢条斯理地半蹲下身, 在众多老旧机器和电线之间，动作却熟练而迅速地组装起了自己带来的材料, 眼眸低垂, 雾蓝色的虹膜中空无一物。
不过片刻, 镜头拉远, 一个看起来根本无法轻松模仿的简易爆炸装置就完成了。
然而，随手点燃了引线后，黑发少年也并没有离开。
他只是站起了身，平静地等待着爆炸即将到来的那一刻，就连双手也放进了囚服的口袋里，毫无任何恐惧和躲避之意。
昏暗房间里并没有光线，他的整张面容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再没有人在身旁的时候，他简直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然而此时第一次见到这个阵仗的弹幕，暂时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已经快被他给吓疯了。
【卧槽老婆快跑！！这小玩意儿爆了伤害不大，但你把它放在这么易燃易爆炸的房间到时候一炸是真的会死人的啊！！】
【宝贝你冷静的样子很帅，但我还不想这么快没老婆啊（大哭）】
【我终于理解夏佐那句“你又想去死？”的意思了呜呜呜，这家伙没人看着是真的会找死的啊！！】
【夏佐你快回来我们需要你夏佐（疯狂吸氧）】
【这时候找奶妈也没用了吧……直接会被炸成灰的吧（恍惚）】
黑发少年眼眸中映出金色的火焰。
代表心声的对话框适时出现：「要保证最终效果，就必须有人在一旁看着这个装置。」
他的心声和他的外表一样平静：「材料不够，再集齐一次，会很耗费时间的吧。」
「好麻烦。一次成功好了。」
【我看你就是想自杀吧！泽宝你要相信夏佐的拖延水平啊啊啊啊啊】
【他真的，我哭死，怎么能在这种时候都有一种懒懒散散的可爱】
【……救，难道我要见证物理意义上的懒死吗QAQ我的老婆你康康我】
弹幕再鬼哭狼嚎也没用，西泽尔亲手制作的装置还是爆炸了。
它的爆炸顿时引起了一系列连锁反应，火红的热浪转瞬之间就淹没了神情平静的黑发少年，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进去，再也看不到一丝踪迹。
原本正在乖巧坐好，等待自家推高光场面的塞拉人都傻了。
她才喜欢这个角色几天啊？！不带这么搞她的吧？？
塞拉很想说西泽尔绝对不会死，但她在回想起对方的防御数值时，不由得悲伤地保持了沉默。
那个防御，可并不像是能从大爆炸里存活的样子。
毕竟西泽尔&#183;克莱斯特的人设，是一个十成十的病弱美少年。
“这就是我在西泽尔出场时，开玩笑说他是完美的早死白月光配置的报应吗？”
她有些恍惚地翻到了下一页，镜头却再次转到了室外对峙的夏佐和威尔逊这里。
【我不信西泽会死！！他要真死了我就给官方寄刀片！！QAQ】
【笑死，夏佐也未免太过耿直】
【竟然就真的把自己的目的告诉威尔逊了吗！】
【那个勾引我能笑一万年哈哈哈哈】
【威尔逊：？？？】
【他要是知道西泽尔很可能死了，还笑得出来吗】
【不会吧，好歹也是主角团，这样死也太草率了】
【别忘了，这个漫画死人往往都很干脆利落，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草 ，我又想起那些看起来像重要角色，结果瞬死的家伙了】
【不是，你们都忘了还有厄休拉在的吗？她怎么也不可能放任西泽尔死啊？？】
被悲伤糊住智商的塞拉恍然大悟：对哦。
厄休拉的能力漫画还没有详细介绍呢！
她瞬间又重燃了对生命的希望。
而与此同时，漫画中不负众望地再次出现了黑发少年的身影。
他的头发散开了，正在重扎，全身上下别说伤口了，连灰尘都没有，说他是刚睡醒起来的估计都有人信。
看起来懒散，却半点都不让人排斥，反而有种奇异的，能带动身旁环境都一同安静下来的氛围感。
先前办公楼里，那段没画出的画面也终于被补上。
依旧是可怖的爆炸，然而这一次的位置不再是放置爆炸.装置的老旧房间，而是逃生通道的楼梯口。
火焰中先是出现了一个人形剪影，然后随着人影的移动，变得越来越清晰，在熊熊火焰的遮挡中露出了那张熟悉而清隽的面容。
除此之外，还能隐约见到他已经破破烂烂的，被火焰覆盖的囚服。
【！！！有什么是我这个付费读者不能看的吗？！】
【啊啊啊这火焰也挡得太不知好歹了吧！】
【等等，只有我关注西泽是怎么毫发无伤的吗？他看起来头发都没少一根这合理吗？？】
【自火焰中走来……别瑟瑟了，你们不觉得这幅画面很神圣吗！】
【强排，就连衣服上的火焰都很有美感prprprpr】
黑发少年已经脱离了爆炸范围，拿出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囚服换上，然后偏了下头，似乎思考了一下什么，目光移向直达户外的窗户。
他缓步走到窗前，看了一下距离地面的距离，又看向夏佐所在的位置。
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从窗口纵身跃下。
还未束起的黑色长发直接扬起，而黑发少年却没有因为这骤然而来的失重，而有半分神情上的扭曲。
塞拉：！！！
危险啊啊啊啊！！
——然后她就见到，漫画中的黑发少年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面上。
别说断胳膊断腿了，他看起来甚至没有一秒的不适，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袖，就不慌不忙地往重刑犯区域那边去了。
塞拉：……
她瞬间就平静了，不但平静，还把之前的片段给翻过去再看了一遍。
疯狂截图jpg
【帅死我算了（闭眼）】
【这一话西泽好多帅气镜头啊，泽推表示非常快乐】
【老婆什么时候这么强了，厄休拉带来的增益效果吗？】
【我倾向于是西泽本来的能力和厄休拉能力的结合……什么时候公开情报啊我是真的很好奇！！】
【你们回去看！！这里西泽的耳坠又出现了，厄休拉绝对帮忙了】
【！确实，刚刚注意力被吸引了，没发现多出了一个眼球哈哈哈哈】
【可恶，我竟然觉得有点可爱】
“西泽，你还在看书吗？”
西泽尔抬起眼眸，眨了下眼睛：“当然。”
——当然不是。
他在和漫画意志友-好协商后，让漫画意志同意了他在漫画更新时，可以留在漫画世界并且利用阅读媒介看到更新和读者论坛，不用随时陷入昏睡。
如果想要发言，则直接用意识链接就可以了。
而他积攒下来的休息时间，则可以由他自己选择什么时候回去。
至于现实那边，他唯一一个联系比较密切的就是约翰医生，而约翰医生知道他是一个领地意识很重的人，他不叫对方，约翰医生不会随便来找自己。
终于不用解释自己为什么会随时昏倒的西泽尔微微一笑：“要和我一起看书吗，夏佐？”
褐发少年的表情扭曲起来：“看书啊……真的超级无聊的quq。”
他纠纠结结勉勉强强地说：“如果西泽真的需要一个人陪你看书……”
“不用了，”西泽尔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冷静地拒绝，“还是一个人看书比较安静。”
威尔逊稳住局势后，就会申请囚犯转移，让他们前往更中心的一级监狱。而在这之前的现在，是一段难得的休息时光。
甚至，为了防止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未成年人西泽尔&#183;克莱斯特被伤害，威尔逊还特地给他准备了一间单人牢房。
上一个有这待遇的，还是一个得了狂躁症的精神病人。
享受着顶级待遇的西泽尔，看着论坛上对他能力的猜测，微不可查地挑起眉。
他能够在爆炸中毫发无伤，还有那个信心从高楼一跃而下，当然是因为，他找到了厄休拉这个……仙女教母。
西泽尔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无论说多少次，他都觉得仙女教母这个称呼多少有点奇怪。
尤其是搭配着厄休拉的本体一起食用时。
「克莱斯特的仙女教母（完整版）」
「可持续时间：十五分钟」
「冷却时间：十三天」
「备注1：当前仙女教母适配性百分之五十七」
「备注2：当能力生效时，你将是不会流血的神」
「备注3：使用能力时，具有一定可能触发副作用，副作用如下——非人感增加10%，有5%几率触发绝对理智状态」
西泽尔还没触发过这个所谓的绝对理智状态，不过看起来应该像是副作用，也就到猜到了些许。
他甚至有些好奇自己到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
收回思绪，他将投射在手中书页上的，只有自己能看到的漫画往后翻了一页。
漫画上的剧情已经走到了他和威尔逊在审讯室中交谈的部分。
【我就知道西泽留着威尔逊肯定有用哈哈哈哈】
【好家伙，工具人+1】
【泽宝真是利用得明明白白，笑死】
【我泽气场全开的时候真的好迷人awsl】
【厄休拉也好可爱呜呜呜，她怎么可以这么配合——】
【对对，要不是她之前冷漠地要夏佐吃老鼠，我都快信了哈哈哈哈】
【全场唯一老实人：威尔逊】
【好家伙，封面三人，合着就夏佐一个傻白甜是吧】
西泽尔看了夏佐一眼，【确实。】
看完这一次的更新，他打开漫画论坛，开始寻找影响力较大的分析贴。
【西泽尔能力分析/预测】
【如题，这是一个关于《天赋》里的西泽尔&#183;克莱斯特的分析贴，欢迎同好讨论。】
【根据最新情报，西泽尔从爆炸里走出却毫发无伤，并且能够轻松地从高楼跳下，这和他之前的身体素质和条件并不相符，并且必定有一些超自然能力的作用】
【根据时间推测，我怀疑是厄休拉带来的增益。】
【具体分析如下：西泽尔可以带走厄休拉（自身能力），厄休拉成为一个和西泽尔的绑定状态，为西泽尔带来「免伤」或者「无敌」的增益效果。一般来说，这种神级buff的持续时间都不长，而持续时间越长，消耗就越大。不是力量不够支撑就是cd时间超长。】
【看漫画里的表现，西泽尔站在窗口的那一瞬间思索的神情，应该就是在确定能力时效什么时候过去】
【而且他这个「免伤」时间真的很长了，我猜可能还有其他副作用】
【厄休拉已知能力只有情绪感知，类似于低配版读心术，不过看她抓老鼠的样子就能知道她也很能打就是了。目前还不清楚免伤这个能力效果是西泽尔主导引起的，还是厄休拉带来的。】
【1l：关于西泽尔能力的补充：】
【从漫画剧情来看，1.具有人形卫星一样的效果，能够精准避开巡逻，并且迅速对地图一清二楚。2.可能具有关于毒的天赋，或者是有较高的天赋等级（来自身份证明剧情）。3.厄休拉在漫画中说，只能开始时读到西泽尔的心声，后面就读不到了。有一定可能西泽尔拥有类似的免疫能力。】
【2l：蹲蹲，好奇西泽尔的能力很久了，看预测能否成功】
【3l：西泽尔真的是谜语人本人，从身份到能力就没有一个清楚的哈哈哈哈】
【4l：这么一总结感觉西泽尔好强啊……他是最终反派我都不意外的那种】
【5l：主角团嘛，强很正常，就是要各有各的强】
【6l：前面谜语人那个，我要求不高，性格是真的就不错了（点烟）】
【……】
能力分析啊……
西泽尔偏了偏头，如果说正经的天赋，他还真的没有。他现在的能力来源都很扑朔迷离，而且也不太像是漫画意志给的。
但他可不会嫌自己的底牌多。
那么，诱导读者确认什么能力，才会贴切又有用呢？
【西泽尔的天赋，会不会是心电感应？】
【首先，拥有心电感应，他就可以通过心声来确认其他人的位置，也可以通过读心来加深对地图的熟悉】
【其次，相似类别但显然处于更高位的能力，使他能够免疫厄休拉的心声聆听】
【而这种能力的级别一定不会低，压制住之前那个用毒的老板也很正常】
【至于和厄休拉绑定，我觉得会是一种非天赋的特殊方法，毕竟西泽尔身份特殊，知道点什么秘法也不奇怪】
【54l：有点道理，排一个】
西泽尔关闭了论坛，没有再看。
他只是尝试性引导了一下，而在可能性太多的现在，这点引导肯定是不起什么作用的。
所以他一开始就不期待，发言之后，自己就能够多出什么有趣的天赋。
可谁让他自己就在漫画中呢？
对漫画读者而言，在他身上一早就被确定了的设定和剧情，只是他想表露出来给他们看的而已。
他现在只是埋了一颗种子，后续种子会怎么生长，他完全可以自己掌控。
甚至，他可以直接说他拥有的能力就是心电感应——只要他能够让读者信服。
不过西泽尔现在还不急，万一以后想到了更好的呢。
这可是能够自主选择的只有一次的天赋确定机会，要是确定之后再想影响读者的潜意识将它更改，所要做的铺垫就会更多，成功也更难。
毕竟想像之前确认身份的那次，几乎所有读者都达成一致，可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
将书合上，西泽尔压了下自己的额头。
……似乎有点烫。
他这诡异的免疫力又在给他惹麻烦了。
这十几天都没生病，身体的负担也小了很多，他都快以为自己只是一个体弱一点的正常人了。
黑发少年淡定地去水房接了杯水，等再回到单人牢房的时候，已经头晕得快站不起来了。
“你生病了吗？”
厄休拉的声音响起。
小女孩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他的床边。
自从换了单人牢房后，她就时常愉快出来撒欢了。
“嗯。”西泽尔无奈地说：“可能是这么多天都没发作，身体终于开始叛逆了吧。”
厄休拉：“？”
这是个什么形容。
她不太懂，但知道无论是哪本书上，对生病的描写可都不好。
生病的人会很难受，严重的，甚至可能会死。
“祝你安息。”
厄休拉双臂交叠放在肩上，做了一个标准的安息姿势，真诚地说道。
西泽尔：“……”
西泽尔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缓缓开口道：“谢谢，不过我并不是很想因病安息。”
厄休拉点了点头，把手放了下来：“那么比起安息，西泽尔的意愿为第一优先级。”
既然西泽尔不想因病安息，那他就是想要好起来了。
病人好起来，都需要什么来着呢？
厄休拉看了一眼牢房桌子上的水：水有了。
她偏头想了想，面无表情地高兴说道：“西泽尔等我一下哦。”
老鼠~老鼠~哪里有可爱的老鼠呢？
这几天监狱的老鼠都快被她抓光了，想再找到一只就异常艰难。
比起一些平常的蛋白质，厄休拉显然更偏爱老鼠、蜥蜴、蜈蚣等可爱的小东西。
左边的爪爪拿着《联邦厨艺大全》，右边的爪爪一爪拿着一只新鲜的老鼠，并且溜进了杂物室，翻出已经废弃的锅碗瓢盆。
于是等西泽尔闭目养神结束，觉得好一点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床头一动不动地守着一个身影。
那双一黄一蓝的竖瞳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到他休息完，立刻从身后伸出两只爪爪抱起碗，递到了黑发少年身前。
厄休拉：“补药，喝掉，好起来。”
西泽尔的视线触及那黑色的、甚至翻滚着的汤药，“……”
他弯了弯眼眸，温和地轻声问道：“厄休拉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汤吗？”
厄休拉面无表情，高兴道：“老鼠汤。”
西泽尔：“……”
果然如此。
他保持着微笑：“我不喜欢吃老鼠——包括喝老鼠煮成的汤。”
厄休拉面无表情，失落道：“好吧。”
她收起爪爪。
西泽尔话风一转：“——不过，夏佐如果喝到你辛苦煮的汤，一定会很幸福的。”
“夏佐？”厄休拉歪了歪头：“这样的话，他就不会再在我面前乱晃了吗？”
西泽尔无害地笑道：“绝对不会哦。”
既然是主角团成员，就麻烦夏佐承受这一切吧（无慈悲）。
厄休拉立刻就开心了起来，跑去找到了夏佐。
“这是我给西泽尔炖的汤，你要喝吗？”
她问道。
夏佐听说是给西泽尔炖的汤，有点受宠若惊：“给、给我？”
“喝光光就不许晃我眼睛了。”厄休拉伸出食指表示。
“晃眼睛……？”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夏佐还是怀着期待打开了盖子，然后期待感在看到汤的时候戛然而止。
夏佐：“……”
他以他这些天丰富的对鼠经验发誓，这绝对还是老鼠汤！！
难道他长了一张看起来就很喜欢吃老鼠的脸吗……？
夏佐陷入了浓浓的自我怀疑。
“你不吃吗。”
厄休拉的声音冰冷而无情。
“……”夏佐挣扎道：”不吃的话会怎么样？”
厄休拉没再说话，只是把碗拿过来，冷笑道：“呵。”
人类，没一个好东西。
作者有话说：
在厄休拉心里，西泽尔不是人（非贬义）
夏佐人设：善良，正义，乐于相信，直球，率真，惧怕黑暗，谢厄休拉不杀之恩
厄休拉人设：混沌，偏善良，乐于猜疑，哥特风践行者，三观非人，讨厌阳光，讨厌褐发，讨厌牧师，今天也在告诉自己不能让朋友安息。

第28章
在西泽尔看完监狱能存放的所有书籍后, 威尔逊也差不多忙完了。
他几乎是立刻就找到了西泽尔，询问他接下来想怎么离开。
“——监管？”
威尔逊皱了皱眉，陷入沉思：“如果你要申请监管职位, 那么夏佐要表现出来的危险评级，就一定要很高。”
高到无法轻易以武力驯服或者控制，为了不过度损耗资源, 必须要专人看守的地步。
——这就意味着, 他一进到高级监狱去, 所面临的, 就会是那个监狱里最穷凶极恶的一批犯人。
“我知道, ”西泽尔轻描淡写地说, “不过就算是联邦高级监狱，也没什么人能够伤害到他。”
“况且……监管可是会一直跟在他的囚犯身边的。”
黑发少年在说这句话时, 表情和语气都一如既往的平静, 可已经被威胁多次的威尔逊，却隐隐约约感受到了其中微不可查的一丝凉意。
威尔逊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什么。
他想起了之前死在配电室的那几个人。
在他们还什么阴招都没付诸实践的时候，便直接被西泽尔斩草除根。
原来从那个时候起，西泽尔就已经在适应自己的“角色”了。
“……其实我还是觉得, 你应该更适合做被监管的囚犯。”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试探着说出了这句话：“夏佐的武力值很高，但他看起来太正直了。他无法带给人像你那样的……危险感。”
威尔逊知道西泽尔既然能申请做监管, 他就一定有能力完完全全地掩盖起自身带给人的危险性。
西泽尔他看起来，在哪里都能生活得如鱼得水, 可夏佐真的能适应黑暗吗？
黑发少年眨了眨眼睛, 弯起眼眸, 缓缓抬起唇角：“你不够了解夏佐。”
那个漫画主角就算再善良, 再正直，再单纯，那也是从无数的危机中一步步走过来的。
囚犯们之间的搏命和撕咬，他绝对能够很快适应。可工于心计的谋算和一重又一重的试探，才是可能毁了他的东西。
虽然对夏佐那个脑子缺了一根筋的家伙来说，他根本不会考虑这些，而是会直接选择一力降十会。
——这种应对方式，反而是他的潜意识和直觉，对他的保护。
“而且……”黑发少年双手摊开，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也说了，危险评级高的囚犯，一进去就会遇到那所监狱最穷凶极恶的一批犯人。”
“威尔逊典狱长，你觉得就以我的身体素质，死几次才算是给高级监狱面子？”
威尔逊：“……”
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是该吐槽西泽尔的遣词造句，还是该吐槽西泽尔对自己那格外低估的评价。
——要不是西泽尔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他差点就要信了。
他甚至觉得，西泽尔根本就不会在乎自己的死亡。
他看起来就像是对活着没有一点执念的样子。如果不是要调查真相，他可能早就自己一个人平静地死在了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这几天他对西泽尔之前的举动复盘得越深刻，这种感觉就越明显。
“那好，我今天就会向联邦一级监狱提交囚犯转移申请，和监管身份认证。”威尔逊沉声说道：“申请下发大概需要三天，三天后，就会有一级监狱的囚车过来接你们。”
威尔逊再次看了黑发少年一眼。
对方一举一动所展现出的东西，根本不像是普通家境能够培养出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顿了顿，还是说道：“……联邦中心区，各个政治世家和老牌贵族都盘踞在那里，纠察塔也有专门分塔驻扎。”
“包括一些隐秘的资料，卷宗，或者知道很多秘密的人。”
换言之，如果西泽尔身上有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在中心区就一定要非常小心。
威尔逊并不认为，西泽尔选择通过监狱的途径去曲折地接触高层，身体又诡异地虚弱到这个程度，甚至毫无对活着的向往，身上会没什么不为人知的深仇大恨。
毕竟这个世界，从来都很混乱。
西泽尔微挑眉梢，微笑起来。
“不用担心。”
他的声音很轻。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我身上的‘秘密’暴露。”
威尔逊没听清楚西泽尔在说什么，不过也知道，这不该是他能够深入了解的东西，便没有再问，点点头就离开了西泽尔的单人牢房。
而在他走之后，黑发少年脸上的笑容自然而迅速地淡化，雾蓝色的眼眸也微微垂下，里面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
如果此时有人能看到这一幕，大概会觉得毛骨悚然。
可此时唯一能观察到他的变化的厄休拉，也在夏佐那里。
黑发少年坐在桌前，阖上双眸，用指节轻轻叩击着实木的桌面，看起来就像是在闭目养神。
……身份设定。
——所以说，每次在想到现实与漫画世界的连接时，就绕不开这两个世界，到底是什么关系的问题啊。
他之前没有深入去思考，只是因为还有事情要做，而现在，在有时间的时候又提到了这个话题，他自然会去多想一些东西。
早在进监狱之前的那次漫画更新中，他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而在对漫画读者的引导成功后，他就更加好奇了起来。
如果说是漫画家创作出漫画，然后漫画意志形成，出现了所谓的衍生世界，那么“漫画家”该怎么去猜测他之后的行动轨迹？他很确定，自己的一切选择都是自主决定的，并没有被任何人所辖制。
而那个“漫画家”，可从来没在现实世界里露面过，似乎他就只是一个发布漫画的工具人，根据已知情报，就连那个漫画平台对他的印象都很模糊。
这么看来，似乎一切都是漫画意志的手笔，是先有的漫画世界，再有的《绝对天赋》。
但这就更不对了，这可是一个庞大的世界，而一个真实的世界，能够被一部漫画的读者那么多的人数的意愿，随意影响吗？
“我想问一个问题。”黑发少年微微偏头，友善地向漫画意志进行提问：
“——请问，我认识你吗？”
漫画意志：“……”
“在装死吗？”
漫画意志：“…………”
它深吸了一口气：“你在说些什么，从和你签订契约的那一刻开始，我们不都认识这么久了吗。”
“这样啊。”黑发少年微笑着回答。
感受到意识连接对面变成了一片死寂，他眨了眨眼睛，轻描淡写地安抚道：“放心，我会遵守游戏规则的。”
随后，他断开了连接。
……
三天后，申请被批复了下来，从联邦一级监狱来的特殊囚车也停在了灰月区监狱的大门前。
威尔逊对被戴好手铐脚铐的夏佐解释道：“你已经被评级为危险级别，这些是最基础的保险措施。”
“没事的，”夏佐摇了摇头，半点都没有感到不适，反而乐呵呵的，“比这还重的东西我都带过呢。”
威尔逊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脑海中回想起和西泽尔的那次对话，顿了顿，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回头一看，发现西泽尔已经换好了监管专有的黑蓝配色制服，正在一边扣上袖口的袖扣，一边朝他们走过来。
监狱里的非囚犯制服不会出现太过明亮的颜色，黑色和蓝色都并不显眼，但威尔逊以往觉得平平无奇的制服，穿在西泽尔身上，却莫名像是身居高位的长官的定制服装。
威尔逊又转过头看了眼夏佐。
危险等级的囚犯，囚服是特别鲜艳特别显眼特别亮丽的……橙红色。
就更显得夏佐原本就不聪明的感觉，更加严重了。
威尔逊：“……”
合理怀疑西泽尔在做监管和囚犯的人选分配时，把服饰也一并考虑了在内。
他沉默了两秒，有些不忍再看，便直接朝着西泽尔点了点头：“为了防止其他人怀疑，我就不送了。”
“嗯。就此别过，威尔逊典狱长。”
束起高马尾的黑发少年颔首，说完这句话后，这个人就完完全全地收敛了起来。
什么危险感或上位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如果不是威尔逊正在看着他，他甚至会怀疑自己眼前根本就没有西泽尔这个人。
“……”
他错了。
中心一级监狱而已。恐怕根本都不够西泽尔玩的。
夏佐的危险评级测定报告，主要集中在武力值这一块，因此来接他们的囚车是非常牢固的种类，里面还有很多用特殊金属制作的锁链和束缚器。
但面对一个年少的、武力值甚至能够媲美天赋能力者的少年犯，为了以后有可能的拉拢考虑，接送人员的态度意料之中的不错，甚至在囚车上为他们准备了食物和饮品。
而在夏佐的配合之下，那些会让人非常难受的控制装置，也并没有对他使用。
“你就是他的监管？”
接送人员看了眼坐在他旁边的黑发少年，有些意外。
“嗯。”少年乖乖巧巧地应了一声。
事实上，拥有危险评级的囚犯很多，监管却并不多。这可不是一项简单的活，干这个的无一不拿着高危工作的薪水补贴。
而且身旁的少年看起来脸色苍白，身体也不壮，像是随时都会生病的样子，还干干净净的，怎么会接了这种工作。
更别说，对方即将面对的，不止是他负责的囚犯一个，还有同监狱的其他犯人。
那里可有不少都是手里染了许多鲜血的杀人狂魔。
也不知道他去了一级监狱，到时候能活多久。
这么年轻一个孩子……真是可惜了。
作者有话说：
西泽尔：你说的对（微笑）。

第29章
灰月区距离中心一级监狱并不近, 就算是有专用通道的高危级别收押车来接，也硬是快速前行了快整整一天。
等到后半夜的时候，他们才快到达此行的目的地, 而一路上几乎都没有怎么休息。
西泽尔身为监管者，自由比起夏佐要大得多，在中途为数不多的两次停靠时, 还下车在附近随意转了转。
而等他再回到车上时, 手中就会多出两本关于当地的风土人情的书籍, 有时候还会有一些奇怪的像是禁书的东西, 看封面就有一种格外令人不适的诡异感。黑发少年拿着他们, 就像是追求猎奇的叛逆小孩。
司机每次看到他这样, 都有些恨铁不成钢。
——也不想想自己要去的是什么地方，身家性命都快丢了, 还看那些书有什么用？还风土人情……以后可都不一定有命再回来。
对于这样的痛心, 黑发少年却硬是生生给忽略了，司机甚至怀疑这孩子根本就没来过大城市，不然怎么会对他们习以为常的东西这么感兴趣。
“西泽——厄休拉……还没有到吗QAQ？”
前面的气氛勉强还算得上融洽，而在后面车厢里的夏佐双目无神，原本发质偏硬的发丝都恹恹地倒了下去, 已经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
而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厄休拉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了他的对面，坐得端端正正, 面无表情地嘲讽道：“呵。”
“连病人都能撑得住长途跋涉，你撑不住。你真弱。”
被队伍里唯一的女孩子盖章弱的夏佐：“……”
他睁大眼睛, 超级委屈地给自己辩解：“但我已经待在这里整整快一天了, 除了吃饭和上厕所, 我一点都没有动过！一点——都没有！”
然后他就收到了厄休拉的蔑视目光。
黑发小姑娘面无表情, 带着奇异的骄傲说道：“我除了刚刚来找你之外，也根本就没有动过，没有给西泽添任何麻烦。”
夏佐一口气哽在了喉咙里，顿时更加郁闷了。
……物种不同，无法交流，谢谢。
“西泽尔让我告诉你，大概还有二十分钟，我们就能进入一级监狱的警戒区域。”
日常嘲讽完夏佐之后，厄休拉终于想起来了自己的正事，模仿着西泽尔的语气，面无表情地竖起一根食指，表示强调：
“一级监狱的面积有近千亩，坐落在联邦中心区域旁的郊区，硬件设施完善，根据标准配置，至少还有两个A级天赋持有者坐镇。而且里面还很大可能有隐藏的天赋囚犯。”
一级监狱和二级监狱，看起来只是差了一个级别，各个方面却有着云泥之别。
虽然西泽尔和夏佐只用了非常短的时间，就来到了联邦的中心一级监狱，但这并不代表所有监狱都和前面的一样废物。
为了防止夏佐大意轻敌，或者一根筋地不分情况就将他能莽就莽的原则贯彻到底，西泽尔掐准了到达目的地之前的时间，让厄休拉去和夏佐耳提面命。
“不管其中有没有探测类的天赋，只要你不主动暴露自己的天赋，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麻烦找上门。”
当然，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争执”，肯定是无法避免的。
厄休拉：“但是西泽尔还说，如果有人主动挑衅，那么就必须快狠准地反击回去。”
前座的黑发少年偏头看向窗外远处戒备森严、灯火通明的监狱，伪装得干净柔软的蓝眸在碎发的阴影下，幻觉般显得格外沉静而冷漠起来。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知道，你并不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猎物。”
——而是有足够的资格加入其中的，不能够允许任何人小觑的顶级猎手。
……
二十分钟之后，押送夏佐的囚车果然准时到达了监狱大门口。
中心监狱的大门大概有十多米高，看起来又厚又沉，是用特殊的金属材料混合加固过的。
旁边的围墙不但加了高度，还铺了密密麻麻的电网，时不时有蚊虫触碰都会露出蓝芒，甚至规律分布着几个警戒的哨台。
门外站岗的警卫警惕地看了囚车一眼，一手搭在腰间的配枪上，先是取出对讲机的确认了什么，然后才谨慎地上前，通过摇下的车窗说道：
“给我灰月区二级监狱，和中心一级监狱的联合证明，以及囚犯转移报告书。”
司机点点头，知道这是正常流程，熟门熟路地将需要的证明和文件都递给了对方。
警卫在几个重点的位置仔细看了几眼，确认无误后点了点头，收好资料，回身打了个手势，瞭望台上那支对准他们的、疑似狙击枪的东西才暂时放了下去。
“监管先下车。”警卫后退两步，公事公办地说道：“囚犯将由武装狱警押送，准备搜身。”
“请问，”副驾驶上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黑发少年轻声开口，“我也需要搜身吗？”
警卫这才多看了他一眼，等借着光线看清楚他的面容之后，顿时有些怔愣。
有这种长相，还来监狱里混什么混？
那群极端分子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他皱了皱眉，心里到底生起了一丝不忍，耐着性子说道：“搜身是为了你好。”
“这里可是中心一级监狱，接收的囚犯，不是罪大恶极之人，就是其他监狱无法管制，才转移过来的危险角色。”
“在这种地方，拿着违禁物品，是想给他们递刀吗？”
黑发少年眨了眨眼睛，有些慢吞吞地说道：“谢谢您的好意。事实上，我前些天才又复习了一遍相关书籍。”
什么相关书籍？在这里，最没用的东西就是书。
警卫的耐心消散得一干二净。
他不知道眼前黑发少年说这话的意义，也怀疑对方根本没把自己的警告放在心上，就不再多管。
他们中心一级监狱，比起联邦的其他监狱来说，是管理最严格的那个。但在资源并不算充足的世界里，一个监狱的警戒力度，也往往和其中的囚犯能力是呈正相关的。
能不能活下去，全看命。
“走吧，”他自我感觉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便公事公办地走起流程，在前面带路，“你们的房间监狱已经安排好了，搜完身就能去休息。”
“希望你们来这里的第一个晚上，能睡得安稳。”
正在好奇地观察这座监狱的夏佐听到这句话，高高兴兴地笑起来：“谢谢你的祝福，我会的！”
“……”
他忍不住冷笑一声。
等这小子知道和自己同一个牢房的人是谁之后，就不会笑得这么开心了。
说是联邦顶级监狱，实际在各种政治环境下，里面的有些囚犯，很可能比他们这些正经的警卫地位都高，只不过表面上还是受他们管控罢了。
要是新人进去不小心惹到了他们，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这个叫夏佐的，既然是因为战斗力被评为危险等级……那么这座监狱顶层的囚犯势力，会洗牌也说不定。
夏佐被带着去往了他的两人间牢房，而西泽尔却因为监管身份的特殊性，拥有一个独立的小卧室。
黑发少年眨了下眼睛，再次确认了自己的明智。
对于一个领地意识极强的家伙来说，容忍和别人共用一个地盘这样的事情，次数多了，可是会失去轻松美好的心情的。
那么，他很可能会做出一些虽然理智，但却对其他人不太友好的事情。
对未成年监管的搜身并没有用到什么专有仪器，仅仅是有人检查了他身上各个口袋，和查看制服中有没有被改造出能藏东西的地方，无误后就让人带他离开了。
“这是你的备用制服，”为他带路的是个年轻狱警，气质看起来有些轻佻，笑着低声暗示，“希望你的两套制服能够多撑几天。你知道的，新人囚犯的监管，往往不是那么重要。”
“祝你好运。”
西泽尔点了下头，平静而温和地弯起眼眸：
“多谢提醒。”
看到他这幅表现，年轻狱警有些许的惊讶。
……能这么冷静，如果不是太过迟钝，那就是这个家伙，可能并没有他外表看上去那么柔弱可欺。
“我的房间就在你头顶，有什么疑惑的地方找我问就行。不过我会酌情回答，比起微不足道的善良，还是命更重要一些。”
“忘了说了，你可以叫我凯文。”
“西泽尔。”
黑发少年点了点头。
看对方还算乖巧，凯文这才满意地结束了第一天的新人引导，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等凯文的身影在视线里彻底消失，黑发少年轻轻关上了门，再转过身时，他微微垂首，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表情。
“厄休拉，查看这个房间里的所有监控摄像头。”
他话音刚刚落下，别人看不到的黑紫色雾气就触手一般探了出去，在西泽尔路上交代过的地方，一寸一寸地排查了起来。
“有两个藏起来的摄像头。一个在通风管道那里，一个在床头偏外侧的缝隙。”
很快，厄休拉在他耳边说道。
“我知道了。不用去管它们。”西泽尔的声音很平静：“只有两个，比我预想中要好一些。不过等夏佐被注意到，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待遇了。”
当然，也可能是这个房间地方太小，里面的东西也不多，没有太多能藏这些小玩意儿的位置的缘故。
不过哪怕不拆除它们，他也可以自如地生活在这个房间内，而不暴露他任何不想暴露的东西。
“睡个好觉吧。”黑发少年神态轻松地笑了笑，仿佛就是在自言自语：“毕竟看那个狱警的表现，和夏佐同一个牢房的，估计不会是什么好处理的东西。”
他抬手关上了灯。
作者有话说：
厄休拉：今日份词汇，「好处理的东西」get！

第30章
第二天一早, 夏佐在监狱的欢快的起床铃声中醒来，先是懵了几秒钟，拍拍脸颊让自己足够清醒后, 才揉了把头发，去公共卫生间准备洗漱。
走之前他看了眼另一边的床铺——昨天一晚上，那里都没有人。
他原本还想和新室友打个招呼, 见状也只能歇下这个心思。
不过也正是因为环境中没什么恶意, 他才能安心地睡过去。
夏佐虽然不知道在监狱中的囚犯, 晚上不回牢房还能去哪里, 但他并没有探究的欲望, 对此一点都不感兴趣, 只看了一眼就完全抛到了脑后。
也不知道西泽尔昨天晚上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
他怀着心事进入自己入住的第三层的洗手间。
过于敏锐的听力，却将其他人的窃窃私语分毫不落地带给了他。
“这个囚服的颜色……又一个进来就是危险级别的新人。”
“哼, 说是危险级别, 能活过这个月再说吧。之前有多少个宣称危险级别的，都没到两天就被搞死了。”
“小道消息，他似乎还有一个监管？”
“这座监狱都多久没有过监管了，这小子可以啊，看来下边的监狱还挺忌惮他。”
“……”
听到他们提到自己时, 褐发少年还混不在意，可当他们提到西泽尔，他的金瞳就一瞬间暗了下去。
在这种地方被关注, 绝对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褐发少年抬起头，金瞳一个个地扫过去, 记住了他们的面孔。
那些人注意到他的举动, 也都噤了声, 典型的欺软怕硬。
夏佐并不想和他们多待, 洗漱完就准备走人，却被人叫住了名字：
“夏佐？”
喊出他名字的是一个瘦高个子的男人，中长的黑发，脸上带着连夏佐都能看出的假笑，看到他的视线扫过来，还自以为友善地说道：“我视力很好，看到你胸前的姓名牌了，才知道你的名字是夏佐。”
“要不要交个朋友？”
“不用了。”夏佐皱起眉：“我有朋友。”
男人穿着的囚服颜色比他要淡了一些，可是能进中心监狱的，不是罪无可恕，也是作恶多端。除了西泽尔和厄休拉，夏佐不会相信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尤其是对方留着黑长发，还尽力做出一副柔和的表情，简直就是超低配版的西泽尔——夏佐都觉得这么想是对自家好友的侮辱。
说起来他和西泽第一次见面也是在监狱里，但眼前的人和西泽不同，从眉梢到嘴角，都透着一种贼眉鼠眼的奸滑味。
被当众拒绝下了脸，瘦高男人嘴角的笑容一僵。
他先前算盘打得好——其他人都因为夏佐是个小屁孩，就对他多了几分轻视，也不想想这到底是一个危险级别的囚犯，要是真恼了，他们可不一定扛得住。
可要是在这种时候，释放点善意，笼络到他，以后就能多出很多操作的机会。
谁知道对方这么油盐不进、脾气暴躁。
“不过是一个新人，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就在瘦高男人窝火的当空，他身旁的小弟看不下去了，嘲讽道：“和麦爷在一个牢房，还敢这么狂妄，你以为你能活多久？”
可是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
褐发少年刷一下看向了他，金色的眼瞳里并没有被他激怒的愤怒，反而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那种踩着尸骨走过来杀意和气势，被毫不保留地释放出来的时候，简直让人两股战战。
不只是出言挑衅的那个人，其他为了看热闹特地聚集在此地的一群乌合之众，此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夏佐。”
就在气氛越来越凝固的时候，突然之间，一道平静的少年音色在洗手间门外响了起来。
而就在这道声音响起的同时，他们错愕地发现，原来还表情可怕的夏佐，瞬间就完成了变脸，那双原本暗沉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你怎么过来了，西泽？”
演技不太好的夏佐勉勉强强收拾好了自己过于外露的情绪，随之而来的，就是对西泽尔人身安全的担忧。
而聚集在此处的其他囚犯，看到他的表情和动作，也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放在了门外的黑发少年身上。
尤其是瘦高男人，仅仅是看了一眼，脸色就黑了下去。
少年靠在门边，鸦羽一般的漆黑长发没有被束起，就这么柔软地披在他的肩上和背上。那双雾蓝色的眼睛更是没有任何攻击性，是能够让人轻而易举就感到包容和温和的颜色，柔化了他整个人的气质。
黑发少年眨眨眼睛，露出一个笑容来：“如果有正当理由，监管是可以自由进出的。”
比如寻找由自己负责看管的囚犯。
瘦高男人：“……”
黑发，瘦高，和善微笑。要素齐全。
但只要长眼睛的就能看出来，他根本就没办法，和门外被称为“西泽”的那个少年比较。
他隐约明白了，夏佐对他露出那种目光的原因。
还没等瘦高男人恼羞成怒，黑发少年就慢悠悠地补充道：
“毕竟，如果来这里的第一天，你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人——”
黑发少年的目光似乎是不经意地，在为首的几个囚犯身上轻飘飘转了一圈：
“处理起来……可是不好向上面交差的。”
瘦高男人顿时后背一寒。
他来不及去思考黑发少年话里的意思，也来不及庆幸自己似乎在夏佐手里逃过一劫。
他所能最直观感受到的，就是黑发少年在说笑时，那神态之中流露出来的，让他的直觉疯狂预警的危险气息。
那不是夏佐动了杀意时对生命的威胁，而是一种更隐晦，却更恐怖的东西——好像在对方面前，就连死亡带来的恐惧，也不值一提。
夏佐却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反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说得好对，西泽！”
可恶，他果然差一点就又给西泽带来麻烦了QAQ。
西泽尔瞥了他一眼，就知道这家伙根本没有领会自己话里的真正意思。
不过，他也本来就不是说给夏佐听的。
“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他好整以暇地转过身去，“走吧，去熟悉一下这座监狱。”
夏佐直接把其他人不重要的人抛在了脑后，高高兴兴地跟上。
而在他的身后，囚犯们的讨论声又响了起来：“还放话要杀人……狂什么狂？以为自己是麦爷吗？”
“要我说，不等麦爷，就是豹子出来也能弄死他。”
“还有那个所谓的监管……噗嗤，就那细皮嫩肉的，还真是胆大包天。”
“不知道这小子……”
“够了！”瘦高男人突然低喝一声，脸色惨白：“……你们刚刚都没有感觉到？”
他身边的人莫名其妙：“感觉到什么？你不会是被那两个小屁孩吓到了吧？”
“看起来就十几岁，就算真杀了不少人，这里也有的人治他，你慌什么。”
“……”
瘦高男人不再说话。
难道刚刚那样令人无法言语的恐惧感，真的是他的错觉吗？
……
“西泽，我刚刚遇到的所有囚犯身上都带着很大的恶意，他们要是对你好，你可千万别信。”
夏佐有些忧心忡忡地说。
厄休拉：“呵，就算你被骗得只剩了一条裤衩，西泽都是不会上当的。”
厄休拉：“果然还是我更了解西泽。”
夏佐：“？？？”
西泽尔：“……”
他眨了下眼睛，心平气和地说道：“夏佐只是不太放心我的战力，才会不自主地说这些。”
黑发少年又抬起唇角：
“不过这方面确实不用担心，毕竟我有厄休拉。”
——这个场景要是被放到漫画里，估计满屏都会被刷“新的小白脸出现了”吧。
西泽尔笑了笑。
“和你同牢房的那个人，昨天晚上没有回来吗？”
黑发少年漫不经心的地随口问道。
“对……欸，西泽你怎么知道？”
虽然已经对西泽尔这样的操作有些习以为常了，可每次在对方说出原因之前，他还是死活都想不明白。
“要是他在牢房里，你就不会是我见到的这个状态了。”西泽尔平静地解释道。
“他和你一个牢房，同样是危险级别是肯定的。但是看这座监狱里其他人的反应，他绝不会仅仅只是危险级别那么简单。”
甚至那些乌合之众都能对夏佐这么轻视，只能说明在此之前，折在那个人手里的危险级别，只多不少。
西泽尔叹了口气，露出几分浮于表面的忧郁来：“以我的战斗力，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夏佐，要是他来挑衅，就全靠你上了。”
“没问题！”夏佐毫不犹豫地点了头，一点都没觉得自家好友的语气有那么一丝奇怪。
毕竟他从来都没考虑过，让西泽尔去和别人打的这种情况。
而且就算嘴上不说，在他被打死之前，厄休拉也一定会帮他的。夏佐很确定这一点。
“我八点钟要去开会，在这之前，我会把厄休拉留在你这里，帮助你警戒的同时，告诉我你这边的情况。”
西泽尔说道：“厄休拉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听到其他人的心声，同时感知他们的情绪。她会是一个优秀的情报员。”
他压根就不指望夏佐能给他收集来什么情报。他自己小心点，不把情报泄露出去就不错了。
毕竟是漫画世界的主角，气运之子，在该需要智商的时候，这点脑子应该还是有的。
“那你怎么办？”夏佐皱起眉：“厄休拉不在你身边，你……”
褐发少年瞳孔一缩。
因为他分明清楚地看见了，自家友人的袖口中，那飞速闪过的一抹银光。
……他带了刀片？他不是也经历过搜身的吗？
黑发少年偏了下头，慢条斯理地笑道：
“请放心。”
“有刀的我，和没有刀的我，可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啊。”

第31章
西泽尔早在去寻找夏佐的时候, 就已经存好了档，因此他根本就不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问题。
黑发少年独自一人来到西楼的会议室，神色自始至终都无比平静, 甚至在看到会议室只有自己一个人时，也没有任何迟疑，而是直接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
“这小子有点意思。”
一墙之隔的观察室里, 金发男人翻着手里的资料, “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要知道, 就这几张纸上写的这些, 我实在无法不对威尔逊的选择表示怀疑。”
可现在看来……他似乎还有点本事。
身为中心监狱A区囚犯和工作人员的一号管理员, 男人早就学会了不以外表来评判某个人。
这个西泽尔虽然年纪小, 看起来还一副体弱多病的样子，但这份气质, 起码让人在联系到他的监管身份的时候, 不会产生那么重的违和感。
“走吧，我们去会会他。”
……
西泽尔在看到会议室在到了时间却仍然空无一人后，就明白了这个所谓“会议”的真实目的。
不过是想探一探他的底罢了。
就和在他的房间装摄像头一样的道理，只不过这次更加直白。
果然，不过片刻, 一个金发男人就打开门走了进来，笑道：“你就是新来的监管西泽尔吧。你好，我是A区的一号管理员盖瑞。凯文也是我管理下的警卫。”
西泽尔点点头, 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您好。”
盖瑞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别紧张。我们只是聊聊天。”
“你的身份比较特殊，我们这所监狱的监管加上你也才四个人——你知道的, 监管的折损率一向很高。”
“略有耳闻。”
黑发少年微笑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盖瑞暗自挑眉, 继续说道：“我已经看过了你的资料, 你是危级囚犯夏佐&#183;凯里的监管, 和他一起从灰月区的二级监狱转移到这里。”
“但问题是……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监管危级囚犯，为联邦效力的能力呢？”
黑发少年抬起唇角，笑容充满无懈可击的技巧性：“如果一个月后我还没死在这里，您自然就会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能力。”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盖瑞话中的风轻云淡散了几分，看向西泽尔的目光中带了些许暗色。
他原本是想借此提出对西泽尔能力的全面检测，同时借机刁难拉拢双管齐下，没想到这小子简直就像经过相关的训练一样，一点都没有让出自己的主动权。
“管理员先生单独找我来这里，应该还有其他事情吧。”
黑发少年微笑道：“不妨直接摊开来说，也节省您宝贵的时间，不是么？”
盖瑞眯了眯双目，面上却哼笑道：“我就说监管的性格怎么都不可能这么软，原来皮下是个刺头。”
而且先前他一直在仔细观察对方的表情，发现无论自己说什么，少年怎么回应，他眼底的平静都从来没有变化过。
仿佛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停留或驻足。
盖瑞隐隐感觉到有些棘手。
他来找西泽尔的目的，当然不是熟悉一下对方这么简单。
他瞄准的是夏佐&#183;凯里。
可无论他再怎么馋凯里这个新鲜的战力，能从二级监狱升上来的危级囚犯——据说闹事闹到差点炸了整个监狱——都太过不可控和危险。
想要接触他，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要从他身边亲近的，而且自己好下手的人来。
那个人选无疑就是西泽尔。
他虽然是凯里的监管，但看凯里的表现，显然不但对他没有恶感，还把他当做了自己的朋友看待。
所以盖瑞才第一时间找上了西泽尔。
“您的目的恐怕不是我，而是夏佐吧。”
正在他暗自思索的时候，面前黑发少年的声音已经笑吟吟地响了起来。
“或者，我应该说得再准确一点——未来有可能在‘麦爷’手中活下来，甚至分庭礼抗，后来居上的夏佐。”
盖瑞的瞳孔微不可查地缩了缩。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应该很需要一个新的领头羊式的囚犯吧？”西泽尔轻声道：“毕竟这里是中心监狱，说是公正分明……实际上，在囚犯中的影响力越来越不如其他人，就算身为管理员，也是一件危险的事，不是吗。”
听到这里，盖瑞的表情和气势，已经和刚刚进会议室时完全不同了。
就算心里知道的确如此，被一个刚见面的人如此不留情面地揭穿出来，他也不由带上了几分恼怒，同时开始怀疑起了，眼前的少年是不是早有预谋。
否则，他一个刚进监狱的监管，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我看过夏佐&#183;凯里的资料。”盖瑞冷笑道：“他可以凭借肉身以一当百，我确实很欣赏。但你别忘记了，在这所监狱，没有人护着，他又能安安生生地活多久？”
“你也别指望麦肯后边的人看中他。以麦肯的性格，绝对不会允许有一个能够挑战自己地位的人的存在。”
西泽尔眨了一下眼睛，轻笑道：“所以前面的那些危级囚犯，您护住了吗？”
盖瑞的脸一下子黑了下去。
精准戳中痛点的黑发少年弯起眼眸。
——不好意思，现在可是卖方市场呢。
“既然您是真心实意想要合作，”原本的从属关系，被他随口一句改成了合作关系，“我们也不是不可以为了您对上麦肯那样的囚犯。”
黑发少年无辜地笑：
“不过，有条件。”
“就算不和我合作，你们也一样会被麦肯针对。”盖瑞冷声道。
“不，您错了，管理员先生。”黑发少年抬起双眸，那双蓝色的眼睛朦胧而带着一丝冰冷的平静：
“毕竟，让他能够和我们和平共处，与让他无法再出现在我们面前，还是有那么一点区别的。”
不知道为什么，盖瑞竟然久违地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这个西泽尔说话时的语气，简直就像是在讨论，怎么处理无关紧要的垃圾一样。
西泽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第一，我要足够的权限。当然——只是权限而已，能不能顺利使用，以及后续我的安全问题，并不需要您来考虑。”
“第二，我要最高的惩戒豁免权。”
他叹了口气：“毕竟在管理森严的监狱里动手，要面对的敌人甚至还有高层，实在太让人没有安全感。”
盖瑞眉头一跳。
他咬了咬牙，“我答应你。”
其实答应这两个条件，已经是他的忍耐极限了。
如果是误打误撞的还好，如果连这都是眼前的少年算计好的……
他无法想象。
“每天下午的放风时间，以麦肯为首的几个囚犯至少会出现一个。给我看看你的实力，这并不过分吧？”
盖瑞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潜意识里合作的对象，已经从两个人，变成了西泽尔一个。
“如您所愿。”
……
当天下午，午休时间过后，随着哨声响起， A区的囚犯前往大庭院集合。
这是无聊的监狱生活中唯一的调剂，囚犯们大多都表现得非常兴奋。
更何况，今天下午显然有乐子可看。
“豹子被放出来了？估计在禁闭室都憋疯了吧……”
听到这句话，脸上带着刀疤的精壮男人一个眼刀扫了过去。
看到那人恐惧地噤声，他才把视线移向走进庭院中的褐发少年。
“听说，你很能打？”
男人一个跃起拉近距离，慢慢走到夏佐身前不远处，露出一个狞笑。
“正好我缺个练手的……来试试吧！”
没等夏佐给出任何回应，他就猛地窜了过去，显然在走过来的时候，就早算好了冲锋的距离。
夏佐反应极快地抬臂，瞬间挡住了对面砸过来的拳头，同时另一只手也握成拳，狠狠地砸向了男人的眼睛。
然而，这任谁看来都无法躲避的一击，被男人避开了。
夏佐目光一沉，当机立断地猛然发力，来了一个过肩摔，不指望造成什么伤害，目的仅仅是拉开距离。
刚刚对方的速度实在是太诡异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在那一瞬间，自己很危险。
“他的天赋在速度。”厄休拉的声音突然响起：“西泽尔说，他的外号，是「猎豹」。”
夏佐若有所感地朝某个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就出现在这里，仿佛毫无存在感的黑发少年。
然而在他看到的那一瞬间，猎豹也捕捉到了。
他哈哈大笑：“这就是你的监管？我来帮你杀了他，不用谢我！”
下一秒，他就猛地朝着西泽尔窜了出去。
“西泽！！”夏佐瞳孔骤缩，身上的杀气一下子翻腾了几倍，用最快的速度追了过去，甚至已经隐隐要和猎豹的速度都持平。
然而这毕竟不是他的专长。
只是眨眼之间，猎豹就窜到了黑发少年身前，手成爪状，自上而下地朝他头顶狠狠压去。
猎豹自信他只用这一下，就能把对方的脑袋拍烂。
然而，就在他过去的那一瞬间，黑发少年动了。
他只是微微侧身，就完美地蹭着受伤的边缘险之又险、玩笑一般躲过了这一击，与此同时，漫不经心地抬起手，和男人青筋暴起的手臂擦过——
“滋——”
鲜红的血珠顷刻间撒在了空气之中。
围观的囚犯兴奋地尖叫起来，以为是那柔柔弱弱的黑发少年，被猎豹的尖利指甲擦破皮流了血，然而等到他们真正看清楚的时候，那声尖叫就卡在了喉咙里。
——流血的并不是少年监管。
——而猎豹刚刚出击的手臂上，却出现了一道渗着血的细长刀伤。

第32章
就连猎豹自己都怔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手臂上的划痕, 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多久没流过血了。
他不但没有伤到对方一分一毫，反而自己被轻飘飘地划了一刀。他在动手之前，可完全没有想到这种结果。
猎豹恼羞成怒地转过头, 却看到黑发少年在站定后，也微微侧过了身。
那双雾蓝色的眼眸就在不远处，眼睫微微垂下, 虹膜缓缓转移到对准他的位置,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眼睛里面有任何该有的情绪。
没有愤怒, 没有惊惧, 更没有一丝一毫的得意。
仿佛他看着的只是一团无关紧要的垃圾。
猎豹原本已经蓄力的肌肉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 不知为什么感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凉意。
然而下一秒，夏佐的拳头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褐发少年只是看了友人一眼, 就仿佛笃定受伤的不是对方一样, 直接略过了西泽尔，在那一瞬间踏地加速，璀璨的金瞳里藏着铺天盖地的杀意。
全身上下仿佛在燃烧，而他半点都不想去管，只有无尽的自责、后怕和愤怒。
他刚刚没有赶到。
而这个人只差一点点, 就能杀了西泽尔。
不、可、饶、恕！！
拳头带起的劲风，只在顷刻之间，就抵达了猎豹没有任何防护的眼睛。
“竟然在我面前伤害西泽尔——”
第一拳。
“去死！！！！”
第二拳。
越来越快、越来越重的拳头密集地打在猎豹的身上, 而他根本没有办法反应，他甚至不能凝聚精力使用天赋。
……他在最开始的时候, 明明是有机会避开, 甚至反击的。
他为什么迟疑了？
身体的剧痛毫不停歇地传来, 却抵消不了猎豹心中越来越浓重的寒意。
——在被击倒在地的那一刻, 他再次瞥见了夏佐身后的黑发少年。
他一只手放在制服的裤子口袋里，一只手漫不经心地翻转着染血的银色刀片，再往上，是一张被挡住了大半，遮去眼睛，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弯起的唇角的脸。
在众人之后，他笑得轻缓而毫无情绪。
仿佛正端坐看台上，戏谑又平静地欣赏这一出可笑的闹剧。
“夏佐。”西泽尔偏了下头，左耳的耳坠也随之一晃。
他笑着说：“我记得，你应该已经很久没有杀过人了吧？”
夏佐的天赋是「牧师」。
可谁规定，牧师就一定要不染丝毫鲜血呢？
为了他们的信仰，为了他们的神明，他们可以发动战争，可以身裹鲜红，可以踩着万骨高唱赞歌。
“砰！！！”
已经看不出形状的人影被哐得砸了出去，激起一地的灰尘，拖出令人胆寒的长长血痕。
庭院内一片静寂。
没有人能想得到，猎豹在这两个人的手下，完全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而甚至……
就连那个夏佐都彻底被激怒了，黑发少年这个被确定为击杀对象的人，眼睛里却还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他仅仅是抬起唇，露出云淡风轻的温文笑意——仅此而已。
“还有谁也想要来试试吗？”夏佐一字一顿地说道，野兽般的金瞳一寸寸扫过那些先前看热闹的人：“我很乐意奉陪，但如果谁想对我的朋友动手——”
少年话语中的戾气一下子重了起来。
“——他就是下场。”
从在白象区三级监狱见到西泽尔的时候，他就承诺对方，要好好保护他了。
只要自己没死，他就绝不可能让别人在自己面前伤害西泽尔。
“停下吧。”突然之间，他的肩膀被人按了一下：“该冷静了，夏佐。”
厄休拉默默地把夏佐的情绪往恐惧和混乱上引——她没办法做出正面情绪的引导——以此来相对地减弱他的怒火和杀意。
毕竟再怎么说，夏佐的能力也是归属于光明侧那一挂的，长时间的负面情绪，对他的能力提升并没有好处。
这和偏向光明侧的天赋持有者，性格总是更加积极乐观，从根本上是一样的道理。
黑发少年的声音实在是太平静了，平静到像是像是一盘冰水，瞬间盖住了他上头的情绪。
“……好，西泽。”夏佐还是不高兴：“他想杀了你！要不是你反应快，你就已经死了！”
……而且，如果不是他下意识想要去找西泽尔在哪里，也不会被猎豹顺着目光找过去。
这么一想，他就更沮丧了。
黑发少年眨了眨眼睛：“好了，放心吧。就是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夏佐：“……？”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那么一丝丝的奇怪？
“况且——”西泽尔向安静的树荫下走去，边走边拉长了声音轻声说道：“从头到尾，你有感觉厄休拉慌过吗？”
夏佐怔了一下。
对哦。
比起自己，厄休拉这个西泽尔的非理智坚定拥护者，除了告诉他西泽尔在场外，从开始到现在，可是连吭都没有吭过一声。
厄休拉面无表情地说：“那种没有脑子的蠢东西，怎么可能伤害到西泽。”
她幽幽地说：“而且，我刚才在你手底下，还留了他一口气。”
夏佐睁大眼睛：“为什么？西泽说可以杀他啊？”
难道今天的厄休拉被人调包了？
“死亡的别称是安息。”
小姑娘的声音越来越凉，此时正带着她的夏佐，甚至感觉连自己的身旁都冒出了黑气。
她阴气森森地说：“他连安息的权利都不配拥有，我要绞断他的骨头，切断他的经脉，撕裂他的肌肉……”
听着厄休拉越来越限制级的碎碎念的夏佐：“……”
突然就觉得自己刚刚下手轻了。
西泽尔弯起眼眸，温和地说道：“嗯，玩的时候记得保护好自己。”
夏佐欲言又止：“………”
虽然你很温柔，但这么教小孩子，是真的可行的吗？
不过他也只纠结了一瞬间，很快就自愈能力极强地恢复了往日的状态，兴致勃勃地问道：“西泽，你是怎么做到躲开他的，好厉害！”
西泽尔：“因为我闪避点满。”
夏佐豆豆眼：“啊？”
黑发少年眨眨眼睛，露出一点笑意：“嗯，开玩笑的。”
“我从他和你对峙开始，就一直在观察他。”黑发少年轻描淡写地说道：“观察他的习惯动作，他的攻击方式，他的速度区间。”
“然后从你看向我的那一刻起，开始计算、开始闪避。”
“不是我速度和反应足够快，而是我在他动手之前，就已经大致猜到了他会怎么行动。”
虽然不太明白这到底是一种多么恐怖的概念，夏佐的眼睛还是亮了起来：“哇，好厉害！”
“如果是我的话，就只能靠直觉和本能了。”夏佐挠了挠头：“总感觉西泽你好像随时随地都能保持绝对冷静的状态，我就做不到。”
“这也是好事。”西泽尔笑道：“毕竟情绪不上来，怎么爆种。”
听不太懂的夏佐：“……西泽求你了，能稍微解释一下下吗？”
西泽尔微挑眉梢：“你没感觉到，你的身体素质提升了吗？比如说，比之前更能打了？”
“好像……是的？”夏佐震惊脸：“我当时还以为这只是太着急了的错觉，或者猎豹的战斗力因为注意力不集中而下跌了。”
西泽尔：“……”
算了。
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这家伙总是脑子里的筋搭不对了。
西泽尔保持了平静的微笑。
他转而去问了厄休拉：“你跟着夏佐，有听到什么东西吗？”
“有。”厄休拉用毫无波动的语气说道：“所有囚犯在见到夏佐的时候，都会冒出恶意，但有几个人的恶意尤其浓烈，还掺杂着杀意。”
“他们的心声中，是不是还有猎豹，或麦肯？”西泽尔轻笑道。
“嗯。他们在想怎么替麦肯除掉夏佐。还有的想借猎豹来试探夏佐的实力。”
厄休拉：“今天之后，夏佐的战力比猎豹还要高，甚至快要杀死猎豹这个话题，就会成新的热门内容了。”
相比之下，西泽尔躲开猎豹攻击的那个小插曲，看起来就像是运气使然，根本就不值一提。
“那恐怕，今天晚上你就能见到麦肯了。”
西泽尔温和地笑着说道：“不用怕，他要是想对你动手，你就直接让厄休拉用触手把他挂在房顶上。”
厄休拉：“好玩的ovo。”
夏佐：“……”
虽然很感动，但是似乎又有种别样的凶残。
“不这样的话，你很难打过他。”西泽尔摇了摇头，目光平静：“麦肯的能力，和猎豹不是一个量级。”
猎豹能够有这样的地位，一是本身就身经百战，身体强悍，二就是他能够直接作用于自己身体的天赋。
可这样的天赋比起夏佐或者麦肯这种，从稀有度和发展性上，就不太够看了。
“麦肯，B级二阶天赋持有者，天赋是「静物操纵」。”
在盖瑞给他的资料上，麦肯的天赋被记录得清清楚楚。
“他可以通过双手的触碰，让接触到的一切静态物体延展、变形，随他的心意攻击或者防御，范围是以他为中心的半径二十米。”
“只有当他的双手脱离物体，或者达到极限时，能力才会失效。”
就连衣物都能出其不意地成为他的武器。
只不过毕竟是布料，杀伤力要弱上一些，也不是麦肯擅长使用的东西。
黑发少年的语气平静：
“对付他，最保险的方法就是在他动手之前，就让他什么都接触不到。”
麦肯可以触碰静物来当武器使用，那直接让厄休拉把他裹成个茧就行了，简单，且有效。

第33章
“我可以杀了他。”厄休拉阴测测地说道：“只需要一瞬间。我可以绞断他的脖子。”
今天动手的猎豹就是麦肯那一派的, 厄休拉对他们都非常不爽。
“可以是可以，不过不是现在。”
黑发少年眨了眨眼睛，显得非常无害：“你不觉得这个能力……可操作性很强吗？”
夏佐乖乖举手说道：“但是真的打起架来, 缺陷和弊端也很大——我是说如果遇到可以出人意料进行攻击的天赋，比如厄休拉这种的。”
“谁说我要打架了。”西泽尔微不可查地抬起唇角，声音很轻：“这难道不是……最好的造物工具吗。”
只要有合适的材料。
无论是狙击枪还是火箭炮, 窃听仪器还是机械战力, 都能够在极短暂的时间内成型。
这个能力如果只随意变换成最简单的形状, 当成打架的工具来用, 未免也太过浪费了。
“造物工具？”夏佐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 虽然他自己不太清楚这个能力的真正价值, 但这并不妨碍他知道自家好友一定有办法利用：
“如果对西泽很有用的话……那就太可惜了。”
他想了想：“要不我们尝试着招揽他一下？”
西泽尔摇了摇头：“不要做性价比太低的事。”
而且麦肯可做不到他要求的精细度，对材料也有要求。越难以变形伸展的材料, 他使用能力时消耗的精力就越多。
想造自己要的东西, 麦肯他撑不住的。
那为什么不让这个能力……换个人使用呢？
这句话，西泽尔摒弃了所有其他的杂念，让它清晰又准确地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
等埋好坑，西泽尔面色如常地继续说道：
“不过我觉得，他暂时应该不会对你出手, 而是会先试探你的实力。”
比如夏佐武力值高，那么他的天赋，到底是在提升他武力值的哪一方面。
“在这期间, 你拿他练手就行了。我说的他对你动手，是指他动了把你当场击杀的念头。”
黑发少年平静地说道：“出于他能力的施展考虑, 他不会选太空旷的地方, 但也不太可能是牢房。他应该会约你出去。”
“所以——”他话锋一转, 眼眸垂下, 掩去蓝瞳中含着血腥气的冷漠，“我会拜托厄休拉帮我控制住他，在他等待你过去的那个房间里。”
“夏佐，到时候，你只需等待，不要过来。”
夏佐：“好的。”
夏佐内心：QAQ
明明以前这种力气活，都是他的专属的。
不过看着状态变得有些不太一样的好友，夏佐明智地选择了闭嘴，乖巧点了点头。
西泽不告诉他完整的计划也没关系，他只要做好自己的那一部分就够了。否则的话，还会给西泽尔添麻烦。
而且等到麦肯将自己约出去的时候再动手，其他人也只会以为是自己杀了麦肯，不会牵扯到西泽的身上。减弱在他身上的关注度，他就会安全许多。
夏佐并没有发现他的潜意识已经确信麦肯回不来了，还在为自己能帮到西泽尔，甚至分析出了一些东西而快乐。
他压根就没想过，西泽尔和厄休拉单独去做的事，会不会对他有害。
该说不愧是热血漫男主吗……西泽尔敛目，还是解释道：“不让你去，这和我们的天赋有关。”
“有些场面……以你的天赋属性，见到了，不太合适。”
黑发少年轻轻叹了口气，而后微笑着说道。
但厄休拉就不一样了。
他有预感，他们能配合得很好。
“‘我们的天赋’？这还是第一次听西泽提到自己的天赋呢！”夏佐眼眸亮起来：“所以说，西泽是准备告诉我们你的天赋了吗？”
“嗯。如果这次成功的话。”黑发少年微微垂首，纤长的眼睫遮去眼眸中和脸上表情完全不一致的平静，叹了口气：“之前不告诉你……是因为我的天赋，使用起来稍微有些凶残。”
夏佐豆豆眼：“欸？”
什么天赋使用起来……会凶残？
“……西泽你不会也是偏黑暗那一挂的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感觉自己就完全格格不入了QAQ。
“不，我没有明显的偏向和克制链。”西泽尔摇了摇头：“我是「白天赋」。”
大部分天赋持有者，能力会较明显地偏向光明、黑暗、金、木、水、火、土这七类，被称为“偏向天赋”，比如夏佐，就是“光明偏向”。而厄休拉如果以天赋分类来算，就是“黑暗偏向”。
偏向天赋都是有克制链的，他们可以克制别人，也会被其他偏向的天赋持有者克制。
不过往往离自身偏向的属性越接近，能力越纯粹，他们自身的天赋就越强。
而偏向不是很明显的天赋，则被称为“白天赋”。
比如麦肯和猎豹。
这两个天赋分类并没有高低之分，稀有度和强度也要具体去看不同人的天赋表现，只是划分不同罢了。
“「白天赋」吗？”夏佐依旧维持着兴奋的状态：“偏向天赋有很多能力相似性都很高，但白天赋据说很少出现相似度比较高的能力欸！”
“少吃洗脑包。”西泽尔瞥了他一眼：“有这种错觉只是因为白天赋种类太多而已。像是猎豹的那种白天赋，你觉得替代品能有多少？”
夏佐：“……应该，挺多的吧。”
西泽尔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联邦中心监狱，普通人归属地的联邦，甚至几乎全是天赋持有者的纠察塔，又怎么样？
伊斯维特疯人监狱，那个高危人群、精神病人与顶尖天赋持有者的聚集地，才是真正好玩的地方啊。
所以说疯人监狱里面就一定都是神经病，要是只单纯是疯子，危险性不高，为什么所有人都对这所监狱避之不及？
「高危人群流放地」，「监狱」，光这两个名词，就完美诠释了一切。
……
告别夏佐，西泽尔独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然后，发现摄像头多了一个，还有一个窃听器被缝在了他的另一套制度里。
“……”
黑发少年微垂眼眸，那双原本朦胧的雾蓝眼瞳，在被阴影覆盖时，就像是黑夜之下的海面。
寂静而冷沉。
他用指尖点了点那身制服，然后微笑着上楼去找了凯文。
等凯文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放松地散起头发，态度温和，脸上带着完美微笑的西泽尔。
黑发少年问道：“凯文先生，可以借我一个打火机吗？”
凯文原本恍了下神，等听到这个的时候就开始警惕，同时又有些好奇：“我倒是有，不过你要打火机干什么？这可是监狱的违禁品，我还是从囚犯手上收来的。”
“如果您不放心的话，可以在旁监督。”
黑发少年温和地说。
于是凯文好奇地跟着他下了楼，看到黑发少年依旧带着那似乎从刚才开始就一成不变的微笑，目光平静地拿起了自己放在桌子上的另一套制服。
然后，用打火机点燃了它。
凯文：“？？？”
“你烧它干什么？你不换制服吗？”凯文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好生生地把制服烧掉……
等等。
对啊，要是没什么事，他为什么会烧制服呢？
凯文注视着黑发少年的表情，已经自诩看过无数形形色色的人的他，突然无端打了一个寒颤。
“凯文先生就当我年纪小，有点闹脾气吧。”等看着制服燃烧殆尽，黑发少年偏了下头，笑着眨眨眼睛：“拜托您告诉管理员先生，让他再帮我准备一套好了，万分感谢。”
凯文连忙点了点头。
房间的门被重新关上。
黑发少年站在门后，微微侧身，目光似乎无意般从床头扫过，微微抬起唇角。
……
“这小子……”被那个笑容惊了一瞬的二号管理员眯了眯眼睛，压下心中的不适感，将屏幕转给自己身旁的人：“艾登，你觉得他怎么样？”
“这就是那个和盖瑞合作的监管？”监狱的A级天赋持有者之一把玩着手中的钢珠，审视着黑发少年：“看起来似乎有几分聪明。”
“我也这么觉得。”二号管理员皱起眉：“还有那个新来的危级，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钟时间，就把豹子打了个半死。医务室的人说，他恐怕很难再站起来。”
能击败豹子，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天赋。
“呵，要不是档案查了几次确实是没有背景和关系的孤儿，灰月区的那个威尔逊也从未和盖瑞有联系，我都要以为他是盖瑞暗中培养的了……”
艾登目光冰冷：“他和麦肯一样，在明面的档案上都是普通人。不隐藏自己的天赋持有者身份，去纠察塔难道不比待在这里好？”
“只能说从一开始——来到这里之前，他就和盖瑞搭上线了。”
可惜的是在普通人为主的联邦，囚犯里的天赋持有者太难找，盖瑞又在死死盯着，他们现在实在是不好再动手。
“要不是一号管理员的位置能接触到监狱里藏着的那个东西……”
二号管理员的面容有些扭曲。
盖瑞那个蠢货，守着宝山不知道利用，怪不得干了快一辈子，都只是一个监狱的管理员！
“别急，夏佐&#183;凯里不一定是麦肯的对手。”艾登摇了摇头：“单单是对敌经验的积累，他们两个都是一个天，一个地。”
更别说麦肯的手上还时刻戴着戒指，让他能够随时使用天赋，能力也已经达到了B级二阶。就算是自己，想要拿下他，也只能选择出其不意。
那个天赋大概率和本身有关的夏佐，和一看就偏科的西泽尔，拿什么去打败他？

第34章
西泽尔估计着漫画所需的篇幅, 对着房间内的穿衣镜解开制服上的纽扣。
不出意外的话，下一话的漫画更新，应该刚好能卡在他将麦肯带走之后。
黑发少年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笑。
毕竟他可是向漫画意志承诺过, 至少现在，是要好好遵守规则的。所以一些猜想，他不会去慌着证明, 而是会按部就班地去引导读者。
但这件事, 也是需要技巧性的。
这关乎到天赋问题, 如果只有一个笼统的方向, 失败的概率会非常高。
——可要是他连具体的操作方式、能力限制等等都“公示”给读者, 显示出一种极为精确的假象, 那么，成功的概率几乎会是百分之百。
现在就只剩下, 安静等待麦肯忍耐极限的到来了。
……
夏佐果不其然在当天晚上就见到了回到牢房的麦肯。
这个男人并没有他想象中强壮, 但藏在囚服中的肌肉毫无疑问藏着爆发性的力量，头发剪得很短，一双红棕色的眼睛在黑暗下就像是血一样。
夏佐隐约感觉有些不舒服。
这个男人的手上，似乎沾了非常多的鲜血。
麦肯阴沉沉地盯着他，右手摩挲着左手大拇指上的钢戒：“夏佐&#183;凯里……哼。能把猎豹打伤, 你很不错。”
“是他先找我事的。”夏佐反驳了一句，警惕地说道：“如果你也想对我动手，我会像揍他一样揍你, 我保证。”
麦肯眯了眯眼睛，从上至下将他扫视了一遍, 冷笑一声, 右手突然往下一按, 夏佐脚下就突生起一块尖刺,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刺向他的腹部。
褐发少年瞳孔一缩。
「静物操纵」。
他迅速后撤，躲过这一道攻击，然而尖刺很快就转了个方向，继续朝他追去。
夏佐目光一沉，后翻跃起，身躯收缩压在墙上，而后腿上肌肉用力，双脚一蹬，闪电一般冲向麦肯。
金色的眸子泛着野兽一样的凶性。他扬起了右拳。
——只要人死了，就什么都无法操纵了。
褐发少年的速度快到几乎让人反应不及，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对敌直觉感受到危险的麦肯立刻驱动能力，眨眼之间就利用拇指上的钢戒，在身前形成了一道伞状的防御墙。
“轰！！”
钢墙并没有挡住多久夏佐的攻击，被直接击穿了一个洞，看起来似乎是夏佐略胜一筹。
夏佐却暗道不好，战斗直觉一瞬间响了起来，催促着他赶快离开。
然而已经晚了。
麦肯扯起唇角笑了起来。
刚刚的钢墙，根本就不是为了防御，只要能拖住夏佐一息就是胜利，因为——
“嗤。”
利器入肉的声音不给人任何反应时间地响起。
——被夏佐打出的缺口瞬间重新朝中间聚拢，锯齿状的边缘狠狠地嵌入了他的手臂。
鲜血霎时间涌出，染红了铁黑色的钢墙。
只差一点点，褐发少年的整条手臂就能被直接切断。
然而剧痛和失败都没有影响他的战斗直觉。
在意识到事情不对的那一刻，夏佐并没有尝试去抽出手臂，而是当机立断再度向边缘用力，同时用左手相配合，拼着伤势加重的后果，硬生生将钢墙从中间撕成了两半。
——但凡他多犹豫一秒钟，他现在的伤就不是深可见骨，而是直接少了一条手臂了。
夏佐后退几步，痛得额头都在冒冷汗，却硬生生咬着牙没有哼一声，甚至没有因为疼痛而给自己用治疗，只是狼崽子一样警惕地盯着麦肯。
看到没卸下他的手臂，麦肯有些惋惜，同时也为对方的实力暗暗吃惊。
要知道，眼前的少年还没有成年，而自己都已经四十多岁了。这中间差了快三十年的经验差距，夏佐的战斗直觉和心性，却竟然都要隐隐赶上他。
麦肯感到了浓重的危机感。
不过他向来是个谨慎的人，感觉对方似乎还没有用天赋，而自己的天赋也有一定的消耗，这会儿拼着一切在这里杀了他，不划算。
不如再等个几天，试出夏佐的天赋，再在他的身上多添些伤，等到最后杀了他的时候，自己就会轻松很多。
麦肯收起了钢墙，不发一言地倒头睡了过去。
而夏佐也缓缓靠墙，坐在了自己的床上。
……西泽尔说得没错，自己不是麦肯的对手，但麦肯也不会立刻杀死他。
感受到后颈传来的阴冷感，夏佐连忙摒除杂念，试图用心声安抚能读心的厄休拉：“不用担心，胳膊没断我就能治回来，而且西泽不是说了吗，他现在不会杀我的。”
厄休拉面无表情，无形的触手却像是焦躁一般疯狂扭动，在麦肯看不到的地方，那些蠕动肢体上的昏黄的竖瞳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着他。
“我没有担心你。”
夏佐弯起眼睛笑起来：“我知道我知道，嘶……好痛QAQ。”
厄休拉：“……”
她眼不见心不烦地跑一边玩去了。
夏佐忍住不用自己的天赋，扯下床单给自己简单包扎了一下，就躺在床上催眠自己入睡。
麦肯一定是想等到他受重伤——重到战力大减那种才肯真正出手，剩下的时间肯定也会盯着自己的其他身体部位动手，要是他把自己给治好了，麦肯约他单杀的时间推迟了什么办。
迟则生变，留着这样强大的敌人就是个祸患，这样简单的道理夏佐还是明白的。
不能因为忍不了疼痛就影响到西泽的计划。
夏佐闭着眼睛，渐渐不太安稳地沉睡了过去。
在他睡着后，在牢房内外四处跑着玩的厄休拉这才回来，站在夏佐床边，沉默地看着他，尤其是他受伤的手臂。
“……”
过了几秒，她双手搭在另一边的肩上，闭上眼睛，做了一个安息的姿势。
安安稳稳地睡着吧。
这样就不会痛了。
后面一连几天的晚上，麦肯都会突然袭击夏佐。
夏佐也试过先下手为强，可是麦肯毕竟有摸爬滚打多年的战斗经验，在察觉到危险的第一时间就会发动能力，尤其是他手上还带着一个戒指，根本就不需要在别的地方找能力发动的载体。
他们打了几天晚上，夏佐就被虐了几天晚上。
只不过夏佐受伤越重，打得越狠，就连麦肯都为他吃惊，在最后动手的那一次，夏佐居然拼着命都不要的狠劲差点卸下了他的手臂。
“……”
麦肯的目光越来越沉。
不能再等了。
这他妈就是个可进化的疯狗吧？？
他不敢再让对方成长下去，冷笑着说道：“明天上午九点，我会让人通知你地点，敢来吗？”
夏佐恢复着体力，没有说话。
麦肯眯起眼睛：“明天我要是没有看到你，你的朋友可就……”
“我会去的。”
褐发少年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
“夏佐昨天又被虐了。受伤的位置是右小腿，被直径十几厘米的钢刺刺穿了。”
耳坠的地方传来厄休拉毫无起伏的声音。
但熟悉她的人，却能听出她不懂如何表露的翻涌恶念。
“麦肯今天就要动手，在九点钟。地点一会儿他会让人带给夏佐。”
“我知道了。”
西泽尔平静地说。
这几天的每天早上，厄休拉都会面无表情地在他身边“汇报”夏佐的惨状。
她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对夏佐实力的吐槽，实际上却和向信任的家长告状没什么两样。
“厄休拉能记得，这几天夏佐都受了什么伤吧？”
西泽尔说道。
“我记忆力很好。”厄休拉想到了什么，肯定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黑发少年展颜微笑起来：“那就太好了。”
“这些伤，我们可以让麦肯亲自尝一尝。”
……
漆黑的仓库里，麦肯坐在成箱放置的杂物上，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拇指的戒指，实则暗自警惕。
不过……就算夏佐去叫了救兵又怎么样？
这个监狱里可没几个天赋持有者。
随着放风时间的哨声响起，九点钟到了。
麦肯活动了一下筋骨，死死盯着门，双手放下，触碰着地面。
他的攻击范围是以他为半径的二十米。
从这里到仓库大门，正好够这个距离。
“吱呀——”
仓库的大门被人推开，外界的光线顿时倾泻了进来，少年站在门口，由于逆光的缘故，让人只能够看到一个剪影。
而这个剪影看起来也是少年身形，只是碎发似乎被束到了脑后，看不太清楚那个长度。
为了抢占先机，麦肯没有考虑那么多，瞬间就发动了能力，想要控制少年脚下的地面进行攻击。
然而事情却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进行。
麦肯愣了一下，下意识朝自己手下看去，却看到原本应该碰到的地面根本就不是地面，而是一只睁着的巨大黄色眼睛。
“！！”
还没等他反应，他就感觉一根又细又长的柔韧触手将他的戒指卷了出去，“叮当”一声扔在仓库的角落。
紧接着，无数触感相同却更加粗壮的触手，就将他整个人缠了起来，直接举到了空中。
整个过程用时不到三秒钟。
而无法使用能力的麦肯，毫无还手之力。
“团队的作用，就是补充队友的不足，在无论遇到什么敌人的时候，都能进行最简单有效的克制。”
“你觉得这个克制力度怎么样，麦肯？”
那个安静地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少年也终于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在远离了逆光的环境之后，麦肯才愕然地发现，他根本就不是自己以为的夏佐&#183;凯里。
——而是那个看起来一只手就能捏死的监管，西泽尔。
“你算计我……！”他恨恨地说道。
“算计？”黑发少年眨了眨眼睛：“或许吧。但这只是开胃小菜而已……关上门吧，厄休拉。”
身后的大门被轰得一声关上。
整个房间重新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黑暗。
而黑发少年不急不慢地从袖口划出一枚薄如蝉翼的刀片，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戴上丝质的制服配套的白手套，微笑着说道：“材料有限，没有黑手套，只能将就一下。”
“虽然白手套比较显色，但也比没有好……”
他的笑容毫无情绪起伏，目光平静得就像是在看一堆不可回收分类的垃圾。
“——你可千万不要嫌弃。”
……
……
同一时间，现实。
【来了来了，更新它终于来了！！】
【西泽尔排面】
【夏佐排面】
【厄休拉排面】
【……你们这些高级弹幕吵到我眼睛了（）】
【这次的封面……】
【好tm帅啊】
彩色的封面图上，褐发少年和黑发少年背对而立，而厄休拉则隐藏在背景的阴影中。
正面朝着观众的夏佐是战损版本，衣服上有许多血痕，唇角和眼角也有几缕血液，金瞳里却全都是燃烧一般的战意，死死盯着前方，整个身体肌肉紧绷，仿佛下一刻就能继续发起进攻。
而他背面的黑发少年则穿着一身黑蓝配色的制服，一头漆黑的长发被扎成了高马尾，微微偏头，垂下眸子漫不经心地看向画面外，正在慢条斯理地戴上雪白的手套。
【我最喜欢戴手套和摘手套这两个动作了呜呜呜呜】
【斯哈斯哈，老婆贴贴！！】
【战损版夏宝（捂住口水）】
【我感觉就是小夏被搞了，然后西泽尔去给他找回场子哈哈哈哈】
【这个眼神这个动作……西泽动了杀心啊（战术后仰）】
【高举泽夏大旗，西泽一定是想去杀什么人才会戴上手套的嘿嘿嘿】
十分具有冲击力的封面图一下就将气氛点燃了，弹幕快乐地该磕cp磕cp，该猜剧情猜剧情，等看够了才往后翻去。
【笑死我了，厄休拉这是和老鼠杠上了吗】
【纠正一下，是夏佐和老鼠杠上了（）】
【我真的哈哈哈哈哈笑到我满地找头，夏佐你就从了吧~】
【西泽你心好黑，你竟然把老鼠汤丢给夏佐（指指点点）】
【不过生病的老婆好柔弱我好喜欢prprpr】
漫画中，过渡用的愉快日常很快就过去，而威尔逊也将西泽尔带到了单独的房间进行交流。
至此西泽尔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身份揭露，他拿了「监管」的身份牌。
【我猜对了！！好耶！！】
【威尔逊真的好努力想让西泽尔被监管，笑死】
【西泽尔：我那么柔弱无辜又可怜.jpg】
【等等！！泽夏女孩快看！！西泽尔说什么！！】
【“你不够了解夏佐”，awsl】
【我是民政局，我手动前来证婚】
【所以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我了解他”对吧对吧】
【这该死甜美的王道挚友情，磕，都给我磕！】
【倒也不必磕cp上头，友谊就挺好的】
【我直说了，主角团三人简直就是cp粉的天堂】
这样融洽的气氛一直维持到了囚服和监管制度的样子出现之后。
弹幕出现了一瞬间的沉默。
【我合理怀疑……西泽尔挑监管，完全是因为制服颜色（）】
【夏佐，怜爱了】
【不愧是你，西泽尔，心还是黑啊】
【笑死，威尔逊的目光好复杂哈哈哈哈】
【夏宝你清醒一点啊！你这样看起来更像是二傻子了啊！】
【不过一级监狱欸，应该能逼出西泽尔的天赋了吧？】
漫画都连载这么久了，继续藏着掖着就过分了吧！
【我也觉得会公开天赋，因为下一步无论是纠察塔还是伊斯维特，危险性都不是联邦能比的，中心监狱的剧情应该会是一个过渡】
【西泽演技封神了吧……要不是我看过漫画，我还真信了他】
【司机：这么好的孩子可惜了，威尔逊：这么好的监狱可惜了】
【前面的你是要笑死我吗哈哈哈哈】
【我就想看看还有谁都西泽尔有误解，要知道之前有这样错觉的都被啪啪打脸了】
【有谁能看清楚西泽尔拿的是什么书吗？】
【……人体解剖学？好像是这个】
【？？？】
【他真的，我哭死（）】
【中心一级监狱（x）中心一级刀工进修中心（√）】
【中肯的，正确的】
大概是因为一级监狱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剧情地点，不像是之前的监狱，这次的漫画镜头给得很足，画进去的警卫们也都训练有素。
而更远的囚犯牢房部分，各式各样的犯人们聚集在这里，最后，定格在了一双拇指戴着戒指的手上。
镜头随即又切了回来。
西泽尔和夏佐去往不同的方向，漫画中只给了一个牢房空置的格子，表示牢房中的另一个人此时并不在这里。
而黑发少年那边镜头就多了。
【“希望你的两套制服能多撑几天”……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好刺激】
【就西泽那张脸，没有足够的实力的话，肯定会被觊觎的】
【其实我觉得西泽身上最引人注目的应该是他的气质，就是那种在接触到接近真实的他之后，会完全压过他的脸带来的惊艳】
【对对，而且感觉西泽尔有一种独特的降低存在感的小技巧哈哈哈】
【也许是天赋呢？】
【厄休拉好听话呜呜呜我也想要一只厄休拉quq】
【嘿嘿，厄休拉，抱抱，嘿嘿】
【big胆！竟然在西泽房间里放监控，我要举报你！除非你发我一份ovo】
【加我一个】
【上面的，爆炸处理警告.jpg】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苦茶了吗】
除了西泽尔这边发现的小惊喜，第一夜平安结束。
【我有预感，这个副本的刺激程度会持续上升】
果然第二天一早，夏佐就被拦在了卫生间。
【拦他的人，怎么让我感到一点点微妙？】
而等到难得没束发的西泽尔出现，平静地喊夏佐的名字，弹幕就瞬间明白了哪点微妙。
【好家伙，这不就低配版我老婆吗】
【不要碰瓷西泽，什么低配版，八竿子打不着好吧】
【确实，差距太过明显】
【西泽让我想当他的狗，这个人只让我有一种抽他的冲动（）】
【哈哈哈哈哈，太真实了】
【我就喜欢老婆为我披头发的样子prprpr】
「西泽，你怎么来了？」漫画中，夏佐的瞳色直接由暗转明。
【夏佐&#183;变脸大师&#183;凯里】
然后弹幕就见到了，西泽尔语言的艺术。
【皇家翻译来了，你们这些人夏佐抬抬手就能捏死，还给我找事，还是高抬贵手不杀了吧】
【《高抬贵手》】
【《人美心善》】
【1551他好狂，我好喜欢】
【我是西泽尔的狗（暴言）】
而就在西泽尔说完这句话后，漫画转到了那个低配版找茬的犯人的视角。
在他的视角中，原本只是“放狠话”性质的表现瞬间变了味。
黑发少年眼睫微垂，唇边扯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有些冷淡又显出和话语不符的平静。
而那双被阴影覆盖的雾蓝色眼睛，却无端给人一种极高的危险性。
那种满不在乎和漫不经心，就像是捕猎前，用来使猎物放松警惕的伪装。
他越是如此，就越令人感到可怖。
【我最喜欢的就是旁观者视角，这个视角的西泽帅气加倍】
【我宣布我魂穿这个男的了】
【我宣布我魂穿西泽的十字架耳坠】
【我就不一样了，我直接魂穿西泽的贴身衣物嘿嘿嘿】
【您在网上是完全没有在意的人是吗？】
真实一角的外露仅仅是一瞬间，漫画中的西泽尔很快就又变成了他平时的样子，和夏佐、厄休拉一起向外走去。
【就这么一小段路程中的对话……真的让我对夏佐十分怜爱了（）】
【确实，傻得让人心疼】
【笑死了，西泽尔心黑，厄休拉辅助，就剩下缺心眼子的夏佐孤立无援】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下心眼共八斗，西泽尔独占一石，夏佐倒欠两斗】
【不不不，应该是西泽尔独占八斗，夏佐和厄休拉共分两斗，但是厄休拉占三斗】
【你们都太有才了吧哈哈哈哈】
【夏佐：反正无论怎么样都是缺心眼子呗】
可惜的是，夏佐并不能听到弹幕的调侃，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经朝着奇怪的方向一路狂奔。
主角团再次分开，厄休拉不再保护西泽尔，而是跟着夏佐获取囚犯的心声。
黑发少年朝担忧的友人露出一个微笑，袖口的银色刀光一闪而过。
「请放心。」他说。
弹幕一片：【放心，我当然放心】
【让我康康又有谁会被祸害】
【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赶着英年早逝】
【要出现封面的场面了吗！】
【可是这一话显然还有不少内容欸】
【可能是送经验的来了，嘻嘻】
【不管怎么说，西泽尔赢定吧，就没见他什么时候输过】
【那就送给开会的仁兄一个字好了】
【我来：《寄》】

第35章
一个转场, 漫画中的场景就由监狱外的空地变成了严肃的会议室。
黑发少年将门打开，才看到里面没有一个人的情景时，漫画给了他的侧脸一个特写, 那上面的表情是近乎冰冷的平静。
【其实我感觉这才是西泽最真实的表情】
【而且我总感觉有一股神性】
【但是他笑起来真的好好看qaq颜粉真的希望西泽宝贝能多笑笑】
就在这时，镜头拉远，并且透视出了与会议室只有一墙之隔的一个观察室。
一个肩头带着徽章的男人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 审视着屏幕中少年的表现, 淡淡地说道：「这小子有点意思。」
【《这小子有点意思》】
【我很抱歉, 但是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先来, 这种前面铺垫得这么厉害的角色, 在西泽尔面前往往也寄得很快】
【厄休拉和西泽分开了, 厄泽人难过quq】
【楼上好冷的cp】
【确实很冷】
【我赌一波是来送经验的，感觉不像是要先下手为强的样子】
果然男人开场就报了自己的身份, 是A区的一号管理员。
【A区应该就是死刑犯、无期徒刑和危级囚犯待的区域吧】
【A在字母中排第一, 应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没有相关公式书？我爆哭】
【 A区的一号管理员，听起来挺大权在握啊，不知道能撑多久】
一号管理员开始时的态度还算得上友善，可很快他就露出了尖锐的一面：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为联邦效力的能力？」
他咄咄逼人的目光, 和黑发少年的云淡风轻放在了一起。
或许一号管理员自己不觉得，但在弹幕看来，对比惨烈而鲜明。
【来了来了！】
【这话怼得, 漂亮】
【我还以为西泽会一直伪装下去呢，笑死, 他果然就不是一个能吃亏的人】
【西泽这样做只是说明他肯定有能拿捏住对方的方法, 要是现在本作最终大boss出来了, 他应该会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叭】
【我真的很期待那一天:)】
【对对, 我也想知道反派大boss是个什么配置，感觉西泽真的挺无敌的，他登场后我甚至以为这部漫画叫《西泽尔传》】
【哈哈哈哈哈哈楼上你好他爹的有才华】
【什么西泽尔传，明明是《泽神传》（狗头）】
在西泽尔不慌不忙地呛完对方之后，面上看不出什么的一号管理员，心理活动却极为丰富。
「这小子不好拿捏……看走眼了」
「他比我想象中的，难对付得多」
「可惜还要通过他接触夏佐&#183;凯里……」
下一刻，黑发少年笑道：「您的目的，恐怕不是我，而是夏佐吧。」
一号管理员瞳孔瞬间微微收缩，被漫画清晰地画进了一个小格子里。
【泽神yyds！！！】
【我直接嗨老婆！】
【到底是厄休拉会读心还是西泽尔会读心啊（战术后仰）】
【漫画这个衔接真是看得我起鸡皮疙瘩，太强了】
【只能说非要以自己的心计去挑战西泽尔的智商】
【对此我只能说一个字：寄】
然而黑发少年想到的还远远不止于此。
一号管理员没有出声制止，他就不慌不忙地顺着往下说去，就连他此时尴尬的处境都被对方毫不留情地点了出来。
【看来这个是送经验的了，命门直接被拿捏了】
【确实，被西泽尔发现这人有求于他，啧啧】
【对，在谈判中最忌讳的就是被对方知道自己的弱点，毕竟蛇打七寸】
【西泽尔要了惩戒豁免权！！】
【谢邀，已经开始点蜡了】
【让我看看是哪个小可爱即将倒霉】
【您的便当已送到，请按时查收哦~】
果然下一页，一号管理员就不负众望的说出了下一个倒霉蛋即将出现了地点。
【放风啊，庭院啊，啧啧啧】
【监狱电影里的几大斗殴高峰地：食堂，庭院，仓库，还有公共卫生间】
【上面的，监狱风云属实是被你给玩明白了】
【别人家的热血少年男主：一路打怪升级匡扶正义，我家的热血少年主角团：进狱.jpg】
【笑死我了，最纯正的进狱系男主哈哈哈哈】
漫画节奏很快，用阴影排线表现出了猎豹的气势和力量感，并利用周围路人囚犯的言语简单介绍了一下身份后，就干脆利落地进入了打斗场面。
根本就没有什么过长的前摇和狠话，猎豹在表现出“我要出手”的意愿之后，就瞬间发动了攻击。
横跨整个页面的宽格子中，猎豹和夏佐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男人的身体呈现一种极为减少风阻的倾斜，而夏佐还直愣愣得站在那里。
【相信我夏的战斗直觉】
果不其然，就在猎豹的攻击即将抵达的那一刻，夏佐迅速地格挡甚至反击，然而漫画之中，却给了一个猎豹笑容的特写。
【！！卧槽，有诈！！】
【夏宝快跑跑跑！】
【泽神救场啊啊啊啊！！】
【我一看到漫画里这些反派笑就觉得大事不妙555】
【这话有点熟悉，泽神刚出场时也有一样的效果哈哈哈哈】
夏佐与生俱来的战斗直觉再一次起到了作用，毫无恋战地拉开了自己和猎豹的距离，一金瞳满警惕。
「好快的速度……」
代表心声的对话框出现在夏佐身旁。
就在这时，厄休拉特有的雾状黑紫色的对话框显露了出来：
「西泽尔说，他的天赋在速度。」
「外号是，猎豹。」
【诸君，我好激动——】
【说真的，智力和武力的配合yyds！！】
【我真的会很爱一些团队作战】
【新副本第一个便当要出现了！！！】
【这个时候不考虑一下三人行吗（狗头）】
【笑死，三人行的在这里，我磕夏泽厄（挺胸）】
【「朝你大胯捏一把」泽/夏/厄三人手书，去搜，有惊喜:)】
然而夏佐还是太没心眼，在不刻意提醒自己的时候根本控制不住本能反应和情绪，让猎豹一下子就发现了西泽尔的位置。
这座监狱里的家伙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看到夏佐有弱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摧毁它。
【绝对天赋里的反派就是人狠话不多，虽然这个小炮灰很low，但我越来越期待反派boss了】
【楼上你好理智……我的老婆啊啊啊啊啊啊！！】
【救救我救救我（吸氧）可我还要让泽神救场，现在我想让夏佐跑快点555】
【我不能接受哪怕老婆被擦破皮！！我的泽神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既然你们都叫他老婆，那我西泽老公就抱走了，我们远离这个危险的世界ovo】
【楼上，多吃两粒花生米吧】
这一个片段，漫画拉了远景，放慢了画面。
夏佐金色的眼瞳逐渐被红血丝覆盖，和猎豹的差距越来越小，几乎就要追赶上他——
但也只是“几乎”。
在他的手抓住对方衣领的前一秒，猎豹已经抵达了西泽尔的身前。
【我不敢看了……】
【虽然我很爱战损，但是呜呜呜呜】
【我就不一样了，我想看西泽尔受伤之后，夏佐狗狗彻底黑化，把敌人杀干净之后关泽神小黑屋然后就是主角团的日日夜夜（？）（斯哈斯哈）】
【卧槽，我突然也有亿点想看，有人写吗！！】
【楼上点我主页，有传送门，注意是高速公路】
【谢谢菩萨】
【谢谢菩萨】
【难道不应该是厄休拉的触手play更香吗！为什么写得人那么少！】
【……可能。有种负罪感？】
【？？？】
弹幕的讨论越来越歪，漫画里的剧情却仍在进行。
猎豹眼睛的特写出现在画面上，那里面倒映出黑发少年的发顶，而他的眼中闪烁着血腥的笑意。
“滋——”
又是一个占了大半个屏幕的格子。
猎豹已经冲过了西泽尔的身前，还因为惯性不受控制地往前滑动了一段距离，而瘦弱的黑发少年似乎是因为直面冲击和攻击，身体微微地向前倒去。
他们之中，有一连串的飞溅而起的血滴。
尘土飞扬，具体发生了什么则做了模糊处理。
【感谢作者呜呜呜呜，他要是像隔壁那样，直接把死亡惨状给放上，我今天真的会神志不清】
【别说隔壁那个神经病作者了……泽神不会就这么死了吧？？别搞我好不好好不好】
【我觉得不会，联系上下文，可能是高光】
【夏佐那战斗能力都追不上……泽宝是真的躲不开】
【高光可能是夏佐的，就是暴露天赋治疗西泽，暴怒爆种，吊打猎豹一条龙（确信）】
【你当我这么多热血漫白看的.jpg】
【队友祭天，法力无边】
烟尘散去。
一个流血的手臂的特写出现在了漫画上。
【泽神的手臂竟然这么粗？】
【你个假粉，泽神很苗条的】
【？？？】
【……这都吵得起来，这明显不是西泽尔的手臂吧，猎豹的攻击明显是往下击打的，怎么会划到手臂上，还划出这种形状】
【……】
【……卧槽，有谁想起了泽神的刀】
【我，呆滞】
【“请放心，我有刀”，！！！】
手臂的特写之后，镜头再次拉远。
出现在格子中的，是瞳孔微缩，还保持着向前惯性，一脸不可置信的猎豹。
他的手臂和刚刚特写上的如出一辙。
而不远处，黑发少年晃了晃有些松散了的头发，站定，漫不经心地垂眸侧身，回看过来。
为了表现他虹膜的移动，漫画用了三个小格子。
平静而缓慢，冷漠而空洞。
弹幕无比直观地感受出了，那种无法言明的压迫感，仿佛身临其境。
【……我以为泽神是低攻低防智力流】
【结果人家是高攻低防智力流（）】
【哈哈（）】

第36章
漫画中飞尘飘散, 一时间所有人寂静无声。
然而一道亮橙色的身影，却突然从西泽尔的身侧一闪而过，漫画画出的残影甚至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
【……夏佐？？】
【！！】
果不其然, 下一格，就是褐发少年那因为极度的愤怒，而缩小的金色瞳孔。
那双眼睛的用色激烈而纯粹, 强力色块的碰撞和劲风扬起的发丝, 都代表了他的情绪有多么的失控。
【我发誓, 我竟然看出了杀意】
【卧槽, 不愧是漫画主角, 动真格的时候终于帅起来了】
【啊啊啊夏泽人崛起了！！崽崽真争气！！】
【前面那个说关泽神小黑屋的那个呢？还不快代！】
「竟然在我面前伤害西泽尔——」
褐发少年的满是戾气的声音, 伴随着他的拳头出现在画面上。
「去死！！！」
漫画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轰”的拟音词，与此同时, 猎豹也毫无还手之力地被击飞了出去, 直接滑开了数米的距离。
然而夏佐根本就没有给他回神的机会，还没等猎豹反应过来，下次攻击就接踵而来，拳拳到肉。
【啊啊啊啊张力拉满！！】
【好帅好帅呜呜呜夏宝再一次攻了起来！】
【确实，自从西泽尔出现之后, 感觉夏佐都没什么机会露出这样一面了233】
【这不挺好的，整天打来打去也没意思】
【赞同楼上！！】
【其实我有一点心疼夏宝，毕竟在他看来, 如果不是自己，泽神根本不会面临这种危险的】
【对对, 刚刚西泽尔可是差一点就死了, 夏佐也是因为害怕所以才这么愤怒的吧】
【不过西泽尔的战斗体系真的好迷啊, 他到底怎么躲开的？】
【我也想知道, 这次并不是硬抗伤害，应该不是用的当时抵抗爆炸的那个无敌技能】
【早就发现泽神气息隐藏很绝，夏佐都很难发现他，没想到他的反应也这么快】
【一个病秧子，脑子能反应过来很正常，身体也能反应过来就说不过去了吧？我压一波天赋】
【笑死，论坛日经贴就是泽神的天赋问题，这就是泽神的排面吗（战术后仰）】
猎豹挑衅的这件事情还没完。
漫画紧接着就切到了猎豹的视角，由于眼睛被血污糊住了一部分，漫画格子的边缘甚至红得模糊不清。
【啊啊啊我最喜欢的节目它来了！！】
【我真的会很爱一些炮灰眼中的泽神呜呜呜呜】
【快快快，泽神现在在做什么？夏佐看够了，该换个美少年看看了（搓手手）】
【我已经准备好截图了（斯哈斯哈）】
于是，在血污的遮掩下，边缘的模糊中，还被夏佐的动作挡住了一部分的黑发少年，终于出现在了猎豹的视野中。
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这次漫画并没有精细地去刻画西泽尔的眼睛，他的上半张脸甚至都没有出现，在重重阻碍之下，出境的只有他微微弯起的双唇，和微微随风扬起的漆黑碎发。
他在笑。
他们只能看到他在笑。
【！！！！！】
【救命，我需要呼吸机，我需要救护车，我真的会很需要】
【这画面是什么欲语还羞不对香肩半露不对欲盖弥彰还不对，总之awsl啊啊啊啊！！】
【好，好，好，好老婆！】
【怎么会这么绝呜呜呜，但凡这里把其他位置露出来就没有这个效果了，可他偏偏就只画了个微笑唇！！】
【泽神就是命中注定来克我的吧（恍惚）】
【这氛围，能直接封神了吧！！】
【谢谢他不画眼睛，我现在直接把眼睛给脑出来了，一定是和微笑表情一点都不一样的看垃圾一样的眼神吧（眼泪从嘴角流出）】
【好强的留白……】
【好家伙，我直接为泽神哐哐撞大墙好吗，这什么俯瞰人间的神明啊】
【真的那个味儿一下子就出来了，就那种幕后黑手掌控一切暗中作梗的味（比划）】
【要不是泽神是主角团，本作b格最高反派他肯定有一席之地吧】
这如同错觉的画面，也镜花水月般一晃而过。
只有被深深震撼到的漫画读者，念念不舍地去一遍又一遍地回味。
而漫画中的黑发少年，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仅仅凭借一个微笑，再次惊艳了一大波人，而是偏了下头，很是给人一种无辜感地说道：
「夏佐。」
黑发少年微微弯起眼眸。
「我记得，你应该已经很久，没有杀过人了吧？」
【杀，都给你杀！！】
【我的老天鹅啊，他到底是怎么做到把反派气质和可爱无辜融为一体的？！】
【又被可爱死了呜呜呜呜这个歪头呜呜呜】
【我一个不小心点进这话的路人，看到他的表情，实在是猜不到他下一句会说这种话（呆滞）】
【楼上别跑！！超帅的反派型角色，高攻低防高智还神秘感拉满，入股绝对不亏！！】
【我有预感，接下来还会有更刺激的东西出现，cp人雷达动了】
下一刻，正在动手的、浑身戾气的褐发少年身边，就出现了一个黑蓝色的心声框。
弹幕一看就知道，这个配色就代表，这个心声，是属于西泽尔的。
「夏佐的天赋是【牧师】。」
「——这可不是什么纤尘不染的存在。」
鲜血飞溅，融入夏佐带着点红的发尾。而那双金瞳的样子，犹如野兽。
「——为了他们的信仰，他们可以发动战争，可以身裹鲜红，可以踩着万骨高唱赞歌。」
下一格，被甩飞的猎豹彻底奄奄一息，再没有一丝动弹的力气。
「还有谁也想来试试吗？」夏佐说道：「我很乐意奉陪，但如果谁想对我的朋友下手——」
「他就是下场。」
褐发少年的表现，和那黑蓝色心声框中的内容，隐隐重合。
弹幕直接99+。
【《他就是下场》，夏佐，你变了，你攻了】
【好几话了，这一话夏佐终于扳回一局！！（喜极而泣）】
【泽神那几句我自动代入了那种没有任何感情的叹咏调（比划再比划），谁懂】
【哇这几句，姿态一下子高起来了，他好自信他好狂，我喜欢（///）】
【而且泽神真的从一开始就带着点……不自觉的高高在上，不是说高傲，而是本质上的“不在一个层级”的感觉】
【对对！！我也这么觉得，感觉高傲啦愤怒啦这种情绪，泽神都不会有，这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神性】
【看客。】
【！！！太对了，简直精辟！！】
【不能更赞同，这得是怎么长才能长成这样】
看到猎豹已经成这个样子后，西泽尔才不急不慢地让夏佐收了手，回过身朝远离是非的清静地方走去。
而夏佐肩上的厄休拉则面无表情地举着爪爪，捧住夏佐的脑袋，旁边配字：情绪干扰ing
【我迟早有一天要被厄休拉可爱死】
【怎么会这么可爱！！】
【爪爪，捧捧，爪爪，嘿嘿】
【笑死，厄休拉的情绪干扰真的硬核且管用】
【那几句话一出，夏佐瞬间恢复正常哈哈哈哈】
【有你们对比，我瞬间正常到格格不入.jpg】
「西泽，你是怎么做到躲开猎豹的攻击的？」
夏佐问道。
【啊啊啊啊这个傻子终于问了！！】
【蹲一个回答】
【希望泽神回答一下555他不想说，就夏佐那个全捐了武力值的脑子，能套出来就怪了（大哭）】
【笑死，脑子全捐了武力值哈哈哈哈】
好在这一次的西泽尔，很好说话似的给出了答案。
弹幕一片：………
【这话说的……我都以为预判是多简单的一件事了】
【而且还是从动作几乎还没有开始的时候预判到结果……还就只看了一会儿猎豹的打法……这真的是人的脑子？？】
【不，他应该还有相关资料——但是真的也好离谱啊！！】
【今天也是给泽神跪下的一天.jpg】
【好的，也不用猜天赋了，人家纯粹是脑子好使（疲惫的微笑）】
【淡定淡定，漫画里什么都有可能出现，大家不要慌，跟我默念三遍我是西泽尔的狗】
【西泽尔说爆种哈哈哈哈，这算官方吐槽吧】
【纯纯官方吐槽了，官方吐槽，最为致命（）笑死】
【细思极恐，西泽尔不会连这一步都算到了吧，就夏佐爆种这里，要知道他可是有恐吓夏佐引导突破的先例的】
【不至于真不至于。。卧槽，应该不会……吧】
【……！！！】
【恐怖如斯】
【恐怖如斯】
弹幕的画风成功朝着莫名其妙的方向一路跑远。
而主角团也终于说起了即将面对的小boss麦肯。
西泽尔很直截了当地说明了，夏佐不是他的对手，只有厄休拉能对付他。
【厄休拉的高光终于也要来了吗！】
【果然每个人都有缺陷，但是一个团队的话就会趋于完美】
【这得是什么能力，夏佐都干不过？】
【夏佐的战斗力应该和他的天赋也是挂钩的吧，要是按天赋评级，我估计也就C级】
【可他刚刚应该还晋升了，体能B级三阶肯定是有了】
【对，夏佐的优势在他自身是个天才，而且相当于有两个天赋】
【西泽尔激他爆种估计也是和麦肯有关，毕竟再万全的准备也可能会有失误的时候，只有自身强大才能真正安全】
【泽神他真的，我哭死】
【一些王道挚友情（目移）】
「他的能力是静物操纵。」
随着西泽尔的描述，弹幕兴致勃勃地开始假设了起来。
【听起来这能力还挺好玩的，我能用它造核弹吗？】
【……】
【我本来没想到这里……看了楼上，我竟然隐隐觉得泽神也会这么想_(:з」∠)_】
【不用觉得了，看下一页，他就是这么想的：D】
【草，楼上泽神本人吧？？】
【《论能力的多种使用方式》】

第37章
漫画那条弹幕猜得没错, 西泽尔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制止了厄休拉想要当场击杀麦肯的想法。
厄休拉的能力对麦肯的克制性太大，一对一的话，她不一定能杀得了夏佐, 却一定能够瞬杀麦肯。
毕竟麦肯的身体素质并不如夏佐，他的优势很大一部分都在自己的天赋上。一旦天赋被人克制，他将陷入极大的被动。
「谁说我要打架了？」
黑发少年慢悠悠地反驳夏佐, 唇边露出了些许真实的笑意：「这难道不是……最好的造物工具吗？」
【造物工具？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但是西泽尔要怎么控制住麦肯？前面不是说这种人控制起来性价比不高吗？】
【告诉你们一个恐怖故事, 看进度条】
【！！！进度条撑住啊, 我还想知道西泽尔要准备怎么处置麦肯呢】
漫画中的黑发少年微微垂眸, 将漂亮的雾蓝色眼眸隐藏在眼睫下的黑暗中。
「麦肯他能力有限, 造不出我想要的东西。」
黑蓝色的、极为冷静的心声框, 再次出现在画面里。
「——那为什么不让这个能力，换个人使用呢？」
弹幕陷入了一片静默。
然后便以极为恐怖的速度迅速增长起来。
【我没看错吧？西泽尔说这话的意思是我想的那样吗？？】
【你没看错, 把问号去掉吧（呆滞）】
【《换个人用》……瞳孔地震】
【所以西泽尔其实可以剥夺其他人的能力？！卧槽！！】
【！！！！！】
【这是什么逆天技能！！】
【本来我还想着能不能用科技手段剥离能力, 但他们人体实验的研究方向并不是这个方面的……】
【我以为是作者没想到，真相却是作者把这个能力给了泽神（二次呆滞）】
【这下是真的泽神了】
【多少话了，多少话了！！泽神的能力终于露出一点眉目了】
漫画论坛也同步炸开了：
【拿别人能力肯定是有限制的吧，不然泽神岂不是所有人的能力都可以拿到手了，我感觉这战力就有点失控了】
【我也觉得, 拿到能力后应该会有所削弱，但泽神又说是麦肯不能够造出他想要的东西，才想要剥夺能力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拿到能力之后，甚至可以进行能力的升级……？】
【这就太恐怖了吧……那泽神还当什么主角团, 直接造物主不好吗】
【对啊, 我也这么觉得, 主角团三个人在一起难道就不应该是互补的吗, 夏佐负责强攻和治疗，厄休拉负责补充夏佐能力的缺口，西泽尔则是团队的智力担当……作者这么一搞，都让我觉得西泽尔可以完全独立于这个团队了】
【确实是这样的，这种逆天能力给一个单打独斗的反派我觉得OK，给男二就有点战力失衡】
【？为什么不能给泽神？隔壁漫画里面那个白毛男二不就是战力天花板吗？你们平常对比的反派型角色不就说的他们？完全吊打主角好吧】
【对啊，隔壁男二那个能力也是超级无敌稀有，怎么就没有人说隔壁战力失衡】
【这不一样，隔壁的那个男二是引导型的角色，相当于金手指老爷爷（？）我随便比喻一下，大家理解就行哈。
【但《绝对天赋》的男二年龄和主角相仿，还正好能和主角互补，而且从开始到现在都走的是共同成长的路线，感觉要什么设定都往上加，他的定位就有点模糊了】
【这个能力一出……说实话，真的很适合单打独斗的超级反派（瑟瑟发抖）】
【对对，就是那种超级反派的味儿！！反派乐子人狂喜！！】
【我已经在脑补西泽尔的反派身份出来之后大家会是什么表情了，嘻嘻】
【笔给你，求你了，你去写吧】
【西泽尔反派观影体链接在我主页，想看自取】
……
【这都能吵起来，别吵了，再厉害的天赋在低等级的时候的作用也有限，限制肯定很多，而且很大可能是因为泽神的身体。
【我估计这能力会给他身体造成很大的拖累，不然的话，按照泽神的性格，之前那些能力他没道理都给放过去了】
【确实，如果泽神的能力是剥夺别人的天赋的话，那他前面的那些千奇百怪的天赋就都有的解释了……虽然战力确实有点失衡】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说那些能力泽神根本看不上呢？不是要不起，而是根本懒得搭理吧】
【其实泽神的神性从一开始就有刻画，我也觉得是这样】
【看作者后面怎么走吧，我觉得作者应该自有安排，到现在为止，我其实觉得没什么问题】
【是的，夏佐配置也很bug，生死危机人体实验间突然觉醒的超强身体素质，和与生俱来的战斗直觉，还有牧师天赋给自己续航，他的综合实力绝对已经达到B级一阶了】
【如果用天赋的话，夏佐也不是不能把麦肯耗死，越强大的天赋，所消耗的能量肯定也就越多】
论坛里喜欢分析的读者争执不休的时候，弹幕还在为西泽尔的新能力哐哐撞大墙。
【泽神，你就是我唯一的神】
【快进到夏佐瞳孔地震】
【快进到直接掀翻整个监狱】
【快进到建立自己的帝国（不是）】
【笑死了，你们都好有才，可恶我要看后面的漫画，让我离开这里的弹幕啊！！】
西泽尔的心声除了漫画读者，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就连厄休拉和夏佐都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但他们并没有质疑，而是毫不犹豫地执行。
【就算战力失衡又怎么样……他们都是多好的孩子啊quq】
由于判断失误，麦肯那帮人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夏佐身上，却忽视了西泽尔这个真正的威胁，没有人特地绕过监狱的防控，去杀死远在办公楼里的西泽尔。
但……
漫画中的黑发少年只是刚关上房门，眼眸中的颜色就淡了下去。
他冷淡地用指尖点了点放在柜子上的那套制服，接着，不带任何情绪地缓缓勾起了唇。
彩色的画面中，黑发少年的鼻尖上方都被笼罩在了浅淡的阴影下，只有唇边是一抹温和的笑意。
暗示这么明显，就算读者再迟钝，也能明白黑发少年此时是发现了什么了。
【不过这个特效真的好反派啊哈哈哈哈哈】
【确实，无论多正常的表情，只要安上这个，秒变纯纯大反派】
【我真的笑死，主角团三人里面，泽神应该是使用这个表现形式最多的人吧？】
【对对，只有厄休拉使坏和夏佐打架能和他媲美哈哈哈哈】
黑发少年找到凯文，礼貌问道：
「可以借我一个打火机吗？」
【！！西泽他该不会想把衣服烧了吧？？】
【……够，够狂】
【果然泽神他不是藏不住，他就是不想藏，忍着房间两个摄像头就算了，衣服上还……】
【哇，又是那种反派味儿，我好爱，请加大力度！！】
【对对，之前不想搭理你这种小老鼠，结果你却得寸进尺之类的！！】
黑发少年的身影在火光中淡去。
最后一幕是他微微侧头，漫不经心一般微笑着看向房间内摄像头的模样。
随后，漫画场景就切到了另一边。
【好家伙，原来下一个倒霉的是你们啊】
【流水的反派，铁打的泽神（狗头）】
【《拿什么去打麦肯》……好家伙，flag立得无比丝滑】
【笑死，要是他知道西泽尔还有厄休拉，甚至他有一个bug级天赋，可就不会这么说了】
【划重点，监狱里还藏了东西！】
【脑子不够我就不猜了，还是不带脑子看漫画开心ovo】
西泽尔这里一切正常，都可以解决。
然而夏佐可就惨了。
他不仅要面对白天的危险，晚上麦肯还亲自在牢房里蹲他。
「西泽说过，他不会对我下死手……」
……但一定会尽可能压着他忍耐的极限，往死里打。
鲜血已经染红了褐发少年的囚服。
【竟然这么强的吗……之前泽神说得太轻松了，我还以为麦肯也就那样……】
【夏宝——】
【呜呜呜呜心疼死我了，我已经开始幻痛了，为什么要画这么细节啊！！】
【他真的，我哭死，都这个程度了还不用天赋】
【狠狠羡慕这种友情了，就算是关乎到自己性命的事，你还是选择信任自己的朋友】
【我宣布泽夏泽是真的！！！】
【厄休拉呜呜呜，这孩子也太可爱了吧】
【看上一话结尾的人物小传小剧场，夏佐明显在她的雷点上长着……】
【别别扭扭地向西泽告状，这是真爱吧】
【厄休拉真是，又心疼又可爱QAQ】
【宇宙无敌傲娇触手猫猫】
【虽然但是安息……哈哈哈哈哈，这也太萌了吧！！厄休拉宝贝贴贴！！】
【小孩子在被外人欺负的时候，想找的第一个人都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小厄向泽神打小报告，不但说明她也很在乎夏佐，同时也超级信任西泽quq】
【我永远会为这种能付出生命的友情而泪目】
随后漫画中的时间加速，夏佐的伤一天比一天重，同时他的进步也表现得尤为明显。
麦肯心声：
「这他妈就是个可进化的疯狗吧？？」
弹幕直接给乐疯了。
然而下一格，就是他忍耐不住，向夏佐下了最终战书的场景。
漫画既没有跟随西泽尔的视角，也没有跟随夏佐的视角，而是选择了跟随麦肯的视角。
【每当漫画这么画，我就知道这个角色要倒霉了】
【而且还是倒大霉:)】
果不其然，麦肯等来的不是夏佐，而是束起了高马尾的西泽尔。
「你觉得这个克制效果怎么样，麦肯？」
黑发少年微笑着说道，慢条斯理地踱步走向他。
「——关上门吧，厄休拉。」
【！！！啊啊啊不要关门我要看！！】
【好帅好帅呜呜呜呜】
【简直a爆了，这是什么病弱暴徒啊！！】
【实不相瞒，我也想让西泽把我关小黑屋（捂脸）】
【感谢大家的馈赠，能让我一进来就捡了一地的裤子】
【裤衩子，抛售不要的裤衩子】
因为和谐关系，具体流程漫画并没有放出来。
只是给了两格时间变化的光影改变，然后仓库的大门就再度被打开，高马尾已经尽数散下的黑发少年，不急不慢地从漆黑的仓库中走出，用雪白的绢布擦拭着手上遗留的血迹。
厄休拉好奇问道：「西泽，怎么样？」
黑发少年微微弯起眼眸，蓝色的眼瞳中却没有任何情绪，显得有些让人毛骨悚然的怪异。
他笑着反问道：
「出于双方自愿的交易，当然会是完美的交易。不是吗？」

第38章
「西泽的能力规则, 原来是自愿交换吗？」
正篇结束后，小剧场一样的漫画的末页，厄休拉一双眼睛微不可查地亮了亮, 被点上些许高光，却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立刻说道：
「这座监狱还有好多天赋持有者, 我去把他们都给你绑过来。」
黑发少年笑着摇摇头：「不了。我的身体暂时无法承受。」
他额前的碎发散下, 雾蓝色的眼瞳有些无奈地垂下, 表情却很平静：「一次性拿太多的话, 代价可是也要增加的。规则并不允许。」
厄休拉：「我有老鼠汤, 补身体。」
西泽尔：「……」
西泽尔微笑道：「谢谢, 不过我想受了重伤的夏佐会更需要。」
【每次小剧场都好好玩哈哈哈哈】
【夏佐：我谢谢你 : )】
【哇咔咔小剧场又有情报了，含金量还挺高】
【可恶, 又要等好久了quq】
弹幕上一片哀嚎, 在结尾部分纷纷痛恨起来为什么这一话如此短小，然而论坛里的分析贴却半分不受影响，甚至热度越来越高。
【最新情报，《绝对天赋》漫画角色西泽尔&#183;克莱斯特能力公开】
【主楼：我承认我有点标题党哈，西泽尔现在的能力并没有完全公开, 但最新一话信息量足够多，漫画正文和小剧场给出的情报，已经足够我们推出他的天赋和部分限制了。
【首先是西泽尔的心声, 表明他对这个能力起了兴趣，而且“可以让它换个人使用”（图片链接）】
【这里大家就有预感了, 后面西泽尔和厄休拉将麦肯堵在仓库里, 我猜测应该是动用了类似于刑讯的手段, 然后在正文最后, “游戏结束”从仓库出去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自愿交易”。（图片链接）】
【而末页Q版小剧场的几句简单的对话里，西泽尔的话是“身体无法承受代价”。（图片链接）】
【现在来整理一下这些情报，相信大家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西泽尔的天赋，毫无疑问就是顶级天赋级别的「天赋剥夺」（不知道他的天赋叫什么名字，我先以能力效果来命名），而限制目前已知有两个：
【1.双方自愿原则。即天赋被剥夺方自愿将能力献给西泽尔。
【但显而易见没什么人会心甘情愿地交出自己的能力，尤其是交给自己的敌人。这个时候，西泽尔就会用一些不能画出来的手段，去摧毁对方的意志，达成“双方自愿原则”。】
【2.病弱体质buff。西泽尔剥夺能力会导致自身身体素质极速下降，不过看他说“暂时”无法承受，应该是身体的情况会随着时间慢慢好转。前面西泽尔身体素质诡异，综合素质却并不弱的坑就填上了。他的“病弱”，是被动的。】
【以及我认为，他的能力还可以连带着让一些低级天赋“进化”，当然这里纯属猜测】
【楼主说得很对，但“交易”是什么意思？西泽尔难道还要交什么东西给麦肯吗？】
【我觉得不会。按西泽尔那种领地意识极强的性格，他不会将自己的任何东西给其他人。他口中的“自愿交易”应该只是想突出“自愿”，而非“交易”。我觉得最恰当的应该是“赠予”。】
【楼上的，“献给”怎么样（狗头）】
【可恶，我好想知道这个天赋的官方名字叫什么（大哭）】
【《绝对天赋》的作者一直都不太会起名，我估计成品就和「天赋剥夺」差不多（）】
【简 单实用】
【楼主把这一话关于西泽尔天赋能力的信息量都整理处来了，那我就总结一遍西泽尔目前拥有的能力吧
【（链接）其中的部分内容我上个帖子里面有说过，这里是做一些补充
【之前我就怀疑过西泽尔其实有多个天赋。天赋虽然可以升级，并获得新的分支，但并不会和自己的原有属性偏离太多，比如夏佐的“牧师”天赋，就只会出现“净化”而不是“诅咒”。
【按照白天赋和偏向天赋的划分来看，天赋至少都会按照自己原本的属性类型进行分化
【但西泽尔的能力之间跨度太大了，用天赋升级出现新的分支的这个说法根本就说不通，但如果说他可以剥夺其他人的能力，一切就非常合理了。
【而且他的身体差到经不住夏佐平常的掌力，甚至到了会吐血的地步，这显然不正常。我依然保留西泽尔的身体素质可能先天有缺陷的猜测，但显而易见，他的天赋也有很大的功劳。】
【回楼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泽神的出场就疑点重重，他很可能是不得不以自身为代价，多次拿走他人的能力的。否则的话，以他的智商来说，绝不会轻易做出这种给自己留下重大缺陷的事情。
【毕竟都这么多话了，泽神的身体看起来也就好了一点点，而天赋数量就算是多，使用时的能量总体也还是有限的。再说体力跟不上，泽神处境的危险度会大幅提升。】
【的确，很可能他拿的是一些比较特殊的天赋，不过这些东西线索太少了，我暂且不分析，因为很可能会被打脸（咳），不过这一话最爆的点，应该就是泽神的天赋问题了】
【我感觉就这种bug级别的天赋……少说A级吧】
【+1，我也赌A级】
【不过说实在的，能力是复制的话，也就算了，毕竟纵观漫画、小说，在作品中金字塔顶端的正派角色是类似能力的虽然不多，但也不少。
【但是完完全全的剥夺……还是以这种画都画不出来的形式，未免有点太反派作风了吧……我真的会害怕真的】
【附议，现在的漫画都比较喜欢埋伏笔，万一西泽尔真是个反派角色……我直接狂喜好吗！】
【鉴定完毕，楼上纯纯乐子人，笑死】
【不过我真的很少见过主角团里突然出现一个超级反派的，真的很刺激啊！！就西泽尔平常那个作风，他要真是反派，我一点都不意外好吗！】
【我想起一首叫《天生坏种》的填词歌，“自甘堕落泥沼中沉默/脚踩尸骨高声歌/杀人放火也搬弄口舌/只是无聊为玩乐”】
【“抛弃正恶世俗规则/疯狂中得到超脱”，我也听过！！反派控的快乐！！！】
【别把话题扯远了，现在聊的是西泽尔的能力问题，无论他是正派还是反派，毫无疑问，他的人气在疯狂上涨。】
【不过漫画作者还是有点底线在的，不会因为某个角色人气高就一直不敢让他死，就目前这局势，再根据我的经验，我估计西泽尔最后会以死亡退场】
……
类似的话题在不断上涨，论坛里的热帖以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增加，甚至“西泽尔天赋公开”这个词条还悄无声息地摸上了热搜。
约翰医生的助理一直在关注《绝对天赋》，此时看到这种盛况，不由自主的也起了一种荣焉与共的感觉。
瞧瞧，这可是她的推！
……不过说起来，最近好像一直都没见到现实的克莱斯特。
那个人那么想活着，还有那样的智商，应该不会放任自己悄无声息地死在家里吧。
说起来他和西泽尔还真是像，很多特性都有重合。
不过……仔细一想，似乎也不太一样。
……
……
从仓库回到自己的房间，步行速度适中的话，需要二十分钟的时间。
西泽尔并不着急，他的神色自始至终都很平静，仿佛他已经拥有了那个根本不存在的能力，而并不是等待着读者意志的最终反馈结果。
——事实上，在面临这种重要分支点的时候，他往往会选择提前存档。
就算不行的话，又如何？
不过就是再死一次罢了。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他都完全没必要紧张。
而厄休拉虽然很好奇，但也并没有去问，也没有要求西泽尔进行展示。
毕竟西泽尔说了，剥离别人的能力会造成身体的损伤，她让西泽尔疗养还来不及，根本就不会让他在这个时候使用天赋。
【读者意志聚合度：26%】
【读者意志聚合度：54%】
……
【读者意志聚合度：91%】
漫画意志的声音响起来，第一次为他展示某一个设定即将生成的进度。
西泽尔无声地抬了抬唇角，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并没有因为漫画意志的举动，而出现一丝一毫特殊的情绪波动。
终于，在他能隐隐预感到的，达到临界点的某一刻——
一种极为玄妙的感受出现在体内，与此同时，能力的作用和限制，他全部都一清二楚，就像是某些生而知之的种族。
黑发少年眨了眨眼睛。
原来是这种类型的设定……当天赋出现的时候，作为自己本来就该拥有的东西，会自然而然地通晓它即时所有的一切。
「天赋：朝圣礼献」
「等级：A级二阶」
「效果：可将他人天赋能力永久剥离，收为己用」
「限制：1.被剥离者天赋等级需低于朝圣礼献的能力等级」
「2.天赋转移双方需完全自愿」
「3.获得天赋后，在新得天赋适应期内，会持续性产生排异反应，时长不定」
「4. 天赋冷却周期为十五天，已剥夺天赋不受此冷却影响，可正常使用」
“朝圣礼献……？”西泽尔微挑眉梢，他还以为又是那种格式的「克莱斯特的xxx」之类的东西。
他刚刚抽空看了一眼论坛，还好在这里并没有被读者带偏，不是那种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天赋剥夺」，而是更谜语人一点的「朝圣礼献」。
……朝圣者自愿奉给神明的，献礼吗？

第39章
“都这个时间点了, 麦肯那边怎么还没有消息？”
二号管理员皱着眉询问自己唤来的下属。
按理说麦肯如果得手，就会找眼线来向他报告情况了，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去过问。
毕竟是囚犯之间的事情, 他们身为管理层不好直接参与和插手，他也对麦肯足够有信心，可不知道为什么, 今天他总是觉得有点不安。
“……不是没有消息, ”他的下属额前溢出些许冷汗, “而是夏佐一直在庭院的角落里数四叶草, 根本就没去赴约……”
二号管理员：“……”
二号管理员：“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数四叶草？
数四叶草？！！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似乎都在嗡嗡作响, 难得有些压不住自己的情绪,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沉声道：
“……那如果去赴约的不是夏佐, 和麦肯一起在仓库里待了几个小时的人, 又是谁？”
要知道，为了防止被夏佐发现，他都没让人近距离去仓库盯梢。没想到夏佐竟然没去，还躲在角落里打发时间？数四叶草？这是他这个年龄该干出的事吗？！
就该把庭院里的三叶草四叶草全给薅了！
“叮。”
就在这时，他面前的电脑响了一声, 弹出了一封文件。
而文件上，有一个附加的视频。
二号管理员看着那个文件，不知道为什么, 从心底突然升起一阵寒意。
“你下去吧。”
他的视线没有给下属一分，全神贯注地盯着视频文件, 在不知不觉的时候, 已经紧张地握住了拳。
心头不好的预感愈演愈烈。
他定了定神, 还是选择打开了视频文件。
一张极为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了屏幕上。
“……麦肯？！”
视频中男人的脸色惨白, 大片大片的血污糊在他的脸上和眼中，让他显得格外面目全非。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张脸稍稍离屏幕远了些许——
有人一把抓起了他颅顶的头发，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将他的头往后带去，动作随意而又漫不经心，声音中带着格外随和的笑意：
“晚上好，管理员先生。”
二号管理员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个声音和态度……是那个夏佐的监管！
他整个人都有些僵硬，表情一时间见鬼了似的，不可置信地看着屏幕中的画面——
可无论他再怎么看，那个正死狗一样被提着头发的，也正是他所看好的麦肯，而被血污所浸透的白色手套，则显然属于正在做着这一切的那个人。
——西泽尔。
他怎么会……？！
“果然白色手套还是太容易被弄脏了啊……”少年似乎在有些郁闷地抱怨着，可声音中却透露不出任何负面情绪，反而带着点似有似无的飘渺笑意。
“不过不听话的狗，就是该狠些调教，不是吗？”
“你在做些什么？！”二号管理员没忍住低声吼了出来，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只是个提前录好的视频文件，他的任何回应都不能传达进黑发少年的耳朵。
他兀地起了一身的冷汗。
是啊，这只是个视频文件。
麦肯很可能已经……死了。
他感觉全身好像都被冻结，明明视线想要移开，身体想要出去亲自查看情况，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死死盯着屏幕，无法移动一丝一毫。
……而接下来的一幕幕，说是地狱都完全不过分。
二号管理员自觉自己不是个好东西，甚至身在中心监狱这种可怕的地方，足够见多识广。可他看着视频里发生的一切，却还是生理性地想要呕吐。
麦肯被反复折磨到崩溃，给予希望，再亲手打碎，直到他无数次麻木起来。
这一系列流程连贯到不可思议，仿佛是黑发少年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的本能。
二号管理员喉咙发涩，甚至隐隐觉得自己的全身上下也都痛了起来，这种头皮发麻、如芒在背的感受，简直让人如坐针毡。
……怎么会有人如此轻描淡写地，下出这种狠手？
这压根就是纯粹的折磨，不带有任何水分的折磨。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
……真的有人的意志力，能够撑过去吗？
除了开头的那几句话，后面的视频做了消音处理，他甚至连黑发少年的口型都看不到。
麦肯为什么不反抗？他为什么不反杀了西泽尔？！
西泽尔到底是怎么制服麦肯的？？
一连串的疑问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却没办法去思考，只要一闭眼，眼前浮现的就是绝对无法轻易从记忆中消除的画面。
西泽尔是在报复他。
所以他才会提前录下这段视频，又找到一台电脑，将视频文件发给自己。
甚至在他看完之后，那份文件就失效了。
……收手吧。
收手吧。
二号管理员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恐惧。
绝对……绝对，不要再和他成为敌人。
……
……
“西泽，这样他就会看到视频吗？”
厄休拉伸出触手戳了戳电脑屏幕，她还没见过这种新奇玩意。
西泽尔的房间内并没有配置电脑，电脑在这个世界还属于比较少见的东西，只不过他想要用也不难，只需要和凯文打个招呼就行。
“对。”西泽尔平静地清空痕迹，将电脑关机，微笑着回复道：
“毕竟是幕后黑手，要是让他毫发无损地退场，太不合适。”
一点点心理阴影，起码是要有的。
不让夏佐来仓库也是因为这个，西泽尔对自己一手制造的场景心里还是很有数的。夏佐会受到影响的概率是百分之百。
“我做了剪辑，这份视频让他看到也不会有什么事，不用担心。”
黑发少年温和开口。
顶多就是猜一猜他的天赋，虽然对方一定会把他的天赋完全猜偏。
厄休拉点点头，视线在触及那些片段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别样的情绪，而是说道：“你一直留着他的手。”
“啊，你是说这个啊。”黑发少年无害地笑起来，好脾气地为她答疑解惑：“毕竟只有在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拥有】的东西，才会有自愿【献与】的选项，不是吗？”
所以，西泽尔留下了麦肯的手。
而麦肯全身上下，也只剩这么一块完好的地方了。
厄休拉歪了下头：“你是对的。他的能力全靠他的这一双手，一旦他的手废了，他可能就会认为自己不再拥有这个能力。”
自己都不拥有的东西，怎么谈得上再给别人。
“我要去告诉夏佐你的天赋。”厄休拉一本正经地竖起一根食指：“他一定会超级震惊的。”
黑发少年弯起眼眸，有些失笑。
“好。”
……
……
事实上，夏佐已经快无聊死了。
他用他超强的视力找了一遍庭院里的花圃，一共就找到了五株四叶草，和一株五叶草。
再也没有别的有种这种草的地方可以供他翻了。
夏佐恋恋不舍，颇为遗憾地停了手。
毕竟今天西泽尔对他并没有什么格外的要求，只要安安生生的不引人注目就可以了，他就一边自己给自己疗伤，一边试图找点乐子。
……说起来，公共卫生间的厕所下水道，能挖一个地道出去吗？
夏佐：跃跃欲试.jpg
他眼睛一亮，当即就要抬脚往那边走去，就听到好友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别告诉我，你想去挖下水道。”
夏佐：“……”
可恶，西泽怎么又猜到了！
褐发少年转过头，挠了挠脸颊，有些委屈地说：“这不是太无聊了嘛QAQ。”
“等等，有血腥味。”夏佐的表情一瞬间严肃了起来，上前两步又仔细闻了闻：“……好浓。”
简直就像是在尸山血海中浸泡过一样。
西泽尔面不改色：“这是麦肯的血。有厄休拉在，我没事。”
夏佐听到他这么说，也就没有再追问，而是好奇地亮起眼睛：“那西泽，你的天赋是什么？西泽的白天赋一定很独特！”
“你不要害怕就好。”
黑发少年微挑眉梢。
夏佐有些惊讶：“我为什么要害怕你的天赋？”
西泽尔没回答，而是说道：“它的名字叫做「朝圣礼献」，可以对天赋持有者的天赋，进行永久的完全剥夺。”
这句话说出之后，似乎空气都静了一瞬。
夏作缓缓睁大眼睛：“永久剥夺天赋……？”
夏佐：“！！！”
褐发少年瞬间兴奋地一把抱住了他，就差直接跳起来了：“好强的天赋能力！！真不愧是西泽啊哈哈哈哈！”
厄休拉：“……”
她身边的黑气蹭一下就炸出来了，在夏佐耳旁尖啸：
“放开你的爪子，蠢货！！！”
夏佐一瞬间被炸得耳膜生疼，连忙放开了西泽尔，才发现黑发少年的脸色苍白，唇边甚至溢出了点点血迹，身体情况比起先前来说，降低了不止一星半点。
“……怎么回事？”
夏佐有点茫然，一时间手足无措了起来，只能先条件反射性地给对方上了个治疗。
明明之前西泽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怎么又突然回到第一次见面时的状态了？
“我话还没说完。”黑发少年并不因为他的举动而恼火——至少表面上的确如此，平静地用指腹抿开唇边的血迹，开口说道：“我使用能力是有限制的。”
“有冷却时间，必须双方自愿，而且每获得一个能力，我的身体都会产生严重的排异反应。”
黑发少年的语气平静：“我猜测这个冷却时间，其实应该是个强制性的保护措施。毕竟如果排异反应太过严重，我会死。”
夏佐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他最听不得“死”这个字眼，从对方口出吐出。
少年抿了抿唇，目光坚定地说道：“我会更努力的，西泽。我会保护你，还有厄休拉，这个承诺永久有效。”
西泽尔瞥了他一眼，笑了笑：“嗯，但是该拿的天赋，我还是会拿。”
靠人不如靠己。
任何人，都不能让他违背这条铁律。

第40章
夏佐弄清楚西泽尔的天赋后, 又有些许担忧地说道：“麦肯背后的人，肯定知道这件事有你插手了……”
那么他们的注意力就会转移到，他们并不清楚天赋, 而且威胁更大的西泽尔身上。
“西泽，你现在拿到的天赋能使用吗？”
“可以用，不过排异反应会暂时加重。”西泽尔摇了摇头。
天赋一旦出现, 与它有关的规则, 就会变得完善起来。
“你不用担心我, 麦肯背后的人不会再对我出手了, ”黑发少年没有提到对方为什么不会出手, 声音很平静, 仿佛无事发生，“现在碍事的都已经清除, 我们该进行的是下一步。”
“……下一步。你说得对, 西泽。”
夏佐没有忘记他们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不是为了打架斗殴逞凶斗狠，而是为了调查凯里家族人体实验的真相。
“我在答应帮一号管理员对付他的对手的时候，要到了监狱的最高权限。”
西泽尔眨了眨眼睛，微笑道：“而当时我说只要权限，生死自负时, 他并没有反驳我。”
——这说明，在潜意识里，一号管理员觉得在这座监狱里面, 会有什么东西……是西泽尔没命去看的。
这就巧了，西泽尔刚好对他自己“没命去看的东西”, 感到非常好奇。
夏佐心头一跳：“……”
那种不太好的预感又来了。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西泽尔, 总觉得自家好友似乎又在想些什么相当危险的事。
“我们一起, 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想到这里, 夏佐连忙抢答，语速很快：“我怕你会出事——你现在的身体太虚弱了，西泽。这是我们所有人的目标，你不能全扛在自己身上。”
西泽尔微微一笑：“我没说不让你去。”
夏佐：“……哦QAQ.”
一不小心输出过快了，咳。
西泽尔没对此多说什么，继续平静地说道：“为了自己的地位考虑，就算麦肯死了，一号管理员盖瑞也会保下我们。”
——如果没有一些突发情况，比如，有人许了对盖瑞来说，价值更高的东西。
“暂且不用着急，中心监狱并不小，不要在毫无准备的时候贸然行动——就算我们其中的某一个人出了事。”
黑发少年的目光移动到他身前飘着的厄休拉身上。
厄休拉：“……”
她顿时默默地飘正了身体：“我不会乱跑的。”
黑发少年眨了下眼睛，温和地弯起眼眸：“这样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夏佐和厄休拉都和试验有关，说不准其他人那里有没有备案，又会不会被什么知情者发现。
之前对付同一个监狱里，还没有接触到监狱秘密的管理员还好，可现在要去调查的是更危险的东西——离真相越近，他身边这两个人被发现的概率就会越大。
况且……
西泽尔并没有忘记，自己制服的袖子底下，那只纹身一样诡异而漂亮的眼睛。
他虽然很好奇这到底代表了什么，但在漫画结束之前，他显然不会去作死，从而领了盒饭，结束后面除回忆杀外的所有镜头。
不过既然能存读档的话……找准时机用一条命去换这个情报，也未尝不可。
“厄休拉，你能感应到什么吗？”
西泽尔微微偏头看向她，问道。
无论是哪个管理员，他们接触的也都只是表层的东西，可能知道的很少，但并不代表没有。
这么混乱而又恶意深重、厄休拉待着能够感到无比惬意的地方，西泽尔不信那些人不会放一些相似属性的实验产物在这里。
“我什么都感应不到。”厄休拉摇了摇头。
“那么……有两种可能。”西泽尔若有所思地说道：“第一，这座监狱里并没有和厄休拉同源的容器——这个概率相当低。”
毕竟前几天夏佐挨揍的时候他也没有闲着，已经几乎能确定这座监狱有什么问题。
“第二，那个容器和之前的你一样，很可能被什么特殊的物质给隔绝了起来……比如说锡约海姆矿石。”
西泽尔：“在白象区，夏佐打开那扇门之前，你应该也对外界一无所知。”
“是的，但那座监狱外面并没有和我同源的力量，所以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矿石的作用。”厄休拉乖乖巧巧地回答道。
“感受不到同源的力量，那应该能感受到排斥吧。”
黑发少年弯起眼眸：“接下来，可能要辛苦你了，厄休拉。”
厄休拉：“？”
……
如果厄休拉来自现代的话，她就会知道，世界上有一种叫“雷达”的东西。
显而易见，她现在就扮演着这样的角色。
当然为了她的安全考虑，西泽尔并没有让她自己随便去碰运气，而是提前圈定范围，然后亲自带着厄休拉前往。
厄休拉当初能够不引人注目地从监狱里离开，就是因为她成为了西泽尔的「仙女教母」。
而仙女教母当然不能离他本人太远，否则，他的能力对于厄休拉的庇护效果也会减弱。
不让厄休拉自己一个人再在外面乱跑，也是这个原因。否则的话，等她把这个区域的老鼠抓完，迟早会对下个区域下手。
——当然，如果遇到特殊情况，他会选择让厄休拉去往夏佐那里，而不是跟着他一起。
西泽尔平静地经过庭院。
囚犯们平时没什么事可做，联邦并没有让他们做苦力，他们就把白天大部分的时间都耗费在了放风上。
没有任何娱乐设施，他们在无聊的同时，就会自发的寻找一些乐子。
——他们连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拿出来当做将近一周的谈资，更别说是本来要和夏佐进行决斗的麦肯，突然人间蒸发这样的事情了。
西泽尔很低调，但奈何庭院里聚集的囚犯太多。
“你好，借过。”
他礼貌地说道。
——不知道这群脑子里只有肌肉的家伙，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不堵门。
被借过的男人本来还一瞬间升腾起了怒火，等转过身看到借过的是谁之后，那点子怒火就瞬间熄灭了。
整个庭院迅速寂静了下来。
而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极为无辜地弯了弯眼睛：“抱歉，我这是……吓到你们了？”
依旧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他们甚至人人自危地低着头，躲避着他的视线，无法言明的恐惧被隐藏在瞳孔中。
——他们知道那一天夏佐并没有去和麦肯打架，而是一直在庭院不起眼的角落里待着。毕竟囚犯那么多，总会有人看到他。
那么，麦肯又是怎么……被人虐杀的呢？
要知道，和麦肯原本在一派的人，可都被下达了警告——
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去招惹西泽尔。
恍然间，他们的余光，似乎看到黑发少年的左耳边多出了一支耳坠。
橙黄的竖瞳就像是他的第三只眼睛，随着他的双眸一起移动，但和那双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平静的、甚至带着点笑意的雾蓝色眼瞳相比，这只眼睛冰冷而血腥。
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
然后等他们再垂下眼去，这份记忆就如同错觉一般，让人怀疑起它的真实性了。
黑发少年微垂眼眸。
他刚刚瞥见有两个犯人格外低调地退出人群，大概率是去向盖瑞报告他的位置。
“事情又多了一件啊……看来我们的任务要推后进行了——或者不用再进行。”他有些无奈般地轻轻叹了口气：
“厄休拉，要不要猜猜看，我们这位管理员先生想做什么呢？”
厄休拉摇摇头：“猜不到。”
“没关系。”黑发少年弯起眼眸，声音中却不带丝毫情绪。
“答案很快就能揭晓了。”
果然，还没等他走出庭院，就有腰间配着配枪的警卫追上了他：“西泽尔，盖瑞先生有请。”
这名警卫话语中透着几分紧张，显然对他有着不太合适的惧怕。而恐惧的成分也是不同的，他的恐惧，就很值得深思。
西泽尔笑了笑。
在他身边跟着的厄休拉瞬间激了一下，懵了片刻，回过神后，就开始反复对比西泽尔的笑容。
……为什么他这次的笑，让她觉得这么危险……？
黑发少年抬腿越过警卫，在对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轻声说道：“厄休拉，去夏佐那里。”
“如果遇到什么情况，我允许你们尽一切力量自保。”
他动作行云流水般地存了一个档，目光中带着不达眼底的笑意。
“在我回来前的这段时间里，你们最好当我从未存在。”
“西泽？”厄休拉有些慌张，她的直觉感到这似乎不太妙，那张从来没有任何表情的面瘫脸也出现了一丝裂痕。
西泽在保她。
——什么时候，西泽才会保她？
“等等……”
「克莱斯特的仙女教母」
「隐藏备注：仙女教母或许可以不听从公主的命令，但克莱斯特不是公主。他的命令，仙女教母无法违抗。」
命令生效。
感受到厄休拉已经离开，黑发少年神情平静。
这样很好，不用多费口舌。
如果此时这一切被毫无保留地投放在漫画上，大概原本站他是正派主角团的读者，会感到彻骨的冰冷。
“走吧。”黑发少年回过头，雾蓝色的眼眸中情绪半点都不分明。警卫仿佛能够看到他耳边的十字架银饰微微一晃。
“别让盖瑞先生等急了。”
“……好。”警卫迷迷糊糊地点了头。
奇怪……现在再看去，黑发少年的耳边，明明是空无一物。
……
……
“厄休拉？你怎么回来了？”
因为相处的久再加上厄休拉的刻意影响，在厄休拉来到他身边的时候，夏佐已经能够隐隐约约地感受到她的存在。
“是西泽让你带什么话给我吗？”
夏佐谨慎地问道。
他原本向来不会考虑这些东西，但他实在是被厄休拉三天两头的新鲜老鼠大餐给整怕了，就担心对方的下一句话就是“ 西泽说你受伤了，让我熬老鼠汤给你补补”。
然而这次和往常不同，他甚至能够看到若隐若现的触手在他的周身蠕动。
——厄休拉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的情绪波动太大，能量溢散出来，让他被她影响了。
“厄休拉？”夏佐警惕起来，这次的呼唤带了点凝重：
“是西泽出事了吗？”
这句话就好像触及了什么开关，黑发女孩骤然在他面前显出了身形，她几乎已经无法维持着正常人的状态，四肢都变为了蠕动的黑紫触手，眼白部分和口中一片漆黑。
就连夏佐都猝不及防地被她惊了一瞬。
她似乎是想要尖啸，又生生忍住了，明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身边翻腾的黑紫色雾气却鲜明地昭示了她极为糟糕的情绪。
“西泽尔被盖瑞带走了。”
“他让我回来找你。”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近乎嗡鸣的声音传入夏佐的耳朵。
褐发少年眉头一跳，听她的措辞不像是什么好事，当即就要冲出去，却被一根粗壮的触手横腰拦住了。
“不、许、去。”
“不、许、去。”
“在西泽回来之前、谁也不许、去找他。”
夏佐猛地转头看向她：“西泽可能会死。”
“不、许、去。”
“……”
他要紧牙关，双目逐渐染上了红色，死死注视着仿佛半点听不进去他的话的女孩。
“不能影响他不能影响他不能影响他他的决定总是对的不能影响他……”
无穷无尽的呓语在他耳旁响起。
夏佐和她僵持片刻，最终缓缓闭目。
“……如果这是西泽的决定。”他感到自己的手有些颤抖。
“那么……我相信他。”

第41章
大致能猜到夏佐那边会发生什么的西泽尔一点都不慌。
他甚至想一命通关, 顺带休个假。
毕竟读档后掉san的话，实在是有点视觉污染。
“又见面了，盖瑞先生。”西泽尔看向坐在桌对面的男人, 微笑着说道。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盖瑞沉声说。
黑发少年眨眨眼睛：“我完成了我们的交易，如果您想，当然可以找我进行一些友善的交流。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盖瑞噎了一下, 才发现自己似乎说了一个蠢问题。
不过……
他有些遗憾地看了眼前的黑发少年一眼。
——就像是在遗憾自己的东西, 马上就要被摧毁了一样。
突兀地, 黑发少年微微垂首笑了笑。
盖瑞眉心一跳, 警惕地握拳, 紧张地盯着他。
他看到黑发少年漫不经心地用一只手支在桌子上撑着下巴, 那双雾蓝色的漂亮眼瞳中带着让人看不分明的笑意一般的情绪，轻声开口道：
“恕我直言, 盖瑞先生。”
黑发少年眼睛里的笑意层层褪去, 只剩下可怖的、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的理智的平静。
“我并不是很喜欢……被当成他人的所有物。”
盖瑞拳头再度握紧了几分，有冷汗不受控制地从后背顺着脊梁滑下。
……好恐怖的压迫感。
明明即将遭殃的是对方，他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感到恐惧。
“……我下次会注意的。”
最终，盖瑞妥协般说出了这句话。
脑海中不知为什么闪过麦肯的死状，理智告诉他, 他或许再也不会见到这个黑发少年了。可直觉却在疯狂叫嚣：
二号管理员比你聪明。
千万、千万，不要去惹西泽尔。
谁是猎物，谁是猎手, 或许还未成定局。
盖瑞定了定神，开口道：“有人对你的天赋很感兴趣……你可以把天赋公开。会有人对你进行测谎。”
“相信我, 这样很安全。”
西泽尔笑着补充道：“那么, 如果我选择不公布, 就不会安全。是这样吗？”
盖瑞没再说话。
而黑发少年却像是感到有趣一般笑出了声。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盖瑞, 仿佛半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处境，不慌不忙地说道：“你想让我解决麦肯，可同时，你也将我的信息上报了。”
“你或许是想让他们看到我的价值，从而给我更高的酬劳，好让我持续为你们工作。可你没想到，他们看到的太多了。”
他们看到了他的能力，看到了他可以“轻松”躲开猎豹有着天赋加持的攻击，可以让麦肯毫无反抗之力。
要知道，麦肯的天赋可是连A级天赋持有者对付着都棘手，而他却毫发无损，仿佛不费吹灰之力。
一号管理员看到眼前年龄不大的黑发少年用惊叹的目光看着他：“你可真是一个好助攻，盖瑞。”
“……”
他有些恼羞成怒，又不知为何有些微妙地觉得，似乎这个“助攻”的含义，并没有那么简单。
就像是，他给西泽尔助攻了一样……？
“我不会公开天赋。”黑发少年轻快地说道，甚至有心情抬眼看了眼时间。
“在这座监狱底下，应该有实验室吧。我的卧室即将挪到那里，是吗？”
西泽尔双手合十，击掌：“看你的表情，我似乎猜对了。”
听到这句话，原本没什么神色的盖瑞，表情也的确跟吃了什么一样。
高层的确对西泽尔很感兴趣，并准备好好研究研究。
理论上来讲，这种具有极大可成长性的天赋持有者，一般都会以招揽为主，他也半点都搞不明白上面这么做的用意。
性价比实在太低了。
……难道是这家伙，在不经意间，得罪过什么人？
盖瑞黑着脸说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既然如此……”黑发少年仿佛半点都不恼，也没有做出攻击性的举动，在门内门外的警卫和隐蔽的天赋持有者的警惕下，只是眨了眨眼睛：
“你们不介意我睡一觉吧？”
“……什么？”
……
……
现实中，克莱斯特庄园原本死寂一片荒无人烟的状况，终于有了改善。
「这叫旷工。」
「不，」黑发少年心情愉悦地一边来到阳台，一边扎好自己的头发，「这叫休假。」
漫画意志一口气哽在了喉咙里——虽然它并没有喉咙——但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难道不应该是持续警惕不放过任何细节的吗？直接休假了算怎么回事？？
「如果我没记错，我这次有十四天的假期。」西泽尔若有所思。
漫画意志的声音逐渐惊悚：「……就算时间流速不一致，等你在这边休完十四天，夏佐和厄休拉都要疯了！」
而且它做的身体根本就顶不住检查！绝对会穿帮的！！
西泽尔平静地微笑道：「你说得对。」
漫画意志：「？？」
黑发少年按了下隐隐有些作痛的心脏，十分淡定地拨通了约翰医生的电话。
约翰医生很快赶了过来。
“……”
而检查完西泽尔身体的约翰医生：“……在我没来的这段时间里，你说实话告诉我，你都经历了什么？”
西泽尔无辜地眨眨眼睛：“正常人的日常生活？”
约翰医生深吸了一口气，沉重道：“你还有几个月十八岁？”
西泽尔：“我忘记了。”
约翰医生：“……趁着成年之前，好好享受生活吧。”
西泽尔失笑，毫不在意地点破：“您是觉得我又活不过成年了？”
约翰医生冷哼一声，没有接这句话，而是说道：“出来走走吧，我听助理说最近有一个什么漫展，里面有个角色还跟你挺像。”
“漫展？”西泽尔若有所思，“会有角色扮演吗……我倒是的确有些好奇。”
不过看到约翰医生难看的脸色，到底是几乎从小就为自己看诊的医生，西泽尔放缓了语气，笑着说道：“不用担心，活到成年而已，这只是一点成功之前的小挫折。”
约翰医生：“……”
你管这叫小挫折？？
婉拒了医生持续观察的要求，西泽尔随意披了一件黑色的风衣，准备去医生说的那个漫展看看。
他以前还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
高挑的黑发少年安静地跟随着人流进场，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格外晃眼的褐发尾端带点红的发色。
他轻笑了一声。
与此同时，他听到了身侧传来的倒吸冷气的声音。
“……西泽尔&#183;克莱斯特？”
穿戴打扮和厄休拉相差无几的女孩正捂住心口，双眼放光地盯着他：“这简直太还原了……！！请问，我能和你合照吗？”

第42章
“合照吗？”
西泽尔重复了一遍, 微微偏头，眨了下眼睛。
对面的“厄休拉”眼睛里的光却更亮了。
语气、语速、偏头、眨眼。
——这波是组合拳啊组合拳！！
这也太像了！！
这个coser真的是把神态拿捏得死死的！
所以说，她绝对是碰到大佬了吧！
“对对, 合照。”她连忙点了点头，又有些迟疑地说道：“……可以吗？”
“当然。”有着黑色长发的少年弯起眼眸：“我的荣幸。”
“厄休拉”：“！！！”
这个笑！这个措辞！还原度简直100%啊！！
她做出了一个吸氧的动作，因为激动整张脸都显得有些红扑扑的, 一边连忙打开自己的手机相机, 一边小心翼翼地去看黑发少年的正脸。
在她看来, 这个coser从头发丝到脚后跟, 简直都还原得离谱了。
特别是离得近了之后, 那张脸完全看不出化妆痕迹, 但却五官都恰好和西泽尔十分相像，让人只要一看见, 就能立刻想起漫画中的西泽尔&#183;克莱斯特。
简直是天选的西泽尔coser, 就像漫画角色走入了现实好吗！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而只要看到这个西泽尔coser的人，都会露出“怎么能还原到这么离谱”的表情。
是的，明明没有化妆，没有穿西泽尔标志性的服饰, 只是简单扎了个马尾，看起来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来观展的路人，可无论是气质还是神态, 和漫画角色的相似度都达到了恐怖的程度。
“真的有人会和漫画角色长得一样吗……？”
——真的有人能够拥有这种非人一般的颜值吗！
一个女孩有些恍惚地想。
这都不是像的程度了，这直接可以真人穿漫画了吧？
十分钟后。
西泽尔看了眼一望无际的长队：“……”
他虽然知道自己作为主角团之一, 人气已经达到一个程度了, 但也没想到, 自己什么都没准备——连妆都没化, 只是穿着常服来了个漫展，都能被人围追堵截。
“抱歉，”黑发少年有些歉意地垂眸，轻声开口，“今天我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可能没办法和所有人合照。”
“没关系没关系！”面前有男有女的长队里传来克制着激动的声音：“让我们拍拍就好！！”
赛拉此时也在这个队伍里。
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是，她在进这个展子的第一时间就开始到处搜罗西泽尔的coser，因此在对方踏进门的那一瞬间就看到了他。
最开始其实她也不太确定，因为对方只是穿了一件黑色长风衣，又把头发束了起来，动作和姿态也都透出一种很随意的闲适感，没有刻意凹造型的感觉，其实是很日常的装束和打扮。
然而她越看那个身影，就越觉得他像漫画里的西泽尔。
——如果这真的是个coser的话，在让人看不太清他的正脸、甚至没有穿标志性服装的情况下，能让人感觉到他很像那个角色，这演技可以说是登峰造极了。
于是在队伍的规模起来之后，她迅速就混了进去，抱着手机既紧张又期待地等待着一会儿的合照。
“他看起来好像没有化妆啊……”
“是职业coser吗？这也太还原了吧！”
“我没看过他扮演角色的那个漫画，但这张脸简直绝美！！我今天一定要和帅哥合照！！”
“泽神——呜呜呜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泽神——”
喊出这句话的姑娘显然是个社牛，还隐藏在长长的队伍中，连塞拉都感到有些好笑，抬起眼想要去找那个人的位置，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被队伍最前面的黑发少年吸引了过去。
对方很高，哪怕她前面有许多人，也能清楚地看到他。
这个还原到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coser，显然也听到了那句玩梗的“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泽神”，微微偏了下头，那双就连颜色都和漫画中一模一样的雾蓝色眼睛，几乎是瞬间就捕捉到了声音的源头。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直接准确得让人心惊。
在那一瞬间，塞拉莫名感觉自己居然有些慌乱，就像是有人突然在她后背放了一股冷气似的。
不过很快，这股异样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黑发coser仅仅是眨了下眼睛，那双本来就雾蒙蒙的眼瞳就更加让人看不真切，给人一种无论何时，那里面都是温和笑意的错觉。
他轻抬唇角，像是弥补刚刚的失误一般，露出了一个无害的笑容。
人群寂静了一瞬，然后再度爆出了激动的尖叫声。
——在她们看来， coser的一举一动，都只是表演而已。
只不过他表演得太过敬业，演技又太过登峰造极，才会让人有一种直面漫画中西泽尔的感受——不过这对于他们来说，只是推动着情绪更进一步的催化剂。
塞拉却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一个格外不可思议又大胆的想法，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不会是……遇到真的了吧？
就算是再厉害的coser，想要还原角色，也必须依靠妆容、服装和特定动作的辅助。
可眼前的人，简直就像是突然被从漫画世界投放到这里一样，不但一举一动毫无违和感，甚至从刚刚到现在，都没做出一丁点不符合人设的行为。
——特别是那双眼睛给人的感觉。
朦胧又通透，温和而冷静。
如果这能被称为眼神有戏的话，那么……他是否戴了美瞳呢？
马上就要轮到她了，赛拉握紧了手机，趁着唯一一次近距离互动的机会，抬眼看了一眼coser的眼睛。
……并不像是美瞳。
她见过很多coser，没有一个西泽尔coser的眼睛能够这么显色而自然，颜色也不会奇奇怪怪，什么蓝色都有。
塞拉强迫自己回神，期待地从包包里拿出一个耳坠，硬着头皮迎上那让人根本没有勇气对视的目光：“那个，你能戴上这个和我拍吗？”
她看到那双雾蓝眼瞳中的平静笑意。
“当然可以——不过，你能借给我一段时间吗？”黑发coser似乎有些苦恼，抬眸看向后面的粉丝看到耳坠后两眼放光的表情：“她们应该也想让我带上这个。”
……这也太宠了吧！
塞拉甚至都将确认他“到底是不是真人”这个天方夜谭的念头给抛到了脑后，胡乱地点了点头，就乖乖地站在了一旁，欣赏coser的美貌。
西泽尔配合粉丝拍照的时间并没有很长。
因为很快他就被主办方请了过去。
——他们想请他登台。
西泽尔：“……”
他微挑眉梢：“这并不在我的预想范围内。”
“不不，只是上个台而已，并不用表演节目。”主办方连连摆手：“大家都很喜欢你，你太还原了，简直就像是从漫画里穿出来了一样。”
西泽尔：“看来要瞒不住了。”
主办方：“……？！！”
主办方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少年，理智告诉他黑发少年就是开个玩笑玩个梗，怎么可能有人真的从漫画里穿出来，可直觉却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的理智是否判断正确。
就在这时，黑发coser突然笑了出来，抬眸不急不慢地说道：“安心，我只是开一个小玩笑。”
主办方：“……”
如果你不是用西泽尔的神态和语气解释的话，我绝对当场就信了。
然而，西泽尔婉拒了主办方的邀请。
他并不想被太多人注意到。
不过，他倒是对这些漫展上的演出很感兴趣。
漫展的舞台并不大，但让一个团队表演也绰绰有余。
西泽尔站在台下，看着台上的“西泽尔夏佐厄休拉”三人组跳着各种cos圈热度比较高的舞蹈的串烧，陷入短暂的沉默。
等看到穿着女仆装的“自己”上台之后，这种沉默就维持的时间更长了一点。
他转过头，友善地询问身旁激动得脸都红了的女孩：“我想问一下，西泽尔&#183;克莱斯特这个角色，和女仆有什么关系吗？”
“没关系啊。”女孩极为坦然地回答，说话时视线一秒都不舍得离开台上：“但泽神和女仆没有关系，和我想看泽神穿女仆装有关系吗？”
“没有！”
西泽尔：“……”
漫画意志幽幽地出声道：【我很早就告诉过你了，现在的人可能都不太喜欢穿裤子。】
西泽尔：“……确实如此。”
他现在逐渐理解一切。
……
等西泽尔从漫展上成功脱身的时候，“真人西泽尔”这个话题已经窜上了热搜。
黑发少年有些许好奇地打开了话题，粗略翻了一下。
好在自己的身份并没有什么人知道，扒也扒不出来，不然要是被网友发现，他的真实姓名就是“西泽尔&#183;克莱斯特”，从小到大也一直顶着这张脸的话，这事情就好玩了。
【咱们现在能回去了吧？你在现实又没有什么事情要做。】
漫画意志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感觉自己像是在哄一个和它没有半点感情的高冷猫猫。
它现在越发想掐死当初同意西泽尔要求的自己。
什么休假？休什么假？漫画世界都快乱成一团了！
【我当然有事情要做。】
西泽尔平静地走进自己的实验室，在他踏进实验室的那一瞬间，整个房间立刻变得灯火通明。
就连漫画意志都被震了一下，没有出声。
黑发少年唤出自己的ai，调出和当前科技发展水平不是太一致的光屏，一边输入了什么，一边不急不慢地说：“「静物操纵」这个天赋，可操作性很大。”
“但前提是……我需要知道，想做出某些东西，有什么材料是漫画世界那边，可以找到足够合适的替代品的。”

第43章
【……替代？】漫画意志沉默了片刻, 再出声时声音就有些惊悚：【你想做什么？】
西泽尔友善地解释道：“漫画世界的各种材料和矿石，显然和现实有很大差别。”
“那么要是想做出现实中的一些高规格武器，就需要仔细甄别一下能用的材料了。”
漫画意志：【……】
想到西泽尔可能心里又想了一些不太合适的想法, 它努力调整语气，缓缓地问道：【你就不怕被现实世界的人发现？】
西泽尔眨了下眼睛，微微一笑：【一个科技天才而已, 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吗？能制造出什么, 不都是“作者”的设定？】
——和西泽尔&#183;克莱斯特这个漫画中的角色, 又有什么关系呢。
漫画意志：【……】
西泽尔并没有再浪费时间和漫画意志说话。
他记录下几个比较常用的重要材料的数据, 又额外多记了一些机器的结构图, 才再次唤出漫画意志：【你能感觉到那边的情况吗？】
【当然能, 】漫画意志警惕地说，【不过我是不会给你额外的帮助的。】
黑发少年摊手：【我理解。没关系, 就是再晚几天回去而已。】
漫画意志：【……】
体谅一下别人啊你！尽量去调整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可是真的很难的！！
它想说“我可以直接把你拉过去”, 在说出口的前一刻却又怂了，悻悻地闭嘴。
……万一这句话说出口后，西泽尔这个神经病不遵守规则了，想怎么搞就怎么搞，那才叫一个完蛋。
漫画意志默默地赌气了片刻, 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你已经被放在实验台上过了。他们不相信你……已经死亡，认为是某种天赋造成的效果，准备研究。】
但显然什么都研究不出来, 那具身体根本就不是个人，就只是一个壳子。
西泽尔：【我本来就没死。】
他倏地笑了笑,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没有再逗漫画意志, 而是逐渐地敛起了脸上的表情。
没有任何情绪的平静模样, 才是他最真实的状态。
漫画意志心领神会, 抓紧机会将黑发少年扯入了漫画世界之中，像是生怕晚一步，他就反悔了似的。
不过好在，它并没有感到排斥。
……
地下实验室内，几个穿着白衣的男人正在皱着眉一同讨论着。
“只能检测到能量波动……但不会受伤，不会流血……”
“无论怎么观察，得出的结果都只是沉睡……可他明明没有心跳和呼吸。是可以模糊认知的那类天赋？”
“就算可以模糊感官，也骗不了仪器，可仪器上显示得明明白白，他已经死透了，凉了知道吗？”
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
别说是研究了，他们连少年的衣服都扒不下来！
这合理吗？？
“这难道是天赋产物？或许他早就已经跑了。”
“不对，如果是天赋产物，能量的波动是能够被解析的。可现在我们只知道这副躯体上有能量波动，却无法解析。”
漫画意志：【哈哈，我的力量比天赋力量的质量高多了，你们要是解析出来，我的脸往哪儿搁。】
刚刚回到漫画世界的西泽尔：“……”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漫画意志在现实的时候受到的打击已经够多了，贴心地没再去刺激它，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坐了起来。
这样一个变故，让原本正在专心致志的讨论、争吵的实验人员，全都被吓了一个激灵，连忙转过身去，警惕地正对着他。
哪怕被带下来了这么久，他的衣衫和长发也没有分毫凌乱，整个人好整以暇地坐在铺着洁白床单的床铺上，友善地问道：
“你们发现什么了吗？”
黑发少年的声音和他的表情并不相同，平静而冷淡，不急不缓，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然而就是这样的声音，却能给人足够的错觉，让其中一个研究人员几乎是脱口而出：“并没有，我们甚至无法褪下你的衣服。”
说完他才意识到，面前的少年可并不是什么自愿的合作对象，而是普世意义上的“受害者”。
听到这句话，黑发少年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看来我这一觉睡得还算及时。”
“你把这称为【睡觉】？”一个比较年长的研究员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这就是你的能力？但这样的能力根本就不能杀死麦肯——让他毫无还手之力地被你虐杀。”
“看来你们都知道了。”他平静地抬眸和研究员对视，漫不经心地说：“不过，你们的信息也仅限于此了。”
研究员显然误会了他的说辞，将西泽尔的“你们都知道了我虐杀了麦肯”给理解成了“你们都知道了我的能力是睡觉”，虽然觉得很是怪异，但他断定这是因为西泽尔有所隐瞒：
“我猜你的天赋肯定有时间限制吧？你现在还能用它吗？不能了吧。告诉我们你的能力的具体用法，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他迫视着少年：“你不会想知道，如果不把握好这个机会，你会面临什么的。”
年长的研究员本以为面前这个年龄不大的少年会害怕——就算只有一点怕那也是惧怕，可以利用并引导。
可他仔细观察对方的表情，却发现黑发少年只是弯起眼眸，不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他甚至——还在笑。
他笑得轻松，研究员却莫名感觉到了一股子诡异，凉意如同附骨之蛆一般攀附在他的脊梁。
……这个西泽尔醒来前和醒来后给人的感觉，简直判若两人。
“你们没看过我发给二号管理员的视频。”黑发少年轻笑着说道：“所以，我决定原谅你们。”
“……”
年长研究员握紧了手中的手术刀。
……那种诡异感，加重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实验室的墙壁可是用的世界上最坚固的金属之一打造，如果觉醒不是高等级、强攻击力的天赋的话，几乎无法从内向外逃出去。
况且实验室内还安装了武器，目的就是当场击杀不受控制的实验体。
那种武器的强度，是大部分A级天赋持有者来了，都遭不住的。
他刚想松一口气，就见到黑发少年慢条斯理地，如同取下一个玩具一般地，取下了将他束缚在病床上的手铐和脚铐。
被精心设计过的装置，在他的手中，犹如一团废铁。
“这是……”
几个研究员不可置信地看着手铐和脚铐按照黑发少年的心意变形，被切割、分离，只是瞬息之间，就变成了可以夺人性命的刀片。
“静物操纵……！”
正把玩着手中刀片的黑发少年听到这句话，雾蓝色的虹膜移向他，轻声笑道：
“恭喜你，答案正确。”
——物随心动。
在那些刀片被倏地拉长，冲过来的瞬间，反应速度最快的那个研究人员，打开了实验室内的应急武器。
“唰——”
鲜血喷洒在雪白的墙壁上。
……
一只冷白纤长的手，慢条斯理地握住薄片的尾端，将原本留下来抛着玩的、此时被钉在墙壁上的刀片取出。
——在被那些武器瞄准的时候，他甚至还有心情，将手中剩余的刀片，给随手甩出去。
黑发少年直起身。
从头到尾，他毫发无损。
「克莱斯特的仙女教母（完整版）」
「可持续时间：十五分钟」
「——当能力生效时，你将是不会流血的神」
黑发少年微微偏头，听到了察觉到异动后，地下实验室的其他人赶往这个房间的声音。
他原本雾蓝的眼眸此时没有丝毫情绪，雾色似有似无，如同极地月下的蓝色冰川般死寂一片。然而他的唇边，却始终带着弧度完美的浅淡笑意。
极为明显的割裂感，在他身上蔓延开来。
「绝对理智状态&#183;已触发」
*
A区办公室。
一号管理员盖瑞揉了揉眉心——自从西泽尔送给那些人之后，他心头的不安感就一直没有下去过。
“叩叩。”
房门突然被敲响，盖瑞被吓了一跳，总觉得那敲门声中，带着几分竭力的克制。
他先是悚然，然后才反思起，自己是不是变得有些太敏感了。
这可是中心一级监狱，又有那些人的到来，谁能在这里行凶？
他让自己的声线平静下来：“请进。”
然而门被打开的一瞬间——
他只感觉到自己眼前一花，脖子就被一只手紧紧篡住，他低下头去，所能看到的，只有褐发少年异常冰冷的、如同野兽般的金瞳。
“西-泽-在-哪？”
脖子上的手的力气在逐渐加重。
一股巨大的恐慌感从心底升起，盖瑞不明白为什么夏佐会突然爆发，明明开始的时候还好好的，就像是完全不在意那个监管一样——
然而时间不允许他多想，对求生的渴望压倒了一切，他嘶哑着声音说道：“在地下！！在、在地下咳咳……从A3-6区域的地下室进去……”
得到确切地点，他几乎是瞬间就“砰”一声被甩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柜子旁，而褐发少年却没有多给他一个眼神，不发一言地打开窗户，直直地跳了下去。
没有人看到飘在他身旁，双眼已经完全变成了赤红色的怪物女孩。
“西泽他用了那个能力…这是信号…他遇到危险了…我要去救他…我不能去救他…命令生效…夏佐……？”
褐发少年的动作没有停。
他努力平静下来的声音却传进厄休拉的耳朵。
“他会没事的。”
夏佐握紧了拳，金色的双瞳如同燃烧的火焰。
“请相信他……”
“也相信我。”
作者有话说：
开始，厄休拉：要相信他
最后，厄休拉：（san值清零中）

第44章
地下实验室之内, 尖锐的警报声骤然响了起来，在整个封闭的地底空间回荡。
“出事的房间编号是4419，启动应急程序！”
总管控室之内, 同样一身白衣打扮的男人目光凝重地看着4419房间内已经黑屏的监视器，总觉得心头不停地涌起一阵阵无法忽视的寒意。
……实验室异动的次数也不少了，可这一次, 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
要用天赋看一下吗？
犹豫片刻, 他还是划伤手指, 将一滴血抹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而等他再次睁眼之时——
“……！！”
他骤然跌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双眼中瞬间流出血来, 就连耳孔和鼻孔中都涌出一股暖流, 大脑像是被人用金属棒砸了一下似的嗡嗡作响。
“嗬……嗬……”
双目一片血红。
他直觉自己刚刚看到了很恐怖很恐怖的东西，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只要稍微出现一个类似于回想的念头, 整个脑袋就像是要炸开一样。
浓重的恐惧几乎要将他淹没，让他完全没有任何能力进行思考。
——但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他们会死在这里。
没有一个人，能活着逃出去。
……
……
【绝对理智状态&#183;已触发】
感受到脑海中传来的这个讯号，黑发少年只是微微偏了下头, 脸上没有任何一丝人类该有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也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他知道他该知道的一切。
他甚至知道, 在【绝对理智】的影响下，他现在的状态, 有些不太对劲。
他透过【眼睛】看向外界, 却像是透过一层【屏幕】；感官清晰, 却无法收到任何情绪上的反馈。
就仿佛……从极高处, 向下俯视。
他离得太远太远。
终于，编号4419房间那扇厚重的门被人打开。
漆黑的枪支对准他，数名A级的天赋持有者警惕地防备他，而他就连微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只是抬眼，目光掠过枪支，掠过天赋持有者，不曾有分毫停留。
直到他的视线来到门外的空间。
——门被人从外打开。
他可以不费分毫力气地从这里出去。
黑发少年站起身，向前踏出一步。
——比起用「静物操纵」打开这扇用特殊金属制作的门，杀死在场的所有人，并不难。
随着黑发少年的动作，同样在A级天赋持有者队伍里的艾登，心头的诡异感却越来越重。
他原本跟随着二号管理员，可就在麦肯死的那一天，对方突然放弃了对西泽尔的狙击和针对。
那张说起西泽尔时恐惧到不能自已的面容，他现在还能清晰地想起。
他半点都不理解二号管理员的做法。他可是A级的天赋持有者，算得上联邦顶尖的那层战力了，就算西泽尔能杀死麦肯又怎么样？
要知道，麦肯的能力很容易被克制，兴许这个监管，也就是走了点狗屎运，正好自己的天赋，是能够克制麦肯的。
——更何况现在在门前堵着他的，是足足三个不同类别的天赋持有者。
可是……
当他的目光触及面前正在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黑发少年时，却不由自主地有些莫名的慌乱。
如果说几天前他见到的西泽尔，是平静温和而又内敛的，只要他不想，那股诡异的危险感，根本就不会被人所察觉。
就连他这样一个A级的天赋持有者，都对这个监管产生了误判，直到听说对方似乎轻而易举地杀死了麦肯，才猛地意识到，或许对方并不是如同他想象中的那般无害。
——然而现在的西泽尔，却给他一种……格外浓烈的非人感。
哪怕对方很安静……不，就是太安静了，安静到尤为诡异。
“不要做无谓的反抗，”就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一般，艾登语速飞快地出声警告，“你是有价值的实验体，如果你现在束手就擒，我们并不会伤——”
“滋。”
仅仅是一瞬间。
在实验室惨白的灯光下，艾登还在瓮动着双唇的头颅刷得飞扬起来，和他的脖颈彻底分离，然后毫不意外地砸在地面上，轱辘轱辘地滚动着。
——不给人半分反应的机会，在回过神时，眼前就只剩下尸体。
连片的血液飞溅出去，却无法引起黑发少年的半分注视。
黑发少年抬起手，毫不犹豫地继续发动能力，雾蓝色的眼眸却从始至终都极为平静地注视着门外，仿佛周围的一切全为泡影——
乃至于挡在前方的人，都只是一具不会起到任何威胁，自然也不需要多加关注的尸体。
“小心！这是麦肯的静物操纵！！”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其中一个天赋持有者带着恐惧而又格外狂热的目光，死死盯着西泽尔：“只要砍下他的手——”
一把半透明的巨斧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重重地朝黑发少年纤细的手腕处砍了过去。
巨斧的主人眼中透出兴奋来，几乎已经能够想象到，那双手和先前艾登的头颅一样，带着血液飞起来的景象。
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怎么回事？
为什么砍不下去？！
男人脸上还带着惊骇，却由于人类的本能，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向不符合他认知的黑发少年。
在受到切实的攻击的时候，对方终于肯将视线，施舍一般地分给了他一瞬。
仅仅是一瞬。
可也就是这一瞬，男人却突然感觉自己脑子里像是被塞满了许多东西，那双似乎藏着无尽未知而让人根本无法窥视的雾蓝色眼眸，如同病毒一般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然而越是想到这双眼睛，他大脑的刺痛感就越发强烈，冷汗几乎瞬间就淌湿了他的衣襟。
而在有如实质的蓝眸印象终于淡去后，他能感受到的，只有极致的、非人一般的冷漠和割裂。
西泽尔收回了视线。
他在发觉眼前的男人冲上来对他动手，而【注视】对方的时候，男人在他的眼里，只是【一个天赋为血斧具象的雄性人类】。
至于现在，对方就算表情狰狞而痛苦地抱着脑袋在地面上蜷缩着，眼睛中隐隐流出鲜血，也和他没有半分关系。
「静物操纵」的排异反应还没有过去，他的使用已经远远超出了危险阈值，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你将是不会流血的神】这个能力效果，正在有时效性地覆盖着他身体的损伤。
一旦时间过去，他会瞬间失去所有战斗力，并且一朝退回他最虚弱的时候的身体状态。
西泽尔很清楚这个后果。
「克莱斯特的仙女教母」
「剩余时间：一分钟」
——可他依旧没有分毫迟疑地使用着这个能力。
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会遭受到的反噬，无比精确地计算着时间。他的目的简单纯粹，绝对的理性完全主导着思维。
他很清楚自己正在做些什么。
但他仍然无法从中生成丝毫的情绪波动，就如同从距离过远的地方俯视着舞台上的一切，无法体会，无法共情。
只需要像打游戏一样，去找到一个最优解，然后——不受任何影响地，执行它。
黑发少年不紧不慢地踏着三个天赋持有者的尸骨，走出了编号为4419的手术间。
而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们正拿着武器，正如临大敌地和他对峙，因为他们退无可退。
——为了保证就算实验出现问题，实验室里的一切也不会被泄露出去，只要应急系统被启动，整个地下实验室就会被从内而外地完全封锁。
以这些研究员的实力，想要出去，根本不可能。
黑发少年的视线根本就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哪怕注意到了这些人惊恐中带着绝望的神情也是如此。
他伸出手触碰到身旁的雪白墙壁。
物随心动。
可以夺人性命的尖刀瞬间被演化出来，没有半分犹豫地向那些研究人员刺去。
然而就在这些人即将血溅当场的前一刻——
「克莱斯特的仙女教母」
「剩余时间：0」
「冷却时间：13天」
「绝对理智状态&#183;已解除」
仍然保持着触碰墙壁手势的黑发少年，缓缓眨了下眼睛。
——骤然间，那层诡异的、似有似无的环绕在他周身的立场被倏地打破，仿佛玻璃罩壁之外的人终于越过那层阻碍，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中。
哪怕黑发少年平时给人的感觉就足够虚无割裂，在刚刚那副状态的对比下，就算是偶尔显露出的真实，也显得格外平易近人起来。
特殊状态的影响迅速褪去。
恢复正常后的西泽尔：“……”
他淡定地收回了手。
嗯，身体撑不住之后，能力已经直接透支了，「静物操纵」用不出来。
用一个词可以概括他现在的状态。
哪-哪-都-痛。
西泽尔直接开摆，微微偏头，露出一个完全无害的笑容，抬起那只刚刚想出杀招的左手挥了挥，友善地说道：“你们好。”
然而就算是被这张脸和这个笑给晃了神，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退的。
为首的研究成员拿着枪的手都在颤抖，显然还没从刚刚的恐惧中脱离。
但又因为他之前过于恐惧，而没有将过多注意放在绝对理智状态下的西泽尔身上，现在的他显然还有余力，去想一些格外大胆的东西。
——再强大的能力都是有限制的。能力越强，限制越大。
刚刚黑发少年明明可以瞬间杀死他们，却在最后一刻收了手，这和他先前毫不犹豫的屠杀表现完全不符。
……那不像是在最后一刻收手，而像是没有能力再出手。
再观察黑发少年的面色，苍白到如同一个死人，仿佛下一刻就会原地暴毙。
——这个恶魔力竭了！
一股诡异的欣喜出现在他的心头，他为自己的敏锐观察暗自得意，仿佛能看到自己这次立功之后的无限风光，用一种胜券在握的语气，冷笑着说道：
“你应该没有力量，再使用天赋了吧？”
听到他的这句话，黑发少年点点头，语气很平静，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你说得对。我的确不能再使用能力了。”
虽然承认了，可他的表情并不慌张。
而没有看到西泽尔慌张的表情，为首的研究员就慌了。
他的猜测绝对是正确的，可对方为什么是这幅表现？
一定有什么被忽视了……
对方还有什么后手，被所有人忽视了？
男人再也不敢逞能，也不敢再让时间流逝多增变数，直接在手指上用力，扣动了枪支的扳机——
“砰！”
枪响。
然而就算是这个时候，黑发少年也依旧微微弯着眼眸，看起来是在笑，那双雾蓝色的眼眸却异常平静，仿佛根本不在意，冲着自己而来的，是一发夺命的子弹。
——然后半点不出预料的，子弹擦着他的发丝，从他的耳尖上方射了过去。
“……什么？”
开枪的研究员不可置信地呢喃出声。
这个击中点是在搞笑吗？？
他在开枪之前，分明是瞄准了的！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能擦着命中的边射偏了。
——因为大地在剧烈地颤动。
不只是地面，就连整个实验室的墙壁都在震动，仿佛有什么人在高处，自上而下地，进行一场无比暴力的强拆。
黑发少年也从善如流地抬起头，注视着雪白却压抑的天花板。
他的蓝眸中透出一缕真实的笑意。
下一刻——
伴随着碎石掉落和石板崩裂的声音，整个天花板，被人一点一点地，从中间，缓缓撕裂了开来。

第45章
不再同于实验室内惨白的冷光, 自然的光线从天花板的裂缝中透出，整个墙面都开始变形，恐怖的力量如同掀开敌人头盖骨一般地, 掀开了整个天花板。
“轰——！”
厚重的金属板直接被扔了出去，砸起可怕的震耳欲聋的轰鸣，与此同时, 一道冰冷的少年声音从上方清晰传来。
“找-到-了。”
褐发少年正站在被撕裂的天花板上方, 他的身上满是血迹, 仿佛是一路杀了过来, 那双眼睛在看向活物时, 如同蓄势待发的野兽的双瞳。
——为了最大可能地节省时间, 在同行的厄休拉锁定了恶意后，他直接选择了撕裂脚下的地面。
那些正好聚集在天花板的缺口下方, 此时直面敌人的研究人员们, 纷纷露出了惊恐而不甘的表情。
然而现在任何的求饶都没有丝毫作用了。
实验室，白大褂，具有攻击性的枪支，人体实验的参与者。
——这些关键词，足以将这些人列入夏佐的死亡黑名单。
褐发少年没有分毫犹豫地就冲了下去, 任由那些人拿着枪胡乱地朝着他的方向射击，动作迅速而狠厉，仅仅一个呼吸, 地上就躺了几个颈骨断裂的死人。
而先前还被拿枪指着的西泽尔，神色就很轻松了。
他半点都没有被正处于狂躁状态的夏佐吓到, 无比淡定地探头, 看向全身上下似乎在散发着莹莹白光的褐发少年, 眨眨眼睛, 冲他挥了挥手：
“下午好啊。”
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地笑着说道：
“你们来得很及时。”
褐发少年的目光一下子就移到了他的身上，并瞬间亮了起来。
刚刚由于有障碍物遮挡视线，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对方，导致耐心急剧下降焦躁瞬间飙升，现在发现好友并没有大碍，一直提到嗓子眼里的心才放下来了些许。
只不过……
夏佐倔强地让自己扭过了头。
——他决定不理自家半点都不令人省心的好友十五分钟。
不是说好了有行动带着他的吗，结果又自己一个人离开了这么久，还不让他们来找！
看把厄休拉给着急得——
等等，刚刚还帮他撕天花板的厄休拉呢？
夏佐后知后觉地重新转过头去看西泽尔，却发现原本还和他站在统一战线的厄休拉，已经先一步扑到了黑发少年的怀里。
夏佐：……
夏佐：？！！
厄休拉你背叛了我们诚挚的革命友谊……！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怪物女孩仗着自己长得小，可怜巴巴地埋在黑发少年怀中，身旁原本一直躁动不安的触手，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西泽尔拍了拍她的脑袋，眸光平静，声音温和：“我很抱歉。”
——可要是有下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在增援赶来之前，夏佐，带上所有你能找到的资料。”
西泽尔并没有给三人留谈话的时间。
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
“厄休拉，你去协助他。”
在他身旁，情绪就能轻而易举地稳定下来的厄休拉点了点头。
她也不傻，知道现在再待在这里，无疑是一件危险的事。
他们必须尽早离开。
而西泽尔则选择了和他们相反的方向，往【绝对理智】状态时隐隐感受到不对劲的地方走去。
光是想起那个状态，他就感觉自己全身上下又痛了几分。
【绝对理智】时爽是很爽，对自身状态根本没感觉，一切都可以量化和分析，但爽过头，就会像现在这样，能让约翰医生直呼他怎么还不原地暴毙，简直是医学奇迹。
西泽尔漫不经心地想着，却没有露出分毫不适的表情，缓步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锡约海姆矿石。”
他蹲下身，移开地面上的垫子，露出下方那用格外熟悉的材料，制作成的小门。
——而这种材料，只对和厄休拉相似的生物有奇效。
这扇门看样子还通往更深的地底，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面关押着的……
“厄休拉。”
西泽尔平静地唤了一声。
此时因为情绪已经趋于稳定，而变得和正常人相差无几的女孩瞬间出现在他身边，恢复了面瘫而不是狰狞的表情：“有什么是需要我的吗，西泽？”
西泽尔眨了下眼睛。
似乎在他强制性让厄休拉离开自己身边之后，对方对他就变得格外纵容了，还带着点“再不宠着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呢”的苍凉感。
他言简意赅道：“你能感受到这扇门内的情况吗？”
厄休拉摇摇头：“不可以。我只能感受到矿石。”
事实上，她能够带着夏佐这么快找过来，也有这个矿石的原因在。
黑发少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矿石门，视线随后落在墙上的另一处。接着，他站起身，就像是背过剧本和答案一般，找到了这扇门的开启机关。
“在它出现的瞬间——”
西泽尔平静地触发了机关。
“用你的本能，去吞噬它。”
矿石门被缓缓打开，而随着它的打开，阴暗狂乱的气息开始外泄，一根根纯黑色的触手从里面探了出来，在察觉到身旁有人后，立刻就想要发动攻击。
——然而，厄休拉早已等待多时。
在看到它想对西泽尔动手的那一刻，她就张大了嘴巴，口中犹如一片无法反射任何光线的黑洞一般空无一物，却仅仅是瞬息之间，就把那些触手给团成了黑气，毫不含糊地吞了进去。
趁着厄休拉在吞噬“同类”进行进化，西泽尔微微垂眸，感受着因为能力排异而带来的剧痛，回想起使用【绝对理智】时的感受。
比起这个buff带给了他什么，他更觉得，似乎是这个buff，放出了什么他原本就有的东西。
另外，绝对理智开启时根本不去在意的细节，现在想来，就会很有意思。
——为什么那个用斧子做武器的天赋持有者，在和他的目光对上的一瞬间，就像是发疯了一样？
……难道，绝对理智状态下，他的眼睛，会是什么人类不该看的东西吗？
突然间，他目光微顿，想到了什么，平静地轻轻卷起了袖口。
只见原本是精致的黑色眼睛印记的地方，似乎多出了些许繁杂诡异的花纹，而那只眼睛，也显得更为生动了起来。
就像下一秒，它的眼珠就会上下活动般令人悚然。
——眼睛。
厄休拉暂时寄居在耳坠上时是眼睛形态，他的“家族印记”也是一只眼睛，就连A级的天赋持有者发疯，也是因为直视了他的眼睛。
或许，他该去查一查，这个世界有关“眼睛”的所有秘闻了。

第46章
不过片刻, 厄休拉就已经吞噬成功。
她甚至打了一个饱嗝。
厄休拉：“……？”
小姑娘懵了一秒钟。
她显然在为自己的这个嗝而倍感疑惑。
看着这一幕的黑发少年，微微弯了弯眼睛。
与此同时——
「克莱斯特的仙女教母」
「仙女教母适配度：57%——70%」
「当前能力可持续时间：二十五分钟」
「当前能力冷却时间：十二天」
西泽尔原本平平无奇的心情终于好了些许。
要知道，这可是能无视一切天赋等级压制的能力, 相当于一个保命的无敌技能，一次竟然能够持续二十五分钟之久，已经相当超出人的意料了。
「……」
能力的显现似乎卡了一下。
「【绝对理智】触发概率：10%」
西泽尔：“……”
西泽尔一秒钟恢复了面无表情。
他甚至有些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在心里对漫画意志友善地说道：
「你见过哪一家的能力, 还会有延迟的？」
不一下子全都放出来, 搞人心态是吧？
漫画意志：「……这真的不是我的锅真的！」
西泽尔微微一笑：「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锅。」
他的笑意加深：「你放心, 我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不会牵连无辜。」
漫画意志：「……」
它欲言又止, 止言又欲，最后还是默默闭嘴了。
……算了, 还是不要引火烧身的好。
“西泽, 可以走了。”
褐发少年一个跃起跳到他的身边：“联邦的天赋持有者护卫队，快要赶过来了。”
“稍等，把资料给我，让我看一眼。”
西泽尔似乎半点都不为即将到来的敌方支援而慌乱——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想过逃——极为平静地拿过夏佐递给他的资料, 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翻阅了起来。
看到他翻页速度的夏佐：“……！”
他知道西泽的阅读速度一向很快，但也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能更快！
黑发少年站在废墟中央, 蓝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已经屏蔽了对外界的一切感知, 认真而专注。
速度比较快的天赋持有者已经赶到。
“夏佐, 拖住他们。”
西泽尔头都没有抬, 却平静地如此说道, 仿佛已经早已看到了现场的状况。
被自家好友“委以重任”，觉得自己被充分信任了的褐发少年金瞳中爆发出明亮的战意，身上的那层荧光还未褪去，反而越来越亮。
“放心好了，西泽！”
——西泽的判断，永远不会出错。
既然他觉得自己能拖住，那就一定能够拖住！
【天赋-牧师（A级三阶）】
【能力分支：治愈/净化/神佑】
【无需呼唤祂的名字，神明早已予你注视】
【神佑-虔诚教徒（对敌精神影响10%、抵消15%伤害、全能力暂时性提升一个等级）】
——这种攻击力和强续航，再加上天赋晋升带来的充盈力量，别说越级揍人，就连一打五都能暂时不落下风。
更别说，联邦为数不多的A级天赋持有者，在地下实验室的时候，就因为西泽尔的无敌状态，而折损了三个了。
再度翻完一摞有用的资料，西泽尔抬眸看了一眼战况。
他刚刚就觉得漫画主角可能再次升级爆种了，现在看来，对方的级似乎升得不是一星半点，而且能力又出现了新的分支。
每当这个时候，就能让人忍不住感慨一句：这个成长速度，不愧是漫画主角。
所以漫画主角的天赋也一定很好用，不过……
既然已经是绑定奶，西泽尔当然不会做出拿对方天赋的事情。
再说了，就算天赋再多，在同一个人身上，想要使用的话，用的也是同样的能量源，续航是跟不上的。
性价比太低。
“剩下的都是些重复的实验资料。”
厄休拉举起爪爪说道。
她充分发挥了自己触手众多的优势，在能够挥舞出残影的速度下，飞快地帮助西泽尔分拣他所需要的文件。
一般这种研究所，都只会留存纸质文件，而不是电子档。
否则西泽尔能直接黑进去。
黑发少年颔首，合上了手中的最后一份文件。
他们这边安静平和，而在他们周围，夏佐正和来增援A级天赋持有者打得难舍难分，仗着强攻的身体素质和辅助的天赋能力快乐拦截，让几个不能越线一步的天赋持有者恨得牙痒。
——发过来的支援报告上，不是说的这个人是能提高身体素质和攻击力那类的天赋吗？！
这种续航是开玩笑的？？
根本一点血皮都打不下来！！
看着那些人无能狂怒的表情，西泽尔微微垂眸，在心中估计了一下，然后偏过头，带着笑意看向厄休拉：
“我想要的情报已经到手了。”
“那么，就给他们展示一下，他们亲手培养出的武器的实力吧。”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
——原本不能被任何人所看到的黑发女孩，突然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与此同时，她的四肢由正常人一般的模样，用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变形成了无数蠕动着的黑紫色触手。
而她的双瞳和口部，也完完全全被漆黑的雾气淹没。
“这是……”
陆陆续续赶到的其他天赋持有者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有脾气爆的直接吼出来了。
殊不知他们所有的微表情，全都被收录进了西泽尔的眼睛里。
而进化之后的厄休拉，读心的程度，也已经不是“能感应到关键词和此人的情绪”这么简单了。
无穷无尽的恶意从她的身上爆发出来。
庞大的触手上的眼睛一瞬间锁定了那些知情者，下一秒，凌冽的攻击就呼啸而至！
夏佐注意到这一幕，也察觉到了厄休拉的攻击具有针对性，于是干脆记下所有厄休拉攻击的对象，然后一改先前拦截为主的策略，开始——
下死手。
“我们并不想误伤无辜的人。”
被光明与黑暗不约而同护在中间的黑发少年，露出无害而具有亲和力的微笑，声音很轻，却能够顺着风被所有人捕捉到。
“所以，无辜之人现在退出，还有机会。”
“至于知情甚至拥护者，如果你们看了这些资料，即刻收手的话……”
黑发少年缓缓敛起笑容，一只手拿起那无比厚重的、藏满血腥的实验资料，借着因为激烈打斗而出现的风场，左手微微一松，就将所有的纸质资料尽数扬在了空中。
“——可留一具全尸。”
“很好，够狂！”有刚到的A级天赋持有者听到这句话，顿时怒不可遏，抬手就要发动天赋：
“我也会考虑留你一具全尸的！”
“等等，烈焰，”一个天赋偏向为水的伸手拦住了他，眉宇之间满是忌惮，“……我记得，这座监狱的实验室里，应该足足有三个A级天赋持有者留守的。”
——那现在这些天赋持有者，都去了哪里？
他脑子清醒，没考虑显然战力充沛的夏佐和厄休拉，而是将视线移到了神色平静的黑发少年身上。
他的天赋为【流水无声】，可以在潜移默化之中影响人的思维，同时带给人沉溺深海的幻觉，是一种偏向为水的精神类天赋。
甚至这个天赋，还给了他超出常人的直觉，是当前联邦所属能力者之中最具有发展潜力的天赋。
这种天赋很适合做团战中的大脑，进行局势的分析和把控。
可是就在刚刚，他将目光放在黑发少年身上的一瞬间——
一股从未有过的危险感，病毒一般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身体一僵，就连受到身旁湿润空气的影响，而微微飘动的金发，都有一瞬间凝固住。
——因为他发现，按理来说根本无法注意到他视线的黑发少年，漫不经心地抬起了眼，没有任何犹豫地，精准落到了他的方向。
可这怎么可能！
在【流水无声】的影响下，这样一个显然已经没有了任何战斗力的十几岁少年，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发现了已经达到A级一阶的他！
来不及多想，直觉告诉他，他必须首先除掉这个诡异的黑发少年。
他们几乎是同时下了命令——
“集中全部火力，务必以最快的速度除掉那个黑头发的家伙！”
“厄休拉，杀了他。”
——极为平静的语气。
仿佛他注视的人，已经是一具尸体。
紫光一闪。
所有的触手瞬间改变了方向，破除了所有的精神迷障，没有任何迟疑地向金发男人攻去，对这道命令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质疑，宛如一架机器。
——这鬼东西的身上，竟然也带着精神类效果！
天赋为【流水无声】的男人额头顿时渗出冷汗，他的确有A级一阶的天赋，可是和精神类天赋相对应的就是，他的实战能力尤为差劲。
可是现在，却没有人能来帮他！
知情者被无数的触手和战力爆表的褐发少年缠着，而不知情者，在看到那些资料，再结合废物中的试验仪器和一些裸露出的实验体后，也都静默了起来。
他们深深地看了一眼联邦总执行署的方向。
此时此刻，他们终于明白了一切之前想不通的异常，以及自己从来不受重用的原因。
他们根本无法和这些人站在一个战线上。
甚至有些刚直又烈性的人，直接选择了叛变！
——差不多了。
西泽尔微微弯起眼眸，脑海中所有的线索连成了两条清晰的线。
一条在明，一条在暗。
而现在，那条暗线，即将暴露真容。
周围的腥风血雨半点都没有影响到黑发少年。
他将目光投向了那座庞大的联邦中央执行署。
“现在，该去会会这位或许知道点什么的……总执行官了。”

第47章
塞拉和往常一样, 守着漫画更新的时间点坐在了电脑前。
——自从在去漫展看到过那个特别像是西泽尔真人的coser，她对这个角色的喜爱和好奇就瞬间升了一个度。
现在对于她来说，漫画情节反而是次要的, 她只想见到她推在漫画里大杀四方。
终于，平台一秒不差地推出了本周《绝对天赋》的更新。
【当你看到我的时候，你就已经不是第一个了】
【我飞快地冲进来】
【老婆, 嘿嘿, 老婆】
【蹲一波西泽尔天赋的详细解释】
形形色色的弹幕飞快出现在漫画中, 即使这一话只是刚刚更新, 弹幕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多了起来。
由此可见, 《绝对天赋》的粉丝活跃度之高。
这一话和往常不太一样, 开篇的基调就很压抑，那个在上一话出过镜的二号管理员正在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 神情无比惊恐。
半响, 等电脑屏幕终于暗下去之后，他再也控制不住，扶着桌子就对着垃圾桶吐了出来。
「恶魔……他绝对是个恶魔……！」
「收手吧……」
血红的内心独白配合着不太对劲的漫画效果，成功勾起了漫画读者的好奇心。
【这人怎么了？】
【他电脑屏幕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他说恶魔……卧槽，不会是泽神给他发了什么吧？？】
就在此时, 镜头一转，落在了即将黑屏的电脑屏幕上。
屏幕中是满眼的血污，部分地方还特地做了模糊化处理, 但那其中的黑发少年，却轻而易举地被最会抓细节的读者们辨认了出来。
然后——
他就这么看着镜头, 突然露出了一个不含半分情绪的笑容。
【……刚刚真的吓到我了】
【！！我差点以为是泽神打破次元壁看到我了！心脏骤停呜呜呜】
【连我这个读者都能被吓到, 开始心疼二号管理员】
【帅我一脸呜呜呜呜, 有大佬吗？恳请大佬务必画这个场景的同人图啊啊啊！！】
【本M不请自到, 谢谢】
漫画里的格子的色调逐渐由黑暗转向明亮，代表着场景的转移。
角色之间的对话框首先出现。
「你一直留着他的手。」
厄休拉不解地说道。
「你是说这个啊……」
被刻画得极为干净的黑发少年出现在漫画之上，就像一个格外无害的学生。
——如果不是刚刚才看到了那幅血腥的场景，可能一时半会儿，就连读者都会忘记他原本的模样。
而随着对话的展开，用特殊字体和颜色写出的详细能力介绍，也在西泽尔身旁铺展开来。
“「天赋-朝圣礼献」
「等级：A级二阶」
「效果：可将他人天赋能力永久剥离，收为己用」
「备注：1.天赋转移双方需完全自愿」
「2.获得天赋后，在新得天赋适应期内，会持续性产生排异反应，时长不定」”
【按照《绝对天赋》的套路，这绝对不是泽神能力的全貌】
【那个限制，我觉得应该还有，不然的话这样也太bug了】
【朝圣礼献！这么有b格的名字，真的是绝对天赋的作者想出来的吗（）】
【天赋剥离完败，笑死】
【作者：只是想搞一搞谜语人罢辽】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名字带有很强的宗教意味吗】
【朝圣者的献礼，这个名字我不信会是随便取的】
【泽神下凡辛苦了，真的】
【排异反应！！泽神的这个能力果然和他的身体状况挂钩！】
【奶对了，我要去把我的帖子顶起来！】
【aaaaa战斗力爆表的病弱美少年！！我可以！！】
弹幕的激动完全影响不了漫画，主角团三人之间的气氛依旧维持着他们那种独特的诡异和谐，话题终于来到了目前的漫画主线。
原本一切都顺利且合理。
——直到西泽尔和厄休拉被人拦住，然后黑发少年平静地让她离开。
【诸君，我闻到了刀子的气味……】
【为什么每次都是泽宝祭天啊！！作者你没事儿吧？！】
【泽神：谢邀，平平无奇团队爆种发动机罢了】
【泽神赛高！！智性恋根本把持不住呜呜呜】
【这种敏锐度真的绝，团队中唯一的大脑，肯定没事】
塞拉犹豫了一下，缓缓敲下一行字：
【其实我有一种预感，泽神计划的肯定不止这么多】
她总觉得，一会儿即将发生的一切，都会在这个似乎又要被当成工具人祭天的黑发少年的预料之内。
想起那天的coser，她抿了抿唇，不知为何，感觉漫画中这个少年，顿时更加立体生动了起来，同时给她的感觉也更加的……令人恐惧而深不可测。
但是！她的推yyds！！
【厄休拉感觉状态不太对啊】
【身体和表情有点对不上，她根本不想走】
【……言术？天赋？】
【奶一口契约效果。我猜测有很大可能，厄休拉和西泽尔之间有什么协议】
【他好冷静，我好爱呜呜呜呜】
【自断救援……西泽尔的能力不是暂时还不能用吗？】
很快，黑发少年就跟着警卫从一个极为隐蔽的地方，进入被金属包裹的地下空间，来到了盖瑞的面前。
「你将我的信息上报了。」
黑发少年平静地说道。
【竟然是他！！】
【是我错了呜呜呜，我以为他是主角方的】
【西泽尔好淡定，是早有预料吧】
【细节党来了，注意前面西泽尔的心理活动，就完全囊括了这种情况】
【好家伙，我越来越期待局面会怎么发展了】
【这个人死定了，嘻嘻】
【被夏佐和厄休拉手撕预定】
然而，就在弹幕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黑发少年突然笑了起来，并且无比乖巧地问道：
「既然如此……你们不介意我睡一觉吧？」
弹幕和盖瑞的表情一致了起来：
【？】
【笑死，盖瑞直接一脸懵逼哈哈哈哈哈】
【这个格外清新不做作的要求是我没想到的】
【泽神，不愧是你】
【他此举必有深意！（bushi）】
【盖瑞：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有实验体想睡觉的】
然而，就在弹幕无比期待西泽尔要怎么睡时，漫画镜头转到了夏佐和厄休拉那边。
【第一次看主角非常不顺眼（指指点点）】
【有本事你放我老婆出来啊！放主角算什么！】
【《泽神传》】
【哈哈哈哈哈这个主角毫无排面】
不过弹幕也就是嘴上这么说说而已，他们其实也很好奇夏佐和厄休拉的反应。
果不其然，听从了西泽尔的命令，回到夏佐身旁的厄休拉，在出现的第一时间就被漫画读者发现了不对。
【好密集的阴影排线】
【怨气冲天啊】
【啊啊啊厄休拉小可爱的眼白！眼白你回来啊眼白！】
【当眼白突然变黑.jpg】
【一股疯批味……其实我感觉主角团没一个正常人】
【救命，我对触手有恐惧症啊啊啊啊！！】
在西泽尔出事的当下，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诡异而凝滞，甚至在夏佐想要冲出去时，厄休拉直接用粗壮的触手拦住了他。
「不、许、去。」
她一字一顿地再次重复：
「不、许、去。」
【这个停顿感！！我操好绝！】
【事实证明，主角团三个人的人设，都很让人心动】
【非人味拉满了属于是】
【好疯好疯！！】
【厄休拉的情绪应该在逐渐失控中，看她的触手范围和黑紫雾气浓郁程度】
【泽神快来，没有你这个家可怎么维持下去啊！！】
【《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
【那个说三角形的……我瞬间无法直视三角形】
最终，是夏佐妥协了。
漫画中的褐发少年缓缓闭上眼睛，拳头攥紧又松开。
「如果这是西泽尔的决定……我相信他。」
然而下一格，就是黑发少年被放置在手术台上，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冰冷地看着他，缓缓地拿起了手术刀的场景。
而黑发少年双眸紧闭，对此毫无反应。
——手术刀闪着锋利的寒光，毫不犹豫地落下，而镜头顺势移开，就仿佛是为了避开某些会引起不适的画面。
弹幕彻底慌了。
【？？？】
【别啊夏佐！！西泽尔不想活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会失去你的朋友的救命救命！！】
【完了，这回不会真变成主角早死的白月光挚友吧？？】
【不我不接受——！！】
【我就知道前几次是作者的试探，看我们没什么反应，他就真的想把泽神写死了】
【哈哈，我刀片已经准备好了】
【这下还怎么救？唯一能救的已经放弃了】
【我只能说……泽推们，节哀】
【谢谢，泽推已经原地爆炸了】

第48章
这一页的泽推弹幕们愁云惨淡, 然而下一页出现的画面，又让他们重新支棱了起来。
——只见那把手术刀确实是落了下去，也确实是刺入了黑发少年的皮肉之中, 可等手术刀离开的时候，对方的皮肤上却没有任何的伤口。
整个实验室都沉默了。
弹幕也跟着：【……？】
在上一页还鬼哭狼嚎喊着不敢再往下看了的弹幕，只觉得一口气梗在了喉咙里, 心情颇为微妙。
【等等, 这什么情况？？】
【这难道又是泽神的天赋？只要睡觉就可以免疫伤害？？】
【诸位, 我看不懂, 但我大受震撼】
【每次在我想给作者寄刀子的时候, 他总能给我新的惊喜】
【这会不会是厄休拉的那个无敌技能？】
【可是这样的话, 厄休拉会有感应的吧……？】
研究人员也完全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
「难道是一种另类的天赋……？什么时候还有这种天赋了？！」
研究员们不可置信的讨论声被画入了漫画之中, 同时也否定了刚刚弹幕的猜测。
【我突然想起之前有一话, 也是泽神睡着了，然后夏佐觉得他似乎没有呼吸……】
【卧槽？？】
【原来伏笔埋得如此之早】
【我的妈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泽神肯定知道这件事的吧？】
【可问题是什么人会没有呼吸和心跳？？】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不会受伤，不会流血……好诡异啊，就跟个假人一样】
【这是什么一睡觉就会无敌的buff吗……？】
【我真的越来越看不懂《绝对天赋》了】
【！！我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个泽神真的是泽神本身吗？】
【怎么可能不是本身，他之前还吐过血】
【又是一个坑, 呜呜呜呜, 我杀老贼】
【只有我觉得泽神越来越像反派了吗……】
【确实, 一切都在泽神的预料之内, 他早就知道“睡过去”会发生这种情况，他身上的秘密有很多，但他完全没有怎么向夏佐透露过】
【太可爱了呜呜呜呜，泽神睡我床上吧，我双人床！】
【？收好苦茶子】
不过就算漫画读者再怎么做出猜测，泽推们总是不用担心自家推突然死掉了，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只需要安心等待救援就够了吧……？
他们有些迟疑地想。
就算西泽尔说了不要去救他，等时间久了之后，夏佐和厄休拉一定会忍不住的，到那时候，泽神就能完全脱离险境了。
镜头转到另一边，夏佐和厄休拉仿佛强制性地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只不过肉眼可见的，他们之间的氛围随着时间的增长，越发凝重了。
【感觉大家都好紧张的样子】
【好心疼】
【不敢想象，万一泽神真的出事了，厄休拉和夏佐会怎么样……】
【啊啊啊啊不要刀我不要刀我！！】
【我就这么说吧，一旦死一个，另外这两个人短时间内就别想待一块了，我觉得厄休拉可能会直接离开】
【对，如果死的是夏佐，厄休拉可能不会走，毕竟他很可能会死，但是夏佐的话……我觉得厄休拉并不会管他（）】
【哈哈哈哈嗝已经开始笑了】
【一眼鉴定乐子人，我已经要被刀死了，你还在笑quq】
就在漫画中的氛围越来越凝重的时候，病床上的黑发少年，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平静的眼眸不像是沉睡了很久的人，反而像是黑发少年一直清醒着，只不过短暂地闭了闭目。
接着，他便不慌不忙地直接坐了起来。
黑发少年长发披散，额前的碎发垂落在耳畔，姿态随意又放松，仿佛在自己家一样问道：
「你们发现什么了吗？」
听到研究员的回答之后，他露出一个微笑。
「看来我这一觉睡得……还算及时。」
【他果然知道！！】
【有幕后黑手那味儿了】
然而，下一步出现的画面，就完美打破了这个滤镜：
西泽尔内心os：他们知道是我虐杀了麦肯。
研究员内心os：他的天赋果然是睡觉！！
弹幕乐得快原地升天了。
【天赋是睡觉……哈哈哈哈哈哈！】
【这tmd是什么人才！！】
【泽神：？】
【《鸡同鸭讲》】
更让弹幕觉得好笑的是，漫画中这个看起来不大聪明的研究员，在发现西泽尔不配合之后，竟然想用“你不会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这种话来威胁他。
【笑疯了】
【真想让他看看麦肯被杀的全过程】
【后面来的！！前方高能！！】
【——前方高能——】
【翻页高能！！】
正在忙着截图的塞拉精神一震，连忙期待地向后翻去。
——漫画中的黑发少年很快收敛了笑意，微微垂眸，看向自己手腕脚腕处的绳索。
那一小格的内容中，他的眼睫完美盖住了眸中的情绪，可细看的话，依旧能观察出，那双眼睛里没有分毫高光，平静冷淡得吓人。
紧接着，第一格，手铐开始变形。
第二格，手铐完全扭曲。
第三格，手铐已经变成了，可以夺人性命的刀片。
漫画中是用三格来表现这一变化，可是塞拉很清楚，这一切的发生，只会是在短短一瞬间。
研究员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静物操纵？！！」
有着尖锐边框的对话框，完美表现出了他的惊悚。
而漫画中的黑发少年偏头，唇边是一抹平静冷淡的微笑。
「恭喜你，答案正确。」
下一格，整个画面被血红涂满。
弹幕：【！！！！】
然而这还不算完。
在用黑色剪影委婉地表现出了头身分离的平静后，沐浴在武器的火力中央的黑发少年，缓缓从墙上取出了刀片。
在此期间，他的眸光依旧带着不正常的平静，别说是高光了，就连色彩的深浅明暗变化都不再出现，就像是死寂一片的冰层。
而带着机械感的白色字体，也随着他听到外面声音偏头的动作，同时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克莱斯特的████」
「持续时间：十五分钟」
「当能力生效时」
「——你将是不会流血的神」
「……」
接下来的一格，占据了这一页大概四分之一的面积的，是黑发少年那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神情。
他明明在勾唇微笑，可那个笑容放在此时的情景之中，只觉得割裂，给人带来极度的不适感。
而最后一行白色字体，也终于显露了出来。
「绝对理智状态&#183;已触发」
……
【卧槽……！！】
【温馨提示：你是可以呼吸的】
【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太流畅了太流畅了！！！西泽尔你是我的神！】
【我就不一样了，我选择当狗: )】
【好大的信息量啊啊啊啊！泽神的真正实力终于初见端倪了！！】
【“你将是不会流血的神”，对不起，我词穷，但是呜呜呜呜】
【太会说了，不会流血的神呜呜呜呜】
【帅炸了好吗！！静物操纵+无敌buff的组合拳啊！！能一套秒了对面一团了吧？！】
【那个绝对理智！我真的会很爱这种非正常状态！！】
【一听就好疯呜呜呜呜】
【是的，看起来是绝对理智，其实就是疯批的润色称呼哈哈哈哈】
【绝对理智赛高！！】
就在这时，镜头转到了厄休拉的身上。
她的竖瞳骤然间一扩一缩，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瞬间出现在了夏佐身旁。
「西泽他用那个能力了他遇到危险了我要去救他你要去救他我不能去救他……」
「厄休拉？」褐发少年被她吓了一跳，不过还是直觉一般注意到了她的状态，又迅速地反应了过来她在说些什么：「西泽用了保命的能力……？！」
漫画中，他的额角溢出些许汗水，金瞳都收缩了起来。
——下一刻，他不发一言地，猛然直直奔向了一号管理员的办公室，暴力冲破了重重拦截，然后用最后的理智，在门上敲了一下、两下。
浓重的阴影将他的上半身分割开，在褐发遮挡下，一片黑暗中，只有他绷直的唇角显得无比分明。
然后，在门内“请进”传出来的一瞬间——
仅仅是一格之差，褐发少年就直接移动到了一号管理员的身旁，嵌住他的脖颈，将他硬生生地提了起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弹幕才发现，一直以来显得狗狗一样的少年，竟然身量如此之高，在身裹戾气，眉宇含怒的时候，更显得压迫感扑面而来！
「西-泽-在-哪？」
极粗的暗红色的对话框，在一号管理员已经被憋红了的脸颊旁边浮现。
【好帅好帅好帅啊啊啊啊！！我的鹅子长成老公啦！！】
【上面的，这辈分……？】
【西泽祭天，法力无边】
【夏泽！夏泽！夏泽！！】
【这一话会不会全员名场面？激动起来了！】
【夏佐好样的！！是男人就应该护住自己的漂亮老婆！！】
【他好爱他，真的，我哭死】
夏佐的速度何其之快？
他不作任何杂念，几乎眨眼间就窜出去极长的一段距离，而厄休拉的速度更是不用说，精准地站到了一块地面的上空：
「西泽。在下面。」
夏佐瞬间会意。
他垂首看着脚下的地面，然后毫不犹豫地，抬起了拳头。
衣摆与发丝无风自动，那双原本就无比契合牧师身份的金瞳越发明亮灼目，与此同时，他的皮肤上出现了裂纹一般的荧光纹路，让他的整个人都好像处在神明的庇佑之中。
一拳。
“轰！！”
——地面瞬间凹陷，地板层层崩裂，碎石块如同水珠一般被轻易溅起！
然而他没有任何犹豫，紧接着，就用双手掰着翘起的金属板，一点一点地，撕开了整个天花板！
而漫画的另一侧，同时画着黑发少年无比平静地走出实验室、干脆利落地击杀一个又一个敌人，最终在倒计时最后接触异常状态，唇边抬起一抹意料之中的微笑。
他微微抬起了头。
被斜着从中间分开一整页，划出两个格子的漫画内容页上，左上方的褐发少年正撕裂着囚笼般的金属天花板，而在右下方，黑发少年看着那道泄出天光的裂缝，目光沉静而温和地落在用尽全力的队友身上。
【这个构图……我跪了……】
【我有预感，这将成为年度夏泽cp神图】
【不管泽夏还是夏泽，这个图简直绝了！！】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啊啊啊！！】
【王道挚友情永远的神！！这可是能够为彼此付出生命的友情啊！！】
【呜呜呜呜一瞬间泪目，我也好想要这样的朋友QAQ】
【永远不要分开啊，希望这本王道热血不是抛头颅洒热血的那种热血呜呜呜】
【已经开始害怕了】
【不要乌鸦嘴！！这三个少一个我都退坑quq】
弹幕本以为这就是本话的高潮了，然而高能还在继续。
【这要是搁别的漫画早就断了，绝对天赋唯一的优点就是粗长了（狗头）】
「夏佐，拦住他们。」
西泽尔头也不抬地命令道。
就算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弹幕也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出，他对于褐发少年的信任。
【别说什么不想活或者早有预料！这就是信任！信任！】
【我笑死了哈哈哈哈，前面的是被什么友情过敏症患者给弄ptsd了吗】
【我也认为是信任，厄休拉和夏佐在泽神这里就是最特殊的！】
夏佐的确没有辜负西泽尔的信任。
之前他掀开天花板时，身上冒出的莹光，也有了解释。
——夏佐的天赋，升级了。
不但整体升级，甚至还又多出了一个新的分支。
【这就是主角的待遇吗卧槽】
【别人升级都困难得不行，夏佐倒好，分支一个接一个的】
【卧槽没人讨论这个分支吗？神佑！！】
【和前面两个一比，这个b格瞬间就起来了】
【西泽尔的天赋是朝圣礼献，夏佐的天赋是神佑……】
【合理怀疑真的有隐藏剧情】
【厄休拉好帅，触手爱好者狂喜！主角团全面升级了这是！！】
【以我多年看漫画的经验来看，这是要换地图的节奏】
【我总感觉要搞一波大的……风雨欲来】
【在王道热血漫之中，好消息：主角团战力升级，坏消息：主角团战力升级】
【我又想起某些抛头颅洒热血的热血漫了（痛苦面具）】
而漫画之中，战斗仍在继续。
相比较于联邦那边，西泽尔的话少之又少，就算是同时发出命令，两个人的命令放在一起一对比，光是心态就高下立判。
黑发少年站在战场中央，明明此时是全场最弱的一个，却偏偏比所有人还要气定神闲，仿佛即将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内。
漫画之中，他眼帘微抬，蓝色的眼眸平静地看向不远处，唇角微微抬起，笑得似乎有些意味深长。
「现在，该去会会这位……总执行官了。」
这一话到此结束。
【没有了，呜呜呜呜，又要等一周了，好痛苦】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据我的经验，这种情报超前太多的，不是反派boss就是早死白月光】
【啊啊啊啊就不能说泽神点好的吗！泽推已经开始害怕了】
【开始期待下周！】
……
与此同时，漫画世界。
感受着自己的七天假期再次到账，西泽尔知道是漫画更新了。
但他现在并没有空档去看读者的反馈。
厄休拉的身躯巨大无比，本体被黑雾包裹，用一种极快的速度朝着联邦总执行署那边过去。
厄休拉并没有被恶意冲昏头脑，她在去往总执行署的时候，还在注意不要误伤到无辜的平民。
于是这一天，无数的人都看到了天空上的巨大阴影。
他们的眼神惊恐而不可置信。
“……那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戴拉死海才会出现的海怪……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联邦中心区域？！”
“联邦他们究竟在搞什么？！”
“好可怕……！”
而西泽尔，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拦住这个怪物！！”
“别让他过去！”
西泽尔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
联邦的天赋持有者已经折损太多，这些剩下的只是些杂碎，不值一提。
他站在一根粗壮的触手之上，漆黑的发丝被风吹得向后扬起，脸色又苍白了几分，然而他的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黑发少年轻声说道：“……其实在刚刚趁着间隙离开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选择听我的，可能会死。”
退回西泽尔身旁的夏佐听到这句话，有些惊讶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眨了下眼睛，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又不是你强迫我们做这些决定的，西泽。”
“我相信我和厄休拉都明白，人要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责。”
选择相信西泽尔，选择和朋友共进退。
就算是死，他们也不会心生丝毫悔意。
黑发少年微不可查地抬起唇角。
“那就走吧。”
“虽然危险，但是你会看到这个世界……更真实的模样。”
实验室的资料，已经让他猜到了大致的真相。
而夏佐&#183;凯里作为漫画主角，再加上最开始的那些白象区的黑袍人的举动，西泽尔不认为自己能全中，但也绝对八九不离十。
所以他才说，真正的主线，新的阶段，要开始了。
——现在剧本已经安排好，演员也已尽数就位，就等待着一出大戏了。
总执行署和厄休拉的距离正在迅速拉近。
而除了执行署外严阵以待的护卫队外，还有一个穿着红色华丽裙装的少女，正提着裙摆，神色坚定地站在执行署前的高台上。
她的仪容有些不整，开起来似乎是匆忙而隐秘地溜过来的。
身旁下属的劝阻她听都不听，极为固执。
西泽尔瞥了她一眼。
——伊娜&#183;杰斯，总执行官最小的女儿，是最受宠爱的女儿，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夭折”的女儿。
她也有天赋，天赋等级还不低，只不过是制造一个能够不被人窥探的空间，比较适合交流情报——和绝地逃生。
早在决定来到中央区的时候，他就把能查到的高层给简单认全了。
所以说多读书还是有好处的，不是么？
西泽尔让厄休拉停了下来。
此时此刻两人的距离，不过三米之远。
那些天赋持有者看到这个局面，也都不敢再贸然动手，生怕伤害到总执行官的女儿。
局面一时之间僵持起来。
而黑发少年不带丝毫情绪地弯起眼眸，哪怕在这种时候，都能用温和的语气礼貌地说道：
“公主殿下，日安。”
联邦人喜欢称她为帝国的小公主，她比她的父亲更受人爱戴。
伊娜&#183;杰斯抿了抿唇，抬眸看向他，声音中有些许因为害怕而带来的颤抖，却还是发动了能力，不让其他人窥视的同时，坚定地低声说道：
“……不要过来，有诈。”
听到这句话，西泽尔笑了出来。
黑发少年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之色，有的仅仅是如同林间清风一样平静的笑意，平静到让人半分也看不懂他。
他眨了下眼睛：“您很勇敢，但是太莽撞。”
——下一刻，她就猝不及防地被触手卷了起来，在护卫队的惊呼声中被带到了空中。
西泽尔无辜地偏了偏头，微笑道：“你看，你简直就像是送上来给我当人质的。”
伊娜：“………”
她上一秒还觉得对方温和有礼，果然人不可貌相！
但身为这座执行署里唯一一个存活下来的孩子，她显然知道点什么，将天赋的力度和效果开到最大，将两人的谈话完全与外界隔绝，仍然在挣扎着想要劝阻对方：
“那个天赋是牧师的夏佐&#183;凯里，他是关键！！他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西泽尔漫不经心一般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蓝色的眼眸就像是一望无际的海面，平静地说道：“如果避无可避……”
“我会替他去死。”
这句话太轻，又太静，顺着风传进伊娜的耳朵里，让人觉得有些错觉般的虚无。
伊娜注视着他，一时之间竟莫名地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她能听出来，这番话绝不是因为她的举动而临时决定的，对方早有决断。
“……你疯了。”她说。
黑发少年摇头轻笑，不置可否：“你既然知道点什么，就应该清楚，夏佐越早知道他的身份和使命，他才越不容易被人欺骗和送命。”
“这个时机并不好。”
“不，这个时机刚刚好。”
伊娜沉默片刻，说道：“哪怕代价可能会是你的命？”
“哪怕代价是我的命。”
“……”
伊娜没办法再说什么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这么平静，而又这么笃定。
……可父亲的计划中没有他，也许他真的是变数呢？
来不及再犹豫，伊娜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西泽尔，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会为你指路，尽我的可能帮助你们……只是希望你能记得你的话。”
她有些可惜地垂眸。
黑发少年生有一种带着脆弱感的俊美，让人根本起不来任何一丝伤害他的欲望，她也是如此。但她清楚，夏佐，比对方更重要。
她的父亲已经走上了错误的道路，她绝不能再次出错。
“父亲此时正在中央议事堂下方的……藏书阁。”
“你们想知道的东西，你想让他们知道的东西，都在那里。”
伊娜凝重地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又知道了多少……”
“我要也提醒一句——纠察塔的一位大人，此时也在这里。”
“你知道为什么一切都能这么顺利吗？这个世界上的天赋种类太多了……能够走一步算百步的天赋持有者也太多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他出手，你们之间，死的只会是夏佐&#183;凯里。”
……
作者有话说：
西泽尔&#183;全程在演&#183;克莱斯特：哦

第49章
黑发少年当然能看出她并没有说谎, 足够安静地听她讲完，却是弯起眼眸，突然问了一句：
“你知道这么多, 总执行官大人还能放任你跑出来么。”
伊娜一愣。
“仔细想想吧，小姐。”
西泽尔眼眸中的笑意褪去，恢复了如同冰川般的平静, 轻描淡写地说道：“愚蠢并不是你的错, 但不要被人利用, 还反过来沾沾自喜。”
——如果他有这么一个知道这么多, 还和自己理念不和的女儿, 委婉一点说, 他可不会手下留情。
想来那位就算爱女如痴，也不会犯这样显而易见的错误。
不过是前有狼后有虎, 看似好心好意地给他们一个新的选择, 实际上，无论是什么选择，在对方看来，结果都是一样的。
想要破局离开，只有杀——
无论是杀, 还是被杀。
西泽尔并不在意这位娇贵的公主殿下的想法。
他刚刚的一切说辞，都只是说给漫画读者听的罢了。目的已经达到，他自然不会再给她什么温和的话。
没有必要。
——当然, 就连这副态度，也是他送给日后漫画读者的, 能够让他们对一些事情有迹可循的伏笔。
西泽尔：我为漫画的合理性操心太多.jpg
他没有再理会伊娜&#183;杰斯, 而是垂眸看向了似乎仍然风平浪静的中央会议室。
黑发少年蓝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的恐惧和紧张, 哪怕是被人扔了一通似真似假的情报, 也依旧维持着那份甚至令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的平静。
仿佛他对生死或者输赢，都没有半点的在乎。
伊娜不由得微微出了神，心想——
比起夏佐，他更像是那位……能够唤醒沉睡中的神明的，预言中的大祭司——人类里「灵感」最高的神佑者。
不过现实没再让伊娜恍惚下去，黑发少年很快做出了决定，他吩咐厄休拉断后——如果她也跟着过去，到时候救夏佐一个还好，救两个就有点难为武力偏科的他了——他暂时还不想让自己陷入san值清零的状态。
然后西泽尔招呼夏佐带他越过拦截，前往这座因为有了打斗，而显得格外热闹的执行署。
西泽尔确实没什么紧张之感。
他在中央监狱被救出来的时候，可不是什么都没做的——他当场就存了个档。
读档会让他掉san，这倒没什么好指摘的，毕竟是死过才能读档的硬性规定。可存档，除了会将上一次的存档点覆盖之外，对于次数来说，是没有限制的。
既然如此，那当然是每攻破一个关卡，就要把档存上啊。
“西泽，这里不太对……”夏佐皱了皱眉，“不是黑暗的气息，但我感到很不舒服。”
西泽尔平静地说道：“针对你做的局，恐怕里面都是克制你的东西，你当然会不舒服。”
夏佐：“……”
褐发少年只是体能比较好，并不代表就可以飞天遁地了，因此这会儿在搞不清楚状况的情况下，格外谨慎地沿着执行署的道路行走。
此时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但两个人都并不急着开启接下来的战斗。
褐发少年想了想，还是问道：“西泽，你在那些实验资料里发现了什么？”
夏佐：“QAQ我不想听他们说，我想听你说。”
别人的话信起来试错成本太高了，他只相信陪他一路走过来的西泽尔。
事到如今，他也隐隐约约明白，人体实验的背后的真相，可能比他设想的还要不可思议。
西泽尔瞥了他一眼，又看向这座仿佛全部守卫都已经退到外界，明明白白请君入瓮的执行署，缓慢地轻笑道：
“也没什么特殊的。”
“不过是一群曾受恩惠的人类，却反过来妄想窃取神的力量罢了。”
……
夏佐差点一个仰倒，瞪大了眼睛：
“……神？”
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是有神存在的吗？
西泽尔露出一个包容的微笑，平静地看着他：“那你以为，你的天赋名字是什么？”
【牧师】。
想到这里，夏佐讪讪：“……我以为都是假的，牧师这个带着宗教味道的名字，也只是让能力描述比较形象。”
——等等。
如果真的有神，他是牧师……
褐发少年眼睛一亮：“所以我还是个神职？！”
西泽尔笑意加深：“要只是这么简单，那些人就不会大费周章，努力不引人注目地放你成长，又贪心而急迫地在你成长起来后，想要一举收割了。”
夏佐有些不明所以，但西泽尔话里隐约藏着的含义，还是让他后背涌起一阵寒意，头皮发麻。
他有些僵硬地说道：“……这是什么意思，西泽？”
难道……
“你想的没错。”西泽尔说道：“你做的一切选择和决定，也有他们暗中推动的手笔。”
“只不过……”在夏佐呆滞之前，黑发少年眨了下眼睛，神色依旧平静而轻松：“他们没有想到，中间会插进来一个我。”
厄休拉、西泽尔，夏佐已经逐渐偏离了他们料想的方向。
他们开始慌乱了。
而这往往是失败的开始。
西泽尔突然提起了别的话题：“你应该对联邦的历史有所耳闻。”
既然穿越到了漫画里，他当然不会只关注被画出来的那点情报。各个地区的文化历史风土人情，联邦的各种正史野史，全都被他翻了个遍。
毕竟夏佐在织毛衣的时候，他在看书；夏佐在打架的时候，他在看书；夏佐在无聊到薅草的时候，他还在看书。
——在联邦纪事的记载中，联邦建立之前，这个世界是由各个庞大的家族势力所占据的，混乱不堪，民不聊生，众多强大的天赋持有者肆意争斗，各种不同的宗教和教种欺骗平民。
在当时，天赋持有者的数量比现在高得多，还有「灵感」的说法，「灵感」越高，天赋就有越强的可能。
而当时高灵感的天赋持有者辈出的杰斯家族，不忍心看到这幅局面，便狙击作乱的天赋持有者，动员平民团结起来，抵御天赋持有者的侵扰。
而在此之前，伊斯维特疯人监狱早被一个隐世家族建立起来，所有无法杀死的强大的天赋持有者，都被送进了这座监狱。
同时崭露头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崛起的，还有由天赋持有者组成，以控制和管理特殊能力者为己任的……纠察塔。
“值得一提的是，”西泽尔轻飘飘地说道，“纠察塔最初的领导层，就是宗教份子。”
原本听得津津有味的夏佐惊呆了：“他们原本是教会的人吗？”
太迷惑了，他逐渐听不太懂。
“不止如此，”西泽尔继续抛出爆炸性信息，“他们恐怕还是各种教会里，不怎么正常的那一类。”
不然也不会扯着各种大旗，进行对其他规模比较大的教会的血腥狙击。
而且据他所知，在古早时期，纠察塔和联邦的多次冲突的起源，都是纠察塔单方面认为联邦“不敬神明”。
总而言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夏佐已经麻了：“……”
不怎么正常的那一类。
这和直接说精神病人有什么区别。
“那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夏佐虚心求教：“还有联邦的那些人体实验，为什么说是想窃取神的力量？”
“这些就让我来解释吧。”
突然，一道声音出现在了夏佐的身前。
夏佐条件反射地上前一步，将好友挡在身后，警惕地看向陌生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个看起来颇有威仪的中年人，只不过他的皮肤看起来很是苍白，在夏佐这种光明偏向度高的人看来，更是透着一股奇怪的阴冷感。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夏佐身上，可是却不像在看一个少年，一个人类，而像是在看什么可以为他所用的宝物。
他刚想开口，他不怎么在意的那个一看就能力耗尽的黑发少年，就似笑非笑地截住了他的话。
“没有立刻动手，想来您和纠察塔那位大人的谈话，并不是很顺利啊。”
“——联邦的总执行官，杰斯先生。”
杰斯的脸色微微一变。
他眯起眼睛，打量起这个除了容貌之外毫不起眼的黑发少年，却发现对方的眸光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就仿佛早已习惯对一切都早有预料，所以在看到事情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发展时，根本不会有分毫情绪波动。
但这是不可能的，预知类天赋持有者，当世出现一个就已经是奇迹一般的事，更何况，在下边传回来的密报中，对方的天赋显然是比较诡异的无敌类。
除了他的天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被夏佐带着来到这里的人，也不过是有点小聪明罢了。
想到这里，他又有点遗憾——
看来他特地放过去的伊娜并没有诱使他们离开这个漩涡中心。否则的话，他们联邦就能凭借主场优势，将特地为夏佐准备的底牌派上用场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谈话何止是不顺利！”
又是一道陌生的声音出现在道路的另一端，带着浓重的讽刺，半点都不给人面子地说道：“总执行官先生，您这是想杀人灭口，独吞钥匙吧？”
杰斯瞥了他一眼，心中鄙夷这些没有半分语言艺术的暴徒，表面上却平静地说道：“预知类的那个天赋持有者是联邦的人，我倒是想知道，贵塔是怎么这么快知道消息的。”
纠察塔的先行者翻了个白眼：“我说了多少遍了，预知类天赋少，但也不是只有你家养的有！别这么大脸行不行？真当自己还是那个盛极一时的杰斯家族了？”
夏佐小声：“……他们吵起来了诶，西泽。”
西泽尔很淡定：“纠察塔对联邦，淡定，基操。”

第50章
夏佐：“……”
你到底是怎么这么平静地把这话说出来的？
火药味十足的两人也听到了西泽尔的这句话, 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一直以来纠察塔和联邦的恩恩怨怨，而是眼前这个他们已经等待了许久的褐发少年。
杰斯和纠察塔的人对视了一眼。
双方都在等底牌读条，就都没有轻举妄动, 于是杰斯看了夏佐一眼，说道：“走吧，去藏书阁, 我会告诉你, 你想知道的真相。”
纠察塔来的人冷笑一声, 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件黑袍, 给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还对夏佐和西泽尔说道：“你们俩可小心一点, 杰斯家的人可比我们阴多了。”
“至于夏佐，该站哪一队, 我劝你想清楚。”
然而, 夏佐看到那黑袍，瞳孔骤然一缩。
——当日，在逢魔时刻的一片昏黄中，就是这些黑袍人，毫不在意地杀死了凯里家族包括无辜仆从和孤儿的所有人。
……除了他自己。
他突然明白了西泽尔的话。
——这些人, 从一开始就发现他了，如同毒蛇盯着猎物一样盯着他。
杀死凯里家族，只是不想让他落到联邦手里；阻止他的死刑, 和白象区执行署的护卫队对上，只是为了放任他去往漩涡中心, 并在这一路上自然而然地觉醒更高的天赋分支。
比如说, 神佑。
他先前的两个分支, 一个是“治愈”, 一个是“净化”，只有这个“神佑”，极为明显地，沾染上了神明的荣光。
褐发少年微不可查地垂下了眼睛。
他的瞳孔中有着无法掩饰的愤怒。
纠察塔、联邦。
一个个将自己说得多么正义凛然。
不过是披了一层皮的衣冠禽兽罢了，他们毫无两样，都极度令人作呕。
又想到自己的家人，他突然眼眶一酸。
……在他从有意识开始，便再也没有见到过的亲人，是否也是因此，在他根本不知道的时候被人杀害了？
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遗弃他。
这只是心怀不轨之人为了更好“塑造”他的控制手段。
而西泽尔只是平静瞥了那黑袍一眼，又将视线收回。
——推测正确。
唯一可怜的就是夏佐了。
也不知道热血王道漫什么癖好，总是喜欢让主角苦大仇深。
……不过这情节也不是被什么漫画家创造出来的。
西泽尔不由得有些怜悯地看向了夏佐。
世界的恶意啊，真惨。
漫画意志：「……」
你不要空口白牙污蔑好人！！
然而恰逢这时夏佐转过头，对上了自家好友的视线。
他愣了一下，看到黑发少年就连生死之时都极为平静的目光，却在这种时候，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变得温和而柔软。
“……”
感动到更想哭了的夏佐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
他不能在这种时候流露出软弱，他一定要将刀子嘴豆腐心的好友，平安无事地带出去。
杰斯在前，西泽尔和夏佐位于中间，而纠察塔那个黑袍人在后。杰斯用机关打开通往地下藏书阁的门，却在进去的那一刻，不经意间回过头，目光没有停留在夏佐身上，而是放在了更遥远的那巨大的触手上。
他若无其事地想要收回目光，却撞上了黑发少年的视线。
那双雾蓝色的漂亮眼睛里情绪看不分明，似乎正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便轻而易举地将他一切的心事与隐秘悉数看破，就如同看着一个专注表演的跳梁小丑。
一股愠怒传上杰斯的心头，却也恰巧挡住他心中莫名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寒意。
……
藏书阁里的确堆积了很多古籍，但却没有装灯，只有一些能发出荧光的矿石。
黑袍人再度开麦：“你不会没落到连灯都装不起了吧？”
杰斯：“……”
他额头青筋暴起，怒道：“这里可不是你们的纠察塔！纠察塔的风头越来越盛是不错，杰斯家族日益衰落也是我无法否认的事实。但你别忘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你觉得伊斯维特疯人监狱会放过我们？”
“醒醒吧，当初祖上针对克莱斯特的狙击计划，可是我们两家一起动得手！”
夏佐呼吸骤然一顿。
他连隐忍家人或许被害的怒火都顾不上了，连忙用余光看向身旁的挚友，却见对方微微垂首，黑色的长发散下，又借着室内昏暗的光线，完全隐没了他的表情。
他就这么平静地行走在黑暗之中，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仿佛什么都与他无关。
可是……
夏佐感到呼吸有些困难，难过地垂下眼睛。
——可是他是西泽尔&#183;克莱斯特啊。
哪怕离开白象区后，他就一直用“西泽尔”的名字，而不用姓氏，他也是克莱斯特啊。
夏佐咬紧了牙关。
针对、克莱斯特家族、的狙击。
他愤怒地几乎骨骼都要咯吱作响。
这么看来，最早的时候，就是克莱斯特家族，建立的这么一个特殊的监狱。
伊斯维特疯人监狱，是个没有人不知道它的存在的地方。它是一个无比坚固的囚牢，只能进，不能出，那些罪大恶极的人一旦进去，就会被终身监禁和看守。
如果没有这所监狱，无论是联邦还是纠察塔，都不可能建立得这么顺利。
——克莱斯特的家人，都已经做到如此地步，他们有什么错？！
想到西泽尔身体在非排异状态时也出现的先天不足，和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瘦削虚弱的状态，夏佐只觉得自己的理智正在逐渐离家出走。
他原本就觉得西泽尔是孤儿，冷漠的表面和深沉的城府，只是他为了活下去的伪装和必要的保命手段。现在知道真相，就更为西泽尔感到难过和愤怒。
这-群-混-蛋！
反倒是黑袍人看了两个少年人一眼，冷笑道：“怎么，现在不怕事情败露了？”
他们肆无忌惮地交谈着，很明显，他们觉得，猎物已经无论如何不可能从掌心逃脱了。
“克莱斯特多久都没在外界出现了，”杰斯不再伪装，彻底暴露了自己的真实面目，“传承了那么多年，该没落也会没落。杰斯家族的下场，也必然是他们的下场。”
随着神明沉睡的时间做来越长，天赋持有者越来越少，世界的灵气越来越淡，依靠血缘的家族迟早都会慢慢没落。
只有纠察塔，因为不是家族势力，在世界各地疯狂收拢各种天赋持有者加入，才会显得风头无两。
杰斯知道这是必然的，他的祖辈们也知道，无可奈何。但他们全都不甘心。
可惜他们一开始站在了平民的立场上，收拢天赋持有者不如纠察塔那般顺利，但仗着普通人始终是世界运转的主流，他们的野心并没有被磨灭，反而越来越汹涌澎湃。
——既然衰落是无法避免的，那就开源，开至高神的源！
“夏佐&#183;弗莱曼。”
收回思绪，杰斯在一排排书籍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两本：
“这才是你的名字。”
他将书递给夏佐，同时观察着两个少年的面色。
黑发少年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他也不曾对那本书产生好奇，只是安静地伫立着。
“……”
杰斯皱了皱眉。
这个西泽尔……太奇怪了。
那种让人心里莫名发毛的奇怪。
不过没关系，一会儿也留不得他。
杰斯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重新看向夏佐。
那两本厚重的书上，一本记载了弗莱曼家族的功业与荣光，一本则是他们的族谱。
而夏佐在族谱那里，翻到最后一页，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夏佐&#183;弗莱曼。
黑发少年瞥了一眼，平静地轻声道：“是真的。”
而不是新添的——或者故意做旧的东西。
这举动惹的黑袍人和杰斯都多看了他一眼，不过他没有耽搁他们的正事，他们就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夏佐身上。
其实这是根本没必要的事情，直接动手就好，至于让该死的人死个明白？他们并没有这么好心。
只不过现在是联邦和纠察塔的僵持，谁也不想轻易动手，纠察塔山高路远不在主场，杰斯家强势不足需要一击必杀。
他们各自准备的底牌需要更长时间的蛰伏，这才愿意打发时间，看看弗莱曼的乐子。
仅此而已。
夏佐从未有哪一刻觉得自己如此清醒过。
就在这时，他听到好友平静的声音。
“认真看。”黑发少年偏了下头：“送上门给你的家族资料，你是想错过吗？”
从那双平静的蓝色眼睛里，夏佐只看出：
「从别的地方你可找不到这么详细的资料」
这句话。
夏佐：“……”
他一下子就冷静了。
光明偏向的力量正在努力把他不受控制的情绪拽回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忍下心中的滔天杀意，在最后的时间里，努力寻找着一切真实的东西。

第51章
弗莱曼家族和杰斯家族一样是传承已久的家族,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有神职的传说。
似乎在神明还未沉睡、整个世界都是祂的信徒的时候，弗莱曼家族曾无比鼎盛, 历代离神明距离最近的大祭司职位，都会落在他们的族人手中。
无论是男孩或者是女孩，只要灵感足够高, 神明肯垂首注视哪怕一眼, 就会成为祂的意志在世界的传达者。
同一时代的克莱斯特家族也亦如是, 不过他们的职位, 则更多为行走人间的代行者, 比起弗莱曼来说, 每一个克莱斯特的行踪都足够神出鬼没，他们的家族也向来神秘非常。
可这一切终结于神明的沉睡。
信仰逐渐开始消磨, 拥有高灵感的人越来越少, 灵气日益稀薄。弗莱曼家族再也没有出现过一个有希望能沟通神明的极高灵感的族人。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不过是一个家族的没落。
但却有人并不甘心。他们不甘心自己家族的逐渐衰退，不甘心力量的日益消逝。
于是他们的心思，打到了沉睡过去的神明身上。
而一些极端的自称为“信徒”的存在，则想用神职为引子, 他们和那些有庞大野心的家族目的不同，却一拍即合，当即达成了合作。
神职家族之一的克莱斯特最先嗅到了什么, 果断迅速退场，建立起位于偏远险峻之地的伊斯维特疯人监狱, 又由于自身作风和能力的特殊性, 这才在突然爆发的针对性狙击中得以保全。
然而, 弗莱曼家族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弗莱曼作为最受人瞩目的神职家族, 受神明注视，却族人格外稀少，就算有丰厚的底蕴，在针对性的狙杀之下，也凶多吉少。
夏佐沉默地翻动着书页。
——后来那些人放弃了对克莱斯特的捕杀，却为了以绝后患，和自己的野心，持续性地追杀弗莱曼的后代，一直到夏佐降生。
杰斯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不要怨我们，你的父母可不是我们杀的。想来为了让你不被人发现地生长到十几岁，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无论是纠察塔还是联邦的预言师，都是在夏佐十二岁之后，才逐渐窥见了一丝他存在的迹象。
这并不稀奇，毕竟是传承已久的神职家族，有点什么代价巨大的秘法，还是说得过去的。
随着时间的增长，他们从得知弗莱曼还有一个后人，再到震惊地发现，那个被弗莱曼家族拼命想要藏起来的末裔，在时隔千年之后，再次拥有了沟通神明的资质。
——一个天赋为【牧师】的高灵感弗莱曼。
一个在预言师的预言中，很有可能将神明唤醒的弗莱曼。
“可别露出这副表情。”黑袍人挑起眉：“你想想看，我们还从联邦手里救下过你，不是吗？”
夏佐没有说话。
为什么救他，这些人心里清楚。
他隐隐约约预感到，从刚才开始，杰斯就有意无意地想要引导他的情绪。而黑袍人显然也发现了这件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加入了这个队伍。
既然如此，就更不能跟着他们的引导走。
他的天赋是“牧师”，过多的阴暗负面情绪可不仅仅是会影响判断，还会一定程度上影响他的天赋效果。西泽一直会提醒他注意情绪控制，这一次，在这种情况下，他更不能失控。
定了定神，在合上书的前一刻，他在边边角角里发现了一行字。
「克莱斯特家族似乎在暗中帮助我们。」
「否则的话……我们恐怕早就已经灭族了吧。」
“……”
夏佐抿了抿唇。
他早就已经发现了这本书应该是他的族人撰写的，只不过后来落在了联邦手里，此时看到这一行字，夏佐更加坚定了要保护好挚友的念头。
他是家族的末裔，家族承的恩，他一定会加倍报答。
哪怕今天他死在这里，也绝不会让西泽出事。
就在夏佐刚刚把书合上的一瞬间，一阵地动传来，杰斯脸色微变，而夏佐更是第一时间带着西泽尔迅速后撤。
随即，眼前的白光骤然间一闪而过，刚刚他们待着的地方，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痕。
黑袍人哈哈尖笑了起来。
“夏佐&#183;弗莱曼，我们无意伤你，早点做决定跟我们走，免得受皮肉之苦！”
而刚刚出手的人悬立在上空，神情淡漠。
杰斯瞳孔一缩，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又来一个S级！
看这赶到的速度，和刚刚那一手显露出的实力，以及轻而易举悬在空中的姿态——
显然是那位以控风闻名的，纠察塔长老级的天赋持有者！
杰斯没有再犹豫，后撤一步，将手放在了那些莹莹发光的矿石之上。
天赋，「复倍叠加」。
霎时间，整个原本昏暗的地下室里，所有的矿石都猛然发出了足够刺目的光线，可他们对杰斯没有一点效果，任何东西都依旧没办法逃过他的眼睛。
猝不及防失去了视野的西泽尔：“……”
嗯，三个S级的大佬为了夏佐大打出手，不愧是漫画主角。
让他猜猜看，那个最早到的黑袍人的天赋大概能给夏佐最致命的打击，或许和他们会怎么利用夏佐有关。而这个跟过来的则是不远万里从纠察塔总塔御风前来，负责确保这次行动万无一失。
毕竟A级到S级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除了不知底细的伊斯维特疯人监狱之外，就连全员天赋持有者的纠察塔，S级天赋持有者也是极为稀缺的资源。
至于杰斯……联邦的S可能也就只有他一个，他只能依靠主场准备充分。他唯一的优势就是，为了平衡考虑，他暂时不用担心性命的事，只需要输出就可以了——
是……强化类的天赋么。
杰斯的天赋和他女儿不一样，他一直瞒得足够严密。
西泽尔失去了视野，可夏佐没有。
就算是如此刺目，甚至极为损伤视力的光线，也只是对他造成了一瞬间的影响，然而在那一瞬间后，还让他感到更加舒适了。
夏佐二话不说，趁着这个时间就要先匿为上——三个S级，肯定要先考虑逃跑，而不是作死地偏要去对上。
但他显然低估了三个人对付他的优先程度。
在察觉到他准备带着西泽尔离开，那个能够一定程度上借用风的能力的人，听声辨位，直接发出了四道风刃，在转瞬之间切断了少年的四肢。
这是有几十年战斗经验的S级天赋持有者，根本就不是夏佐一个刚刚升到A级的少年能对付的。
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血液喷涌的声音在黑发少年耳边响起。
“西泽……跑……”
汹涌的无力感将夏佐淹没。
无法控制身体的感觉让人恐惧得几乎眩晕。
他的【治愈】，还无法治疗断掉的肢体。剧烈的痛楚足以摧垮一个人的意志。
然而他说出的第一句话，不是哀嚎，而是想让不被针对的同伴，脱身离开。
他看到黑发少年听到他的声音后，垂眸“看着”他，那双雾蓝色的眼睛里映着他血肉横飞的惨状，里面没有任何情绪。
只是平静，让人浑身发冷的平静。
黑袍人紧跟着朝夏佐的方向抛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却在打开之前被杰斯挡了回去。
黑发少年眼睫微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手臂上那个眼睛标志的位置，传来无法忽视的滚烫。
终于，在那个可以发出风刃的家伙抽出空来，准备顺手杀死在他看起来可有可无，但又较为碍眼的西泽尔之前——
黑发少年偏了下头，突然露出一个笑容。
“……原来是这样么。”
他带着笑意说道。
在混沌之中，有什么在夏佐心头一闪而过，和现在的好友的神态重合。
他看到，黑发少年保持着那个奇异的笑容，然后没有半分犹豫地——将一个袖珍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然后——
“呯”。
在风刃到达之前。
他闭上了眼睛。
……
……
读档的副作用除了掉san，可能就是幻痛吧。
西泽尔面无表情地感受着太阳穴突突突的疼痛，冷静地进入地下室，然后一如既往地被闪到眼睛。
一切都在如常进行。
他将自己的威胁度降到了最低。
“夏佐，”在对方准备趁机带着他离开的时候，西泽尔平静地开口，“你知道你的价值，来源于什么吗？”
他这一打岔，夏佐硬生生停下了动作，因为对他的信任，在一片混乱中摇了摇头。
黑发少年轻笑起来。
“他们认为你是媒介，夏佐。你可以唤醒神明，改变这个世界，也可以让联邦和纠察塔看到实现他们野心的最大希望。”
“你拥有全人类中最高的灵感，血脉中的神职倾向，就是你最惹人垂涎的东西，也是他们定位你的标志。”
黑发少年的声音很轻很轻，笑意却逐渐浓重。
——那么，那个黑袍人针对夏佐的手段，又是凭依于什么呢？
“拦住杰斯。”
他突然说道。
夏佐条件反射地按照西泽尔说的那样去做，猛地冲向杰斯，而恰好这一刻，也正是黑袍人扔出他的天赋结晶，而杰斯去打断它的展开的那一刻。
注意到夏佐冲过来，杰斯瞳孔一缩，暗骂一句蠢货，加倍了一秒褐发少年周围的重力，但也就是这一秒，让夏佐直接被压在了地面上。
“你要是被笼罩在那玩意儿的启动范围内，谁都救不了你！”见结晶并没有被触发启动，杰斯松了一口气，想转过身先解决掉黑袍人。
这个人的天赋邪门且棘手，是「禁制化牢」，每次在发动之前，都需要用极长的时间来叠加禁制。
加上去的启动条件越苛刻，禁制囚牢的束缚能力就越强，对被囚禁在里面的人的杀伤力也越强。
他敢肯定，这个一段时间之内只能启动一次、锁定一人的天赋，为了防止出错，所设定的启动禁制，一定是「当世灵感最高的人类」、或者「当世最接近神明的人类」这样指向性明确且格外苛刻的规则。
这样的话，就算它同时笼罩了两个人，也只会锁定夏佐&#183;弗莱曼！
然而，就在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感觉到身后突然传来了剧烈的能量波动。
在往前看去，他看到了黑袍人惊骇的面容。
一个不好的预感在心头升起，杰斯骤然转身，却不可置信地看到，那个结晶，被人触发了。
——被那个并没有人在意的黑发少年，触发了。
作者有话说：
西泽尔&#183;克莱斯特：当世灵感最高，最接近神明的人。
西泽尔&#183;克莱斯特：谁说是夏佐了？（淡定揣手）

第52章
“这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触发结晶？！”
黑袍人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
他的天赋结晶里的所有设置都是为了夏佐准备的, 开启的种种限制只是一个条件而已，如果进去的人货不对板，就连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就算正常运行——这也简直就是浪费！除了夏佐&#183;弗莱曼, 任何人触发它，都是浪费！
而且他明明设置的是，捕捉当世灵感最高之人, 有什么人的【灵感】, 能比可能的未来大祭司都要高？！
天赋结晶已经启动, 就算是他也不能再将其收回,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结晶骤然间放大, 在谁也无法反应过来的时间内, 将黑发少年完全笼罩其中。
无数深红的丝线连接在他身上，红光涌动, 就仿佛在贪婪地, 吸食他的血液。
然而就算这种时候，黑发少年的神色也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让黑袍人有一种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刻的错觉。
“——西泽！！”
在场的人，只有夏佐对此做出了反应。
他几乎是瞬间就扑了过去, 这次没有人拦他。他伸出手，想要拉住西泽尔，却发现自己和好友就如同两个世界的人, 他根本无法触碰到他，更别说将他拉出囚牢。
伸出去的手紧握成拳, 却没有抓住任何东西, 好友的距离越来越远。
黑发少年仍旧无法视物, 他眼神空茫, 缓缓眨了下眼睛，对着传来夏佐声音的方向，温和地轻声说道：“对不起，夏佐。”
他偏了下头，似乎在体会着什么，然后弯了弯眼眸：
“它想要抽取你的灵感，你的天赋，你的生命。”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唇角一如既往地抬起，身影却迅速淡化，甚至……消散。
“这就是纠察塔可笑的目的……他们想取代你，夏佐。”
联邦想要活捉能力已经开发足够的夏佐，用来进行他们的研究和实验，纠察塔则更狠。
夏佐没有说话。
他有一个很强烈的预感，他隐隐约约看到了西泽尔死去的画面，他的双手在发抖，但他没办法说出一个字。
他在恐惧。
此时，杰斯和其他两人也反应了过来，他们根本没功夫去在乎那个不知为什么触发了结晶的少年，第一时间想要去抓向夏佐，然而也就是在这一刻，黑袍人突然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紧接着，他的身体以一种根本无法反应的速度胀大，并一瞬间爆裂开。
他的体内似乎压缩了无穷无尽的力量，浓重的压迫感瞬间就将离他最近的杰斯和S级天赋持有者给震得七窍流血，血肉皲裂。
能量巨大的余波荡开，奇异的是，这几乎能杀死S级天赋持有者的能量波，却偏偏绕过了距离爆炸中心并不远的夏佐。
然而夏佐却并没有发觉这一切。
他只听到好友那道平静的声音微微顿了顿，第一次增添了真实的、释然一般的温和。
“不要为我难过。带着厄休拉离开吧，我的……朋友。”
结晶骤然嗡鸣起来，血红色的光淹没了一切。
“喀嗒”一声，死寂而破损的结晶掉落在地，他的面前再也没有了黑发少年的身影。
与此同时，整个原本就摇摇欲坠的，被重重加固过的藏书阁转瞬间坍塌。
“轰隆——”
巨大的轰鸣声在夏佐耳畔响起。
然而他却什么都听不到一样，只是垂着头，缓缓地拿起了变为灰黑色的、碎裂的天赋结晶，任由棱角嵌进他的血肉之中。
晶莹的液体第一次打落在他的手上，一点一点，和血污融为一体，又缓缓淌下。
他仿佛已经失去了对外界的一切感应，耳鸣声干扰着他的思绪和能力，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有一瞬间不太明白，从他眼眶里落出去的液体，究竟是什么东西。
“轰！！”
就在巨大的石块即将砸中他的头颅的前一刻，一条粗壮的触手为他挡去了伤害，然后牢牢卷起他的腰部，将他瞬间提了出来！
已经完全怪物化的女孩不发一言，收回多余的触手，将速度提升到极致，与此同时，坐在触手上的伊娜&#183;杰斯咬着牙全力开启了自己的天赋，笼罩着缩小的厄休拉和没有说任何话的夏佐。
“预知类天赋持有者的能力限制很强，他们短时间内找不到你们！”伊娜的声音传了过来，目光复杂：“……用尽全力，离开这里吧。”
……
当天。
联邦总执行官重伤，纠察塔长老一死一重伤，而罪魁祸首袅无踪迹的消息，传到了所有的天赋持有者耳中。
……
厄休拉和夏佐一整天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小姑娘虚化之后，就安安静静地待在了一旁，没有问起哪怕一点关于黑发少年的事情。
她太安静了。
安静到夏佐无法欺骗自己，其实那么聪明的好友只是开了个玩笑，其实对方还活着。
“……厄休拉，”他努力平静，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无比沙哑，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西泽他……”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西泽尔在的话，她的气息根本不会无法掩藏，使得他们几乎要时时刻刻躲避追杀。
厄休拉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近乎木然地说道：“你，应该，最清楚。”
“他，死在，你眼前。”
女孩抬起头，双眼漆黑，脸上的神情扭曲而茫然。她的触手全部蜷缩了起来，死死纠结在一起。
夏佐这才发现，她那诡异的安静，只是她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去压制自己的失常。
她说：“西泽，已经，死了。”
“……夏佐&#183;弗莱曼。”
……
……
西泽尔&#183;克莱斯特已经死了。
——但是又没完全死。
黑发少年主动踏入禁制化牢的原因很简单，他只是想证明一下心中的猜想，以及浅看一下在这种情况下，手臂上的印记会给他带来什么惊喜。
——在上一周目，他决定死亡重开，就是因为他在察觉到那个结晶朝自己飞过来的时候，那原本应该是针对夏佐的手段，却引动了他手臂上的印记的异动，让它开始微微发烫起来。
察觉到这一点后，西泽尔果断白给了。
毕竟他能够存读档，这么简单就能获取情报的方法，错过了才是真正的傻子。
而且，他先前就有所猜测，天赋结晶能够锁定夏佐，看的是他身上的极高灵感。在同时锁定多人的时候，只有灵感最强的那个能够使其启动。
那么同样是神职家族后人的自己，是不是也有这个打开它的可能呢？
——只要死一下，所有猜想都能解答。
以及，西泽尔一直都很好奇，自己的家族设定会补全成什么样子。
“伊斯维特疯人监狱”是他家建立的，这的确有些出人意料，不过他还想知道更多。
毕竟在漫画世界中，自己的出场本身就疑点重重，为了漫画合理性，这一点说不定也会和他的家族有关。
而成功被结晶锁定之后，作为一个战斗力为零的武力废物，西泽尔都做好了重开的准备了，甚至在亲身体验后，还能和夏佐闲聊一下，这个囚牢到底想怎么对付夏佐。
——然而在结晶真的开始吸他的力量的时候，他察觉到了不对。
他能隐约感受到，那些血红色的血管一样的丝线，是想要从他的体内，甚至是灵魂深处，挖出他的所有灵感、天赋，以及神明残存的力量。
但它们并没有成功。
或者说——他们成功了，但没有完全成功。
西泽尔自身一点感觉都没有，反而是他手臂上的印记极度有存在感，那里面似乎封存了极为恐怖的力量，直接顺藤摸瓜地找到了天赋结晶的主人身上，然后一股脑地涌了进去——
结果就是对方直接爆体而亡。
西泽尔：“……”
等他发现那些能量自己荡出去把自己滤了一遍——期间还特地绕开了夏佐——又自己跑回来乖乖巧巧地自己把自己锁在印记里后，他难得保持了片刻的沉默。
与此同时，他感受到一股来自远方的拉扯感，这种感觉很熟悉——是身体即将被送到其他地方的拉扯感。
西泽尔眨了下眼睛。
转瞬之间，他就已经想好了未来人设可能要怎么走，以及自己要在漫画上表现什么了。
于是，“濒死”的黑发少年露出一个足够温柔的轻笑。
“不要为我难过。”
——毕竟我没有死。
“带着厄休拉离开吧。”
——你们在这里也找不到我，还容易去世。
“……我的朋友。”
——最后再浅立一下人设。
时间把控得刚刚好，不是么。
……
西泽尔心情愉悦地回到了现实。
而漫画意志已经麻了：「你就不好奇自己被拉到了什么地方吗？」
黑发少年微微偏头，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伊斯维特疯人监狱。概率百分百。」
漫画意志：「？？？」
漫画意志一口气哽住，不再自取其辱。
过了一会儿，它才想起来什么一样，有些悚然地提醒道：「等等，我平时倒是可以帮你遮掩一二，但这种重要配角是真死还是假死的剧情，到时候漫画可能为了热度，会让读者以为你真的死了！」
西泽尔平静地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
「可是你别忘了，要是读者都以为你死了，就算你还活着，也是带着《死神来了》剧本的那种活！」
指不定刚进去就被悬浮舱撞了呢！
西泽尔：“……”
他冷静地对漫画意志的智商伸出援手：「我只是暂时让“西泽尔&#183;克莱斯特”下线，但这并不代表，在这段时间里，我就不会在漫画中出镜了。」
读者们以为西泽尔&#183;克莱斯特死了又怎么样？
只要他以另外一重身份出现在漫画中，那死去的西泽尔&#183;克莱斯特，又和他一个新角色有什么关系？
一下子理解了一切的漫画意志：“……”
西泽尔&#183;克莱斯特你好脏的心……！！
死去的角色，还是为了救主角而自愿牺牲的角色，本来就会更容易出圈，而吸引大量人气。
更别说西泽尔显然对这个身份还另有安排，只等着再来第二次收割。
——至于在假死揭露的中间这段空档期做什么？
当然是披着新的马甲刷存在感啦！
漫画意志：一时间竟不知道绑定了他，是一个正确还是错误的决定。
「……你的新人设已经有想法了？」漫画意志决定换一个话题。
西泽尔平静地打开电脑：「略有安排，不过……还需要一些细节。」
——不知道一个双目失明、神圣通透的代行者“神子”，能否让这些漫画读者，喜欢上他呢？
……
这次西泽尔在现实世界待了三天。
他将之前遗留的事情处理了一遍，又约了约翰医生检查身体让他放心，证明自己有在逐渐好转——虽然速度可能慢了那么一点。
做完这些私人事情，又慢慢着手完善了自己的新人设，他才不慌不忙地登上漫画平台，去浏览之前没有来得及看的读者反馈。
有过几次发现自己被画得很奇怪的经验之后，西泽尔已经能够波澜不惊地浏览有自己出现的画面，直到他看到那个“「克莱斯特的
████」”。
西泽尔：“……”
西泽尔心平气和地找出了漫画意志，和善地说道：“看来你们也知道，这个名字不能轻易放出去。”
漫画意志：“……”
没有和漫画意志再浪费时间，西泽尔照例先过一遍弹幕，然后再去过论坛。
优秀的漫画，就是要将主角团的所有人都照顾到，各有各的优势和高光。很显然，《绝对天赋》不能说完全做到了极致，但也算很成功了，最新一话跌宕起伏，精彩又刺激，让粉丝直呼过瘾。
当然，各种CP粉大军也越来越多，基本上主角团三人乱炖。
看着眼前的盛况，漫画意志幽幽地叹了口气：“高兴去吧，下一话你推就死了呢。”
西泽尔：“……”
漫画意志还是忍不住：“这样会不会死得有点太突兀了？”
西泽尔平静地摇了摇头：“不会。等到后面真相大白，他们就会自己说服自己，这些都是伏笔。”
漫画意志再次被噎了一下。
“更何况，”黑发少年微挑眉梢，“现在的漫画死人都很干脆利落，我想他们也该习惯了。”
漫画意志：“……我替他们谢谢你，真的。”
西泽尔微微一笑：“不用这么客气。”
人体工学椅上的黑发少年垂眸，思索片刻，确定自己没有什么遗漏之后，再次选择回到了漫画世界当中。
……
这次睁开眼睛的感觉，和以往都不太一样。
西泽尔是身体穿梭于两个世界之间，他糟糕的身体状况能够一直伴随着他进入漫画——虽然双标的是，为了维护现实世界的平衡，他在漫画世界中得到的能力，并不能在现实世界中使用。
可是他现在却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宛如从未有什么病痛。
“克莱斯特大人。”
一道声音突然在他身边响起，带着顺从和恭谨。
西泽尔并没有回应，而是先坐起了身。
——看来他刚刚感到的不对，就是因为自己身侧还有陌生人。
作为一个领地意识极强的人，西泽尔的感知一向敏锐，尤其是在涉及到自己领地问题的时候。
可这一次，他却仅仅是感觉不太对，却无法判断出，问题出在身旁站了个人。
心里对这个人的实力已经有了一定的猜测，西泽尔眨了眨眼睛，让视野变得清晰，然后便观察起自己的状态和四周的环境。
——他的模样并没有变化，毕竟在他回到现实世界时，这边的身体都是由漫画意志出品，根本不可能破坏和改变。在一定程度上，这其实和「克莱斯特的仙女教母」一样，也是一个保命用的能力。
区别就是，这个能力效果实在奇怪，如果没办法完善地解释，完全可以相当于慢性自杀。
而且，因为身体没有自主意志，漫画世界可能会发生的一切，都极为不可控。
西泽尔注意到，自己醒来的地方是一间用他无法辨认的矿石制成的密室，上面刻满了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符文。就连自己的身下，似乎都是一个巨大的法阵。
……看来就是这个东西，将自己从结晶那里拽了回来。
收回视线和思绪，西泽尔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个一开始出声的人身上。
那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身形高大魁梧，衣饰上有不少铁元素，让人一看就从心理上觉得他无比强大而又坚不可摧。
然而这样一个人，却安静乖巧地等待在黑发少年的身旁，一直到对方醒来。
注意到他的注视，戴着铁面具的男人行了一个礼，再次唤道：“克莱斯特大人。”
西泽尔微挑眉梢，根本就没考虑他也是克莱斯特的族人这回事，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您是我的主人。”
男人没有半分犹豫地平静说道。
那就是克莱斯特家的类似于家仆的身份了。
“既然如此，将你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哪怕是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换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黑发少年的脸上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失措，反而格外冷静而极为自然地牢牢掌握着主导权。
“首先说明一点。我不喜欢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黑发少年又轻描淡写地补充道。
男人垂首更低：“是。”
在他公事公办的讲述下，西泽尔终于弄明白了自己的身份是个什么设定。
——克莱斯特家族的末裔，同时也是千年之后，再次拥有了代行者资质的天才。
西泽尔：“……”
懂。反正问就是什么特殊角色都要和主角同一时间出现。
他冷静地继续听了下去，终于补上了之前在藏书阁那里，关于克莱斯特家族部分的空缺。
——千年前，由于退场及时，克莱斯特家族保存了较为完整的实力，一手建立的伊斯维特疯人监狱为无数人所忌惮，而每一任克莱斯特家族的家主，都会是这座监狱的典狱长。
在站稳脚跟之后，他们终于腾出手来暗中接济另一个神职家族，在暗无天日的追杀中保下他们，并帮助对方隐入边缘区的普通人之中。
此后克莱斯特家族也一直守护着这座监狱，不再入世，直到……拥有“代行者”资质的孩童降世。
这个孩子对这个神弃的世界，实在是太重要，也太特殊了。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不被外界的人观测出来。
想到外面那群人的疯狂，也怕监狱里会出现什么无法预料的状况，克莱斯特家族当机立断，同样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遮掩了他的气息，隐瞒了他的降世，同时也在他身上留下了数层保险。
——那个黑色眼睛的标记，就是其中之一。
克莱斯特家族当然也有预测手段。
他们在观测到未来有一天，很可能会出现能够威胁西泽尔资质的能力后，连夜在西泽尔身上封存了克莱斯特家族的几位强大天赋持有者的力量，相当于自家崽崽的护身符，只要有歹人把主意打在崽崽的资质和灵感上，看他们不撑死他！
听到这里的西泽尔神色微妙：“……”
所以说，他和夏佐，到底谁才是主角？
这么一看，他简直就是开局全副武装，和夏佐一对比，顿时显得对方无比可怜。
铁面具男人继续为他补充设定。
——西泽尔十六岁时，他成为克莱斯特家族最后的族人。伊斯维特疯人监狱的典狱长一职的担子瞬间落在了他身上。
然而担任典狱长需要有两个条件：
一是天赋等级达到S级，这个很容易理解。
二是作为代行者，他还需要入世……
传教。
西泽尔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原来他出现的目的是传教啊。
至于来到夏佐身边的理由也有了解释，在距离不远的情况下，一个清醒的神职，当然能感应到一个还懵懵懂懂着——而且家族设下的气息屏障也逐渐消失的神职的位置。
西泽尔：谢邀。
除了让自己在监狱里三进三出外，他还真没做哪怕一点有关传播信仰的事情。
漫画意志也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地安慰道：“往好处想，起码你新马甲的出现名正言顺了。”
——表面是平平无奇的虔诚信徒，实则是拥有代行者身份的神职。
更深一层，是主角他死去的挚友。
西泽尔：很好，很有搞头。

第53章
面具男人的名字叫做班, 据他所说，他是克莱斯特家族的管家。
他的祖祖辈辈都是如此，尽心尽力地为这个家族所服务。
“您所处的位置是巴别塔*的最高层, 这里的石壁中用特殊方法，熔铸了各种有增益效果和隔绝气息的矿石。”
“当年在察觉到戴拉死海的怪物有异动，而联邦又在秘密准备研究那些幼体的时候, 上一任家主就又在整座伊斯维特疯人监狱的外围, 加了一整层的锡约海姆矿石。”
“也包括这座巴别塔。”
西泽尔：“……”
他冷静地开口道：“深谋远虑, 很谨慎。”
西泽尔站在窗前向下望去。
这座塔位于伊斯维特疯人监狱的最中心, 极高又级坚固, 甚至能够隐约看到窗边的云雾。
据说这里在建立之初的时候, 有着“距离神明最近的地方”的寓意，称巴别塔。所以他作为一个已经觉醒了的代行者, 在这座塔里的时候, 就会暂时性沐浴神恩，减轻身体的一切负荷。
西泽尔眨了下眼睛，想起什么，偏过头问道：“所以我出去之后……”
班诚实地点点头：“是的，离开巴别塔后, 您的眼睛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能视物。”
男人微微欠身：“家主大人请稍等片刻，我前去取一样东西。”
很快，他就双手平抬, 带着一条绢布回来了。
看到那条绢布后，西泽尔微挑眉梢。
绢布的底色是纯洁无瑕的白, 正中央却横着一只睁开金色的眼睛, 花纹复杂而华丽, 不但不让人觉得诡异, 还充满了神性。
班：“这是收藏室里以前得来的天赋造物，由S级天赋持有者制作，戴上后可以模糊您的长相，并且辅助您视物。”
黑发少年没有接过，而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的天赋是什么？”
——把模糊长相放在前面，辅助视物放在后面。
很微妙的顺序，不是么？
男人顿了顿，恭敬地将头垂得更低：“我的天赋是「意念深渊」，基础能力是捕捉到等级比我低的人类的欲望。这种欲望包括他此时此刻，是想要得到什么。”
“我的天赋是家传天赋，每一代的天赋效果都相同，能够为您带来最好的辅助。”
西泽尔声音平静：“我不喜欢别人把精神类天赋用在我身上。”
之前他能对此类天赋有抗性，大概是因为手臂上印记的保护。而现在印记为他挡了一击，应该暂时不会再起到类似的作用，才能让别人窥见他心声的一角。
黑发少年抬眸，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细看就会发现，那双眼睛里面根本就没有任何情绪：
“不要再有下一次。”
“是，家主大人。”
打发走了班，西泽尔自行前往收藏室。
他目前还不会在伊斯维特疯人监狱的公共区域露脸。
一是硬武力还不够，二是没有典狱长的身份，他并不准备贸然出场。
“果然我很讨厌精神系天赋。”
西泽尔微笑着对漫画意志说道：“按理来说精神类能力出现的概率极低，可偏偏我身边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
漫画意志：“……不要误会，真不是故意的！！”
“而且这个是自己人，自己人。”
西泽尔不置可否。
他根本不会信任班，就算对方承诺不会再对他使用天赋，他也同样会继续在对方面前控制自己的心声——就如同在厄休拉身边时一样。
他并不想去赌其他人那无法被精确掌控的忠诚。
大概成为有丰厚底蕴的隐世家族的末裔就是这点好处——有几乎数不过来的历代藏品能供他使用。
也幸好是克莱斯特们抽身及时，这些藏品才能够保存至今，否则早像弗莱曼那样，被当时强大的其他家族瓜分了。
为了防止那么快掉马，趁着巴别塔中能够隔绝厄休拉的感知，西泽尔断开了与厄休拉的契约。
这样一来，他的「克莱斯特的仙女教母」又变回了不完整版本，持续时间只有五分钟，保命的底牌瞬间被削。
如果不是可以存读档，这会儿他可能也会有些苦恼。
毕竟「入世」也是克莱斯特家族，针对拥有代行者资质的族人的历练，他是不好拿太多藏品的，最后只带了三样。
第一样，就是中心绣有单瞳的掩目绢布，可以模糊他的容貌，遮掩他的气息，同时辅助他视物。
第二样，是风雨不侵的一件白金祭衣礼服，有一定的防御效果，和遮目绢布的适配度很高，乍一看只觉得简单神圣，细看才能看出做工和刺绣的华丽。
第三样，则是一个十立方米的储物蛇形银环，他套在了左手上。
漫画意志瞠目结舌：“……”
“你……”它呆滞地说道：“你以前的穿衣风格不是这样的啊？”
这也太显眼了吧，走在路上都能回头率百分之百的那种。
而且在西泽尔不在刻意收敛气质后，但凡只要其他人看到他，都绝不会再认为他是一个孤儿。
看了看西泽尔出趟门身上携带的buff，又想了想同样是家族末裔的夏佐，漫画意志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果然还是好惨啊，夏佐。
“我又不是每天都穿着这一套，”西泽尔淡定地说道，“足足十立方米的空间，我还可以带很多东西。”
“以及……”他若有所思地按了按自己的耳坠：“将这个耳坠在漫画上，修改为更合适的形状，你应该能做到吧。”
如果还是银色十字架的话，那掉马必定会掉得很快。
太早掉马，他做的一切就没什么意思了。
他只是想让剧情再跌宕起伏一点，自己的角色性格再层层递进一点，他又有什么错呢。
“这样小范围的修改，当然可以。”漫画意志立刻答应了下来，同时提醒道：“你要看一下弹幕吗？漫画更新了。”
西泽尔眨了眨眼睛，轻轻一叹：“看来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漫画意志一时没懂他是什么意思。
不过西泽尔并没有解释，而是平静地调出漫画，准备看一眼在自己“死亡”后，夏佐那边都发生了什么。
……
……
在漫画更新的前几分钟，论坛正活跃着各种预言贴。
【蹲蹲，我感觉今天要有boss战了！】
【我觉得应该不会，他们怎么说也才A级，而显然绝对天赋的世界里，S级并不是上限】
【我也觉得打不过，除非再爆种，但显然夏佐爆种的频率已经太高了，我觉得作者不会再这样安排】
【难道是会有家族的族人来接应？】
【对对，泽神的身份一看就很神秘，说不定就有什么长辈一直在他后面看着他呢】
【《泽神传》】
【楼上你是要笑死我吗哈哈哈哈】
【主题：反向预言一波，我推测下一话可能会死人，不是西泽尔就是厄休拉】
【主楼：如题，楼主看漫画多年，这个漫画走向越看越让我觉得不对劲，一切太顺利了，而往往顺利的后面就是超大的低谷，这都是老贼们的常用手段了。】
【更别说近些年的漫画死人都很随意，楼主追了不少新漫，多少人气角色说死就死，飞快盒饭……人已经麻了。】
【鉴于西泽尔的身份比厄休拉更有可挖掘性，我觉得泽神大概率会盒饭，真的。他的死也一定不会是毫无意义的，说不定会是接下来的剧情的导火索】
【啊啊啊楼主你不要乌鸦嘴！！我推绝不可能死！】
【插眼，如果是真的就回来刀了你】
【听说有些作者会看论坛来随便画后面的走向……救命救命绝对天赋的作者千万不要看到这个啊！！】
【这是漫画更新前几分钟的预言帖，不至于不至于哈哈哈哈】
【不会吧……？主角团应该大概不会死得这么随便……？】
这个帖子是反向预言，绝大多数读者都对漫画中的boss战一片看好——
直到他们亲眼看到西泽尔&#183;克莱斯特，彻底消失在天赋结晶形成的囚牢中。
黑发少年几乎从来没有对夏佐说过什么“朋友”之类的话。一直以来，似乎都是夏佐单方面在“吾友”、“吾友”地喊，单方面地说出“我一定会保护你”的誓言。
但在那显然针对夏佐的天赋结晶抛过来，而面对三个S级，他们毫无胜算的时候，黑发少年最后一次算计了夏佐。
——他让夏佐去拦住其他人，然后在他离开的时候，自己代替友人，走入了致命的囚笼之中。
「不要为我难过，我的……朋友。」
黑发少年微笑着说道。
他微垂眼眸，眸中的色彩第一次变得温和，在做出最后的道别的时候，他终于说出了“朋友”这个词。
泽推们首先绷不住了。
【死了？？我推死了？！！】
【在前面泽神说可能会死，问夏佐会不会后悔的时候，我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呜呜呜呜作者你没有心！！！】
【我的CP……be了（吐魂）】
【泽神一定很满意自己的结局吧，用自己的死亡救了友人的生命，还达成了永眠的夙愿……】
【在上一话末尾他看向纠察塔的时候，我就该知道他已经想好怎么死了……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啊，呜呜呜呜】
【泽神！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泽神！！】
【朋友们，我们天台见】
【别天台了，我直接跳入搅拌机（昏迷）】
【我直接傻掉了……这就是泽神送给自己的死亡？！他是真的没有心（我爆哭）】
【泽神：有心，但不多】
【泽推已经封心锁爱了……】
这一话透露的情报和世界观足够多，按理来说论坛上应该很快就会涌现无数的分析贴，然而这次论坛首页，全都是哭丧。
【那个说泽神会死的帖子呢？顶上来，给我刀死他！！（hot）】

第54章
西泽尔并没有理会漫画读者的哀嚎。
他死得这么温和, 没有断胳膊断腿，也没有血肉模糊，更没有头身分离, 已经很温柔了。
看看别的漫画，前一秒人还好好的，下一秒就断成两节了, 那才叫一个完美诠释了当场裂开。
他现在需要知道的, 是夏佐他们, 在自己“死亡”之后, 都做了什么。
黑发少年毫无情绪波动地翻过了自己假死的那两页, 来到他没有亲身经历的部分。
——在建筑物坍塌的瞬间, 夏佐是被厄休拉的触手卷出去的。
就算是这种时候，他也仍然紧紧地攥着那块已经碎裂的结晶, 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睛, 没有说一句话。
此时此刻，厄休拉反而比他更冷静，她甩动着触手，借助伊娜&#183;杰斯的能够隐藏气息的天赋，冲出重重包围圈, 暂时性地来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西泽尔知道她的契约已经断开了，因为他当时人在一整层锡约海姆矿石的包裹之中，而这玩意儿能够完完全全地阻隔厄休拉的所有感知。
——所以, 在她的认知中，她是最能清楚地感知到, 西泽尔已经死去的事实的。
女孩收起触手, 隐去身形。
她一直以来都不太爱说话, 也不曾笑过。可没有哪一次, 她像现在这样，陷入了一片空茫的死寂。
弹幕都在猜测她应该是大脑宕机了，无法思考，等夏佐和她说话，她抬起头来，露出那副扭曲而茫然的神情时，他们才明白过来——
她并不是反应不过来。
她就是因为反应过来了西泽尔的死去，才不得不拼命压制住自己的崩溃和痛苦，甚至变得像是抽出灵魂一般分裂。
女孩木然地说：「他死在了你面前……」
「……夏佐&#183;弗莱曼。」
她现在已经能读到人脑中的画面。显而易见，她看到了夏佐正在回想的，刚刚发生的一切。
褐发少年的瞳孔微微一缩。
随后，他像是极度痛苦一般，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听出了厄休拉语气中的悲哀和质问。
夏佐&#183;弗莱曼。
是因为你这个姓氏，是为了救你，西泽尔他死了。
他本不该死的。
夏佐紧紧咬着牙关，他感受到自己的眼眶中不断有东西滚滚滑落，但他却半点都无法制止。
对啊。为什么死的人会是西泽尔呢？
死的人明明该是他才对。
他知道厄休拉说得是对的，厄休拉也应该怨他。就连他自己都对自己的无力深感怨恨。
「如果我再强一点就好了……」他呢喃道：「如果我是S级，甚至往上……」
厄休拉没有再说话。
她卷来一个果子扔给夏佐，木然道：「吃吧。吃完后该离开这里了。」
他们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夏佐拿起果子。
漫画中，饱和度极低的回忆画面出现在他身后。
那时黑发少年笑着对他说道：「你什么时候再给我一个苹果？」
他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却没想到，这个苹果再也没有了送出去的机会。
夏佐闭了闭目，努力让自己学着挚友一般冷静下来，感受着掌心结晶传来的坚硬感，说道：「我要去一趟伊斯维特疯人监狱。」
「西泽的家族就在那里……虽然不知道他的过去发生了什么，但他的……需要回去。」
「况且，」褐发少年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相信西泽死了。」
「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他绝对会给自己留后路的。绝对会的。」
厄休拉的目光终于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
她仿佛一夜之间成熟冷静了许多：「西泽曾经说过，进入伊斯维特疯人监狱的敲门砖，是天赋等级达到S级。否则的话，我们根本找不到他的位置。」
女孩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要离开大陆，回到戴拉死海，吞噬同类提升实力。」
「我们约定一年的时间。一年后，在伊斯维特疯人监狱再见。」
夏佐的目光重新坚定起来。
他说：「好。」
……
看完这一话，西泽尔若有所思：“之前有一个论坛帖子分析的很对。一旦我死了，他们两个就很难再继续同行。”
这不，他刚死，厄休拉就立刻提出要回到戴拉死海了。
她明明是想让其他人将她当做普普通通的人类女孩子看待的，此刻却完全接受自己的怪物身份，甚至为了变强，要主动回到那个残酷黑暗的深渊。
西泽尔（面无表情）：良心微痛。
他又翻回论坛，那个预言“西泽尔&#183;克莱斯特的死亡将是下一段剧情的开端”的帖子被顶了上来。
显而易见，现在主角团彻底分离，主角再次孤身一人，并且要在一年之内从A升S，去往伊斯维特疯人监狱，不但让挚友魂归故里，也要知道好友的过去。
了解了大概，西泽尔关闭了投影，最后审视了一下自己的新人设。
随后，他叫出了班，淡定地问道：“我准备离开这里去传教，你能让我安全走出伊斯维特监狱吗？”
“当然，家主大人。”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班还是老老实实地答应了。
——然后他就见到，在短短半个小时之内，黑发少年经历了诸如头上石块碎裂、石柱倒塌、悬梯断开等多种以前根本就不会发生的意外。
班：“……”
班：“？？？”
他看着黑发少年脸上波澜不惊的表情，顿时对这位少年家主的心态更加敬佩了。之前对方还给了他一些建筑和武器类的构造图纸，可行性也非常高。
班虽然是精神类的天赋，可作为克莱斯特的管家，他也从没有懈怠过体术，再加上西泽尔自身反应速度就很快，因此倒是有惊无险地走出了监狱范围。
看着独自远去的西泽尔，班欲言又止，生怕少年家主出去一趟人就没了。
——阴谋诡计倒还能挡一挡，这种谁都料不到的意外算个什么事儿？！
西泽尔并没有在意已经远去的班的想法。为了防止意外的突然出现，他并没有使用可能会物理意义上裂开的交通工具，而是选择了最简单的步行。
在再次出镜，并获得新的身份认可之前，他需要足够小心，才能不被漫画世界给整死。
一片荒原中，一身白金祭衣礼服的神使将兜帽戴起，赤足行走在地面上。就算如此，他全身上下也纤尘不染，就连抬起时的脚底，也没有任何污迹。
仿佛有肉眼无法观察的神力，将他与污浊的凡世隔离开来。
他的眼睛上蒙着绣有金色花纹的绸布，手腕戴有圣洁的银环，就连提起衣摆行走时，都自有一股无法磨灭的神性。
西泽尔将自己命名为了克里斯汀。
在现实当中，这个名字意为“上帝的追随者”。
而在经历了停停走走、期间又差点多次死掉的精彩的几天后，他终于抵达了一个人类聚居的边缘区。
这个边缘区就叫做荒区，是联邦里最穷的边缘区之一。同时治安也很乱，区域外围几乎没有任何警戒设施，什么人都能进去。
西泽尔偏了偏头，微笑起来，好整以暇地问漫画意志：“按照我这个吸引精神类天赋的体质，你说，我能不能在这里蹲到一个呢？”
一般而言，这种类型的天赋持有者，身体素质和体术都不怎么样，只要控制好心声，同时做足准备，以「静物操纵」的出其不意，是能够顺利拿下的。
更何况，他还能够存读档。
就算他现在还受到“死神来了”这种负面buff的影响，但只要能够存读档，就算只有1%的几率，他也能让它成为100%。
西泽尔换上普通装束，收敛好气息，让自己泯然人群之间，半点都不引人注目地收集关于这个区域的情况。
毕竟等待精神类天赋持有者自己出现，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他需要主动狩猎。
荒区的情况和他预想的差不多，虽然穷，但却聚集了不少等级相对较高的天赋罪犯。这里距离联邦中心和纠察塔都太远，他们很难被抓捕，实力又和伊斯维特疯人监狱的最低投档线有一定距离，因此只要不是有疯子突然出没，他们能过得足够潇洒。
而西泽尔也开始了自己的挑选。
他想要精神类天赋的目的很简单。有什么能够比具有安抚作用的天赋，更适合为人们带来光明与抚慰的神使呢？
当然，如果有类似于治愈之类的天赋，他也不会拒绝。只不过这种相对于精神类天赋更加少见。
终于，在荒区耐心收集了三天的情报之后，他终于锁定了自己的猎物。

第55章
对付这个拥有精神类天赋的恶人, 西泽尔并不准备拉长战线。
他的目的，是一击必杀。
被有着金色刺绣的绢布遮住双眼的黑发少年，仿佛能视物一般平静地侧身躲过头顶突然坠下来的石块。
——毕竟他现在周围的不确定性太多了。
要不是这里离戴拉死海还算有一段距离, 他真的很怀疑漫画世界会不会突然安排一场台风，直接把他带走。
还好漫画世界的自然灾害少得可怜。
而且只是为了弄死他的话，犯不着搭上其他那么多人的命。
西泽尔平静地待在阴影之中。
一排排破旧房屋的尽头, 缓缓走过来一个喝得有些醉醺醺的男人。
四十米。
三十米。
……二十米。
瞬息之间, 拔地而起的利刺组成一个闭不透风的囚笼, 将男人死死按在了地上。而就在男人条件反射要使用能力锁定周围人进行无差别攻击时, 一根极细的尖刺, 没有任何预兆地、极为平静地刺入了他的前额。
接着, 这根尖刺，又稳又轻地, 朝一个方向滑动了些许,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颤动。
难以想象，它的操纵者在做这件事时，能够有多么的冷静。
男人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字面意义上的凝固，直接停滞在了那里，与此同时, 他的眼神中再也没有任何光亮。
他被拖入了黑暗之中。
……
……
一天后，拿着地图的黑发少年平静地走上了寻找漫画主角的道路。
——毕竟谁也不想时时刻刻提防自己身边有什么意外发生。
如果不和夏佐同框，并获得漫画中“克里斯汀”这个新身份的话, 作为漫画意志选中的特殊之人，他是很难得到新的镜头的——已经死去的人有什么镜头？
顶多作为回忆杀而存在, 在刀主角的大军之中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所以, 除了尽量让自己有出镜的价值之外, 和主角同框无疑是一个最保险的选项。
夏佐目前在联邦中心附近, 他想要来伊斯维特疯人监狱的话，就要往西北方向走，同时还要注意用一年时间飞快提升自己的实力。
因此西泽尔选择向东南移动。
但他的速度不能太快。他需要自己的出现变得合理。
翻车是什么？根本不存在好吗。
于是，西泽尔在荒区的东南方向停下了。
——如果地图上没有标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有一座废弃的教堂。
……
……
丽莎已经第无数次想要一死了之了。
她生下来就在荒区，是土生土长的荒区人，母亲也同样如此。而其他区域——哪怕同为十五个边缘区之一，在听到荒区这个名号之后，都会变得一脸嫌恶。
大概在他们眼中，荒区，是可以和“伊斯维特疯人监狱”划等号的。
因此，只是一个普通人的丽莎根本无法离开这个地方。
谁愿意接受疯子罪犯聚集地里出来的人？
可是丽莎的母亲已经因病卧床很久了……她根本请不起医生，她没有天赋也没有金钱，就连一张漂亮的脸蛋也在多年前就被母亲哭着亲手划烂了。
在这里，没有实力保护的美貌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她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暂时的容身地——那个破败的教堂。
据说这里曾经出过很多真正疯狂致死的人，邪门而诡异。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就连最底层的人都不愿意靠近这里。
但丽莎已经没办法了。她已经把自己的所有物品都变卖掉了。她只想救回自己唯一的家人——哪怕付出一切。
年轻的女孩脱力地靠着墙倒了下去。她甚至没有力气再去往母亲身边了。
——这里曾是一座教堂。
真的会有……神灵存在吗？
……
如果有谁能来帮一帮她，哪怕只是为她指一条能活下去的路，就算是魔鬼……
就在眼帘将要闭合的上一刻，她看到了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身穿洁净的白金祭衣礼服，长发披散，左手环着一捧金色的神谕花，右手拄着新折下来的长桂树枝干，赤足而来，纤尘不染，看起来和这片破旧腐烂的地方格格不入。
祂的面容无法被人看清，只能感知到他双眼蒙纱，仿佛不忍看到世间苦难，有着极致的温柔。
丽莎不由得恍惚了起来。
“您是……”
奇迹一般的，丽莎感到自己一直紧绷的精神被抚平了，前所未有的安宁感遍布了她的整个大脑，她感到想要昏昏欲睡一般的依恋和安全。
祂没有说话，但丽莎却恍然间觉得，祂正在「注视」着自己，目光平静而悲悯，冷淡而温柔。
祂取出自己捧着的金色的神谕花，放在了她的手中，就如同在耐心地哄一个过得并不开心的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丽莎突然觉得有些想哭。
——您听到了我的呼唤吗？
——您是为我而来的吗？
意识沉浸下去的最后一刻，她看到了或许终其一生都无法忘却的景象。
——白金祭衣礼服的身影站在殿堂中央，祂只是安静地伫立着，原本破败到令人生厌的教堂，就仿佛枯木逢春一般，以绝对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自下而上地，被完完整整地更改重塑。
或许……已经不能再称这座破败的教堂为教堂了。
这明明……是一座圣殿。
……
……
这一觉丽莎睡得格外安稳。
她伴着清脆的鸟鸣声从梦中醒来，一边慢腾腾地坐起，一边恍惚——荒区的鸟，可是极为少见的。
一定是幻听了吧……？
……
等等。
这是什么地方？！
丽莎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全身上下的肌肉一瞬间紧绷，看向四周。
——明亮的彩绘玻璃窗，铺撒在地的温暖光线，干净的石块砌成的工整墙面，纤尘不染的地面，和支撑起整个建筑物的圆形支柱。
骤然间，记忆回笼。
那个穿着白金色祭衣礼服的人影，不受控制地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丽莎猛地回过头，看向自己刚刚休息的地方。
——视线之中，一捧圣洁干净的金色神谕花，正在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丽莎一时间愣住了，她能感到自己的心脏在加速跳动，大脑充血。她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只是本能一般地，顺着花朵和青叶铺就的道路走了出去。
荒区的天气一向不好，可是今天竟然能有太阳。
——仿佛为了那个人而特地升起的太阳。
小心翼翼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丽莎直接愣在了那里。
彩绘玻璃门外，黑发的神明已经放下了头上的兜帽，露出如同绸缎一般的黑色长发，和双耳下方有着金色眼睛般太阳纹路的长条形耳饰。
他赤足站立在天地之间，正手臂抬起，让那些漂亮而乖巧的鸟儿落在上面，就算不发一言，也能够让人看出他的温柔。
丽莎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她突然有些羞愧。
她不想以这样的面容和打扮，去污了眼神纯白无垢的神灵的眼睛。
然而，就如同早发现了什么一样，黑发神明微微转过了头，与此同时，那些鸟儿轻轻振翅，飞回了树梢上，安静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美感。
她看到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最终停在一个最让人具有安全感的距离上，明明没有开口，丽莎却仿佛听到他在轻声说道：
「回去看一看你的母亲罢。」
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女孩的双瞳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然后开始拼命般往回狂奔，直到她打开一扇门，看到她本应该卧床不起的母亲，正在修剪着殿堂之外几乎遍布各个地方的神谕花。
她突然想起，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一次被人赶出家门后，极为乐观的母亲看到这种金色的花时，笑着告诉她的几句话。
——如果有一天你陷入困境，有人递给你一捧神谕花，那么你就不该再为任何事而感到担忧。
——因为，神明在你身旁。
……
……
西泽尔并不会什么治愈天赋。
在他看到那个老妇人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个人是中了精神类天赋持有者的天赋，她被强加了会快速死去的暗示，精神日益衰弱的同时，身体也在逐渐崩溃。
好在他刚好得到了一个等级在此之上的，解除对方的天赋效果，并不用花什么时间。
而在荒区，遭遇这样的事情，九成九的概率是她刚好倒霉。
毕竟这里的天赋持有者，就是如此的肆无忌惮。
联邦和纠察塔不想花力气来管，伊斯维特疯人监狱作为一个极为特殊的地方，更不可能打破自己的规则，于是造就了这样人间炼狱一般的局面。
——不过，越是混乱的地方，想要收集足够的信仰，就会越简单，不是吗？
他可不相信，克莱斯特家族让代行者去传播信仰，仅仅是为了让人们重新记起那个已经消失了将近千年的神明。
就比如现在，他明明前不久才拿到了一个等级不低的精神类天赋，按理来说排异反应应该会很严重，可是今天他却感觉自己的症状已经轻了许多。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得出一个结论——
——身为代行者，神在人间的使臣，意志的化身，这份信仰对他来说，也同样有效。

第56章
荒区这座废弃教堂的变化, 许多人都第一时间注意到了。
说实在话，这的确像是神迹一样，不过在神明已经千年没有出现的今天, 更多人认为这是天赋的效果。
一批又一批的人前去打探情况。
却没有一个人再从其中走出来。
……
「你不剥夺他们的天赋吗？」漫画意志好奇地问道。
看起来圣洁无比的黑发少年，此刻却面无表情地随意变化石块覆盖掉地上的血迹，血腥与纯净糅合在一起, 竟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那是西泽尔&#183;克莱斯特的能力。」黑发少年说道：「我从来不准备那样一条道走到黑。」
在这样开放而充满可能性的世界里, 他根本不会给未知设限, 只要有更合适的选择, 他从不会放弃。
况且他很少回头, 向来喜欢朝前看。
之前剥夺那个精神类天赋, 只是因为他需要这样的能力安抚他人的情绪，但这并不代表, 他以后想要扩大信仰, 就必须要得到什么天赋——要知道，天赋并不是万能的。
「那你准备怎么办？」漫画意志忍不住说道：「在这样一个拥有特殊能力的世界里，你想要传播信仰，可比在现实世界中困难多了。」
西泽尔眨眨眼睛，温和地说道：「灵感, 神职，天赋。这些都存在，那么大概率, 这个世界的神明也是存在的。」
漫画意志微微一顿。
黑发少年露出一个极轻的笑容，不急不缓地问道：「或许你听说过一个词, 叫做……」
「因信称义？」
漫画意志却只感到自己不存在的脊背一凉, 忍住那股毛骨悚然说道：「……你怎么想到这个的？」
「我想, 想到它并不需要什么知识含量。」西泽尔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关键在于, 克里斯汀的能力，已经有雏形了，不是吗？」
雪肤赤足的黑发少年缓缓走到窗前，似乎是想到什么，用仿佛咏叹调一般的语气，极轻地念出曾经见到过的语句——
信我者，可得永生。
……
……
“哥哥，不要去……！”破旧的窝棚里，红发的小女孩恐惧地拉着面前同样发色的十一二岁大的男孩，“他们说去那座教堂的都死了……哥哥不要去呜呜呜……”
被称为哥哥的红发男孩沉默了一瞬，最终还是慢慢地掰开了妹妹的手，苦涩地说道：“就是因为死的人太多……他们才让我探路啊。”
软弱的情绪只露出了一瞬，很快他就重新打起了精神，拍了拍小妹的头：“莱莱不怕，如果哥哥回来了，就给你带半块水果糖。如果哥哥没回来……那你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怕被欺负了。”
“哥哥……？”
莱莱睁大眼睛，手指紧了又紧。
男孩摇了摇头，最后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然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简陋的棚屋。
荒区虽然有明面上的执行署之类的政府机关，可早八百年就被废弃了，里面各个强大的天赋持有者划分势力范围，占据一方天地，里面的所有普通人都会受到来自他们的压迫。
男孩他们区域的天赋持有者队伍还好一些，起码比起其他人来说有那么一丝的人性，至少他们能够做到，如果男孩回不来，就在莱莱成年之前，保护好她。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恐惧，男孩推开了那扇极为精美漂亮的彩色玻璃门。
——在他看来，这种美丽的外表只是为了引诱无知之人踏入死亡的陷阱而已。就如同他所属区域的一个女性天赋持有者。
男孩已经做好了推开门后里面一片死死沉沉阴森诡异，甚至可能还有开门杀的准备，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他大着胆子看过去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会是这样一番景象——
洁白优美的圆柱撑起殿堂，碧绿青翠的藤蔓和枝叶乖巧安静地待在最适合自己的位置。
干净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在其中，而最中央的地方则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球形雕塑，那上面的花纹他看不清楚，却能看到球形周围的弧形环轮在不停歇地摆动。
而一旁的长椅上，年迈却面容祥和的妇人正在为她膝边的几个小辈念一本厚重的书。看得出来，她并不是什么字都认得，却依旧显得格外安宁。
而另一边，穿着他从未见过的样式的洁白衣袍的少女打开门，双手捧着造型优美的水壶，将其中他从未见过的干净水流倾倒入悬浮雕塑下方的水池中。
男孩开始有些恍惚了。
……这里真的是那个被传为死亡之地的地方？
还是说，其实他在踏进门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眼前的这一切只是他死前的幻觉？
但理智却又告诉他，不是这样的。不是幻觉。
他从未见过这样造型奇特的雕塑，修身柔美的衣袍，干净清澈的水流，和眼里有着层层笑意的平民。
他情不自禁地向前踏出一步。
然而仅仅往前踏出了一步，他就开始后悔了——荒区不是没有精神类天赋持有者，或许这一切就是那种存在给他设立的幻觉呢？他应该马上原路返回才对！
想到这点，他立刻转身，却正面对上了一片银白。
男孩微愣，再仔细看去，才发现那是雪白的衣袍上，绣了金色的纹样，而衣袍的主人双眸被绸缎掩起，平静地立在他身前，仿佛已经注视他许久，又仿佛视线从未在他身上停留过。
一时间，他像是忘记了害怕，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驱使着他，令他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这一切是你做的吗？你……您，您是……”
他看不到面前人的眼睛，却能看到他的唇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弯起了一个弧度。
对方明明没有张口，如同九天之上传来的回音的声音，就响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我么……或许，你可以称我为“先知”。」
*
红发男孩在教堂中待了一整天。
他无比好奇那个令人不愿意直视的存在——仅仅是不想让自己浑浊的目光污染对方的身影——只能尝试对比自己来得早的人旁敲侧击进行打听。
——原来“先知”并不叫做“先知”，这只是被他接纳进来的可怜人对他的敬爱的称呼。除此之外，还有“神谕”、“冕下”之类的尊称。
他说自己并非神明，可在所有人看来，他就是神明本身。
“冕下选择人类的身份，一定有自己的原因。”那个据说是最早进来的，名为丽莎的女孩说道：“母亲说，千年以前，神明沉睡，而现在冕下苏醒……帮助我们，一定也有要付出的代价。”
她的目光柔和又坚定：“我愿意为了祂献出一切。”
红发男孩知道她，她曾经求到了他那个区域的天赋持有者面前，祈求那个和祝福能力沾一点边的天赋持有者救救她母亲。
但高贵的天赋持有者，怎么可能理会她们这种没有任何作用的普通穷人，不但没有同意，还将她打了一顿。
可她现在和她的母亲一样，快乐而健康。
……这一切，都是那位“先知”带来的吗？
说实在话，他心动了。
他不想再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而且眼看着妹妹慢慢长大，越发灵动可爱，他日日夜夜都无法安稳入睡，就是怕有人将妹妹从他身边抢走，从此让妹妹陷入无底深渊。
男孩神思恍惚，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教堂后门之外。
他记得以前这里应该是一片断壁残垣，但现在却被人改成了一片花园。如果说殿内的青翠仅仅是装饰，让原本的神圣再添自然和谐的气息，那么这里的藤蔓花朵，就让人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
那些纠缠在一起的藤蔓，甚至极为自然地组成了一个摇床。
一个词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仙境。
就连荒区极少见到的鸟儿都成群结队地出现，有许许多多男孩根本叫不出名字。它们不点都不怕人，好奇地睁着豆豆眼观察着他。
“我要让莱莱……也看到这一幕。”
男孩喃喃道。
他们的日子过得太苦了，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美丽的景象。
……
……
「你这是压榨。」
漫画意志只觉得自己在咕噜噜地吐着黑泥。
西泽尔看着漫画意志幻化出的信仰地图上，慢慢多出的一个小小的光点，微挑眉梢，好整以暇地说：「放轻松，抱怨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漫画意志炸毛：
「我们是合作伙伴！我不是你的仆佣！」
它不说还好，它一说，听到这句话，黑发少年微微偏头，唇角的弧度加深几分，轻飘飘地说道：「哦？那你来说说，在我们的合作关系中，你都起了哪些【至关重要】的作用？」
漫画意志回忆了一下：「……」
漫画意志磕磕绊绊地尝试说道：「传、传送……？」
西泽尔：「哈。」
漫画意志直接哽住：「…………」
你的嘲讽倒是走心一点啊！！
黑发少年微微垂眸，没有再管漫画意志的无能狂怒。他注视着信仰地图上这几天逐渐显露的效果，目光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那是先前过来的红发男孩所属区域的天赋持有者小队，驻扎休息的地方。
虽说普通人占大部分，作为被压迫者，他们的信仰也更好获得，但他迟早会离开这里，在他走之后，没有了他作为媒介，他并不能确定这些人能用自己的点滴信仰，拥有什么自保之力。
他的目标不只是平民。
天赋持有者的天赋，本来就是神明的恩赐。他们本该献上最诚挚的信仰，不是么？

第57章
“那小子怎么还没回来？”
荒区里极为罕见的一栋三层别墅里, 独自霸占了一片区域的天赋持有者队伍正聚在一起喝酒。
其中一个身上有着密密麻麻疤痕的大汉皱着眉，透过窗户看向外界。
“现在还没回来，那就是死了呗。”一个金发女人耸了耸肩：“看来那个教堂里的人是什么人都杀了。”
连孩子都不放过。啧。
——好吧, 虽然，他们也是连孩子都不放过的恶人。
她继续说道：“反正那座教堂离我们还算远，有什么让前面的人顶呗。他们现在才该是着急上火的。”
毕竟那附近的普通人, 最近都在暗中传是有苏醒的神明降世, 那几个高高在上的天赋持有者估计牙都要恨掉了。
“贝娜。”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打断了她的幸灾乐祸。
有着暗金色短发的男人从楼上走下来, 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沉默片刻，同样看向教堂的方向, 最后沉声道：“……我要亲自去看一看。”
“老大？”窗边的大汉有些惊愕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味儿来：“……是因为小沫尔？”
小沫尔是他们老大詹姆斯的女儿。由于詹姆斯的能力特殊，在十年前，他们一路被纠察塔追杀，直到流亡到荒区。
但荒区比他们想象中更加可怕。
哪怕是詹姆斯这样的能力足够特殊的天赋持有者，也无法时时刻刻护住自己漂亮可爱的妻女, 现在跟着他的这帮人不太清楚细节，但却知晓结果——
詹姆斯的妻子已经死透了，只留下他的女儿失去了双腿和双眼, 并且极端抗拒外界，脑海中的记忆永远停留在了七岁那一年。
以前的詹姆斯或许还可以称得上好人, 但在荒区这么多年的侵蚀和熏陶下, 现在的他只能说还算有点良心, 尤其是面对和他女儿出事时差不多大的女孩时。
“如果你确定的话, 我不会反对，”大汉紧紧皱着眉头，“但你要知道，那地方太邪门了。虽然有人多次看到里面有似乎过得不错的平民，可到现在为止，只要心怀打探之意的，没一个出来的。”
——就连那些在荒区底层磨得心怀不轨的平民也是如此。
“嗯。”詹姆斯点了点头：“我知道。”
“放心吧，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他的天赋「人偶之心」，可以将自己亲手杀死的天赋持有者制作成人偶，并且保留对方的天赋能力。人偶生前等级越高，耐久度就越好，能使用的时间越长。
但吸引了纠察塔觊觎的，也是让他现在有不怕死的底气的，还是这个能力的一个特殊的分支——
「死生置换」。
在他死亡之时，他可以趁着最后的时间，直接将自己的意识嫁接到自己的任意一个人偶上，并同时拥有自己和人偶的天赋。他只需要在人偶耐久度耗尽之前，再寻找一副新身体就够了。
——这相当于变相的永生。
不过这个能力只能用于自己，詹姆斯更是对所谓的永生没有任何兴趣，更别说使用他人身体，因此心中没有一丁点的想法，甚至当时身在纠察塔的他知道能力的特殊性，根本没有上报登记。
——可谁能想到，纠察塔竟然有能探查天赋的手段……
想起往事，詹姆斯的神情疲惫了些许：“我今天晚上动身。”
说完他便重新上了楼，打开某一扇门。
里面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个暗金色长发的少女，她眼睛的地方有几道恐怖的疤痕，眼眶中空无一物，生生破坏了那张柔美的面容。
她坐在木质的轮椅上，肌肤呈现着没有任何活人气息的灰白，正在小心翼翼地触碰着不知道从哪里停在她手上的小鸟。
然而詹姆斯看到这只鸟后脸色骤然一变，紧张地盯着它，开口道：“……沫尔，在无法确定它是不是天赋产物的情况下，这样很危险。”
他能看出来，今天沫尔的心理状态似乎好得多，至少没有像往常一样被困在七岁那年的记忆里。
少女愣了一下，然后摸索着回过头：“爸爸？”
声音无悲无喜。
詹姆斯匆匆眨了几下眼睛，忍住泪意，上前露出笑容：“嗯，我在这里。你要是喜欢小鸟，我改天给你抓一只。这种来路不明的……”
“不用了，爸爸。我不会再随便打开窗户了。”
她平静地说道。
詹姆斯呼吸一滞：“我不是这个意思……”
沫尔摇摇头：“就算你捉来一只，我看不到，也没有办法长时间……保持清醒，我自己养不活的，我也不希望其他人帮我养。”
她小声说：“我有些头疼，爸爸……你出去吧。”
詹姆斯只好走出房间，并带上了门。
听到他走了，沫尔的手指划过鸟儿的翅膀，一下又一下。
为了能够更好地照顾她，她的房间并不隔音，方便在她精神不稳定的时候控制或者安抚她，或者让同为女性的天赋持有者来帮助她——当然，三楼只有女性天赋持有者居住。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是，她清醒的时间变长了，只是因为，她在前些天突然觉醒了天赋。
或许是她没有腿，对于移动的执念太深，她的天赋，是一对和荒区的鸟儿一般无二的羽翼。
与此同时，她的听力也有了很大的提升。
因此，她听到了他们说的话——她听到了那座「教堂」。
沫尔知道，前些年爸爸一直锲而不舍地寻找能够修补她破损肢体的办法，可现有的天赋基本对断肢没有任何作用。
“教堂……么。”她呢喃道。
手上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几分力气，鸟儿一个扑腾飞走了，她张开手沉默许久，然后缓缓打开了羽翼，艰难地用手将自己撑到窗边，闷头就往她听到的方向飞去。
她能感知到，自己已经活不久了，可能在明天，可能在后天，她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不想死在认识的叔叔阿姨们面前，就算死在路上，能走出那个房间，她也已经满足了。
“詹姆斯，沫尔她，她飞走了！！”
天赋为鹰瞳的男人紧张地大声喊道。
“……什么？！！”
詹姆斯猛地拉开窗户，正好看到沫尔以极快的速度飞向一个方向——那个教堂所在的方向。
他瞳孔一瞬间缩起，接着冲下了楼。
……
……
教堂经过几次扩张，已经变得更加圣洁华丽，也能容纳更多的人。
不过西泽尔并不和那些人待在一起。
他知道距离感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他向来对拿捏人类的心理得心应手，根本不过多地在他们面前出现，基本上都呆在自己的私人园圃，或者教堂里并不通往外界的一个房间。
那个房间没有门，西泽尔每次进去都会手动用天赋分开墙壁。
他淡定地给自己种的花花草草浇了浇水，然后自然而冷静地后退了一步。
——新的高空坠物在重重藤蔓和花草的防护下，砸到了他刚刚站立的那个位置。
西泽尔心情没有半分波动，甚至还能和漫画意志开玩笑：「漫画世界终于不满足只用树干或者横梁砸我了？」
漫画意志：「……」
好气啊，但是还要保持礼貌的微笑。
为什么他的幽默细胞总是这么让人心梗呢？？
黑发少年微微垂首，透过眼镜上的绸缎，看向砸下来的那个人形物体。
看模样，是个金色头发的姑娘，背后有一对色彩斑驳的羽翼。值得一提的是，她的双腿和眼睛的地方空无一物。
西泽尔微挑眉梢，已经把她的身份对号入座了。
他还没动手，她就自己找过来了，倒是省了他一点功夫。那么他也不介意送她一份礼物。
于是他蹲下身，朝终于慢慢缓过神来的少女，伸出了手。
……
……
夏佐将刚摘下来的小小的野果放在自己的包裹里，只留下几个给自己果腹。
虽然由于天气的原因，寻找这种能吃的小果子越来越难。
刚刚躲过因为越过跨区关卡时出现失误而引来的调查，他现在急需补充体力。
他并不想滥杀，尤其是面对这些可能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也正因如此，束手束脚地打，有时候比火力全开更让人消耗体力。
褐发少年坐在树枝上，那双原本璀璨的金瞳，此刻因为想起了某些事情，而显得有些灰暗和沉默。
他的手摸向脖颈，从层层衣物里取出一条细细的黑绳，绳上串着被人用透明晶体封起来的天赋结晶碎片。
褐发少年垂眸，将它放在手心里握了握，又闷闷地自语道：“不知道厄休拉怎么样了……”
会不会被联邦抓住？或者被其他早已习惯了深海环境的同类吞噬？
他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填饱肚子后，加快了速度往西北方向奔去。
距离伊斯维特疯人监狱最近的人类聚集区，就是十五边缘区之一的荒区了。如果西泽当初是从荒区走出来的，那么他也一定去过那里。
夏佐准备从荒区开始，将西北方向的十五个边缘区走上一遍，等一年之后，再寻找伊斯维特疯人监狱的入口。
“越往北就越冷了……”他一边快速地跑动，一边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冬天快要来了。”
还好他路过灰月区的时候，悄悄拿走了几件藏在某一个地下室的厚毛衣……虽然织给西泽的，他再也无法穿上了。
夏佐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打起精神。
等到他十天左右抵达荒区的时候，大概就已经是冬天了。还是先想想，怎么度过北方那要命的严寒吧。

第58章
荒区, 教堂。
宁静的圣殿里，最早来到这里的丽莎小心翼翼地用洁白的手绢，擦过当初“先知”曾随手拄过的长桂树枝干。
——这可是冕下使用过的东西！
她心里小小地雀跃了一下, 然后便矜持地继续起了自己的日常工作——为来到这里的人们制作仿照冕下衣袍那种样式的祭衣。
好在有一个小女孩的天赋是把其他材料变成布料——虽然很奇怪——但为他们解了燃眉之急。
毕竟冬天就要到了。
而他们不能什么都指望冕下，那样太不敬了。
况且……冕下刚刚苏醒，显然已经为他们做了太多。身为神明, 却用凡人之态降临世间, 必然也会有相应的代价。
她就曾偶然间看到过, 冕下头顶上方的横梁毫无预兆地断裂。
然而冕下终归是冕下, 他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 在那要命的横梁断裂之前刚刚好停了一下, 神情没有半分变化，接着便极为平静地走了过去。
——冕下在代他们受过。
丽莎后知后觉地想。
——所以, 他们不但不能再为他添更多明明自己力所能及的麻烦, 还要送上自己唯一拥有的、最为诚挚的信仰。
正这么想着，丽莎看到一道气质格外特殊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圣殿中。
等她回过神来时，对方已经来到了她身前，对她露出一个极为浅淡的微笑，然后便朝着彩绘玻璃门走去。
「做得很好。」
一道空灵飘渺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丽莎：“……！！！”
冕下！夸我了——！！
她内心疯狂土拨鼠尖叫, 就差直接喊出“为了您献出一切”了，不过心中的敬意和对方身上浓郁的神性阻止了她，在最后时刻她努力矜持住, 才终于看到了冕下身后的人。
同样有过苦难经历的丽莎明白了什么，带着笑意将一件刚刚做好的祭衣递给了她。
“欢迎加入我们。”
她眨眨眼睛：
“或许, 你愿意了解一下——我们伟大的神明, 慈悲的冕下？”
……
……
“老大, 就是这里。”
疤痕大汉严肃地对詹姆斯说道：“我看到沫尔降落在这座教堂里了。”
詹姆斯看着眼前这座不过短短数日, 就变得神圣恢宏的建筑，眼中的惊艳和震撼一闪而过，甚至不由自主地想要后退一步。
但是想到刚刚觉醒天赋，身体残缺的女儿，他咬了咬牙，直接上前想要推开那扇门——
在他的手触及到门之前，彩绘玻璃门便向两侧打开了。
詹姆斯一愣。
他知道自己明明应该警惕的，但不知为何，在这里，仿佛他的思维和心境都不由自主地变得平和而安宁。
——打开的玻璃门两侧，分别赤足立着一位身穿从未见过样式的简单白袍的少女。
那身白袍上只有银色的滚边，看起来简洁舒适，却莫名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神圣。
两位少女似乎是一对双胞胎，都是黑发，眼睛是柔和的湖绿色，手里各捧着一束金色的神谕花。
左边的少女说道：“冕下知晓你的到来，詹姆斯。”
右边的少女说道：“你的女儿就在圣殿中央。”
看到这一幕，詹姆斯身后的大汉整个人已经呆滞了。
……这还是他认知里的那些手无缚鸡之力、格外瘦削怨毒的普通人吗？
他突然想起有一次，难得清醒的沫尔在听到他们的讨论时，说出的一句极轻的话语：
“如果他们能够活得轻松，不用每天为了生存而钻营卖命，费尽心机，他们也可以宽容而温和。”
……或许年纪最小，又常常活在自己世界里的沫尔，事实上，比他们大部分天赋持有者都清醒得多。
定了定神，疤痕大汉犹豫了一瞬，跟着詹姆斯走了进去。
不知为何，他刚刚竟因为自己的不修边幅和浑身的血腥戾气，而感到有些羞愧和难堪。
——然而，进入教堂之后，他们才发现，刚刚在门口见到的，只是这里最不值一提的冰山一角。
圣洁的殿堂中央是不知为何能够悬浮起来的球形雕塑，其下是干净清澈的水流。
穿着相似而不同的圣洁衣袍的人们轻声来来往往，神色中带着在荒区极难见到的快乐与温和。他们歌唱，游戏，织造衣物，侍弄花草，却并不显得杂乱，反而在圣洁之余，更添几分祥和宁静。
任何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人，都会控制不住产生这样一个念头：
……这里，真的是人间吗？
就在这时，一个服饰看起来比其他人复杂了些许的人影，出现在了远处。
詹姆斯原本以为是这里的主人来了，谁知当他抬眼，错愕的呢喃便脱口而出：“……沫尔？！”
——金发的少女迎面走来，她有着神谕花一般干净的眼睛，长桂树枝干一般光洁的双腿，和白鸽一般纯白的双翼。
她眼中带着对一个人的向往和濡慕的敬意，整个人仿佛得到了纯粹的新生。
“你是……沫尔？”詹姆斯的声音都在颤抖：“你的眼睛……”
“冕下将神谕花化作了我的眼睛。”
“你的双腿……？”
“冕下将长桂树化作了我的双腿。”
“那你的翅膀——”
“冕下将手放在我的羽翼上，于是它便迎来彻底的新生。”
詹姆斯已经完完全全哑口无言。
他愣愣地看着眼前仅仅过了这么短的时间，就和记忆里全然不同的女儿，片刻后，才挤出一句：“……你变得很漂亮，沫尔。你身上有……一层神性。”
沫尔轻轻摇头：“我不曾及冕下万分之一。”
她看着詹姆斯：“我没告诉你，我之前已经快死了，爸爸。我活不久了……我本应该死在坠落在地的那一刻。是冕下救了我。”
“他救了我的生命，也救了我的人生。”
詹姆斯从来没想过，一个终日只能看到一望无际的绝望的人，当有一天尝到了希望的滋味，会为了这份信仰，变得怎样诚挚且疯狂。
他劝不回她了，他想。
不过，这对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苦苦追寻的希望呢？
在透过彩绘玻璃窗映下的阳光中，男人的表情逐渐变得无比坚定。
……
……
十三天后。
风尘仆仆的褐发少年终于抵达了荒区外围。
凛冬已至，北境的寒风吹得人脸上生疼，绕是褐发少年有着身体素质的优势，在户外也被刮得够呛。
只有常年生活在此处的人，才习惯这里毫不留情的寒风。
夏佐本该在三天前就到的，可是他显然低估了自己事件发动机的特殊体质，硬是被各种事情和危机给耽误到了现在。
他叹了口气，余光瞥见一个老头子正艰难地将捡回来的树枝抱在怀里，朝自己用几个大石头压着的棚屋走去，似乎是个普通人，还是没有犹豫地上前去，在安全距离内认真地问道：“请问，我可以帮忙吗？”
哪怕是没有人再帮他辨别真假，他在这一路上栽了无数次坑，也没有因为被欺骗的可能性而放弃帮助他人。
不过他还是有长进的，那就是在这种人们警惕性奇高的特殊地域，在帮忙之前，最好先在安全的地方问上一句。
老头子谨慎地多看了他几眼，或许是觉得自己也没什么能让别人图的，于是便点了点头，在夏佐搬起树枝时，随口问道：“刚从外地来的？”
夏佐愣了一下：“嗯。”
老头子说道：“我就知道。要真是土生土长的荒区人，像你这么乐于助人的，才是稀缺物种。”
他咳嗽了两声，像是许久没人唠嗑了一样，现在终于有一个看上去心善的外地人跟在身边，就忍不住继续说道：“……不过，最近不太一样了。”
“听说再往北一点有一座教堂……那里住着一位真正的神明，他悲悯而仁慈，甚至愿意代他的信徒受过。”
他叹了口气：“可惜……我在死之前，怕是没有机会去看看了。”
话音刚落，他就感知到，自己的袖子被人一把拉住，那个从外地来的褐发少年露出金色的眼睛，那双原本平静的眼睛里像是突然有了夺目的神采——
“神明？”
他确认道。
——神明。
是啊，这个世界上，是存在神明的。
在完成要完成的事情之后，为了这个世界唤醒神明，就是他往后最重要的任务。
夏佐只觉得大脑有些充血。
理智告诉他这可能是某些天赋特殊的天赋持有者在为自己造势，感性上却让他忍不住去相信。
如果是真的的话……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西泽他，能够有复活的机会呢？

第59章
夏佐只失态了一瞬间, 很快就回过了神来，不好意思地看着面前显然被他吓了一跳的老人。
“我……我有事想请求神明。”夏佐语焉不详地解释道：“对不起，我刚刚可能有点激动……”
这个理由倒有几分可信度, 老人原本惊了一瞬的面容缓和下来，瞥了他一眼，还是看在他一路帮忙把树枝抱过来的份上, 说道：“如果你想去那座教堂的话, 最好把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儿清一清。”
毕竟是在荒区摸爬滚打活了这么大岁数的人, 老人的鼻子尖得很。不过同样, 他看人的眼光也很准, 看出眼前的外乡人大概没什么坏心思, 好心提醒了一句：
“听说那位神明并不常出现，现在在殿中主持日常事务的是一个叫做沫尔的神使——她有一双翅膀, 而且最讨厌血的味道。”
尤其是加害者身上沾着的血。
夏佐眨了眨眼睛, 解释道：“他们追杀我，但我没有下杀手。”
对于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他有一套自己的判断。
像是最开始在白象区遇到的那个诅咒类天赋持有者，一身只有残害了多人才会有的阴诡味道, 他在下手的时候就没有丝毫犹豫。
——但像是不知情的为联邦打工的那些人，或者纠察塔一些不清楚事情真相的天赋持有者，夏佐愿意留他们一命。
哪怕他的朋友, 曾经死在纠察塔高层的天赋能力之下。
想到这里，褐发少年的金瞳又黯淡了些许。
他从背包里拿出两件毛衣, 获得了老人棚屋的暂时居住权, 准备等体力恢复了些许, 就挑一个白天去那座教堂看看。
……神明么。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欲速则不达, 你要冷静，夏佐。
他这么告诉自己，然后沉入了浅眠。
……
……
“夏佐的速度，倒是比我预期中的要快一些。”
教堂暗室中的黑发少年突然轻声自语道。
由于已经完全解锁了代行者的资质和血脉，西泽尔能够察觉到另一个神职在附近时，所在的大概位置，自然也就发现了夏佐的到来。
既然夏佐已经来到了荒区，那么应该很快就会找过来了。
毕竟现在荒区中的教堂，已经成了地标建筑一样的存在，更别说还有神明的传说，几乎荒区里的人人都知道他的种种“神迹”。
以他对夏佐的了解，对方绝对会过来看看。
「漫画更新了，你要进行查看吗？」
漫画意志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当然。」西泽尔随手翻开一本书，调出了漫画平台。
……
……
漫画中接的是夏佐和厄休拉分道扬镳后，准备动身前往边缘区的情节。
在逃亡的过程中，他还遇到了一个曾经是纠察塔高层的天赋持有者，现在已经处于叛逃隐退状态，亦正亦邪。
对方为他拦下了追击，还告诉他，当初纠察塔的那位预知类天赋持有者，为了找到他花费了巨大的代价，至少三年之内，他不能再随意打探夏佐的情报。
趁着这个机会，他必须迅速变强。
由于这个新出场的叔型角色成熟可靠，他甚至还积累了一些粉丝。
夏佐在他那里学习了一些格斗技巧之后，就继续向西北方向赶去，速度飞快，却在路过灰月区的时候停下了。
漫画中，围着厚重的围巾，头戴兜帽的少年悄无声息地来到自己曾经暂时歇脚的房屋里，沉默着用手抚过自己曾经亲手织的毛衣。
他没有说话，而是后退了几步，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看去——
漫画中，饱和度极低的两个少年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里。他们一个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看书，旁边还垒了一摞大部头，一个窝在一旁织着毛衣，脸上洋溢着傻呵呵的笑容。
夏佐眨了下眼。
……眼前的画面就如同镜花水月一般破碎，所留下的只有冰冷而毫无生气的物件。
【谢邀，颤抖着吞下刀子】
【呜呜呜回忆杀，这波是回忆杀啊！！】
【这一路走来感觉真的物是人非了，明明以前那么快乐……（捂住胸口）】
【三人组不见的第n天，想他们quq】
【西泽尔死后夏佐都沉默了好多呜呜呜呜】
【现在想来其实西泽的死亡是必然的，和后续安排有关，一是主线的调整和引出后续的剧情，二就是主角夏佐的人物弧光。】
【赞同，他不再是一个单纯的莽夫，他开始学会利用自己的大脑。】
【我宁愿他没有成长……这种成长谁爱要谁要吧，把我的泽神还给我！！】
弹幕措不及防被刀了一波，一片哀嚎，其中泽推是被创得最狠的。每次只要打开漫画，他们就能想起西泽尔活生生死在夏佐面前的那一幕。
可是如果不看的话，很可能无法解锁一些过去泽神和同伴的珍贵回忆……
泽推：咬牙受创.jpg
夏佐一路并不算得上太平，好在活着抵达了荒区，新的篇章开启。
而在漫画的末尾，则引出了一个新的势力——或者说，角色。
——在夏佐入睡后，镜头一转，来到了一个花圃一样的地方。
这个地方美到，从角落的镜头中，都可以窥见满屏的盎然生机和圣洁安宁。
与此同时，一个对话框出现在漫画中：
「冕下。」
下一格，便是一个戴着白金祭衣兜帽的半身背影，似乎听到了这个动静，微微回首，在镜头中露出无比精致的下巴和脖颈，以及大概是耳饰的长条状白金耳坠。
芝兰玉树，不染尘埃。
……
【……卧槽，这美人是谁？？】
【只有一个下巴，谁知道是不是美人……美人看我看我！！我老婆死了我现在没老婆！！】
【楼上的？？这一巴掌是替泽神打的】
【说起来，这个和泽神有一话的分镜好像啊……】
【啊啊啊是新角色！看起来好神圣，是治愈系的吧！】
【冕下……awsl】
很显然，在漫画最后一刻引出一个新人物的效果非常好，绝大多数的读者都立刻记住了他，就连论坛上的热度都升了起来。
【主楼：关于新角色】
【他不会就是那个沫尔吧？那个老头说教堂是沫尔在管，他真的一股神职味儿】
【1l：可是沫尔有大翅膀，他没有】
【2l：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以我多年来看漫画的经验表示，这种遮遮掩掩不肯露出正脸的，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是大美人！！】
【3l：看到回忆杀的我：泽神死亡之后，我的心也被一同带走了，此生或许不会再有悲喜。】
【4l：然后看到新角色：好耶！！老婆贴贴！！】
【5l：笑死，楼上也太真实了吧！！】
【主楼：合理猜测，新角色和泽神有什么血缘关系】
【如题，我仔细对比了一下，发现这一话新角色的分镜，和之前泽神的有一个特别像，很可能是作者在暗示什么。而且他很可能是一个神职，要知道，只有两个家族才有神职——一个是克莱斯特，一个是弗莱曼，而夏佐已经是有祭司资质了，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这个新角色，就是克莱斯特家族的那个代行者？】
【1l：！！还真有这个可能，不过要真是这样的话，我就怀疑这个新角色是反派了】
【2l：怀疑是反派+1，这种出场可神圣的角色我都觉得是在伪装_(:з」∠)_尤其是他还可能是泽神的亲属，在夏佐那里有好感度加持，想做点什么，简直太简单了】
【3l：可是你们别忘了，现在的夏佐已经不是以前的夏佐了，我感觉他的推理能力和判断力在提高】
【4l：这就是泽神死亡的又一个重要意义了（）】
【5l：……草，老贼你没有心！！】
【6l：所以说，我推就是个推动夏佐和新角色相爱相杀的工具人吗……这什么十年前的狗血剧情】
【7l：我是土狗我爱看】
【看到前面有人在猜新角色是反派，我赌一包辣条，我压主角团】
【主楼：现在只有夏宝一个人单打独斗，这个时候出场的角色肯定很重要，而且出场这么唯美又是神职（可能），简直是天选队友！】
【1l：压一个】
【2l：我也来，插眼】
【3l：看来你们都挺喜欢他，那我来提个醒，做好他横死的准备（恶魔低语）】
【4l：楼上你是魔鬼吗……泪目】
【5l：哈哈，我现在已经不再信任任何一个漫画作者（痴呆）】
收集完漫画中想要的情报，正在随手翻看着漫画论坛的西泽尔：“。”
这还真不是漫画作者的锅。
西泽尔好整以暇地继续往后翻去。
他倒是没想到自己还能有一个小镜头，还是在这一话末尾这样重要的位置，不过想到接下来他就要出场，漫画这样安排倒也合理。
效果也非常显著，至少五分钟过去，他头上的那顶灯竟然晃着晃着就自己不晃了，按照从前，这可是分分钟要掉下来的节奏。
看完了自己想看的东西，西泽尔合上书。
弹幕说得没错，夏佐的确变了许多，但他依旧是那个善良又真诚的少年，从他依旧愿意对纠察塔那些人手下留情就可以看出来，他并没有因为挚友的死而肆意迁怒。
漫画意志已经哽咽了：「多好的孩子啊呜呜呜呜，你康康你做的好事！」
西泽尔：「……」
他微挑眉梢，轻笑一声，眼底没什么情绪，慢条斯理地说道：
「他明天来到这里，所求一定是复活西泽尔&#183;克莱斯特。」
黑发少年拖长了声音，尾音微扬。
「——你说，我要不要答应呢？」

第60章
听到他这句话后的漫画意志：「……」
它就知道！这个家伙根本没有心！！
一直等到第二天, 都没见黑发少年心情有任何波动，漫画意志不由得更加郁闷了。
而西泽尔不慌不忙地拿出房间里放着的要用的工具，压根就没有在乎漫画意志此刻的抓狂。
他甚至还有心情慢慢地收拾好自己的衣装, 确保不露出一丝一毫的瑕疵，又给自己画了个堪比换头的妆，这样就算真的惹对方怀疑, 绢布被扯掉, 也还有转圜的空间。
他平静地想, 如果这一幕被读者看到, 大概又会在漫画上打出, “他竟然为了见夏佐化妆, 他真的，我哭死”之类的话。
不过, 西泽尔觉得, 夏佐应该不会把他和自己之前的身份，看作是同一个人，更不会失控到直接上手去扯掉他的蒙眼绸缎。
他做这个，只是出于谨慎。
很快，他就察觉到了, 另一个神职正在快速靠近的动向。
……
……
夏佐醒来后，天就已经亮了。
一觉就能睡到大早上，中途不用担心有人入室行凶, 这和他想象中的荒区……不太一样。
老头此时也醒了，看到他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慢吞吞地说：
“是你小子好运, 我棚屋的位置离那座教堂比较近, 现在以那座教堂为中心的一大片区域, 都由以沫尔神使为首的天赋者小队接管了。”
他表情轻松了些许，耸了耸肩：“单从他们没问我这老头子要过任何物资，甚至还倒贴了点柴火的份上，我还是愿意为高高在上的天赋持有者说两句好话的……”
夏佐见他愿意多说关于那座教堂的事情，眨了眨眼睛，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追问道：“那里的……教众，都是天赋持有者吗？”
“更多的是平民。”老头子摇了摇头：“听说那位冕下对普通人要宽容得多。”
夏佐神色微动，片刻后，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说道：“我准备现在就去那座教堂。您不是想去看看吗？我可以顺路背你过去。”
谁知老头子却再度摇了摇头。
“想去是一回事，能不能去又是一回事。”他说道：“你自己去吧。”
“我年轻的时候做的恶太多，就算真的有神，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妄想奢求神明的原谅。”
听到这一席话，夏佐也不再强求，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再度迎着凛冽的北风，朝教堂的大致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他发现了周边环境潜移默化的改变。
按理说越接近北方，生存条件就该越恶劣才对，可从他刚刚踏入荒区时的荒无人烟，到遇到老头子时的破烂棚屋，再到现在随着他越走越远，甚至冒出青翠绿意的生机盎然的大地，都在无声无息地向他说明一件事——
那座教堂，似乎比他想象中，对这个世界更加友好。
夏佐的精神也稍稍振奋了些许，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缓缓加快跳动，深呼吸了几次，才平复下心情，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座无法用言语描绘的恢宏建筑物。
他一时有些失语，不受控制地露出震惊的表情。
——这真的是能在短时间内建好的建筑？？
“你是来做赞美的吗？”一道小女孩的声音想起，带着夏佐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的活泼：“我也是来给冕下献上赞美的！”
夏佐回过头，发现是一对有着红色头发的兄妹，正在手牵着手，往那座教堂而去。
“……是的。”褐发少年只迟疑了一瞬间，便迅速调整好了表情，说道：“你们能带我进去吗？”
“当然可以，这位先生。”多亏了夏佐的光明偏向天赋，让他比看起来比其他人更可靠、更温和也更具有神性，人本来就是要去教堂的兄妹两个没什么戒心，爽快地答应了。
夏佐继续问道：“我记得这里之前是没有教堂的……冕下是怎么做到的？”
一说起这个，小姑娘可就来劲了。她明明没有亲身经历过，却像是与有荣焉一般双眼亮晶晶地答道：
“当然是神迹啦！冕下怜悯我们在寒冬仍要风餐露宿，于是几次扩建教堂，让无家可归之人至少有一个避风挡雨之所。”
夏佐对“神迹”这个词仍然保持着怀疑态度，不过听到他所做的事，脸上的表情难免柔和了下来。
他更加期待见到这位大概率光明偏向的天赋持有者了，不过……如果是天赋持有者，那么西泽复活……
想到这里，他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先不想那么多。”他喃喃自语道：“天下之大，难道就没有可以使死人复活的天赋吗？……我不相信。”
哪怕这一次不行，那就等进入伊斯维特疯人监狱之后再做打算。如果还不行，他就继续找——直到他成功唤醒神明。
那时候，作为唤醒神明的祭司，他或许——可以提复活友人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
这么想着，夏佐又重新支楞了起来。
他看向四周，发现今天这个时间点似乎是什么比较特殊的时段，许许多多脸上带着笑容的男男女女脚步轻快地进入教堂，看得出来，他们的精神状态甚至完胜其他条件更好一些的边缘区。
他于是跟着她们一同走了进去。
——悬浮雕塑、彩绘玻璃、长桂神谕、银饰白衣。
仙境一般的地方。
还没等夏佐看完，伴随着人们的惊呼，一个有着洁白羽翼的金发少女，身着绣有银纹的白袍，从侧门走了进来，同样带着温柔而沉静的笑容，怀中抱着一把精美的里拉琴。
她轻轻拨动琴弦，唱起了赞美诗，声音空灵，极其富有感染力，夏佐甚至觉得那个琴上带着一丝……精神安抚之类的作用。
他的「牧师」天赋已经A级，对相似天赋的体察已经达到入微的境地，自然看得出金发少女并没有用天赋，可她手中的里拉琴，却像是神明使用的器物一般，就连凡人的随手拨动，都能造成格外奇异的效果。
夏佐活了十几年，还没见过这种带着特殊效果的器具。
琴声和歌声让他的内心沉静下去，他在原地听了一会儿，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主殿，去教堂的更深处探查。
这里并没有人守卫，似乎没有任何人觉得，会有人能够在神明的眼皮子底下亵渎他的殿堂。
当然，夏佐也不是来做这个的。
「你是在找我么。」
突然间，一道悲悯而温和的声音响在他的脑海之中，清晰可闻，绝不是一句幻觉就能敷衍了事的。
夏佐瞳孔一缩，连忙向自己的身侧看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一位黑发神职就站在了这里。
他戴着白金色的兜帽，穿着同色系的祭衣礼服，黑发披散，双眼蒙着和耳饰一个花纹的银色绸缎，只是安安静静、不言不语地立在那里，就仿佛天上的一轮太阳，当你抬起头时，才会发现，他是那么的耀眼而明亮。
那就是……那位先知？
夏佐的目光落在他的赤足上，顿了顿，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不冷吗？”
「酷暑严寒，皆不为我所忧。」
黑发神职的双唇没有动一下，话语便再次传达进了他的大脑中。
这一切似乎都预示着一个答案，一个根本不可能的答案。
褐发少年张了张口，最终还是问道：“你……是神吗？”
先知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平静地看着他，在夏佐觉得自己仿佛要被完完全全看透的时候，他的声音才又轻轻地响起：
「你希望我是吗？」
“……”
夏佐当然希望。
如果他是，那么就代表，复活一个人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可夏佐不能这么回答，因为身为神职的他——哪怕是未完全觉醒的神职，他很清楚，真正的神明，明明就在沉睡之中。
所以他不能……哪怕是对方真的有使死人复活的能力，他也不能承认，对方是神明。
他是祭司，他只能承认一个真神。
指甲掐进肉里，夏佐深吸了一口气，让有些充血的大脑平静下来。
恍然间，他似乎听到对面的先知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而后，对方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日压力太大，又太过想念挚友，他竟然好像看到那个清清冷冷，又带着点恶趣味的黑发少年，从没有死去过一般好整以暇地走向他。
金瞳蒙上了一层雾，夏佐突然有点看不太清东西了。
那声叹息不住地萦绕在他的耳畔。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他已经意识到了……结局。
悲悯众生的先知停在他身前，微微垂首，注视着他的眼睛，话语轻缓而不容置疑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我看到你携所求而来。我已经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你的愿望，无论是什么，我都可以实现。」
夏佐眼前发黑。
他只觉得这种命运玩笑一般的荒谬感席卷全身。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听到那道声音不徐不缓地继续说道：「因信称义。只要你信，你必得到。」
「——那么，你会信么？」
褐发少年垂下头，死死咬紧牙关，双手紧握成拳，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是神明的祭司。
……无论真假，他不会信。

第61章
褐发少年知道自己承担着什么。
千年过去了, 神明已经沉睡了这么久，久到灵感散逸，天赋持有者能力降级, 整个世界越来越沉寂。
如果仅仅如此，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毕竟如果直到最后，天赋持有者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的话, 来自天赋持有者的压迫就会消失。
可问题是, 这个世界上不只有天赋持有者, 还有在戴拉死海和北荒冰境蠢蠢欲动的怪物。
——据说, 神明沉睡于死海深渊的最深处, 祂散出的力量禁锢了那些能够给人类带来极大威胁的生物, 成为一道坚固的防线。
而现在，伴随着人类的种种愚蠢行为——比如试图用实验从怪物身体里得到这股神力, 和随着时间的增长这份力量的流逝, 屏障已经变得脆弱无比了。
再不唤醒祂，这个世界的倾覆，近在咫尺。
夏佐垂首，短短几秒之间，他就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 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你知道我不会信，对吗？”
所以对方根本就没想过要不要答应, 只是把问题抛回给自己，让自己自行放弃。
这种感觉太熟悉……甚至让他一瞬间想起了一个人。
黑发先知并不回答这个问题。他看着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就咬牙做出了选择的少年, 只是抬起手, 折下了一截长桂树枝干。
「长桂树被认为是生长在生死边界的树, 迎接死者, 告慰生者。」他将树枝递给夏佐，「逝者已逝，小先生该向前看。」
夏佐恍惚了一瞬，接过树枝。
响在脑海中的声线太过超脱温柔，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倾慕。
下一秒他就感觉到有些不对：“等等，我还没有问——你好像对我很熟悉？你知道我的事？”
被一个才见到的人如此迫问，黑发先知也依旧平静而超脱，轻轻摇头：「我只是看到了你的诉求，仅此而已。」
“……”
夏佐默了默：“所以你……真的能使死人复活？”
就算抛开私心来看，这个能力，也太过可怕了些。
他自觉他从来到这里开始，问出的问题就有些多。要是别的天赋持有者，被他这么一通盘问，早就发了火——天赋内容可是非常私人的东西，甚至牵扯到自己的身家性命。
可对方却依旧显得平静，平静到夏佐甚至觉得不太真实。他并没有恼怒，连情绪都很不分明，一如既往地温柔耐心：
「这并不是我的能力，我已经说过了，小先生。」
「不是我能否复活你想复活的人，而是你的信，能否支付得起复活所需的价格。」
普通人、天赋持有者和——神职的信仰，哪怕程度相同，价值也是天差地别的。
同样，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除非是像沫尔一样，渴求到了近乎等价生命的地步，将他当成最后的信仰和救命稻草，否则想要看到“神迹”，如果不是“克里斯汀”自己给他们补足不够的部分，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退一步说，只要你的信仰足够有价值，足够纯粹而热烈，你几乎可以得到一切。
——这就是代行者血脉的能力。他可以借用神明的力量，以自身为媒介，人前显圣。
如果没有这么尝试，也没有获得过其他人的信仰和祈求，这份能力想要觉醒非常艰难，恐怕这也是克莱斯特家族前人，要定下“代行者”需要入世传教规则的原因。
西泽尔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血脉和力量正在变得更加纯粹，甚至有一天因为漫画世界安排的意外流血时，他看到了那血液中流淌的一缕璨金。
血脉、神职。
在白金绸缎的遮挡之下，黑发少年雾蓝色的眼眸平静而理智。
“你用人类的信仰支付愿望的代价……”顿了顿，夏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了一点。
“如果有一天真正的神明被唤醒，拥有部分信仰的你，很可能会被【注视】。相信我，这可不是个什么好现象，你可能会疯，或者死。”
夏佐认真地劝告道。
他在逃亡路上遇到的那个叛逃的纠察塔高层，给他科普了很多东西——
比如，离神明越近的人，精神状态就越是岌岌可危，那种至高的存在是难以被人类的认知所捕捉的。除非他也有神职血脉，或者天生理智就奇高无比，才能够勉强抵挡住一次又一次的摧残。
当时夏佐听到这里，就想起了他和西泽尔第一次见到厄休拉时的情景。
厄休拉融合了戴拉死海的怪物，拥有一部分与神明同源的力量，对他却几乎没有影响，可西泽尔却似乎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这似乎坐实了他身为克莱斯特，却是一个普通人的事实。
黑发先知微微偏头，对此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复，夏佐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然而……
夏佐呼吸一顿，瞳孔微缩，脑海中回放着刚刚对方偏头的那个动作，几乎用尽了力气，才抑制住自己想要上前的脚步。
——这个动作，怎么那么像西泽尔？
还有，他也同样是黑色长发……
真的会有这么巧吗？
不过很快，他的想法就被自己否定了。西泽尔死在自己眼前，是为了救他才自愿进入那个囚笼。而黑发先知却是已经在荒区许久，能力也和西泽不一样。
更何况，如果面前这位真的是自己的好友，他不至于认不出来——这气息显然是陌生的。
黑发先知似乎看出了什么，但也没有说破，和西泽尔平静冷淡，又带着点恶趣味的性格相比，他更加温柔包容，身上无时无刻不带着一股神明般的悲悯。
夏佐推断他的天赋应该是光明偏向，或者有增加亲和力的效果——只要他往这里一站，什么都不用说，别人就很难对他产生什么恶感，甚至想要忍不住去亲近他。
——就如同婴孩对父母的亲近一般。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进入教堂前，那个小女孩哼的调子：“……赞美我伟大的天父，歌颂我伟大的天父……您有天国万顷，信徒无数……”
夏佐浅浅吸了一口凉气，对面前这个先知收集信仰的能力，又得到一个新的认识。
“你告诉他们你是神？”他问道。
黑发先知再次轻轻摇头，似乎叹息一般说道：「我从未如此说过。我向来告诉他们，我并非神。」
夏佐豆豆眼：“……啊？”
突、突然就愧疚了起来。
对方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是神，他只是用自己的能力在力所能及地帮助这些普通人，只不过是他的能力使用方法需要信仰而已……
他有什么错吗？没有啊。
都是这些受过他恩惠的人，自愿地、非要把他称之为天父的。他公开说过自己不是神，就连先知、神谕这些个称呼都是那些信徒们取的，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夏佐：……这么一想，突然觉得眼前的人该死的无辜。
可为什么又有那么一丝的不对劲……？
这种感觉就像是以前偶尔面对西泽的时候才会出现的，那种好像对，又好像不太对的错觉。
然而黑发先知并没有给他机会怀疑人生。
他轻声道：「跟我来。」
夏佐顿了顿，出于刚刚拉回来的对眼前之人的好感，丝滑地跟了上去，然后便见到披着白金色祭衣礼服的黑发先知，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扇侧门。
夏佐往门内看去，顿时愣了一下。
——大概有十几名或断胳膊或断腿的残障人士聚集在此处，安安静静地编制花环或者织造衣物，脸上或许不是都有笑容，但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他们现在过得很轻松愉快。
等到做累了，他们就会互相对视，笑起来，然后开始唱歌。
夏佐喃喃道：“他们……”
他想起了自己在白象区时，看到的那些贫民窟。
那里的人为了活下来而费尽心思，脸上不是钻营算计就是麻木不仁，宛如一具具行尸走肉，更别说残疾人了。
可这里的人看起来，竟然完全不像是边缘区的残疾普通人。
「沫尔刚来到这里时，没有双眼，也没有双腿。」平静而宽容的声音再次响在夏佐的脑海中：「她的信念太孤注一掷，万里挑一。或许这些人一辈子都达不到我的能力的要求，重新获得肢体。」
——但显而易见，他还是为他们提供了庇护之所，而这些人并没有执着于获得一具健康的身体，因为无法达成就变得怨天尤人。
相反，能够获得温饱，不用昼夜担心人身安全，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他们只是普通人，又在天赋罪犯聚集的伊斯维特疯人监狱附近，他们只是想活下去，仅此而已。
克里斯汀注视着他们。
漫画意志检测到，他的心境平静到可怕，仿佛没有一点波澜。
可一时之间，它也无法判断，他是不是看到了这些人，想到了从小到大都为了活着而想尽办法的自己。
夏佐也感受到了身边之人情绪的极其微小的变化。
他沉默片刻，然后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你和我的一个朋友……很像。”
褐发少年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自觉地露出笑意，垂首摇了摇头：“无论怎么说，你帮助了很多人，这都是事实。我很敬佩你——”
「克里斯汀。」
夏佐一愣。
……这是他的，名字吗？
褐发少年一直不甚明亮的金瞳里，多了一点点的高光：
“夏佐&#183;弗莱曼。”
“未来几个月，我大概都会留在这里。”褐发少年耸了耸肩，说到最后又有些不确定了：“……你是想让我留下的吧？我可以帮你驱逐有歹心的人。”
这不是帮助克里斯汀，这是在帮助努力生活的这些人。
他在心底对自己说。
「当然。」
克里斯汀偏了下头，露出一个笑容。
「从今日起，你与神明如影随形。」

第62章
“弗莱曼先生, 这些我来就好了。”
有着一双巨大洁白羽翼的沫尔从空中降落下来，温和地对忙碌着的褐发少年说道：
“有天赋持有者小队在教堂附近挑衅，伤害冕下庇佑的人民, 父亲他们又恰巧不在这里，希望你能帮忙驱逐他们。”
夏佐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下一秒, 褐发少年足尖用力, 整个人就如一头迅捷猎豹般窜了出去, 转瞬之间就只剩下了一个背影。
沫尔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双手交叠放在胸前, 感叹道：“不愧是冕下。”
就连这样年轻又强大的天赋持有者, 都在毫无怨言地和他们一起帮助这些普通人呢。
*
荒区的地形情况也复杂，据说因为这里曾在很久以前就是天赋持有者的聚集地, 当时的那些厉害的天赋持有者, 移山填海、改换地形不过是举手之劳。
教堂所在的地方，是更接近其他边缘区的荒原，虽然几乎寸草不生，可较为平坦。
稍微再往西北去，就会有密林出现。
林中有猛兽, 同时也有部分天赋持有者，甚至还有祖祖辈辈生活在此，有一套自己生存方法的普通人。
不过同样的, 因为这里物资比荒原更加丰富，在里面作证的天赋持有者能力也更加强大, 就连普通人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如果非要按什么来划分的话, 这里大概是荒区里比较中心的位置。
再往西北去, 就会有一条山脉阻挡人们的脚步, 而听说那条山脉之后，就是臭名昭著的伊斯维特疯人监狱。
就连天赋罪犯，也不会轻易往那些山上去，更别说翻过去了。没有人带路的话，甚至很可能会物资耗尽，冻死在那莫名极度寒冷的山脉里。
当初西泽尔就费尽千辛万苦才翻过来，倒不是因为他准备的不充足，而是该死的世界意志太想要他去死。
——夏佐此时赶去的，就是荒区密林和荒原的过渡地段。
随着冬季的彻底到来，以教堂为首的天赋持有者和平民数量越来越多，范围也分布得越来越广，现在毫不夸张的说，整个荒原地带，几乎有七成以上的人信仰克里斯汀。
在这种让人极度绝望的地方，信仰反而能得到更好的传播。
更别说克里斯汀的行为比起传教，倒更像是在做慈善。可反而他越是如此，那些人就越为他疯狂。
可惜的是夏佐不知道“毒唯”这个词，否则他绝对会把这个词，安到某些疯起来简直让他心惊肉跳的某些信徒身上。
不过也正是因为教堂的影响扩大得太迅速了，密林中的强大天赋持有者也开始注意到这个异常情况。
他们还是忌惮沫尔所属的天赋持有者小队的，所以之前还一直处于观望状态，现在队长詹姆斯一短暂离开，他们就立刻抓住机会，想要狠狠从教堂身上扯下几块肉。
毕竟密林也是同样受到凛冬的影响的，虽说物资比起荒原多了一些，可教堂那莫名其妙充盈的众多物资，平白令人眼红。
夏佐的视力远超常人，远远地就已经看到了那几个神情傲慢的天赋持有者，其中之一正手持长刀，正在狠狠朝着一个哭泣的普通人刺下去。
夏佐瞳孔一缩，知道这个他是救不及了，紧咬牙关，双目中染上一层怒意。
——然而下一刻，刺目的金光从那个普通人的身上炸开，瞬间包裹了他，将那一刀挡在屏障之外。
随即屏障寸寸裂开，但这都不能否认一个事实——那个普通人被救下了。
而战场的变化，就在瞬息之间。
那个天赋持有者没有再等到下一次出手的机会，就被猛地移至眼前的夏佐，一拳砸了过去。
褐发少年没有回头。
他隐约知道，是谁先他一步赶到了。
夏佐&#183;弗莱曼，A级二阶天赋持有者，天赋「牧师」，拥有未觉醒完全的祭司血脉。
唯一不足的战斗经验，也在他自身绝佳的战斗天赋，和在逃亡时遇到的导师的教导中得以解决。
此时就算一个人面对三个强大的天赋持有者，他也丝毫不落下风，眼中没有任何胆怯，反而全然是越挫越勇的战意。
——就像当时监狱里的麦肯给他的评价那样。
“哪里窜出来的难缠的小子……不是说詹姆斯他们今天赶不过来吗？！”对面一个天赋偏向为黑暗的男人阴沉着脸骂了一句，然后便冷笑道：“既然你非要挡我们的路，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他嘴上这么说着，夏佐还以为他有什么天赋底牌没有用，结果就见几个人的攻势顿时一转，向着底下的那些平民去了。
夏佐：“……”
他和他们不一样，的确会顾及他人的生命，拥有高道德在面对亡命之徒时本身就处于不利的地位。但是……
被无数人奉若神明的克里斯汀，可还在后面的啊。
……这些人该不会以为，刚刚拦下他们攻击的那道金光，是自己的能力吧？
褐发少年的神情顿时微妙起来。
有着黑暗偏向天赋的男人，还的确是这么以为的。
刚刚的那道金色屏障，看起来就像是一次性的天赋效果，沾着一股神圣的味道，不用想都知道是光明偏向的。
这股神味儿，和眼前褐发少年其中一个能力给他的感觉无比相像，不是他干的还能是谁？
因此他毫不犹豫地，再次对着那些普通人出手了。
……等等，为什么刚刚还痛苦绝望的这些人，此时脸上的表情那么奇怪？
倾慕，崇敬，快意，而狂热。
等到看向他时，就剩下了扭曲的恨意。
男人心头一跳，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席卷全身，然而还没等他做出下一步行动，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一痛。
……什么？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的缺口。
刚刚似乎、有一道金芒，用他根本无法反应的速度，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脏。
而在金芒的源头，黑发先知平静地站在那里，手持金色的两米长巨弓，缓慢而不容置疑地，握住逐渐凝成的箭矢，拉开了下一弓。
这次被瞄准的那个人，直接惊出了一身冷汗。
——按理说，对方拉弓和瞄准这么慢的速度，就算箭矢射出时快到无法反应，他这个时候还是能够避开的。
可是他却感觉自己完全无法动弹，整个人就仿佛被既定的因果和命运裹挟，只能死死钉在原地，等待着那只箭，从自己的胸口，穿心而过。
……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的能力？！！
人类怎么可能掌握这种宛如命运推手一般的天赋？！
而并没有亲身体验的夏佐，仅仅以为是定身之类的效果，并没有多去在意，没有任何犹豫地攻向敌方的最后一个天赋持有者。
半小时后，战斗结束。
最后那个天赋持有者用了底牌，对夏佐来说有些难缠，费了他不少功夫，还受了伤。如果不是同伴的死亡让对方的情绪难以控制，进而影响到了对方对力量的把控，他能不能获胜还不一定。
要知道，自己现在可是已经差一步就到A级一阶了。
夏佐不由得在心底再次评估了一遍，荒区天赋持有者的危险程度。
毕竟这里的人，能活下来的可都是玩命玩出来的。那种战斗意识和疯劲，是以前的他极难见到的。
“克里斯汀。”
找到黑发先知所在的位置，夏佐几个借力便来到了他身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抱歉，让你久等了。”
克里斯汀微微摇头：「不用道歉，弗莱曼。这并不是你的工作，你却还是为了这些人来到这里搏命。我和他们都该感谢你。」
他这么一说，夏佐更不好意思了，简直都有些无所适从，于是干巴巴地转移了话题：“没有，是你来得及时，那个金色屏障也是你的能力吗？很有用！”
他不知道，漫画意志正在黑发先知的脑子里哀嚎：「一个憨憨直球崽，硬是被你打击到成了这样！如果是以前的他本来应该高高兴兴地接受夸奖的！」
「你这里欠我的拿什么还！」
西泽尔：“……”
西泽尔：「这是克莱斯特的问题，关我克里斯汀什么事？」
黑发少年脑海中的声线平静：「放心，能养回来。」
漫画意志：？你搁这养宠物呢？
表面上，他还是维持着人设回答夏佐：「我听到了他们的绝望和祈求。所以我赶过来了。」
黑发先知平静地解释道：「他们只是普通人，我只能听到，却不能给予他们反击的力量。」
夏佐有些懵：“可是那个防护罩……”
「那是先前储存的信仰。」黑发先知似乎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夏佐看到上面有金色的裂痕：「还搭上了能力透支和反噬。」
他说道：「我或许不该救他们。我离他们远一些会更好。」
“怎么会！别这么想，”夏佐皱起眉，直觉般认为，对方只是在难过无法为接下来的其他信徒提供更好的庇护，而不是真的觉得自己不应该救刚刚的普通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克里斯汀。你不是神，别这样苛责自己。”
说完后，他瞬间有些恍惚，似乎有含义相似的话，自己也曾和黑发挚友如此说过。
还有刚刚，他认为克里斯汀在后面，而义无反顾地冲向敌人的时候，那种默契而信任的感觉，也给了他一种熟悉的错觉——
就仿佛身后的不是神圣的先知，而是那个已经同行了许久的友人。
“……”
他的情绪不由得低沉了些许。
不应该这样的，他想。
无论是对西泽尔，还是克里斯汀，都不公平。

第63章
夏佐兀自沉浸在思绪之中, 有些走神，就这么慢慢地跟着克里斯汀往回走，看着周围的树木逐渐变得无比稀疏。
黑发先知明明是赤足, 踩在尘土之上，却不染丝毫尘埃，就连夏佐都时常觉得惊奇, 开始怀疑起顶级的光明偏向天赋是否还有除尘的效果。
想着想着, 夏佐的余光却突然看到, 他们头顶的一截树枝, 像是终于撑不住荒区的诡异环境一般, 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 甚至尖端朝下，正对着黑发先知的头颅, 宛如一柄利刃。
夏佐：！！
脑子快不过反应, 来不及思考，他第一时间拉开了黑发先知，同时伸手想要接住那截树枝。
按理来说，树枝的位置并不高，它也不是什么坚固又锋利的东西, 可夏佐的直觉却在疯狂预警，竟从那截树枝中看出了夺命的危险，甚至先知那白金色祭衣礼服被染红的场景, 都不受控制地在心底浮现。
褐发少年抿了抿唇，看着手中的树枝, 缓缓张开手掌。
——只见掌心, 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不知不觉间, 他的后背已经细细密密地起了一层冷汗, 精神紧绷起来。
他的身体素质，可是能够媲美那些天赋作用于肉身的天赋持有者的，还是从侧面去抓的这一截树枝，可就算如此，他还是被意料之外地伤到了。
如果换成力量透支的黑发先知，被尖锐的那段瞄准头颅，后果又会怎样？
夏佐不敢去想象。
而被他拉开的先知似乎身形微晃了一下，额前的黑发垂下，出现在夏佐的视线之中。夏佐本来就在紧张，立刻条件反射般问道：
“西……”
“……克里斯汀，你怎么样？你还能走吗？”
闻言，西泽尔瞥了他一眼。
褐发少年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僵硬了，就连着急的神色都像是被凝固在了脸上，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死机状态，就像是既为新朋友的状态着急，又因为刚刚自己的口误而感到手足无措。
注意到黑发先知的停顿，他就更死机了，直接卡死在原地。
“……”
黑发先知微不可查地轻轻叹了口气，自然而然地说道：「我没事，弗莱曼。至于刚刚的意外……」
他的目光扫过褐发少年鲜血淋漓的手掌：「只是我的日常罢了。还是先处理一下你的伤口吧。你尽管回去，不用迁就我。」
——在没有真正出镜之前，虽然发生意外事件的频率和强度有所减少，可果然还是凶险无比。
要是死于树枝掉落，因此而读档，那可就搞笑了。
在克里斯汀将话题转移出去，看上去也没追究刚刚那个和“克里斯汀”半点都不沾边的发音后，夏佐哪哪都不舒服的如芒在背感才淡了些许，连忙摇头道：
“不不，这些只是小伤而已，克里斯汀。你现在自己回去风险太高了，你要是出事了，那些普通人怎么办？”
虽然……自己要是和状态不对的克里斯汀一起回去，大概率会被那些比较极端的狂信徒盯上。
克里斯汀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神明，他在信徒面前向来自称人类。可他的信徒却无比坚定地认为，克里斯汀是神明以人类之躯降世，以肉体凡胎行至高神迹，甚至代信徒受过，种种叠加，是最伟大，也是最脆弱。
他们为他献上最纯粹的信仰和忠诚，不会违抗他的任何命令与意志。
与此同时，以沫尔为代表的那些天赋持有者，他们是绝对不允许有任何可能伤到克里斯汀的事情出现的。
甚至偶尔心疼自家神明心疼得狠了，在无限感激的同时，还想要说服克里斯汀不再这么舍己为人，又觉得自己想要干预冕下的想法实在不敬，才从没有在黑发先知面前提起过。
夏佐一直都觉得，克里斯汀似乎是有点格外特殊的天赋在这上面的（）。
黑发先知听到夏佐给出的劝阻，沉默了片刻，便也没有再强行要求自己一人独行，而是继续平静地向前走去。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抱怨，没有不满，甚至没有对自己明明在行好事，却被莫名的力量针对，差点威胁到生命的委屈。
他仿佛一直以来都如此宽容——悲悯而宽容。
夏佐收回了目光。
面对克里斯汀这样的人，哪怕是他并没有信仰给对方，也会感到敬佩。
……所以说，克里斯汀和西泽分明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到底为什么，他会把将黑发先知，认成故友呢？
*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
众多漫迷蹲守的漫画平台准时更新。
【当你看到我的时候，你已经不是第一个看到更新的了】
【因为一张新角色的截图入坑，这一话新角色能出镜吗（星星眼）】
【冕下！冕下！啊啊啊啊啊】
【这个漫画真的好会画男人呜呜呜呜，什么叫做一见钟情啊】
——只见这次的封面图角色，赫然是一个披着白金祭衣的黑发神职。他位于封面中心，左手环捧着一束神圣而美丽的金色花朵，右手则手握光洁优雅的权杖一般的树枝枝干，眼睛的位置被同样色系的绸缎遮盖起来，反而更显得神圣而不容侵犯。
至于他的背后，则是三对光洁的羽翼，脑后的位置，甚至还有日轮一般的环形金色纹路。
【谢邀，我恋爱了】
【从此西幻的光明神有了脸呜呜呜呜】
【我本来一直坚定地觉得，要是真有神我必然力挺黑暗神，现在……火速投敌.jpg】
【冕下你看看我九块九包邮的全瑕信徒您要吗】
只能说，对于这一次新角色的登场，漫画给足了场面。
更别说夏佐这个漫画主角在接下来都是和教堂是一方的，而他又能够近距离和这位新角色接触，叠加在一起，就使得对方虽然要保持神秘感，戏份不多，可吸引人的点，却都完美地抛了出来。
首先便是外形。当代漫画读者最擅长从蛛丝马迹里找到真相，别说蒙个眼睛了，就连戴上一整张面具，在氛围的影响下，他们都能脑补成个绝世美人。
更别说，还有“越是遮遮掩掩就越是好看”的这种二次元常用套路。
综合身份、神秘感、性格特质和一看就是美人的外形，让他的话题量以火箭一般的速度攀升。
而这种攀升，在夏佐隐隐地觉得，他有点像自己死去的故友西泽尔&#183;克莱斯特后，达到了顶峰。
【好刺激好刺激，替身文学？！】
【他真的，我哭死】
【“你和他有种种不同，但你依然很像他”】
【泽推感到有些冒犯，新角色这是要踩着我推上位吗？】
【作者不会对新角色这么没信心吧？还要吸泽神的热度？】
【我觉得应该是伏笔，新角色这副打扮太神职了，而在绝对天赋的世界观里，神职可只会来自两个家族】
【在想一些刺激的东西，比如双子（）】
【！！楼上，递给你笔，你快写啊啊啊啊！】
【不过就算是夏佐如此思念故友，他也没有脑子一热献上信仰，真的很厉害，不愧为主角】
【在我看来他可是世界支柱一样的身份，他知道自己不能随便给别人信仰，哪怕是放弃复活朋友的希望】
【泽推泪目了，虽然很想我推复活，但要是这么复活了，他自己肯定也不会开心的】
……
在短暂的日常过去后，夏佐很快就又收到了有人前来挑衅的情报。
而就在漫画读者以为，他又要靠单打独斗获胜，那个普通人的死亡也是常见的给主角插刀，迫使他成长的套路时，耀眼的金芒瞬间出现，挡住了致命的攻击。
【啊啊啊啊这个安全感！！】
【克里斯汀！你！是！我的神！！】
【天哪，要是我在漫画里，我也一定会信仰他的，这谁顶得住……】
在这一刻，漫画分割成两个部分，将夏佐和骤然出现的黑发先知的行动，一同进行叙述——
在金色屏障出现裂痕，存存崩毁的同时，身穿白金祭衣礼服，和这里格格不入的黑发先知，出现在了那名普通人的身旁。
他没有任何恐惧和抱怨，他的注意力第一时间给了受惊的普通人，而不是那可能会再次发动攻击的天赋持有者。
——夏佐拦住了他们。他知道是谁来了。
而被神明庇佑的普通人颤抖着抬起头，注视着黑发先知，眼眶一酸，不受控制地落下泪来：“谢谢您、谢谢您……”
他刚刚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可就在他最绝望的时刻，金光乍现，神迹降临。
他在这一瞬间感激而忏悔，为自己过往的卑劣而羞愧，也为神明的注视，而难以抑制地感到久违的安宁和心灵的宁静。
仿佛看透了他心中所想，黑发先知没有半点嫌弃地将不染尘埃的手放在他的头顶，分明没有开口，金色的对话框便出现在漫画中：
「无需紧张，无需恐惧。」
「“神会保护你，神说宽恕你。”」
那名普通人微微一怔，随后瞬间，眼眶中泪水滚滚跌落，俯首掩目。
【“神会保护你，神说宽恕你”……啊啊啊啊啊！！】
【我羡慕嫉妒恨了，我好想魂穿这个人！！】
【在床上扭成一条麻花】
【怎么会有这么像神明的人啊呜呜呜呜】
【人已经昏迷了，需要冕下说宽恕你才能好起来quq】
【只顾着舔颜了，这一话没好好看，有人分析克里斯汀的天赋是什么吗？】
【论坛分析帖链接（如下）】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克里斯汀真的是神呢？】
【发现盲点，克里斯汀是名字，那么他的姓会不会是克莱斯特】
【这个作者怎么回事，怎么会在少年漫里搞替身文学啊笑死】
【直觉这个角色和泽神有联系，我赌一包辣条，泽神的死绝对不会是这么简单。】

第64章
漫画意志幽幽地说道：「我看到了, 已经有读者把克里斯汀和克莱斯特联系起来了。」
西泽尔微挑眉梢，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漫画意志：「……说真的, 我现在是真的搞不懂你的剧本了。」
「看论坛分析吧。」黑发少年轻飘飘地揭过了话题，神色平静。
果不其然，在新角色出场整整一话后, 论坛上关于他的分析贴顿时多了起来。
有猜战力的, 猜身份的, 还有奶后续发展的。
【夏佐x克里斯汀剧情向车/夏汀/夏A汀O】
……至于这种在少年漫里搞cp的, 西泽尔已经能够熟练地无视了。
他不理解漫画读者到底是依据什么来判断攻受的, 好在他莫得感情, 也完全没有荷尔蒙这些东西，恋爱细胞为0——无论对面是男是女。
哪怕是演戏他都演不出。
西泽尔略过对他没有用的帖子, 翻到关于自己能力的延伸和总结, 发现和自己设定大差不差后，就关上了论坛。
读者能总结出他大概的能力，就说明他的能力设定是大致符合逻辑的，不用怎么修改。
已经“死去”的西泽尔&#183;克莱斯特，拥有的天赋为「朝圣礼献」, 以及掠夺的天赋「静物操纵」。
当初重建整座教堂，他就是用的静物操纵的能力，将教堂按照自己的心意重新组合, 虽然壮观，但也很费力量。
这两个能力在镜头的重心来到他身边时, 为了防止掉马, 就不能再随意使用了, 所以他才会在开始时就构思马甲的能力, 并在对代行者的身份特质上做出了一些尝试。
——果然，身为代行者，他在血脉完全觉醒后，是可以有专有神职能力的。
他可以在传教的过程中，利用信徒的信仰，代神明行使神迹。
而在神明沉睡的当下，这些信仰的运行方式不再是由神接手、再赐予代行者神力行使神迹，而是直接在代行者体内，完成信仰所化的神赐能力的转换。
当然，由信仰临时所化成的特定能力，都是一次性的，而且多退少补，多的退给西泽尔，少的也由西泽尔补。
在搞明白这一点后，西泽尔就丝滑地将代行者的神职特有能力当作了自己新马甲的天赋——虽说夏佐日后大祭司的神职完全觉醒后可能会发现不对劲，但到那个时候，他想要做的事早就做完了。
围观了这一切的漫画意志：「……」
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是代行者啊啊啊！这届神明到底是怎么选人的？！
按理来说漫画意志有这样一个合作对象，应该是躺赢的，可它每次看到黑发少年心黑的操作，就不受控制地由衷希望他翻车。
“冕下！”
克里斯汀抬起头，看到沫尔在离他远远的地方便收起了双翼，随后一路走到他身前，神情有些紧张：“冕下，这些工作我们去做就可以了。”
这是在暗示让他不要这么劳累么。
「不必担心，我没事。」黑发先知很温和：「保护他们本来也就是我的责任。」
沫尔点了点头。
然后她就把视线落在了夏佐身上。
夏佐：“……”
不过在克里斯汀面前，沫尔并没有说什么，等黑发先知的身影消失了视线之中，她才问道：“发生了什么？”
夏佐挠了挠头：“有个天赋持有者想杀普通人，克里斯汀就突然出现保护了他。还有就是，在回来的路上，意外又发生了。”
金发少女听到这句话，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些许忧愁。
“又是代人受过么……冕下。”
她真的恐惧有一天冕下的人类身躯受到无法修复的损伤，然后他便回到了可望而不可即的天上，让她再也无法见到她的神明，就如同遇到冕下以前那般绝望。
不过……
她看向夏佐，很快就又恢复成了她该有的样子：“密林中的天赋持有者，来了几个？”
“三个。”夏佐肯定地回答道：“实力都不错，现在他们大概有一段时间不会轻举妄动。”
“轻举妄动？”沫尔冷嗤一声：“詹姆斯明天就能回来，我要趁他病，要他命。”
夏佐：“……”
他微不可查地后撤了些许。
果然教堂里的天赋持有者，一个个的都比他要凶残多了。
大概只有在面对克里斯汀还有和他们同样信仰的教徒的时候，他们才会露出温柔圣洁的一面。其他时间，简直杀意十足。
好吧，荒区人的基本素养。
“弗莱曼先生，能麻烦你去帮我们看一下冕下的情况吗？”沫尔想到克里斯汀，又担忧了起来：“这里不能没有他。”
但他们也不能僭越，只能看夏佐似乎和冕下关系不错来麻烦他——嫉妒归嫉妒，他们还是愿意用这份关系，才保证冕下的安危的。
“当然。”夏佐点点头，露出一个笑容，真诚地说：“我想他会知道你们的心意的，你们都是很好的人。”
不过……克里斯汀和他的关系，或许真的没有沫尔以为的那么好。
他觉得，克里斯汀对谁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他不是对方的……信徒，所以在面对他时没有那种浓郁敬意带来的距离感，才会在其他人的眼里，和克里斯汀的关系不错。
夏佐还是上了楼。
……？为什么这里没有门？
所以克里斯汀平时都是怎么进去的？
夏佐大受震撼。
下一刻，面前的雪白墙壁就自动分开，分出了一扇门的形状，露出后面仿佛早已预料到他的到来的黑发先知。
“好神奇！”夏佐好奇地看着这一幕：“是什么机关吗？”
他暂时还没往天赋那方面想。
不，是「静物操纵」。
不过这句话西泽尔显然不会在夏佐面前说，他并没有回答褐发少年的问题，只是转过了身：「请进。」
夏佐乖巧地跟了进去。
——黑发先知居住的房间并不大，有三扇不同方向的落地窗，是教堂里常见的形状。夏佐几乎能想象到，黑发先知披着白金祭衣礼服，站在这里平静地往下看去的景象。
没有床铺，却有木制的精美书架，沿着墙壁伸展开，上面放置了许多或新或旧的书籍，大多数看起来都有些破损，却被人毫不嫌弃地妥帖收好了。
「荒区也是有书的。」大概是夏佐的视线停留的时间太长，黑发先知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总有一些爱书的人，无论在哪里都手不释卷。不是么？」
虽然他们已经尽力保护，可连当自顾不暇时，这些书当然也无法保存得多妥帖。
黑发先知收走书籍后，便将它们仔细养护，然后收到了自己书架上。
夏佐不知为何沉默了一瞬，然后露出不是很轻松的笑容，轻声说道：“似乎我认识的人，都很喜欢看书。”
黑发先知似乎偏头看了他一眼：「这是个好习惯。」
夏佐转移了话题：“克里斯汀……你不睡觉的吗？”
“这里似乎并没有床铺。”
黑发先知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来到窗前。
他就像夏佐想象中那样，朝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去，纵使双目被遮挡起来，也能让人通过他周身的气质，感受出他那双眼眸中，该是如何温柔又悲悯的情绪。
「我能听到他们的呼唤和祈祷，弗莱曼。」
他将手放在玻璃上，直达夏佐大脑的声音温和而空灵：
「我无法入睡。」
“……”无法入睡吗。
夏佐抿了抿唇，一时无言。
是啊，如果是他处在克里斯汀的位置，日日夜夜听着人们的苦难，无论睁眼闭眼耳边都是凄厉而绝望的哀嚎……
他怎么能够伴着这些苦痛，安心入眠呢？
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只能通过其他方法代替视觉和语言，或许就是神明给予他的限制和惩罚，是他窥探天机代人受过的代价。可他不能堵上自己的耳朵，无法弃这些正在人间炼狱的普通人于不顾。
这样的人，真的不能称之为神吗？
夏佐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人能够信仰他信仰得如此痴狂。
神降人世，本该纯白无暇，却甘愿万罪加身。
“……荒区的普通人是过得最痛苦的，”夏佐意识到了什么，“这就是你最先来到荒区的原因。”
“你到底是什么人？克里斯汀。”褐发少年不解地看着他，目露茫然：“这样的能力……但凡落在一个不怀好意的人手里，结果会完全不同。”
那个人会更加强大，但却不会真正为普通人考虑分毫。
克里斯汀身上的光辉不在于他的能力，而在于，他「是个好人」。
黑发先知偏了下头，似乎露出一个笑容。
「这是秘密，弗莱曼。从何而来，又该往何处去，有时候并没有那么重要。」
夏佐赞同地点点头，吐出一口气，露出一个笑容：“嗯，你说得对。”
何必暮气沉沉、顾虑重重呢？
他本就是少年人，他有享受旅途的机会，只要大致的方向不出错，何必在意和纠结那么多呢？
当初西泽出现的时候，他不是也没有对他的身世追问到底吗。
“那你现在身体好些了吗？”褐发少年整个人都精神了些许，准备告辞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来找克里斯汀的目的：“聆听虽然是被动的，但我们都希望你能够好好休息。”
「我当然不会有事。」黑发先知笑道：「不过，沫尔应该已经在准备如何反击回去了吧。这孩子在身体的缺陷被补足后，展现出的性格足够鲜明。」
他转过身，从书架中取出几份图纸：「请将这些交给沫尔。」
夏佐爽快地答应了。
而漫画意志则沉默了一瞬：「……这图纸不就是你给伊斯维特疯人监狱里的班的那份吗？你怎么还有？？」
……以及，等夏佐进入伊斯维特时，他真的不会觉得奇怪吗？

第65章
夏佐并没有擅自翻看这些图纸。
他将它们交给沫尔, 而沫尔在双手接过它们，并认真翻看后，双眸猛地亮起, 发出了真心实意的感叹：
“这般天才的设计……果然是冕下啊。”
她并没有避讳夏佐，但可能是出于某些微妙的嫉妒与攀比心理，她将图纸内容挡得严严实实。
夏佐：“……”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许复杂。
……克里斯汀的信徒们, 还真是可怕。
不过, 倒是让他莫名想起了……之前的厄休拉。
等她实力达标之后应该就会从深海中出现,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她。
褐发少年微微垂眸。
沫尔对情绪的感知极为敏锐, 几乎是瞬间就发现了夏佐情绪上的不对劲, 眨了眨眼睛, 说道：
“弗莱曼先生，我并不是防备您。您如果想看冕下的手绘图, 我很乐意供您借阅。”
——不过如果弄微瑕了, 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夏佐有些哭笑不得，对方似乎把他刚刚心情的低落，理解成了只有克里斯汀的信徒们才会出现的奇怪心态。
不过这么一打岔，那点不太好的情绪就烟消云散了。夏佐深吸了一口气，主动问道：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沫尔矜持地点点头, 将图纸递给他：“冕下的意思是，教堂的普通人占绝大多部分，他们必须学会自我防御, 而不能总是祈求他人的援助。我想，大多数人都是愿意自己掌控力量的。”
夏佐好奇地问道：“力量？克里斯汀有办法让普通人获得天赋了？”
“天赋本就是神明沉睡的那一瞬间力量的外泄, 是不该存在的东西, 是人类对神明力量的掠夺——所以人类的天赋才会日益衰落。”
沫尔在极为冷淡地说完这段话后, 语气又重新柔和了起来：“但是——武器不一样, 弗莱曼先生。”
夏佐动作一顿。
沫尔继续说道：“我们的科技发展并不顺利，而且大部分还掌握在联邦的手里。但我们要让没有任何天赋的普通人，有朝一日也能够拿起武器，保护自己和家人。”
夏佐却只是沉默着，没有说一句话，褐发盖住了那双璀璨的金瞳。
他握住纸张的手微微用力。
——很久以前，西泽尔也这么和他说过。
黑发少年用平静的语气告诉他，只要给他点时间，他能让普通人，也有彻底杀死天赋持有者的可能。
他会制造出普通人也能使用的杀器。
为什么克里斯汀的说法会和西泽相差无几？
他们……是认识的吗？
“弗莱曼先生？弗莱曼先生？”
一句句呼唤将他从思维的深海中拉出来，努力把夏佐喊清醒的金发少女微微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夏佐缓了缓，刚想回答“我没事”，就听到张开洁白羽翼的姑娘冷漠道：
“请注意情绪，不要捏坏冕下交给我的图纸。”
其中“冕下交给我”加了重音。
重要性完全比不过几份图纸的夏佐：“……”
不过教堂外部群狼环饲，现在的确不是任由私人情绪控制自己的时间。
夏佐飞快清空自己的大脑，认真思考起了纸张上附带的方案，在看到那些比普通枪支杀伤力更高也更精妙的武器时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对着沫尔点点头：
“如果你们需要，我会随叫随到。”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将教堂的事，也看作是自己的事了。
他的潜意识，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教堂的一份子。
闻言，金发少女露出一个笑容：“多谢您伸出援手，我代表教堂的信徒，向您献上最诚挚的祝福。”
……
三个月后。
唯一和荒区挨着的隐翅区执行署里，新上任的区长正在心惊胆战地制定着日后的保命计划。
他能够上任，唯一的原因大概就是上一任死了。
执行署署长兼区域长一般是不能同一个人担任的，但边缘区嘛——还是靠近伊斯维特的边缘区，自然不能按照常规看待。况且身兼数职的长官往往不会独断专权，而是死得更快。
现任执行署署长一边疯狂思考怎么活下去，一边在心底激情咒骂将他坑到这里来的某些巴不得他去死的同僚们。
骂了一会儿后，他开始翻出历年档案认真研读。
——隐翅区不是一直都特别危险和混乱的。这个动乱的周期往往和隔壁荒区的异动有关，毕竟那里才是真正的天赋罪犯聚集地，狠人和狼灭的大本营。
相比之下，隐翅区只能算是一个他们走投无路时才会考虑的临时休整地。
荒区和隐翅区是同一级别的，对人员流动的管控并不是像下级通往上级那样特别严格，可一般普通人也很难有那个路费和精力完成迁移，能在两个区域之间来去频繁的，不是有钱人就是天赋持有者。
这就导致了，一旦荒区出什么事，来的基本都会是危险分子。
执行署署长紧张地翻开近期的荒区情报。
托荒区中根本活不下来什么执行署工作人员的福，这份情报页面并不多，很快就可以翻完——
署长动作一顿。
教堂？
这是什么东西？？
男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连忙往后翻去，果不其然见到了更详细的情报。
——目前荒区最大的势力，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天赋罪犯小队，而是大部分信徒为普通人的……教堂。
教堂的中心圣殿就在靠近隐翅区的荒区东南部，据说由神明在一夜之间亲自建成。
而明面上，处理各种事物的神使名为沫尔，以她口中的“冕下”为首。那位冕下只在初期较为频繁地出现，等到教堂走上正轨之后，他就并不常出现在信徒面前了。
可就算如此，也有无数后来才得知教堂存在的普通人信仰他。
和睦友善的信徒、见所未见的武器、舒适温馨的生活，都是他们往日根本无法体会的。
而普通人杀死天赋持有者——多么强大的诱惑？
在通过层层检验、确定真挚地信仰冕下，并被教堂用各种手段限制伤害无辜人的信徒，几乎每个人都能得到一件教堂提供的新式武器。
而这一切，可都是那位冕下带来的。
无论是矿石的开采，还是从未见过的机器的面试，亦或是能够快速建起一座堡垒的手段。
——就像是神迹。
男人松了口气——既然现在荒区是这个情况，明天他的就任仪式会安全很多。
他已经把仪式极简了，可在联邦有人盯梢观看仪式的情况下，总不好把流程删减得太过分。男人怀疑上一任就是因为他们陈旧教条的观念而死亡的。
现在最要紧的，是让自己的家人再藏隐蔽一点。
然而，他刚转过身，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
“爸爸！”
一个眉眼和他极为相像的小女孩哭着喊他：“妈妈、妈妈晕倒了，好多血……呜呜呜呜……”
男人眼皮狠狠一跳，大脑一片空白。
一个极度糟糕的猜想在他的脑海中成型。
但他不敢轻举妄动，竭尽全力让自己暂时镇定下来，看向小女儿安抚她的情绪，然后僵硬地将目光移向她身后那个将手搭在小女孩肩膀上、离她的脖颈只有短短几厘米距离的褐发少年。
褐发少年似乎已经很久没剪头发了，发丝长长了一截垂在肩下，一双金瞳里没什么情绪，只有在触及小女孩的时候才温和些许，看起来似乎还很好说话。
但男人并没有忘记这是什么地方，根本不敢以貌取人，直到他看到褐发少年身侧的白金色纹饰挂坠时，才尝试性地说道：“……您是教堂的人？”
褐发少年果断摇头道：“我不是。”
“但你为教堂工作了将近四个月，还不收取任何报酬。”
窗外传来振翅的声音，执行署署长回过头，看到一个打扮得如同童话里天使般的金发少女出现在窗前，正在优雅地收拢起自己的双翼。
注意到他的视线，她颔首道：“署长先生，放轻松，我们对你并没有恶意。虽然弗莱曼的身上有血，但那是敌人的——我们共同的敌人。”
“沫尔，我们可以说得再明白一点……”夏佐在沫尔的迫视下收音，回头看向署长，解释道：“她就是来自教堂的沫尔，你应该听说过她，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也只是保护你的家人，仅此而已。”
夏佐收回手，他救回来的小姑娘就哭着朝署长扑了过去。
不过她还是记得自己的救命恩人的，抽抽噎噎地说道：“是大姐姐和大哥哥救了我和妈妈！大姐姐嗖——一下就飞过来了！”
沫尔：“……”
沫尔没有看这个孩子，而是面对着执行署署长，冷漠道：“你的妻子也受我们保护，她受伤了。我想你知道你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你是个聪明人。”
夏佐看了她一眼。
听说四个月前，她还是个表面冷淡释然的残疾人，四个月后，她就已经能够为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征战了。
大家都有想要保护的东西，他也一样。
他放缓了声音：“或许你什么都不知道，但我想说，攻击你家人的是纠察塔的人。或许在你来这里的时候，有谁给了你什么东西呢？”
在顶级光明偏向天赋持有者的安抚下，男人的情绪稳定了些许，闻言迟疑道：“给我东西……？我真的不知道，我一直以为我来这里上任是因为我的政敌！”
“的确有这个可能。”沫尔说道：“既除掉了你，又完成了任务，何乐而不为。”
“等等，”夏佐打断了她的话，眸光骤然一厉，“又有人来了。”
“那就杀了他们。”
沫尔展开了双翼，抽出挂在腰间的佩剑。
金发神使向来对待这种事情足够杀气腾腾，但当她转过头看到夏佐时，才发现在他敛目时掩盖住的，是怎样的刻骨恨意。
要知道，在这位有着极为纯粹的光明偏向的人身上，别说是恨意了，就连什么较为尖锐的负面情绪都很少出现。
沫尔微微一顿。
……似乎，弗莱曼和纠察塔有什么关乎人命的深仇大恨。
也怪不得他听说她需要一个打手来隐翅区调查有关纠察塔的事情时，会这么积极。
毕竟谁都能好好过，但仇人不行。
找到执行署的纠察塔黑袍人一共有四个，都是B级的天赋持有者，夏佐一个人就能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将他们尽数歼灭了。
沫尔半点都不担心他。
经过四个月的共事，她很清楚这个褐发少年的战斗力。
“说出你知道的一切，”沫尔上前一步，正正好将剑尖抵在了最后一个失去战斗力的黑袍人的脖颈上，“不然的话，我就折断你全身上下所有的骨头。”
执行署署长小声喃喃：“……这是教堂的人？”
不是说他们都很友善温柔的吗？
怎么动不动就要杀人折骨的？？
夏佐的听力让他轻而易举捕捉到了这句话，他笑了笑，说道：“但很显然，教堂的人在成为教徒之前，先是一个荒区人。”
他的目光落在沫尔审讯的身影上。
“我认识一个很擅长这方面的人。”
沫尔：“哦，介绍一下？”
夏佐说：“他已经死了。”
沫尔一边听着手底下黑袍人吐露的情报，一边回头看了他一眼：
“节哀。如果哪一天你想杀穿纠察塔，我可以帮你在教堂问一问，有谁想跟你一起去。”
夏佐笑道：“那我先……”
“克莱斯特家的代行者……我们来这里是来找克莱斯特——”
“轰！！”
在沫尔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褐发少年已经从她手底下拉出了男人，轰一声抵在了坚硬墙壁上，甚至没有处理好力道，直接砸出了一个人形的凹陷，一字一顿道：
“克-莱-斯-特？代-行-者？”
黑袍男人被这股硬生生砸出了几大口鲜血，甚至吐出了两块碎肉，咳嗽不停，根本没办法回答夏佐的问题，面容痛苦到直接扭曲了起来。
“夏佐&#183;弗莱曼。”沫尔冷声道：“冕下让我来这里后注意你的情绪。我并不想让冕下失望。”
褐发少年深吸了一口气：“抱歉。”
然后，他微微松了些许力道，对沫尔点了点头，拎起男人，直接翻出了窗外。
沫尔并没有拦他。
既然冕下说注意对方的情绪，那就说明这是冕下早就料到的事情。她只需要完成自己的工作就可以了。
至于夏佐&#183;弗莱曼，他会回来的。
金发少女重新张开双翼，看向旁边被骇得瑟瑟发抖的男人。
“或许你想去见一见你的妻子，署长先生。”
……
……
夏佐并没有怜惜手里提着的黑袍人。
他正在隐翅区之中疾行。
几个月的荒区历练让他的综合素质提升了一大截，至少他能够迅速找到合适的地点，让他继续刚刚因为有执行署署长父女在而无法完成的审问。
黑袍男人被毫不留情地摔在地上，他刚睁开眼睛，就正对上了一双野兽般的金瞳。
这双金瞳他曾在纠察塔内部的通缉中见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都是那些负责追杀通缉人员的纠察塔成员的噩梦。
很难想象，圣洁的神明祭司，竟然会有这样充满凶性的眼睛。
“克莱斯特家族的代行者，是吗？”夏佐抓起他的头发：“你们把主意又一次打在了克莱斯特家族的头上……哈。”
纠察塔，克莱斯特，这两个名词加在一起，简直就是在夏佐雷点上蹦迪，还边蹦边对他比中指说“你过来啊”。
褐发少年缓缓道：
“他就在这里，对么？隐翅区，或者……荒区。”
夏佐直接扯开他的伤口，从一片血肉中拨动他的痛觉神经，咬牙喝道：“说话！！”
“……他就在这里！！在几个月前就在这里了！我们、我们的预言者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男人吸着气，仿佛这样就能缓解剧烈的疼痛，可说出的话，甚至还隐约带着几分微妙的嘲讽：
“……就像找到当初的你一样。”
显然，作为沫尔拎出的几个黑袍人中地位最高的一个，他已经看出了夏佐的身份，就是他们内部通缉已久的弗莱曼大祭司。
“既然几个月前你们就知道他在这里，为什么最近才出现？”褐发少年并没有理会他话里的恶意，直截了当地问道：“这可不像是你们的风格，你们做了什么？”
“你以为、我们咳咳，不想吗？”反正也活不久了，黑袍男人破罐子破摔道：“这在、纠察塔里可不是什么秘密……克莱斯特家的代行者，出现在预言者梦境中的，竟然是两个人……！而其中一个，早就死了！”
这太诡异了，甚至预言能力者还以为自己的能力因为受到了干扰，而出了什么差错。毕竟十几年都找不到代行者，一定是克莱斯特家族用了什么秘法，他们现在换了另一种手段混淆他们也说不定。
更别说剩下的那个代行者候选人还在荒区那边，要知道，在那种地方，无论是纠察塔还是联邦，掌控力度都弱得可怜。
某种意义上，那里是伊斯维特的地盘。而伊斯维特疯人监狱，正好是克莱斯特的家族产业。
重重因素叠加，各种犹疑之下，眼看着荒区那边异动，而联邦也出了手，他们才坐不住了。
说完这些话，黑袍男人才突然发现褐发少年有些不正常的沉默。
这种沉默形成了格外恐怖的压力，就如同一团即将扑面而来的风暴。
“两个克莱斯特家的代行者……一个死了。”
褐发少年呢喃道：“克里斯汀……克莱斯特。“
“——克里斯汀&#183;克莱斯特。”

第66章
被夏佐惦记的克里斯汀&#183;克莱斯特本人, 此时正在安排信徒们的心愿实现情况。
这几个月来他的工作其实并不轻松，毕竟人们想要的东西太多了，鱼龙混杂的荒区更是如此。
如何合理地安排那些并不贪婪的心愿, 控制好心愿实现的频率和程度，把控信徒们的忠诚度……都需要他关注。
不过他倒是并不觉得劳累，这就像一场神明扮演游戏, 沉浸式的那种。
克里斯汀刚合上书, 脑海中就传来了漫画意志的声音：
【漫画突然更新了。】
按照以往的更新量, 这段时间应该是没有更新的, 如果突然更新, 就说明发生了什么信息量巨大的事情, 足以让漫画画出细节，填充下一话的剧情。
克里斯汀偏了下头, 像是估算了什么, 然后平静地说道：【还有五分钟。足够了。】
漫画意志：【？？？】
你又知道了些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
还有这个五分钟的时间是什么意思？？
可惜的是，克里斯汀现在并没有时间回答它。他重新翻开书，直接在自己刚刚拿着的书上，投影了漫画和论坛。
他像是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样，略过对他无用的画面和信息, 直接翻到了最后的几页。
而他停下来，手指触碰到的那一个画面格子，正好是黑袍人露出怨毒的目光, 带着浓重恶意揭开夏佐伤疤的地方。
黑发先知的目光移向半透明的弹幕。
【已经真情实感地开始生气了，纠察塔去死！！】
【卧槽, 简直杀人诛心, “就像当初找到你那样”】
【好家伙, 在夏宝看来, 要不是他连累泽神，泽神根本不会死，这个人是在夏宝雷点上跳踢踏啊（战术后仰）】
【这是往夏佐心上插刀……够狠】
【等等，就没人注意到那个“两个代行者”吗？？】
【两个代行者？嘶，猜猜我想到了谁……】
——漫画之中，褐发少年垂着首，双眸被一层浓重的阴影覆盖，从下往上仰视的视角充满了压迫感，看起来就像是压抑到极致，即将爆发的前奏。
他呢喃道：「克里斯汀……克莱斯特。」
「克里斯汀&#183;克莱斯特。」
【——显然，我想到的人，他也想到了。】
【这个剧情走向！一下子刺激起来了！！】
【好家伙，夏佐黑化了？】
【黑化强十倍，洗白弱三分，我支持黑化】
【现在要关注的是黑化吗？！克里斯汀是克莱斯特家的人啊！！】
【不会之前那个奶双子的，还真的奶中了吧？！】
【最后这个画面反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刺激！！】
【往后一翻，没有了 : )】
看到这里，哪怕是在见到那个克里斯汀&#183;克莱斯特的时候，黑发先知的神情也没有分毫波动。
反而是漫画意志倒吸了一口冷气——它最近在努力恢复力量，并没有怎么关注漫画世界和漫画本身，此时着实被惊了一瞬。
更何况，虽然它平时看起来也很希望黑发先知翻车，可真到了这种时候，它反而开始真心实意地担忧了起来。
「你知道这一话——不是，你知道今天夏佐会发现你是一个克莱斯特？你为什么不去制止？」
黑发先知一边转出漫画平台，打开论坛，一边好脾气地回复它：「只是用克里斯汀这个身份吸引短暂的人气，性价比并不高。」
「而想让这个角色变得更加丰满，就要去完善他的背景。」
既能更进一步刻画这个人设，又能留下悬念、制造新的冲突点，何乐而不为呢？
对他来说，西泽尔已经死了，现在他要认真经营的，只是克里斯汀。
他要为克里斯汀谋算，然后在他的人气达到顶峰的某一天，抛出这个经过人气的增长，而被重重加码的秘密。
漫画意志瞬间懂了，他感到自己无形的数据流中似乎都漫起一丝寒意：
「所以之前的图纸其实是铺垫，一些你达成目的前无伤大雅的小细节——或者说是伏笔？还有夏佐经历的事情，有过的心理活动和疑惑，纠察塔这次事件的发展……其实都在你的引导之下进行……？」
克里斯汀，西泽尔。
只要操作得好，两个人的人设，可以同时完善。
漫画意志沉默了。
……要不还是让他翻车吧。
黑发先知听到漫画意志的话，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只是露出一个悲悯而无害的笑容，用一如既往平静温和的语调，在脑海中回复道：「可能吧。」
漫画意志：「……」
你还能再敷衍一点吗？
不过它也知道对方不会回它，从善如流地把注意力一同转移到了读者论坛上。
现在它也明白，之前黑发少年说的那个“还有五分钟”是什么意思了——距离夏佐到达战场，还有五分钟。
趁着这五分钟，当然是要把论坛刷了啊！
【最新情报！克里斯汀真实身份竟是……［hot］】
【克里斯汀&#183;克莱斯特，标题放身份，主楼放细节［hot］】
【被刀到的来一个集合吧（疲惫）［hot］】
【主楼：看了最新一话，被刀的体无完肤，我不在乎什么克里斯汀是不是克莱斯特家族的人，我只在乎那个“两个代行者死了一个”……】
【1l：我来了，回楼上，我简直疯狂赞同好吗！！我感觉夏宝有在努力分析了，就算被狠狠创到也在压制自己的情感，所以刚才那话的画面才会看起来那么压抑呜呜呜呜】
【2l：泽夏人报道，我本来以为回忆杀就够痛的了，结果来了个更狠的（昏迷）】
【3l：“当我失去你，全世界都在提醒我你的离去”，草，痛，太痛了】
【4l：老贼！他！没有！！心！！！（嘶吼）】
【奶一口剧情走向，成预言家就来踢一脚，可乱入［hot］】
【主楼：如题，根据漫画记录的伏笔和情报猜测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件和剧情走向，欢迎各位友善讨论，理性讨论哈】
【相信看完这一话，大家都想起之前克里斯汀给夏佐的图纸，还有沫尔在看到那些图纸时说出的话了，伏笔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而且别忘了，克里斯汀的第一次出场就是在荒区，荒区紧挨着什么？伊斯维特！】
【其实很久之前论坛上就有人提，为什么克里斯汀看起来很了解夏佐，而神职一般只有两个，为什么克里斯汀有神职一样的能力，他是否是克莱斯特家族的继承人这样的问题。】
【下一话夏佐肯定会去找克里斯汀。我觉得西泽尔的死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克里斯汀很可能知道什么，甚至夏佐的一切行动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再结合之前泽神身上没有解决的伏笔，我大胆猜想，克莱斯特家族很可能有什么阴谋。】
【1l：沙发！赞同楼主，我也觉得克莱斯特家族在这种漫画里，简直是妥妥的反派配置啊！尤其是那个黑袍人还说有两个代行者，一个死了一个活着，而众所周知设定里的代行者只能出现一位，细思极恐……】
【2l：不要随随便便就给冕下扣反派的帽子好吗，而且算无遗策怎么想都是泽神的设定吧？一个家族的人都这么逆天的？】
【3l：楼上，一个家族的人真的都能这么逆天（）另外，克里斯汀在出场的时候真的很神秘，而且对夏佐的情况也很熟悉，这绝对是一个重要的伏笔，肯定是要解释的】
【4l：我也觉得！！还有我总觉得西泽尔和克里斯汀有点那种一明一暗的味儿，我奶一口双子】
【5l：要是是双子的话，这个设定就更香了好吗！！双厨狂喜！！】
【6l：呃……为什么我有点觉得他们是一个人呢】
【7l：回楼上，这是不可能的啦，无论怎么看都是兄弟这类少年漫常见的设定，我也压双子】
【8l：千万不要是一个人啊啊啊啊！我难以想象夏宝会多难过呜呜呜呜】
【9l：如果是一个人……按照这种人设看，最终反派人选估计就能确定了 : )没有点阴谋我是不信的】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黑发先知微微偏头，看向窗外的落日。
残阳红得像血，如同染上了杀戮的神明。
他合上了书。
与此同时，漫画意志的声音响起：
【五分钟到了。】
下一秒，呼啸的风声传来，还不等人反应，窗前伫立的黑发先知，就和窗外屈膝停在窗沿之上的褐发少年四目相对了。
褐发少年的发丝和服饰皆被风扬起，身上沾着浓郁的血腥味，一只手握着上窗沿，借力将身体在空中转体，在从窗户跃入这个房间的前一刻，他才发现似乎早就等在这里的黑发先知。
隐约之中，他的直觉告诉他——
黑发先知知道今天会发生的一切。
他没有任何意外，也没有任何不满。他只是平静地站在这里，如同在等一个不曾回家的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夏佐突然觉得胸口有些堵。他匆匆偏了下头，又突然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褐发少年死死盯着先知：
“克里斯汀……你到底是誰？”
他顿了顿，语气夹杂了些许格外微妙的意味，一字一顿道：“或许，我该叫你……克里斯汀&#183;克莱斯特？”
黑发先知沉默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叹息一般说道：
「你变了许多，夏佐。」
褐发少年瞳孔骤缩。
他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似乎是想要上前一步，又被理智死死按在原地。
然后，他便听到了碾碎他希望的下一句话。
「我只是克里斯汀。克里斯汀&#183;克莱斯特。不要认错，夏佐。」

第67章
“不要认错, 夏佐”。
夏佐这次沉默了很久。
他垂着头，只露出深褐色的发顶，不发一言。
漫画意志低喃道：「……他哭了。」
哪怕是好友死在自己眼前, 他都只是落下了几滴泪水；就算被人一次又一次地揭开“西泽尔已经死了”这样的伤疤，他也没有让这些晶莹的东西跌出眼眶。
可现在他突然有些控制不住，从很久之前就一直压抑着的情绪了。
十几岁的褐发少年身体微微颤抖, 他紧紧抿着唇, 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只感觉到莫大的荒诞和眩晕。
两个朋友都离他而去, 其中一个再也无法回来。
他感到无边无际的孤独。
「让一个少年漫的男主角哭了两次……你有点良心吧。」漫画意志不忍地说道。
黑发先知似是也有些不忍。
他再次叹息一般说道：「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如果听到的仍然是坏结果, 那问和不问, 又有什么区别。”褐发少年吐出一口气，再次抬起头时, 目光是近乎死寂的平静：“而我问你, 你就会告诉我真相吗？克里斯汀&#183;克莱斯特。”
他想要逃避这一切了。
就如同一只独自舔舐伤口的野兽。
“……我拿你当朋友，克里斯汀。”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少年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脆弱和茫然：“西泽是你的族人……可你又扮演着什么角色？我不知道，克里斯汀。”
“……不要欺骗我。”
不要……欺骗我。
黑发的先知反而平静地注视着他。
「你在祈求我么。」
祈求？
夏佐微微一怔。
于是褐发少年“哈”了一声，不知带着什么情绪, 声音又低又轻，掺着几分苍茫的笑意，惨然道：
“是啊……我祈求你。”
“……”
黑发少年没有说话。
逢魔时刻, 天色极快变换，原本如同鲜血般的残阳飞速褪去, 红色变浅, 温暖的橘黄开始占据天空的主色调。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窗前, 下移的暮光打在他们身上, 竟将这幅场景，也染上了些许令人恍惚的柔和。
黑发先知就在这时动了。
他先是眼睛上的纱布微微一动，似乎是眼睫颤了一下；接着他弯下了腰，隐隐约约间好像叹息着伸出了手。
黑发垂下，视线聚焦，仿佛神明在怜悯他的信徒。
「我很抱歉，弗莱曼。」他的称呼又变了回去；他一如既往地关怀着所有受他庇护的人。
「去伊斯维特疯人监狱吧。或许，你能在那里找到突破口。」
夏佐抬起头。
他敏锐地感知到，仿佛对方的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
与此同时，他的双目一点点亮了起来。
“你说什么……？”褐发少年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去伊斯维特疯人监狱……？”
他的语气甚至有些雀跃起来：“你……这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或许是，或许不是。」黑发先知重新站直了身体，说道：「不过你要知道，我原本是不该告诉你的。」
夏佐眨眨眼睛：“我就知道克里斯汀会心软的。”
“不过我刚刚没有骗你，我是真的很难过，克里斯汀。”
难过是真的，绝望是真的，极力保持冷静，尝试突破局面也是真的。
克里斯汀：「……」
心软？
他笑了笑：「或许吧。」
——神是不该心软的。
他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夏佐顿了一下，又问道：“……如果西泽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能透露，那关于你的事呢？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活得累吗？”
“收集信仰，其实是你身为代行者的能力？”
克里斯汀没有回答前两个问题，而是平静地说道：「我想你知道，就算如此，我也无法转换你的信仰。我们是平级的。」
夏佐原本舒缓下来的表情又僵了些许。
“我说你……”他低声道：“就不能让我多开心一会儿吗。”
「抱歉。」
黑发先知抿唇，不知想了些什么。
「他的死，我同样不想看到。」
他察觉到提起这个话题，褐发少年身上的颜色仿佛都在一步一步褪去，但他仍然接着说道：「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为亲近的人。通过他，我了解到你。」
夏佐怔住了：“西泽和你提起过我？”
他突然想起之前黑发先知说出的那一句“你变了很多，夏佐”，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我……我也不想这样，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多疑冷酷？以前西泽在，我才能想做什么做什么，因为他能料到一切。他……离开，我就只能自己尝试着去做这些事。”
夏佐疯狂打补丁：“西泽很厉害，我没有说西泽不好的意思！！”
克里斯汀：「……」
黑发先知的神情似乎有些少见的微妙。
夏佐眼皮狠狠跳了一下，绞尽脑汁组织语言，妄想挽回局势。
然后他听到黑发先知说道：「现在你在这里，同样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没等夏佐反应过来，他就另开了其他的话题：「提升实力，这是你短期的目标。唤醒神明，则是你终身的使命。你现在需要的不是信仰，而是能力。」
「纠察塔和联邦会是很好的练手工具。」
说完，黑发先知像是感受到了信徒的呼唤，在夏佐面前直接消失了。
夏佐怔了片刻，然后，才仿佛呓语一般地苦笑。
“果然……和西泽完全不同啊。”
……
……
漫画意志笃定地说：「你刚刚心软了。你良心痛了！」
黑发少年正在枝桠上坐着，白金色的祭衣礼服垂下，而他手里抛着一个果子，平静地说道：“这有什么好稀奇的？我当然有良心。”
「但你从来只是良心微微痛一下。」漫画意志仿佛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你在真正变得入世，西泽尔。」
黑发少年停止抛果子的动作，闻言微挑眉梢，轻笑道：“既然是漫画世界，一切都是虚假的，又何来入世一说？”
他缓缓拖长了声音：“除非在你的眼里，这个世界，是真实的。”
漫画意志顿时闭嘴了。
它突然回忆起自己最初的时候，是如何忌惮这个少年的。
怎么相处一段时间就觉得可以随便浪了呢？？
它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我刚刚都以为你要抛出剧本了。」
“如果是现实，当然可以。”黑发少年不慌不忙地说道：“可如果要被画进漫画，就要考虑一下节奏和表现了，不是么？”
漫画意志：「……你说得对。」
可恶，完全无法反驳。
“有矛盾，冲突，悬念，漫画读者的讨论度才会提升，所以我为什么要这么早就让克里斯汀失去神秘感呢。”西泽尔继续说道：“况且，夏佐身为少年漫男主，需要的是提升实力，而不是持续内耗。”
“回一趟现实世界吧。”
黑发少年的声音似乎没什么起伏。
“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
……
“他们是兄弟！”
“他们是半身！”
地铁上的两个女孩小小声争执，等到看见一旁拿着书的黑色长发的coser时，顿时亮了眼睛，你推我我推你地凑了过去。
“hello？”一个比较大胆的女孩小声问道：“你是西泽尔&#183;克莱斯特的coser吗？”
黑发少年偏了下头。
而另外一个女孩却不由自主地反驳：“看这身气质，明明就是冕下的coser，只不过还没有来得及换cos服！”
“他拿着书，泽神的标配就是书！”
“我冕下明明也非常爱看书——”
黑发coser：“……”
他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气质确实在扮演之中忍不住有些沉浸式，于是手动进行了调整，让自己变得不那么普度众生。
于是等那个说她像克里斯汀的姑娘回过头，目光就带上了疑惑：“……怎么现在又像西泽尔了？”
另一个女孩“哈”了一下：“我就说他们是半身。”
“……我们对着一个coser猜测漫画剧情，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
她们立刻齐刷刷给黑发coser鞠躬道歉，表示打扰了。
黑发coser失笑道：“没事，你们很小声，并没有打扰到我。”
“并且，”他露出一个笑容，眨了眨雾蓝色的双眸，“我也并没有在cos。”
在再次收获了瞳孔地震x2后，他婉拒了合影的请求，在河岸公园下了地铁。
因为从小一直生病，他其实很少出门，就连本市这座有名的公园，也没来过几次。
只不过他记得，多年前他因为突然间不舒服，而在那里的石子路上摔倒时，是有个喂鸽子的老人将他扶了起来，送到了医院。
之后他给了老人一大笔钱，但他一分也没收。
他突然想去见见对方。
漫画意志出声道：「你做这些是有什么用意吗？」
西泽尔笑了笑：「人不是做每件事，都一定要有什么落在实处的用意的。」
「或许……」
身形颀长的黑发少年站在路旁，看着不远处的老人穿着破旧却整齐的衣服，艰难地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左手握着喂鸽子的小麦，右手牵着一条同样上了年纪的老狗。
那条狗安安静静地跟在他的身边，老人走一步，它才走一步。
黑发少年似乎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或许，救赎别人的戏码扮演多了，有时就会去寻求，被别人救赎吧。」

第68章
漫画意志沉默片刻, 然后才喃喃道：「我一直以为……面对虚假的世界，你会以神自居。」
黑发少年闻言，甚至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平静地说道：「我的一举一动从始至终都带着明确的目的, 我想活下去。而神，是不会“想活下去”的。」
神是什么样的存在？
没有情绪，没有欲望, 没有牵挂。
按照既定的轨道运行, 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
否则, 世界会乱套。
他从来不想成神。
漫画意志：「……？」
那你的一身神性是哪里来的？
不过它的直觉没有让它问出口。
不只是漫画世界里——它想。就连在现实中, 在他或许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 他都会有那种俯视众生一般的神性的自然流露。
所以和他最亲近的，某种意义上来说陪伴他时间最长的约翰医生, 也只能算是医生, 而不是长辈。
这种和世界格格不入的游离感，才是漫画意志能从茫茫人海中一眼锁定他的原因。
「你不是还参加了之前的那个漫展吗？」漫画意志想了想，说道：「或许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你的疾病，这并不是你能够选择的。等病好了，你当然能融入自己的族群——书上说人类是群居生物, 而你离群索居了太多年。」
西泽尔笑了笑，没有接它的话。
他没有上前打扰老人，只是这么平静地站在这里, 驻足看了一会儿，直到清晨的日头已经变得格外刺目, 落在一片雾蓝中, 他才垂下眼眸, 转身离开了这座公园。
活下去。
不为什么, 仅仅是一份执念罢了。
“……回去吧。”
黑发少年轻声说道。
……
……
夏佐第三次对着沫尔解释：“我真没有，不是我，我也不知道！”
金发少女摆出战斗姿势，缓缓展开双翼，左手握住剑柄。
夏佐：“……”
所以说，为什么克里斯汀一不见，他的信徒就突然开始狂暴化了？！
关键是他真的不知道克里斯汀在哪儿啊！！
沫尔眯起眼眸，冷漠地说道：“你最好再仔-细-想-想。”
沫尔：“其他人还不知道冕下不见的消息。”
沫尔：“他们只会比我更……难糊弄。”
夏佐：“……你想说的不是更难糊弄，而是更疯吧？！”
不过想到当天自己和克里斯汀的谈话，他还真有些微妙的心虚。
……不会真的是因为自己，克里斯汀才不告而别吧？
不，虽然克里斯汀身上迷雾重重，但他不是这样的人……
可谁能来管管他的信徒！！
突然间，夏佐灵机一动，转移仇恨：“你为什么不往纠察塔那里想？有可能是他们带走克里斯汀！他们的目的本来也就是控制教堂！”
沫尔皱起眉：“冕下是不会……”
可是想到自己敬爱的冕下，因为信徒的缘故，而时常受到本不该承受的恶意时，她又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金发少女的怒意值逐步攀升。
这次是真的在攀升。
面对夏佐的时候，她其实并没有真的想要下死手，她还是愿意相信褐发少年的人品的。但是纠察塔……
鬼知道冕下落在他们手里的话，会被怎样对待！
“纠-察-塔。”
和神使形象格外不符的阴测测的话语，从她的牙缝中挤出。
……夏佐默默后退了一步。
不过看着金发神使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他一时间也皱起了眉，开始有些担心起平时根本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的克里斯汀了。
对方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吧？
沫尔的能力的确非同凡响，他这两天跟着对方，也知道了纠察塔来这里的确切目的，就是尽力查清楚教堂的结构和成员，并尝试策反，在能够获得新的势力的同时，野心直指克里斯汀。
夏佐莫名有些想要叹气。
克莱斯特家族，西泽尔，做错了什么。
他从领口拉出那条串了那块天赋结晶的吊坠。
……他不知道这里面会不会存留有西泽尔哪怕一丝一毫的痕迹，但可笑的是，厄休拉离开后，他的身边竟然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挚友的存在。
他带着这块天赋结晶，他也只有这块天赋结晶。
「夏佐。」
一道声音从脑海中直接传来，听起来似乎有些无奈：「沫尔一个人去了最近的纠察塔分塔，那里有能够完全克制她能力的天赋持有者。」
夏佐怔了怔，回过头，果然看到黑发先知披着白金色的祭衣礼服站在那里，身披朝阳，仿佛远行过后，身上沾染了些许水雾。
那一瞬间，他似乎被阳光穿透，湮灭于空气之中。
夏佐握了下拳。
他平日里，其实并不是很想见到克里斯汀。
就如同这次一般，这样的场景，让他一瞬间想起了，西泽尔带着笑容消逝的那一次。
夏佐没有再回避，而是直截了当道：“你很像西泽尔。我不会再认错，但你……很像。”
黑发先知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
夏佐别过了头：“我能赶上她，放心吧。”
「稍等。」
褐发少年没有回应这句话，原本已经蓄力的肌肉却乖巧地放松了下来。
振翅的声音传来，他回过头，瞳孔微缩。
——原本就仿佛神明降世一般的黑发先知，此时背后多出了三对纯白无暇的羽翼。
三对白色羽翼缓缓伸展开来，不但不觉得复杂和臃肿，反而更有一种近乎神圣的华丽。
如果硬要联想，大概会让人瞬间想到教堂中的壁画。
「是机器。」克里斯汀解释道：「否则的话，行路太不方便。」
呆滞的夏佐：“哦，哦。”
夏佐（持续恍惚中）：“沫尔会兴奋致死的……绝对会的吧。”
克里斯汀：「……倒也不会这么严重。」
在夏佐听不到的地方，漫画意志在万分可惜地唉声叹气：「为什么就非要符合人设呢？为什么——可以选择的炫酷代步工具明明有那么多！不过coser们的经费大概又要爆炸了。」
西泽尔：「……」
如果不是没找到合适的材料，他甚至原本想做一顶能悬起来的圣母光环来着。
西泽尔熟练地在脑海中屏蔽了漫画意志的声音，开始载入剧本。
与此同时，速度不是特别快，却格外合乎人设的六翼完全伸展开，将他整个人带到了空中。
教堂附近的信徒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然后便将双手交叠，安静又虔诚地放在胸前，注视着天空中那个六翼身影的目光热烈而忠诚。
“我伟大的天父，圣洁的天主——”
“荣耀为您俯首！”
“人皇向您拜叩！”
看不见的信仰汇聚成的金色丝线汇聚在空中的黑发先知身上，发生着潜移默化而不为人所知的改变。
至于克里斯汀直观感受到的，只有能量前所未有地丰盈了起来。
——毕竟现在信徒的基数，已经不是之前所能够比拟的了。
他没有再多耽搁，估算着沫尔的速度和能力，身后的六翼微扬，乘风而起，和奔袭的夏佐一同赶往最近的纠察塔分塔去。
那座塔规模并不大，却距离教堂足足有上百公里，如果是普通人，绝对是无法在教堂和这座纠察塔分塔之间来去自如的。
可无论是沫尔还是克里斯汀，都拥有飞行的能力。
而成长后的夏佐全力奔跑的速度，甚至能更胜一筹。
现在普通的速度能力者，已经再也不能从他的手里，占到任何便宜了。
就在即将抵达目的地的前一刻——
「弗莱曼。」
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飘渺音色，出现在夏佐的大脑之中。
他也奇异地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就和往常的任何一次一样，他的战斗本能和直觉，迅速锁定了其中最有威胁的一个天赋持有者，全力以赴、心无旁骛地，冲了过去。
安宁。
这是夏佐唯一的感受——哪怕，他正在以生命为赌注来战斗。
而另一边的沫尔，刚刚被一只长矛刺穿了左边的翅膀。
在不受控制从极高的高空中向下坠落的那一刻，她也没有什么害怕，甚至还能露出一个笑容。
当金发的神使在濒死之时露出笑容，她的敌人都感到一瞬间的毛骨悚然。
他不知道，金发少女曾在濒死之际遇到了她永恒的神明。
这对她而言是幸福，而不是恐惧。
这一次，神明还会出现吗？
会的。
——下一刻。
她落入了一个冰凉却格外柔软的怀抱之中。
纷飞的洁白羽毛遮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能感受到那股熟悉而又亲切的气息，和隐隐约约的黑发，以及白金色的祭衣礼服。
金发少女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如同冬夜里的篝火那样的亮。
那有着六翼的神明温柔地接住自己的信徒后，就抬起了头，明明双目被遮住，却也能让人感受得到他那完全无法被忽视的目光。
「我听到了你们的心声。」
用长矛穿透了沫尔左翼的男人，也被自己的武器穿透。
「数罪加身，而无分毫悔过之意。那便唯有……以杀止罪。」
有一个精神类天赋能力的黑发先知声音平静，哪怕是对着杀死“西泽尔&#183;克莱斯特”的仇人阵营，他也依旧是如此，仿佛对此毫无感情，只是公事公办，就像是永远公正而毫无偏颇的审判者。
夏佐回过头看到这一幕，巨大的疑惑再次涌上心头，他无法忽视层层袭来的违和感。
克里斯汀面对信徒都能心怀宽容和喜爱。
可他的族人，甚至可能是——仅剩的最亲近的人，死在了外人手里，他的表现，竟然仅仅是如此吗？
他不是没有情绪，但……
不合情理。

第69章
夏佐其实一直觉得, 克里斯汀有些过于理智。
或者更确切一点的说，是情感淡薄。
他的情绪波动仿佛永远维持在一个极其微小的范围之内，永远是很淡很淡的、浮于表面的样子, 甚至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感情，平时表露出来的那些，又是否全都是伪装。
如果说在面对信徒时, 他被分成无数片的仁爱在个体身上就会显得有些微小, 可当自己的亲人被杀害, 看到仇人, 他竟也是这么冷漠吗？
夏佐突然觉得, 克里斯汀像一个真正的“神”。
而不是他之前认为的那个, 悲悯着众生的“好人”。
不过现在的情况并不是能让他想那么多的时候。在不小心掀了一块地板后，夏佐发现在这座纠察塔底下, 也关押着一些力量不强大的幼年体深海怪物。
与此同时, 他的身后传来羽翼挥舞的声音，是克里斯汀也来到了这里。
黑发先知的目光似乎透过绢布看到了前方的景象，夏佐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感想，只能听到克里斯汀缓缓说道：
「这些都是单纯的怪物，并没有人性。应该是纠察塔想要仿效联邦做什么实验, 但还没来得及开始。」
「——沫尔。」
克里斯汀对先前受了伤的沫尔平静说道：
「杀了它们。」
金发神使没有任何质疑，甚至对自己还在流血的翅膀视而不见，当即重新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毫不犹豫地挥了下去。
站在地下室上方的夏佐沉默了片刻，有些干涩地说：
“……你不用特地让她去做, 我知道这些东西对人类的危害, 不会心软的。”
明明他毫发无损, 战力也比沫尔要高, 无论怎么看都是清理的最好人选，可黑发先知还是选择了沫尔，而不是他。
黑发先知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感到任何的不适和恼怒，只是温和地解释道：「我知道，但你的好友总归和它们有些联系，杀了他们对你来说很可能是一种伤害，弗莱曼。」
而沫尔也很快完成了自己的任务。面对这里隐藏的强大天赋持有者，她是被完全克制，但对付几个被关押起来的深海怪物，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冕下。”身上的伤完全不能压制住她的激动和怒火，沫尔当即对着克里斯汀行礼，声线平静，说出口的话语却让夏佐瞳孔骤缩：“我请求您……赐福民众。”
她抬起头，自下而上地注视着什么都没有说的黑发先知：“联邦和纠察塔经历千年，早已忘记了自己的初衷，他们在压榨您的子民——这里是地狱。”
黑发先知似乎微微叹了口气：「这会造成战争，沫尔。」
沫尔眼睛亮亮的：“不，不会的，冕下。我们没有敌人。”
“万物都将臣服于您的荣光之下。”
“您是众生之父。”
……
……
夏佐第一次失眠了。
他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就能回想起沫尔那幅狂热的表情，和口中那几乎让他心神不宁的话。
如果说是要推翻联邦或者纠察塔的话，他很赞同。唯二要考虑的，只是战力足不足够的问题，和普通民众的想法和生命的保证。
但沫尔的措辞让他感到莫名不适。
他想要告诉对方，克里斯汀之前说的话并不错，他是神职，是代行者。他并不是神。神明早晚有一天会苏醒，你说这样的话其实是在害他。
可他却忍不住毛骨悚然——
克里斯汀自己的态度，是什么样的呢？
夏佐依然觉得他克里斯汀不坏，但他是否善良，和他是否想要成神——可是并不对立的两件事。
有时候，对某一个人的态度和印象就是在点点滴滴之中建立起来的。
夏佐现在面对克里斯汀的心态，已经和最开始发生了巨大的偏移，这种偏移潜移默化，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黑发先知仍然是悲悯众生的神子，可夏佐对他时的心态却变了。
他辗转反侧，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去找克里斯汀谈一谈。
就和往常的每一次那样，黑发先知依旧早就预料到他会来似的，早早的等在了庭院中，在月光下静静地看着已经长得无比高大的长桂树。
夏佐打开门就看到了这样的黑发先知，不由得顿了一下。
在夜色的笼罩中，有那么一瞬间，他又将对方看成了黑色长发的西泽尔&#183;克莱斯特。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克里斯汀&#183;克莱斯特？”夏佐一边走近，一边念出他的全名：“你来到这里，又是因为自己的意念，还是家族的……授意呢？”
“还有，你一直在回避和西泽的关系，说一些模棱两可的答案——”
褐发少年最后站在了他身前。
黑发先知说道：「你在怀疑。」
夏佐点头：“是的，我在怀疑。”
黑暗中，克里斯汀似乎轻轻笑了一下，又好像没有：
「西泽已经死了。你在执着什么？」
他慢条斯理地，平静地说道：「你需要朝前看，夏佐。你是一个神职，你就不想为众生做些什么吗？」
——熟悉的语气。
——熟悉的称呼。
这种语速、咬字、乃至尾音微微上扬的戏谑意味，他从来都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
夏佐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你就不难过吗，学习你至亲的语调来……刺激我……？”
不过此时他也深刻地认识到了，克里斯汀之前说过的，“西泽尔是我最亲近的人”的真实性。
如果不是过分熟悉，是不可能将对方的腔调和习惯，都拿捏得如此一清二楚的。
「夏佐&#183;弗莱曼。」
黑发先知的语气很快就恢复了他平常的样子，仿佛九天之上回音那般的空灵而又温和，单单是听到这样的声音，都会让人有一种心灵被涤荡的错觉。
这样的声音和西泽尔一点都不像。
他平静地说道：「我当然为他而感到难过。」
「你是不会理解，也不会明白我的难过的，弗莱曼。」
“……”
夏佐沉默着，没有问出已经滚到喉咙的“为什么”。他隐约觉得对方口中说出来的答案，可能并不是他想听到的那样。
克里斯汀转过身，面对着他：「是走是留，我都不会拦你。」
“我留。七个月内，我会一直留在这里。”
夏佐抬起头。
“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我相信西泽，也相信联邦和纠察塔确实不应该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是走是留，你不会拦着我——但我会看着你。”
褐发少年定定地看着他：“总有一天，我会弄明白这所有的一切，克里斯汀。”
克里斯汀微微偏头，似乎又是错觉般微笑了一下，那笑容中不含有分毫可以称得上快乐的情绪，夏佐看不太懂这样的笑容。
就仿佛黑发先知正在台下看着台上命运早就被注定了的戏剧角色，看着他在命运的安排下挣扎。先知为这样的挣扎而笑，带着点无奈，带着点悲悯，又带着点苍凉般的戏谑。
夏佐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好在那样的错觉只是出现了一瞬间，克里斯汀很快就点了点头，好脾气地回了他的话：
「做出这样的决定是明智的。你会是人类领袖。」
夏佐一时间没有转过来弯，还微微愣了一下。
直到黑发先知不见踪影，他才恍然回过神来，抿起唇，心中一片复杂。
——如果他们推翻了联邦和纠察塔几千年以来对世界大部分地区的控制，又建立起了全新的，可以让更多普通人好好生活的制度，夏佐&#183;弗莱曼的确会被尊为人类领袖。
而克里斯汀？
他当然不会是人类领袖。
神，又怎么会被冠以“人类”这样的词汇呢。
……
十三天之后，教堂彻底统一了荒区，将这片寸草不生的地方，变为了他们的核心教区。
之所以会推进得这么快，只是因为反抗的天赋持有者本来就在少数，绝大多数人早就已经近乎虔诚地信仰起了克里斯汀，在教堂的武装力量到达的时候，甚至在夹道欢迎。
“妈妈，是教堂的骑兵诶！我们被接纳入教堂了！我们能见到那位有六个翅膀的神明吗？我们是不是以后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呀？”
夏佐敏锐地在人群中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转移过去，看到一头火红短发的小姑娘正兴奋地看着他们，因为毫无营养而显得尤为瘦小的手紧紧地抓着母亲的衣摆，一双原本死寂的眼睛，此刻充满了希望和期冀。
而她的母亲也同样如此。
“会的，一定会的。”
妇人和夏佐的视线对在了一起。
她在那一瞬间下意识猛地有些瑟缩，又仿佛想起在圣殿骑兵中地位卓然的褐发少年是教堂的人，又重新有了和他对视的勇气，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谢谢您！”她大声地说：“我看到是您杀死了那些罪犯，您是英雄！”
这次轮到夏佐避开了目光。
褐发少年抿了抿唇，金色的双瞳带着点茫然，又很快被坚定所取代。
在克里斯汀近乎病毒一样的信仰之下，将荒区收入囊中的确简单，可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更有组织，也更有条理的联邦和纠察塔，不可能再推得这么迅速。
虽然在弄明白一切之前他并不想让克里斯汀得偿所愿，但这些普通民众让他根本狠不下心。
七个月。七个月之后，他的天赋差不多S级，他会遵循和厄休拉的约定，来到伊斯维特疯人监狱。
而在此之前——
他会将联邦，彻底粉碎。

第70章
“他现在一定在想, 他会将联邦在七个月内彻底击溃。”
克里斯汀站在窗前，平静地看向夏佐此时待着的地方，轻飘飘地说道, 却几乎复述出了和夏佐一模一样的话语。
漫画意志：「……」
它忍不住有些怀疑人生，反复确认——
不是，克里斯汀应该没有看更新吧？夏佐知道自己连台词, 几乎被他一字不差地全都猜出来了吗？
黑发先知眨了眨眼睛, 自然而然地在脑海中说道：“我当然没有看更新。”
漫画意志：「……你怎么这两天这么热衷于猜别人心里话？」
克里斯汀偏了下头：“因为有趣？”
很敷衍的答案, 但他没有再多说, 而是从耳坠上取下克莱斯特的无字书, 打开了论坛。
无字书在其他人眼里是白金色长条形耳饰的形态, 但在他眼里，还是和从前一个样子的。
只不过暂时逐渐由一个存读档神器, 变成了一个论坛载体。
在克里斯汀看来, 现在的情况算是比较稳定的，等他认知中的稳定期过去，克莱斯特的无字书就可以有用武之地了。
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漫画和论坛上。
这次的漫画更新，只有小部分内容画了夏佐和他的对峙，仿佛只是匆匆的一笔带过, 并没有详细进行描述。
剩下的绝大多数部分，都是夏佐身为漫画男主角的高光。
褐发少年对于战斗越来越娴熟，身量也再度拔高了几分, 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稚嫩的小少年了。
他翻身往马背上一坐，挺直脊梁, 在胜利之地接受民众的夹道相迎时, 甚至已经隐约有几分人类领袖的风范。
而克里斯汀翻着漫画, 也足不出户就“看”到了人们的欢呼声。
——毕竟这是一本以夏佐&#183;弗莱曼为主角的漫画, 大多时候都是以夏佐为中心，这是属于褐发少年的高光时刻，
——但是还是有那么一两句，带着黑发先知的名字。
「感恩神！感恩冕下！」
「将我的一切献给先知大人！」
「我可以为了您去死……」
「……」
这种隐隐有些扭曲的字体，和欢呼的人群以及看起来光明正直的夏佐一对比，简直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就像在刚刚以为风平浪静之时，突然瞥见了一只死死盯着你的血红眼睛。
而弹幕也的确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
【我的天这种诡异感，我觉得神子有点邪啊……】
【作者这个分镜和对比画得，让我有点害怕_(:з」∠)_】
【好刺激，总觉得克里斯汀会是反派boss啊！】
【和挚友无比相像的反派boss……啧啧啧啧】
【哈哈哈哈，汀夏人突然就站起来了！！我最爱这种白切黑角色了，神子冲！！】
【神子正面up我谢谢】
【？这一巴掌是替泽神打的】
【你们怎么都开始叫克里斯汀神子了？是我错过了什么吗？】
【是一个画同人图的姐妹先叫的，然后大家觉得贴切，就用了】
【我总感觉西泽会出来再刀一波，神子似乎在下一盘大棋】
包括论坛，也把那段夏佐和克里斯汀对峙的剧情给拉了出来，甚至把前面几句话的蛛丝马迹给拼凑到一起，试图扒出什么线索。
漫画意志在一旁看着心惊胆战，既想要克里斯汀翻车，又因为身为同一战线，不想要他翻车，一时间陷入了激烈的自我挣扎之中，哪怕是什么看着像是正确答案的什么关键词，都能让它数据流一抖。
比如说——
【我来了我又来了，今天继续来奶后续！】
【根据最新话的内容，夏佐觉得克里斯汀没有感情，在面对亲人死亡的罪魁祸首的时候太不真实，而这一话漫画作者的分镜又这么诡异，感觉就像是推着把克里斯汀，把他和夏佐推向对立一样，那种欢呼声夹杂着狂热信仰的感觉太微妙了。】
【所以我和大多数人一样觉得，很可能克里斯汀能够荣登本作还未确定的反派大boss之位】
【要实力有实力，要逼格有逼格，这样的反派boss不香吗？】
【想想看，无论是身份——挚友的族人，克莱斯特家族的代行者，距离神明最近的人，还是性格——和神一样几乎完美无缺，在夏佐的视角中，却又处处透着诡异，再到能力——你们觉得这是一个代行者应该有的能力吗？都是神职，我感觉克里斯汀跟全能一样，一对比，夏佐完全被吊打……我甚至觉得到现在克里斯汀都没有展现出他的全力】
【众所周知，强大到天花板级别的不是马上要下线的凄惨角色，就是最后才会下线的最终反派。】
【21l：赞同楼主，而且我还要补充一点，不知道大家翻前面几话没有，之前大家讨论的那个点，放在这一话里看起来就很诡异了——就是上一话黑袍人说的，“两个代行者，一个死了，现在只剩下了一个”。】
【细思恐极啊，为什么泽神不好好在家族里呆着，而流落到了边缘白象区的一座监狱？为什么泽神根本就不想活着，没有一点对生的向往？为什么克里斯汀好像对西泽尔根本就不在乎，说的“他是我生命中最亲近的人”就像是敷衍夏佐的假话】
【22l：……我的天，真的是，细品家人们，“代行者只能有一个，不是你，才能是我”】
【23l：21l前面的我都挺认同的，但是最后一条吧，我觉得克里斯汀说泽神是他最亲近的人，反而挺真实的……我感觉那个语气，还有后面的“你不理解我的难过”这种句式并不像是谎话。】
【而且漫画里不也有克里斯汀模仿泽神说话的让人毛骨悚然的那一段吗，不熟悉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24l：其实我还有更刺激的猜测（）按照现在的伏笔，无论怎么往后延伸，设定都很香的样子啊】
【25l：兄弟阋墙，这不是更刺激了吗家人们！神子这种白切黑反派蛇系角色真的好想让人抹布他啊啊啊啊】
【26l：我就不一样了，我想被他抹布（扭捏）】
【27l：？？楼上姐妹你穿条裤子吧，被你的裤子迎面飞脸上了】
……
……
各种猜测层出不穷。
反而是克里斯汀这个当事人冷静，不慌不忙翻看着论坛的同时，还能拿出之前漫画意志那里坑过来的信仰地图，看看自己现在信仰具体情况。
现在地图上荒区的部分已经几乎被金芒点满，耀眼夺目，可以看得出来，信仰他的人已经占到了荒区的九成九。
即使生活在荒区的人其实并不算多——毕竟每年都有很大一部分死去，他也收集到了足够的信仰力量，如果这个时候夏佐选择信仰他，再加上他存下来的信仰，想复活谁都不是问题。
不过……
克里斯汀偏了下头。
大概就算夏佐献上了信仰，也是什么都复活不出来的。
就算真的弄出来了，也只会是一个空壳而已，和尸体也没什么区别。
「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漫画意志终于忍不住，好奇问出了这个问题。
「如果是你，你觉得克里斯汀想要做什么？」
黑发先知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回去。
漫画意志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我会觉得他想要自己成神。」
它一代入还来劲了，结合刚刚在论坛看到的内容，自顾自地瞎猜着：「我本来就怀疑克里斯汀，到最后甚至怀疑挚友的身上的种种秘密，和他悲哀的命运，都是克里斯汀在背后做隐形的推手——」
「克里斯汀是一个外表圣洁，野心却和他圣洁的外表成正比的人，想要成为神明，需要先成为最接近神明的代行者，这就是他算计族人——甚至可能是兄弟的理由！」
「而我身为光明又正义的一方，还要唤醒神明拯救世界，为了报仇也为了救世，我会……」
黑发先知慢条斯理地接口道：「杀死克里斯汀。」
漫画意志疯狂点头：「对对！」
突然之间，他猛地一个激灵，声音都拔高了八个度：「等等，你不会真的想要这么搞吧？！」
黑发先知偏了下头，无辜地问：「不可以么？」
漫画意志干笑：「夏佐不会这么做的，你很有可能是仅剩的克莱斯特的族人，而且你还可能是西泽尔的兄弟——就算到了那种地步，他至少也会留你一命的。」
……不过如果黑发先知的剧本真的太十恶不赦，就算是夏佐也会一拳捶死他的啊！！
漫画意志真的感觉到头皮发麻。
他觉得这个宿主可能天生就是伊斯维特监狱的人吧，疯起来简直是物理意义上的要命。
克里斯汀似乎轻笑了一声：「他不会想要真的杀死我。」
黑发先知用平静的脑内声线继续说道：「你说的是对的，我知道这一点。正因如此，我后面的剧本才能够上演。」
月色之下，黑发先知平静地看向玻璃中的自己，透过那条遮住眼睛的白金色绢布，看到了自己和西泽尔&#183;克莱斯特一般无二的那张脸。
「毕竟，最后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更好地塑造西泽尔&#183;克莱斯特而已，不是么？」

第71章
漫画意志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夏佐不会轻易怀疑别人的, 想让他怀疑你到这种程度，除非你自爆——可他不会听你的一面之词。」
而以克里斯汀的人设，他又怎么会莫名其妙, 在夏佐没有怀疑的时候，突然揭露一切。
画入漫画的话，一定会被质疑的。
克里斯汀闻言, 只是笑了笑, 什么都没有说。
可相处了这么久, 漫画意志最怕的就是他这幅表现。
他的笑意和他的缄默, 都意味着他已经想好了周密的计划, 可行的手段, 却并不需要、也并不想和他人分享。
「……你这个性格，放在漫画里, 就是典型的反派。」它感觉到数据流里弥漫的寒意, 忍不住小声吐槽道。
没有人回应它。
漫画意志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就在不久之后，夏佐又一次回到了白象区，只不过这一次他是带着自己的队伍，在不伤害任何一个无辜人的前提下, 占领了执行署等联邦官方机构。
同时，这个边缘区里本就不多的联邦驻兵，根本无法抵御来自荒区的天赋持有者, 节节败退。
战友们提议小小庆祝一下，他们都是先知的信徒, 已经戒掉了许多不好的习惯, 仅仅想要喝点小酒, 再唱一唱歌, 弹一弹琴。
夏佐拒绝了。
他知道他们在这里留不久，下一步要去的就是白象区的上级区域灰月区，他们赶时间。而在这之前，他想去以前西泽去过的地方看看。
他拿着一个果子，先在白象区和灰月区的跨区关卡转了一圈，想起自己以前不太聪明的样子，还有些想笑。
不过想到什么，他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
夏佐&#183;弗莱曼并不是会被过去困住的人，所以他的情绪压得很快，只不过回去的时候，他被一个毫不起眼的店面吸引了注意力——
褐发少年眨了下眼睛。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是存在一种东西的吗？】
【什么？】
【——假证。】
——他仿佛听到好友如此说道。
……
……
店铺纵使毫不起眼，也有些被战斗所波及到了，里面正传来老人低声的咒骂。
夏佐顿了顿，还是上前，帮助老人把被压砸坏的东西移开，有些歉疚地说道：“很抱歉，教堂正在进行登记，您晚会儿可以过去记入损失，教堂都会进行补偿。”
他来帮忙，老头看都没看一眼，他说出了这些话，对方才抬起头，似乎有些惊讶一样，露出了极为微妙的神情。
夏佐这才发现老头长得并不像个好人。
但他并不会以貌取人，而是说道：“不用担心，教堂的人……呃，都很友善。”
老头却不理会他的话题，而是突然问道：“你们是从荒区那边来的吧？老头子我对消息也是很灵通的。”
“……你算是让我大开眼界，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荒区人。”老头子道：“你身上的气息和他们截然不同……哼，也不知道怎么混一起的。”
夏佐：“……”
他怎么觉得，面前的人还有些看不上他一样……？
——老头子确实不喜欢这种一看就光明磊落，一副想要救赎别人的样子的人。
他自觉自己是阴沟里的老鼠，根本就和这样的人处不来，看着就烦。
……不过，这样的年纪，倒是让他想起了曾经见过的另一个少年。
那个黑发的少年，虽然给人的感觉很危险，但他却是实实在在的和他们一路的人，是同类。
属于黑暗的子民互相欣赏，这根本就无可厚非。
不过说到那位黑发少年……
对了，他当时是不是还留了一个苹果来着？
老板根本就不想搭理夏佐，转身去找那个被他小心翼翼收好研究的苹果。
苹果被一个透明玻璃盒子装着，玻璃盒子出现了层层裂痕，而苹果却完好无损，虽然和它是一个天赋产物有关，但老板还是不由得腹诽了一句“就你命大”。
可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手中用绢布托起的苹果不见了。
它现在在褐发少年的手中，正和他的肌肤密切接触着。
老头瞳孔骤缩，却意识到了不对劲，不但没有出声提醒对方苹果的剧毒，还微不可查地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观察着褐发少年的反应。
褐发少年拿着那个苹果，他隐隐从上面感觉到了代行者的气息——这一段时间里，他的血脉在逐步觉醒，已经能够初步感受到另一个神职的气息。而西泽尔……也是代行者。
这是他当初送给西泽尔的那个苹果。
可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这个苹果却仍像是没有分毫损坏？
……就像是，什么天赋产物。
夏佐的直觉对他疯狂示警。
他深吸了一口气，无视了身体出现的异常状况，猛地抓住老人的肩膀，急声问他：
“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个苹果？”
“不，这是西泽给你的……是西泽给你的是吗？”
老头神情一暗，但顾忌着夏佐很可能是等级高于他的天赋持有者，看起来还是光明偏向的，他的毒天赋无法起太大的效果，于是强压怒火，忌惮地说道：
“西泽？我不认识西泽，但我认识一个黑头发的，和你差不多大。”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褐发少年的神情：“他是你……朋友？”
说到这个词，他的语调都变得有些诡异。
开什么玩笑，让他记到了这一刻的黑发少年，怎么可能会和这种性格和立场的人成为朋友？
……这个褐色头发的，不会是被那个少年坑骗了吧？
夏佐并不知道老板此时在想些什么。
他愣愣地拿着这颗苹果，能够感觉到从手到肩膀都开始麻痹，心脏一阵阵收缩，足够让他意识到“苹果有毒”，可他还是没有放手，放任毒素进一步侵蚀自己。
为什么他给西泽的苹果会被他留在这个店内？
为什么本该是普通的苹果，却被店的老板好好地收了起来，进一步证实了它……拥有天赋效果，成为了天赋产物？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西泽都经历了什么？
他恍然想起，偶然间看到的，没有一丝对求生的渴望的雾蓝色眼睛。
平静得仿佛游离于世界之外。
褐发少年闭了闭目，问老板道：“你应该知道的挺多吧？把普通的东西变成天赋产物的能力，你见到过吗？是怎么样的？”
夏佐：“我可以给你在教堂更高的待遇。”
还在迟疑的老板衡量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直接创造天赋产物的能力有很多，但把原本就是普通的东西点为天赋产物，我到现在为止也没见过。”
“这个能力，要小众得多。”
夏佐沉默了一瞬，很轻地问：“……如果，是那种近乎全能的天赋呢？”
老板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阁下，恕我直言。要真有这种天赋，什么不能做成？”
“……”
夏佐没有再说话。
他将老板的存在报给教堂，把自己应得的移出了部分给老板后，脑袋混乱地回到了曾经他摘下果子的那片树林。
他感到自己现在的情况很不好，那个苹果的毒简直是奔着人命来的，轻轻一碰就会几乎半身麻痹，天赋力量也变得紊乱，就连现在是A级一阶天赋持有者的他，都招架不住。
如果现在有谁来杀死他，他是不会有分毫还手之力的。
可夏佐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现在只觉得一切如同一张大网，将他牢牢束缚在里面，他什么都看不清楚，一撞就是头破血流。
似乎从西泽死亡开始，一切就变了。
……他想挚友了。
他也想厄休拉了。
……他不想再一个人下去了。
身后传来羽翼挥动的声音，他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如果是沫尔，她没事是不会来找他的，来找他的时候也是能有多迅速就多迅速，会直接降落在他的面前。
这样安静的，只会是克里斯汀。
「你受伤了，弗莱曼。」
黑发先知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
褐发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来了？你应该在圣殿坐镇才对，冕下。”
这是他第一次叫克里斯汀“冕下”。
黑发先知平静地说道：「我是为你而来。」
「你应该知道，我是一个代行者。我能够“看到”你在哪里，弗莱曼。」
“可你不该出现得这么恰到好处。”
夏佐深吸了一口气，不管不顾地握着那个苹果，转过身，让黑发先知看到它，死死盯着对方下半张脸哪怕一丝一毫的变化：“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克里斯汀偏了偏头，平静地说：「一个苹果。」
黑发先知缓缓地走近。
他很平静，平静到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苹果是有毒的，弗莱曼。」
黑色长发垂在地面上，第一次染上了些许的尘埃，包括神子那洁白的长袍。
他的声音又轻，又冷：
「苹果的毒，不足以杀死一个A级的天赋持有者。」
「但加上信仰的力量，可以。」
褐发少年瞳孔骤缩。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金瞳逐渐模糊，漫上了血色，最后由完全的黑暗接管。
……
四周归于一片寂静。
黑发先知缓缓直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没再看地上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少年，然后并起食指和中指，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砰”。
——读档成功。

第72章
「你疯了！！」
脑海中的剧痛还未过去, 意志回笼，首先在脑海中响起的，就是漫画意志那带着崩溃的声音：「你还真动手杀他？！」
漫画意志和西泽尔一样, 并不受读档回溯的影响，它完全目睹了刚刚的一切，不可置信地呢喃：「从苹果开始……那个时候, 你才到这里多久？」
那个将苹果留下的举动太自然了。
自然到它根本就没有看出来, 原来黑发少年从那时起, 就开始试探性地为未来的自己, 准备一些小小的伏笔了。
它遍体生寒。
不只是因为黑发少年的思虑, 还为他眼都不眨就能杀死昔日好友的狠心。
黑发少年并没有理会它。刚刚从死亡中回过神来, 并且存留有记忆的他现在身体还很不适，更遑论回档之后猛掉的san值。
只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再看到什么奇怪生物, 仅仅觉得有些眩晕。
黑发少年起身, 闭了闭目，又缓缓睁开双眼。
——这里是荒区的中心圣殿。
它的原身，就是当初他挑出来的那个破败的教堂。
读档之前，夏佐说，“你应该待在中心圣殿坐镇”。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他并没有离开中心圣殿, 从始至终。
他需要的是夏佐主动的怀疑和质询，而不是自己莫名其妙地自爆。夏佐脑袋不清醒，自然不会质疑什么, 但漫画读者可个个都是福尔摩斯，他们绝对能看出什么端倪。
听到漫画意志语气极差的“你疯了”, 他的表情十分平静, 轻飘飘地回了一句：「我很理智。」
「夏佐并没有死亡, 他也不会受到任何死亡带来的负面影响。他甚至不会有这段记忆。」
更何况他的死亡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 恐怕到最后占据他内心的，全是不可置信的惊愕和难解的疑惑。
「他唯一有的，只有强烈的直觉——」
克里斯汀曾经想要杀死西泽尔&#183;克莱斯特。
——而现在，他想要杀死的人，是你。
漫画意志呢喃道：「……夏佐会怎么做？」
从最开始，将异界之人带到漫画世界，就是它最错误的决定。
能答应这种交易的人，怎么可能是什么善茬儿，它当时到底是怎么想不开，才想出这个主意的？
「夏佐&#183;弗莱曼是个好人，所以他不会弃处于战争威胁下的民众于不顾。等他彻底占领所有边缘区的那一天，就是他来找我的那一天。」
「……」
漫画意志无话可说。
它默默将自己的意志沉了下去，难过地怀疑人生。
而黑发少年重新站立在窗前，许久之后，才轻轻叹息了一声。
“这一部分……也该结束了。”
……
……
没有黑发少年的干扰，夏佐一如既往地拿到了那个苹果，回到了自己当初摘下它的那个树林当中。
可就在他来到熟悉的那个位置那一刻，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直接窜到了他的天灵盖，让他顷刻之间，有一种即将被击杀的错觉。
夏佐瞳孔骤缩，下意识做出了防御姿势，却什么都没有发生，树林中无比寂静。
可他的心脏却依旧疯狂跳动起来，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他握紧苹果，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如果被强大的天赋持有者盯上，几乎是没有还手之力的。
褐发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喊出“克里斯汀”的名字——同为神职，身为祭司的他只要说出克里斯汀的名字，就能够被灵感更高权限也更大的克里斯汀捕捉到。
这是他出发前克里斯汀亲口告诉他的，要他无论如何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可就在那个音节即将脱口而出的那一刻，他猛地僵住了。
手中的苹果让整条手臂都传来又麻又疼的感受，而现在这样的感受似乎彻底蔓延到了心脏。
……为什么，他在想到克里斯汀时，会不由自主地想要摆出防御的态势？
为什么他隐隐约约会感受到生命受到浓重威胁的不安？
他停止了念出克里斯汀名字的动作。
直觉疯了一样告诉他，不要这样做。
如果让克里斯汀知道他现在身负剧毒，让克里斯汀听到了他的求援而来到这里，后果很可能是他……无法想象，也不想去想象的。
他的直觉从来不会伤害他。
……所以克里斯汀在他出发之前，到底是怀着怎样的一种用意，说出“如果遇到了致命的危险，可以唤出我的名字”的呢？
还有这个苹果，又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将自己送给西泽的东西，变成有剧毒效果的天赋产物的？
——是谁，在害西泽？

第73章
联盟所属, 灰月区。
灰月区二级监狱典狱长威尔逊处理完一天的公务，镇压下犯人接二连三的暴乱，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对荒区的人即将攻下灰月区的事情没有半点反应。
或者说，早在发现监狱里埋藏着的秘密的时候，他对联盟就已经失望透顶了。
既然传来消息说荒区组建的军队并不会伤害普通人, 灰月区打又打不过, 威尔逊自然也不想再管。
同时他也很清楚, 自己这座监狱绝对会被“关照”。毕竟他这里可是有武装力量的, 就算是再小不过的威胁, 那也是威胁。
果不其然, 等到半夜的时候，荒区的人终于来了。
威尔逊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内, 在办公室房门被敲响的时候, 微微叹了口气。
“是你……夏佐&#183;弗莱曼。”
联盟发的通告上有他的名字，威尔逊看过一眼，就记住了。
如果说有谁一路边杀边逃到了荒区，又带着人回来，不但不伤害平民, 就连拜访他这个典狱长如此有礼貌的话，那他只能想到一个夏佐&#183;弗莱曼。
门被人打开。
正在从少年往青年蜕变的夏佐，头发比他当初来这里的时候要长得多, 已经垂到了肩头以下，发梢的红像是染上去的血, 看起来比当时的他少了几分稚嫩活泼, 多了几分成熟冰冷。
不过在看到威尔逊的时候, 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的表情缓和了几分：“好久不见，典狱长。”
“好久不见。”
威尔逊对他点了点头：“找个位置坐下吧。你找我应该不只是来叙旧的？”
褐发少年沉默了一瞬，然后缓缓点了点头：“我想来找您问一些……有关于西泽的事情。”
威尔逊动作一顿。
——他是二级监狱的典狱长，自然听说过，当初闯入联邦总执行署的有一位黑发少年，死在了署长和纠察塔长老的联合击杀中。
灰飞烟灭，连一具全尸都没有。
威尔逊不知道夏佐到底想做什么，他也不会再把眼前的少年和他从前见过的那个等同起来，谁知道这么长时间不见，对方的性格会发生哪种难以预料的变化？更何况他失去的，可是同行了许久的挚友。
于是他谨慎地问道：“我知道的也不多，你想听什么？”
夏佐说道：“什么都行。”
威尔逊垂下眼帘，陷入了沉思。
如果要说起西泽尔，他脑海中首先出现的就是对方的眼睛。
一片雾蓝，就如同被雾气笼罩的海面，让人不知道那死寂一般的平静下，藏着什么可怖的波涛；又觉得自己仿佛是如此渺小，一不留神就会彻底迷失。
“……西泽尔杀了当初和你打起来的那四个囚犯，你知道吗？”
男人思索了片刻，觉得可能其他事情夏佐都有所耳闻，于是最后才抛出这样一句话。
而夏佐却是一怔。
他的本意是想知道，在西泽尔和威尔逊那几次的单独相处中，有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对，比如说流露出被人迫害或者威胁之类的线索——但他真的没有想到，威尔逊说出的第一句话，会是这样的。
他甚至没能第一时间从脑海的深处找出那四个男人的影子，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呢喃道：“……他们，是西泽杀的……？”
【我觉得他们的死有点不太对……他们早上还和我打架，这太不真实了。】
【这样啊……那就是死的太快的问题了。】
脑海中模模糊糊的闪出了这样的片段，然后逐渐变得清晰，也就是现在，夏佐才明白当时西泽尔听起来有些微妙的语气中，蕴含的真正含义。
真厉害啊，西泽。
能把事做得这么干净。
夏佐心中泛起些许苦涩。像是他，恐怕到现在还做不到。
可惜西泽再也不能教他，也不会再提醒他了。
明明黑发少年看起来对什么都不是很关心，面对发生的事情总是漠然一般的平静……
他却不知道西泽尔究竟在背后为他做了多少。
如果不是今天威尔逊说出口，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西泽尔曾经为了帮自己斩草除根，亲手杀了这四个囚犯。
“还有呢？”夏佐平复了一下心情，再次出口问道。
这次威尔逊组织语言的时间更长了一些。
夏佐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男人的声音缓缓响起：
“有和他同一个牢房的囚犯说，在牢房中看到他用小刀划向自己的手臂，……像是在自残。”
夏佐表情空白了一瞬：“……？”
“自残……？”
西泽在牢房里自残？？
这怎么可能？他从来没在西泽身上见到过伤口——
等等，他没在西泽身上见过伤口，但他喜欢经常性地往西泽身上丢两个治疗。
褐发少年身体僵硬了起来。
西泽确实一直都没有想要活下去的欲望。他对自己的生命没有任何的怜惜，甚至能够毫无异样地赴死。这样的人会拿刀子在自己身上比比划划，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他自诩为西泽的挚友，却从来没有发现对方自残的异常……从来没有。
夏佐突然后退一步。
他单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在威尔逊下意识想要起身的动作中抬起手，低声道：“我没事，我想自己缓一缓……谢谢你，威尔逊典狱长。”
“……”
男人叹了口气，有些不忍地闭上了眼。
如果是他的话……换位思考一下，自己的老朋友死在自己面前，他也会无法接受的。
夏佐很快就离开了典狱长办公室。
他回到在灰月区曾经租下的小屋子里，有些茫然地思索着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以前的他会这么蠢呢？
知道西泽不想活，怎么就不去想想，到底是什么才让西泽对世界毫无留恋，只想要向死而生？
甚至在决定替他去死的时候，那温柔的笑容中，还隐隐带着几分释然与轻松。
线索一直都摆在他的眼前。
只是他从来都忽视了。
而在他问起西泽尔关于他家族的事情，让他给家里人报个平安的时候，西泽说出口的第一句话是“没有这个必要”。
等到第二句话，才像是打补丁一般的“他们不在这个世界”。
现在想来，如果真的是因为西泽的家人全都已经离世的话，他的第一句话，根本就不该是“没有这个必要”。
这说明他和家里人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得上……恶劣。
那么，克里斯汀&#183;克莱斯特，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他又是否对西泽做了些什么？
要知道，成为神职，甚至更高的存在……听起来，可真是太诱人了。
黑暗之中，那双金色的眼眸，逐渐变得冷厉。
……
……
荒区中心圣殿。
丽莎做好今日份的工作，和朋友一起自愿去帮助新加入的人们，让他们能够更好适应如今的生活。
远远地，她看到六翼的黑发先知站在路旁，六翼缓缓收起，无奈一般地扶起了想要跪下的老人。
老人带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正泪流满面。
丽莎看到这一幕，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当初的自己。
她被救赎时的心境，该和他们多么相似啊。
女孩克制地回过头，余光却见到了一个沉默伫立的人影。
……是夏佐&#183;弗莱曼先生？
他站在这里做什么？
丽莎隐约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抿了抿唇，惊疑不定地多看了一眼弗莱曼，在对方敏锐地注意到她的视线看过来的时候，才受惊匆匆移开视线，按照自己原定的路程去往目的地。
错觉吧。
弗莱曼先生和冕下的关系，一向是很不错的。
她这么想着，没有注意到褐发少年有些复杂的目光。
平心而论，克里斯汀对荒区的人们……是真的很好。
为他们出示图纸，为他们谋划生路，让他们重获希望。
耳听万民哭，目怜众生苦。
再没有一个领袖，能够像他这样了。
夏佐突然发现自己有些退缩了。
他不知道该怎样才好。
他本来是抱着一腔怒火和疑惑来质问克里斯汀的，如果发现任何端倪，他都要让对方付出代价，可现在……
褐发少年沮丧地垂下头。
「你怎么了，夏佐？」
熟悉的声音和语调传来，夏佐下意识回答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如果你在，西——”
突然之间，他意识到了不对。
西泽已经死了。
而能模仿他的语气这么惟妙惟肖的，也只有……
克里斯汀。
黑发先知温和地站在他身前，偏了偏头，却无端让夏佐背后突升起一股寒意。
一种针扎一样的危险感传遍了他浑身上下，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要出手，以遏制这股危险感的源头。
好在这几天苹果的毒性在天赋效果下逐渐散去——哪怕是他的A级治疗也不能快速解毒，足以见这毒素有多强烈——让他有足够的底气，稳住自己。
不要动手，要冷静，冷静。
西泽那么聪明，他难道这么久什么都不知道吗？或许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褐发少年缓缓吐出口气。
怎么应对先不去想，他现在想要的，是知道真相。

第74章
夏佐克制地说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黑发先知颔首, 善解人意地张开了羽翼，只是轻轻一挥，便行云流水一般升到了空中。
不会飞的夏佐只能从陆地跟上去。
回到中心圣殿, 克里斯汀收起羽翼，将手放在墙壁上，墙壁便向两边分开, 形成一个门的形状。
他这么正大光明, 夏佐反而没有多想, 他满脑子都是问题, 还有致命的危机感一直在他脑海中叫嚣, 根本让他没有多余的精力, 再去观察什么不太对劲，或者是有那么一点熟悉的地方。
「这里封闭性应该足够好。」黑发先知好脾气地解释道：「我收集了一些稀有矿石, 克莱斯特家族有利用他们帮助自己的秘法。」
夏佐却是微微一顿。
……该死, 怎么碰到克里斯汀他的战斗直觉就失灵了一样，他早该想到，再怎么样也不应该来到对方的主场的。
尤其是在预警疯狂叫嚣，隐隐约约提醒对方的危险的情况下。
“我只是想问一个问题……克里斯汀。”夏佐闭了闭目：“你实话告诉我，西泽在克莱斯特家族里, 是什么样的存在？”
黑发先知平静地回答：「和我一样的存在。他是代行者，弗莱曼。」
夏佐仿佛察觉不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也听不出黑发先知话中的无奈和疑惑, 而是继续开口道：“可是代行者只能有一个，不是么？你知道他当初为什么离开克莱斯特吗, 克里斯汀？”
黑发先知周身气质中的温和散了些许。
可夏佐却莫名觉得, 眼前的人就该是理智的。他温和的样子, 真实的错觉中带着一点的假, 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此时此刻，他的声音，近乎冰冷。
「人总是要自救的。哪怕他想去死，也一样。」
褐发少年瞳孔骤缩。
他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克里斯汀，声音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你说什么……？自救？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下一刻，带着浓重怒意的拳头就挥了出去。
而黑发先知并没有躲。
他只是站在那里，没有移动分毫，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如同画出来的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褐发少年的拳头最终停在了那里。
拳风扬起克里斯汀的鬓发，却没有伤到他分毫。
咯吱咯吱的声音不断从握紧、再握紧的拳头中传来。
褐发少年几乎咬牙切齿的声音，一字一字地蹦出来：“你不要骗我，克里斯汀。这些事情，和你有没有关系？”
黑发先知平静地，阐述事实一般地说道：
「有。」
话音落下的瞬间，夏佐的攻击便不再有任何留手地冲他而来。
黑发先知只是躲避，似乎并不还手，夏佐却知道，克里斯汀可以借用信仰的力量，他不动声色，极有可能是在为什么能力而蓄力。
必须……速战速决！
怒火和战意一路高涨，夏佐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克里斯汀，但他此时此刻只想发泄心中的郁气和怒火。
【神佑-开！】
瞬间，褐发少年的攻势凌厉了不止一个度，克里斯汀轻挥双翼，飞燕一般从窗口跃出，来到高空之中。
此时此刻，在他早就下达的命令下，这片区域里并没有一个人，外侧也有极高的围墙，并不用担心被人看到战斗的场景。
夏佐并没有给黑发先知任何喘息的机会，脚尖蹬地，整个人就猛地窜起，攻击接踵而至，可在拳头再次即将触碰到黑发先知的脸的时候，他却突然改变了主意，改拳为抓——
与此同时，他在战斗中磨练出的自创阴招，也让他把暗创一层层地叠在了对方的体内。
一旦让克里斯汀彻底升空，他就会彻底陷入被动。
他要做的，是让克里斯汀没有任何反击余地！
在克里斯汀露出真容的那一刻——
就是他落败的时候！
而一直在闪避，将躲避攻击做得像闲庭信步一般的黑发先知，终于感受到了夏佐埋下的暗创的威力，从容的步法和扇动的六翼顿时出现间断，与此同时，夏佐的手夹杂着劲风，也抵达了他的额头。
在几重影响之下，黑发先知终于无法再保持平衡。
他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而夏佐也抓住了那条能够遮掩气息，模糊面容的蒙眼绢布。
——下一刻。
双眸紧闭的、一张极度清俊而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及腰的黑发向上扬起。
黑发少年的羽翼寸寸消逝、脱落，白羽纷飞。
他在下坠。
作者有话说：
西泽尔：人工羽翼比较脆弱，请轻拿轻放。

第75章
西泽尔&#183;克莱斯特。
那是西泽尔&#183;克莱斯特的脸。
在夏佐恍然间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 黑发少年已经在他的面前倒了下去。
——这是在高空。
这是在高空！！
夏佐瞳孔猛然一缩，意识拉回来些许，下意识伸出手来抓向对方, 却没有赶上他下坠的速度。
指尖只触碰到了发丝的边缘，他眼睁睁地看着双眸紧闭、脸色苍白，仿佛琉璃一样脆弱的少年, 带着由自己亲手制造的从体内开始发作的暗创, 安静而快速地坠了下去。
不……
不！！
褐发少年目眦欲裂, 已经放弃思考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也不想去怀疑是否这又是克里斯汀的一次圈套。
他只想抓住黑发少年, 救下他, 就现在。
是真是假——让我抓住你啊！！
夏佐咬紧牙关，采用最危险的方式, 用阻力最小的动作转身向下, 眼看着就要抓到黑发少年时——
他开始如他的羽翼一般，一寸寸地消逝。
就如同先知沐浴于圣光之中，与万物融为一体。
第二次。
他依旧什么也没有抓到。
这样的场景和他的噩梦，完全重叠了。
……
……
现实世界。
塞拉看完论坛对上一话的分析，在见到几乎都是猜测克里斯汀是反派BOSS的帖子时, 沉默半天，才打出一句话：
【还有谁记得，当初“西泽尔反派论”也是一大主流吗？】
大家的想法总是变得很快, 这才过去多少话的时间——好吧确实也很久了——感觉就把泽神忘了一样。
塞拉有些郁闷。
她也很喜欢新角色，但白月光就是白月光, 是无可替代的。新人越是风头无两, 她就越是为西泽尔难过。
还好夏佐牢牢记着他的挚友, 虽然这对他的情绪来说可能算不上什么好事。但隐隐约约的替身文学的味道又让塞拉有一丝丝的慌张。
算了, 先看看下一话是怎么说的吧。
这么想着，塞拉诚实地点开了更新。
在看到封面时，她整个人先顿了一下。
——封面是穿着白金祭衣礼服的黑发先知，在空中向后仰倒，白羽纷飞，自下而上的视角让人根本看不到他的面容，所以在刚刚塞拉停顿的一瞬间，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西泽尔。
她扒拉了一下弹幕，发现大家都是这样的。
【这个封面……我直接幻视泽神】
【这算是官方玩梗了吧，老贼玩的花啊】
【？？不是吧，新角色出场这么久了还要碰瓷泽神？要不是他身上的衣服你看他和泽神有区别吗？】
【《一模一样》】
【别吵了，不是说很亲的族人吗，应该是兄弟之类的，那比较相像也很合理】
【汀推才烦好吧，每次都要和西泽尔一起拉出来，就连夏佐见到神子都是西泽西泽的，烦不烦？】
——总之吵的不可开交。
这也很正常，毕竟夏佐、克里斯汀和西泽尔都有自己的粉丝，而现在这个处理，粉丝不满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塞拉也很不满，不过她更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且看封面的氛围感和构图，是真的很漂亮，是就连她一个铁血泽推都忍不住心动了一瞬的那种。
曾经她确实短暂地爬了一次克里斯汀的墙头，但到最后她还是觉得西泽尔更香，毕竟是白月光啊。
塞拉不再纠结封面，翻开了最新话。
然而就是这一话，她越看越心惊，几乎要倒吸一口冷气。
苹果的来去、老板对西泽尔身上的“毒”的评价，威尔逊的话语……一环扣着一环，不断地把漩涡中心的克里斯汀，那个圣洁的神子，推向有罪的深渊。
她忍不住去翻了翻前面的漫画章节。
这伏笔也埋得太可怕了吧？？
老贼是什么伏笔狂魔吗？
在苹果被西泽尔轻描淡写放在店里的时候，谁能想到它有毒，还都在纠结为什么西泽尔不把它带走；而在老板说出西泽尔的毒很强的时候，大家也都是在猜测这是西泽尔的天赋效果，完全没有把西泽尔身上染着的毒性，往苹果上面想！
更别说灰月区监狱里杀死那四个犯人的经历了，当时论坛上人人都以为这是一个装x情节，以及后续西泽尔的处理也是用来塑造人物形象的，结果竟然能在这么久之后被拉出来！
【好刺激好刺激】
【这一话信息量这么大的吗！！老贼都不水水日常的？这个速度让我很害怕啊】
【一种忍不住想拉一下进度条的抓心挠肝感（）】
【果然克里斯汀就是反派！！这种设定我更新前就在论坛奶过了，反派无疑！】
【是的，长得像男主死去的挚友，还一脸普度众生的样子，还让男主潜意识觉得不太对劲，他不是反派谁是反派……】
【所以这是要闹掰了？】
【期待决战】

第76章
塞拉的好奇心已经被彻底勾起来了。
这个是关系到西泽尔&#183;克莱斯特的问题！
如果克里斯汀真的一直都在迫害西泽尔, 夏佐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毕竟很大程度上，西泽尔会死, 除了他想救夏佐外，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他压根就不想活。
那么, 是谁造成他这种心理现状的呢？
塞拉忍不住脑补出了西泽尔在家族里的可怜经历, 越脑补就越心痛, 在看到克里斯汀和夏佐的对话的时候, 这种心痛就达到了顶峰。
「人总是要自救的。哪怕他想去死, 也一样。」
生有六对羽翼的神子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仿佛看不到夏佐的表情，也感觉不到对方的情感, 他只是说出事实, 带着一种直接的残忍。
而夏佐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直到黑发先知的一个「有」。
【好家伙，反派锤了！！】
【排面啊啊啊啊啊啊！！！】
【快快快，我《绝对天赋》的第一个超有人格魅力的大反派，这种b格绝对是能活到最后的那种！】
【？？你们都不生气吗？这种大恶人有什么好粉的？】
【大恶人不至于吧，人都是多面的, 克里斯汀救了不知道多少人了（没有洗的意思，错了就是错了，但也不能一杆子打死）】
【楼上叠甲好真实哈哈哈哈】
【反派爱好者震怒】
【他好帅, 我想看他被夏佐大哭，快, 鹅子冲！】
在弹幕一片上头的激动情绪中, 褐发少年终于动手了。
这段打斗极为流畅, 却仍有冷静的福尔摩斯发出了疑问：
【为什么克里斯汀不还手？】
翻页, 夏佐果然也有同样的疑问，不过在当时的他看来，这都是因为克里斯汀想攒个大招，于是攻击更加迅速凌厉，争取速战速决，直接开了【神佑】，还用上了杀招。
漫画读者也不在乎什么反派不反派的问题了，被打戏帅得嗷嗷叫，都在猜想克里斯汀会用什么方法脱身，又或者是直接反杀夏佐，按照少年漫常见套路，持续打击他？
直到漫画读者发现，克里斯汀似乎真的没想要还手，而且要落败了。
【……？】
【不是，你是个反派啊？大家都是成为反派后实力嘎嘎提升，你怎么上来就输了，宝，咱们要争气啊】
【我不信，肯定有反转，克里斯汀绝对有计】
然而，此时此刻，塞拉已经有些看出不对了。
身为资深漫画读者，她从分镜表达出的语言里，隐隐约约察觉到一丝不太好的讯号。
果不其然，在最后夏佐扯下克里斯汀的蒙眼绢布，而黑发先知双眸紧闭，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的时候——
塞拉直接被惊得站了起来。
——因为下一个占据了半幅画面的格子，就是被摘下绢布后，闭着眼睛倒下去的黑发先知的正脸。
一张和西泽尔&#183;克莱斯特一模一样的正脸。
……
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静默。
而后，不到一分钟时间，弹幕顿时达到了99+，数不清的弹幕一条又一条地弹出来：
【等等，我没看错吧？】
【？？？】
【认真的？？作者真的不是懒得画新的脸了？我怎么觉得这张脸和泽神一模一样！】
【前面的，你不是一个人，我人直接傻掉了】
【西泽尔&#183;克莱斯特！！是西泽尔&#183;克莱斯特啊啊啊啊啊！！怎么会这样！！】
【我仿佛永远都无法猜到这部漫画的后续剧情（点烟）】
论坛上也同步炸开了，各种之前奶双子的，或者奶一体双魂的帖子被顶了上来，场面一片混乱。

第77章
【笑死我了, 我关注的《绝对天赋》资讯公众号刚为了速度抢先发了一个“克里斯汀或为本作反派Boss”的文，现在已经秒删了】
【克里斯汀怎么会长这样一张脸？！作者不会是快睡着的时候画的，一不小心画错了吧？！】
【排楼上, 或许大概可能还真有这个可能……这个发展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也可能就是单纯长得像？有个漫画里所有人也就是换了一下发型……】
【我刚刚还在疯狂咒骂这个害了我家泽神的克里斯汀，结果现在发现克里斯汀很可能就是泽神……谢邀，泽推已经傻了, 我只能说, 不愧是你.jpg】
【这波啊, 这波是西泽尔亲手进行了一个不分敌我无差别捅刀的大动作】
【楼上你别说了, 夏推汪得一声哭出来呜呜呜呜】
【泽推过年辣！过年辣！！】
除了鬼哭狼嚎各种匪夷所思欢天喜地精神失常的角色粉, 真正兴奋的是那些最喜欢研究剧情和设定的细节党, 就摩拳擦掌等着出总结挖伏笔做视频写长文呢。
【带你深入解析《绝对天赋》最新一话剧情】
【西泽尔竟和克里斯汀有一张相同的脸？到底是双子还是双魂？看完你就明白】
【深藏不露西泽尔，这是一个谋划了很久的局】
【《绝对天赋》伏笔大揭露, 你未曾注意过的那些细节！】
……
所有的分析、猜测, 一股脑地涌了出来。
考据帝一格一格地分析着漫画里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人物表情、每一个光影变化和每一个分镜设置，就差把绝对天赋的内容页直接塞肚子里了。
而在这样的解读下，许多的细节，都成了“证据”。
【西泽尔死后克里斯汀才出现，他们从没有同时出现过！这样的衔接太明显了！】
【有谁注意到克里斯汀那个开门的动作了？细思恐极, 你们不觉得那个能力，和西泽尔之前从麦肯那里得到的「静物操纵」很相像吗？】
【和西泽尔极度相似甚至可以让夏佐认错人的语气和神态，几乎一模一样的头发长度和身高, 这根本不是模仿，这就是本色出演！】
【他甚至还对夏佐心软过, 他要是真的十恶不赦, 对夏佐没有任何感情的人, 怎么会对要算计的对象心软？甚至到最后都不还手！】
【那一句句“夏佐”, “夏佐，你变了很多”，还有对之前的事情了如指掌的熟稔……】
【他从来没有掩饰过，这些都是他给夏佐的线索，也是给我们的伏笔，可是我们全都想偏了】
【这绝对是该死的老贼故意引导的，我现在就去给他寄刀片（面目狰狞）】
【这也太虐了吧，同一个人，不愿意还手只是闪避，被从头误会到尾，不论是早有预料还是不明所以，就这么被昔日挚友亲手杀死……太虐了太虐了啊啊啊！】
【西泽可能有什么苦衷吧……呜呜呜老贼你干脆杀了我算了，别磨刀了球球了】
与此同时，也有不同的声音：
【绝对是双子吧！绝对是的吧！】
【光是“两个代行者，一个死了”这样的话，就足以证明他们是两个不同的人，要不然怎么会让预言的人误以为有两个？很显然，他们资质相同，都是代行者！】
【所以他才会对夏佐说“你是不会明白我的难过的”，夏佐失去的是一个挚友，而他失去的是一个半身，一个灵魂相依的“自己”！】
【这样同样能解释他的所作所为，克里斯汀很可能是一个黑化角色，因为半身死了才出山什么的，他承认这些事情和自己有关系，但夏佐没说清楚是什么事啊！兴许克里斯汀的意思是，西泽尔离开伊斯维特疯人监狱这件事和自己有关呢？】
【我现在倒是觉得他不是反派了】
【怎么就不能是反派了，因为半身死了所以更疯的设定不是更香了吗？反而是一个人的话，我真的不知道作者该怎么圆】
【“只有我能杀死哥哥，你有什么资格让哥哥为你而死？”】
【“我每次笑着看向你，心中都是止不住翻涌的妒忌和杀意”】
【对对，就是楼上这味儿！！啊啊啊啊啊感觉出来了！！】
【写，笔给你，快写！！】
现实中漫画论坛的混乱，并没有影响到漫画世界正在发生的一切。
时间依旧在如序地进行。
昏黄的日光逐渐变得更加灰暗，本来就不甚明亮的日头仿佛也察觉到什么一样，缓缓隐没，只撒下一片惨淡的橘黄。
橘黄映着少年的发丝，让他本来就转红的发梢看起来就像是染了血，红得悲哀而刺目。
飞扬的白羽中似乎有一些绒毛落在了褐发少年的眼睛里，让他的眼睛酸疼，瞬间便落下泪来，顺着脸颊的弧度滑落。
他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手中攥着一片轻飘飘落下的白羽，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他恍然间仿佛看到了另一幅场景，那时候他也是这样跪坐着，说不出话来，只是徒然伸出手，想抓住什么，最后却也只能无力地垂下，任由天赋结晶的碎块，将自己的手心割伤。
……为什么啊？
为什么这么痛苦的场景，要出现两次啊？
为什么你能够这么决绝、这么干脆地——抛下我啊？
身侧突然传来振翅的声音。
褐发少年金瞳顿时一亮，夺目的光彩迸发出来，几乎是膝盖擦着地转过身——
看到了金发的沫尔。
即将扬起的笑容僵住，亮起来的眸光熄灭。
他的整个神情开始崩塌。
而金发少女不知已经看了多久，又看到了什么。
她只是怔怔地看着地上的一片白羽，有些仓促地收起双翼，又向前走了几步，明明地上没有任何起伏和障碍物，她还是突然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白净的手肘顿时出现了渗血的擦伤，显得格外刺目。那点红色染在地上，就像是滴上去的泪珠。
女孩双手撑着地，头深深地垂下，金色的发丝沾染上了尘土，她仿佛整个人都灰暗下来。
夏佐只能听到她破碎的低咽：
“请不要抛弃我，冕下……求你了……”
“是沫尔哪里做的不好吗……”
“……冕下。”
她突然噤声。
然后缓缓抬起头，往日里因为某个人的存在，而大多时候平静而温柔的眼睛，此时显得格外疯狂可怖。
“夏佐&#183;弗莱曼。”
与那种眼睛透露出的情绪不同的是，她极轻极轻地念出褐发少年的名字，这种诡异的反差简直能激起人的鸡皮疙瘩：
“是你……从我们的身边……夺走了冕下。”
“是你！！！“
金发少女猛地抽出自己的佩剑，双翼骤然振起，同锋利的一侧对准了褐发少年的脖颈，自上而下地斩去。
而褐发少年只是跪坐在白羽的中央，一动不动。
天使执剑而下，少年引颈就戮，这幅场景让任何一个人见到了，都会觉得莫名的震撼。
——然而，就在那柄剑离褐发少年的脖颈只有几厘米的时候，他动了。
他抬起手，猛地攥住了这柄剑的剑身，强大的力量感让它不能移动分毫。少年全然不顾手心受创涌出的鲜血，仿佛什么都感受不到一样，缓缓地抬起了头。
夕阳的余晖扑进他眼睛里，倒显得那金瞳也染上三分血色。
他颤抖着声音，语气却越来越坚定。
“我会把他带回来的……沫尔。”
“他没有死——他一定没有死。我会弄清楚这一切，我会把他平安带回来……他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除了少年的声音，周围一片寂静。
良久，直到褐发少年几乎已经感受不到这条手臂的存在的时候，这柄黑发先知送给少女的剑，才倏地被人抬起，“锵”一声收回了剑鞘。
然后，金发少女转身离开，没有再看夏佐一眼。
……
……
伊斯维特疯人监狱。
金芒在巴别塔的最高层汇聚，最后凝聚成了一个人形。
感应到什么的班匆匆赶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面。
他的双目流露出震撼和惊艳之色，恭敬之意更甚，毕恭毕敬地垂下了头。
“克莱斯特家主大人。”
——当代行者收集到了足够的信仰力量，完成了成为家主前最后的考验，他可以选择转化这些信仰，让它们的力量带着自己回到监狱来。
显然，眼前这位少年家主，成功了。
刺目的金色光芒逐渐散去，双眸紧闭的黑发少年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此时的他，除了身上的那一身衣服，再也看不出一丁点克里斯汀的影子。
不过黑发少年很快就对班吩咐道：“给我挑一身合适的装束。”
“是，家主大人。”
片刻之后。
黑色长发高高束起，穿着一身干净利落、带着腰封的黑衣，脚上蹬着军靴一样款式的同色系鞋子的高挑少年打开了门。
他雾蓝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平静得就像是隆冬之时，北荒冰境附近的区域的死海上，那厚厚的冰层。
那银色的十字架耳坠重新出现在他的耳垂上，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照应出高挑少年慢条斯理地戴上黑皮手套的双手。
他接过班双手捧过来的斗篷，边扣上肩膀上的暗扣，一边往外走。
离开这座塔之前，他随手给自己扣上了一顶帽子，微微回过身，平静地对班说道：
“不走么？”
被黑发少年隐约镇住的班这才回神一般深深地低下头，口中唤道：
“……是，典狱长大人。”

第78章
之前西泽尔回来的时候, 因为没有正式接任家主职位，获得典狱长的身份肯定，他其实并没有真正了解过这座监狱。
只不过是在塔内待了几天, 便出门干活去了。
而这次，他终于得以亲自转一转这座监狱的所有区域。
典狱长办公室并不在巴别塔内。这毕竟是办公区域，而巴别塔, 按理来说应该算是典狱长的更私密的私人领地, 位于整座监狱的正中央, 甚至在塔上就能窥见整座监狱的全貌。
伊斯维特疯人监狱是露天的, 但只要有人认真凝视天空, 就能发现那天空上荡漾着一层能量波动。
——身为沉淀千年的隐世家族, 在天赋鼎盛时期建立起来的监狱，根本就无懈可击。
能够覆盖整座监狱高空, 不让任何人得以进出的天赋产物, 对典狱长来说，就只是可以随意更换的消耗品。
西泽尔一边往办公区走，班一边为他毕恭毕敬地介绍：“这里的狱警全是家族的忠仆，身上也有死契，绝不会有背叛您的可能。在您成为典狱长的那一瞬间, 这些契约就过到了您的身上。”
西泽尔了然。
这就是为什么一定要让他获得典狱长身份认证的原因。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彻彻底底地，掌控这座监狱的一切。
他在走廊上行走, 也偶尔遇到过几个狱警制服的人，见到他无一不停下来, 端正地站好, 恭恭敬敬道：“典狱长大人。”
班：“您可以随时支配他们, 包括我。”
黑发少年微挑眉梢, 藏在漆黑帽檐之下，没有任何人看到。
“支配”。
原来克莱斯特家族，给下一任家主——也就是伊斯维特疯人监狱典狱长，这么大的保障和维护。
他的天赋力量扩散出去，在信仰的熔铸下，已经变得和先前完全不同，不断地伸展开，直到覆盖了整座监狱。
——这座监狱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用的天赋产物。
而他的天赋力量可以连接它们，随意操纵它们，如臂使指。
别说这样一整座监狱千年的开销了，就算是联邦倾尽全国之力，都不见得能供得起这座监狱里面的一层囚室。
“哪怕家族有再浩瀚的家底，也不是这么坐吃山空的。”黑发典狱长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平静地看向班：“我似乎之前就说过了，我不喜欢我问一句，别人答一句。”
这话里似乎并没有什么，甚至没有任何责备的情绪，一如既往地平静冷淡，可班的冷汗还是一下子就下来了。
他自诩在伊斯维特疯人监狱已经待了许多年，多少穷凶极恶的超级罪犯都见过，可此时竟然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面前如此失态。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出去一趟之后，典狱长大人会变得更加令人捉摸不透，也更加……可怖。
他现在甚至不敢抬起头，去直视那双雾一般的蓝色眼眸。
男人更加小心恭谨地回道：“是我考虑不周，请典狱长大人恕罪！”
他甚至不敢去擦已经淌到额角的冷汗：
“在千年之前，克莱斯特诸位先祖建造伊斯维特疯人监狱的时候，不仅是为了限制那些穷凶极恶的疯子，也是为了给克莱斯特的族人留一个庇护之地。”
“因此他们早就考虑过了种种情况，伊斯维特疯人监狱内能量循环系统极为完善，完全自给自足，按照现在家族的储备，光是留给监狱的，就可以再维持监狱运转以万年计。”
西泽尔闻言微不可查地默了一下。
……克莱斯特家族的先祖们，好像都格外地护崽。
他淡声开口：“他们应该都陷入沉睡了，是么？”
班顿时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那一瞬间甚至没有控制好脸上的表情，流露出不甚明显的“你怎么知道”。
黑发散落肩头的典狱长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觉得，这种性格的克莱斯特们，会放任自己死去？”
然后就留一个小辈在外面面对那些豺狼虎豹？
班：“……”
所以还是那些长辈的护短狂魔风格把他们暴露了？？
短短一上午之内，他就已经让典狱长大人失望了两次，男人心中一片悲凉，哀怆地开口道：“……的确有几个强大的族老，用秘法让自己陷入了沉睡，而不是和其他克莱斯特一样的死亡。如果伊斯维特疯人监狱将来遭遇到什么，也无法为您带来庇护，他们就会顺应血缘的感召，强行苏醒。”
西泽尔平静地点了点头。
他不多问为什么克莱斯特的族人会凋零得那么快，也不去问长辈们苏醒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反而让班有一瞬间的茫然，然后才慢慢醒悟过来——在典狱长面前，仿佛什么事都没有能瞒住的可能性，他能问出口，那想必也是猜到了结果。
在整个世界都呈现衰退之势的今天，育养一个代行者……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这也是夏佐诞生后弗莱曼家族越发不堪一击的原因。
如今世界的形势，已经不足以同时诞生两位这样的强势角色。
是克莱斯特本就为数不多的，西泽尔的其他族人保下了他。
已经数千年过去了，能不能唤醒神明倒已经在其次了。他们大可以直接断绝他长大的可能性，甚至阻止他的降世，但他们并没有。
而那些族老苏醒之后呢？为他解决麻烦后，可能就会立刻化为飞灰吧。
漫画意志跟在他身边这么久，自然也学会了碰到事情动动脑子，听着也有些难过，小声道：「这，这是世界背景自动补全的身份，你不用介意。」
「克莱斯特家族一整个家族都是好人，这是世界的基础设定，大结局肯定会有好报的。我看了，现在的漫画读者的意志力量还根本不足以撼动。」
漫画意志没听见黑发少年回他，也不气恼，而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声音又再次小了一点：「……对了，你现实中的家人呢？」
正在慢条斯理翻看关押区地图册的典狱长，这才不慌不忙地开口道：「你在选择我之前，难道没有调查过吗？」
漫画意志瞬间哽住：「……」
它根本就——没有想到这回事儿！
谁知道它当时脑子怎么想的，怎么就绑定了他呢？
但凡稍微查一查，都知道他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看看主角都成什么样子了？！
漫画意志越想越气，既气自己不小心，也气西泽尔这么绝情，太过于理智，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等等，他干的事儿好像也是自己要求的。
还是自己眼巴巴签订的契约。
漫画意志：「……」
捏妈，它好像一个冤大头！
它打定主意不要再理会这个黑心人了，但过了一会儿又因为亲儿子的事，犹犹豫豫地凑过来，有些好奇又有些心疼地问道：「西泽尔，你说夏佐他会追过来吗？」
西泽尔：「想知道情报？一换一。」
漫画意志懵了：「啊？」
黑发少年微微偏头，散在肩上的长发也随着他的动作垂落，显露出冰冷的光泽感。
他语气不慌不忙：「你是怎么选中我的。」
漫画意志觉得这也不是什么不可以透露的事情：「就……一眼看到了你呗。」
黑发少年骤然露出一个笑容：「是吗。那可真是太巧了啊。」
漫画意志呼吸骤然一滞。
当一个长久不笑的人突然笑起来，那种冲击力简直让人头晕目眩、头晕眼花、目眩神迷。
漫画意志差点就连声说“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都说给你听，什么都说给你听”了。
还好它只是受到人类审美的影响，并不是真正的人类，这才能够在犯蠢边缘回过神。
……淦，美色惑人！！
它恼羞成怒：「你该告诉我你对夏佐的分析了！」
哪怕西泽尔已经让这部漫画的人气值越来越高，可维持如此大的一个世界的运行——而且这个世界还在逐步滑向深渊，漫画意志也吃不消，越来越捉襟见肘。
更别说夏佐有祭司身份，它想要观测很费力量，也只有听听自家黑心的合作伙伴，这种对人心把控到可怕的人的判断了。
西泽尔：「夏佐不会现在就来伊斯维特疯人监狱。」
他在用克里斯汀那个身份的时候，曾经对夏佐说过，让他去伊斯维特疯人监狱，他能在那里找到什么。
漫画意志：……确实。
——他能在那里找到死去的挚友。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来这里是他现在最迫切想要做的事，但夏佐&#183;弗莱曼是个好人。你忘记了么，我说过的。」
俊美冷冽的典狱长大人把弄着手上的黑皮手套，漫不经心，却又格外笃定一般平静地说道：
「——他会成为人类领袖。」
【你会成为人类领袖。】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伊斯维特疯人监狱就在那里，什么时候都能去找。但那些好不容易熬出头的普通人，耗不起。
而战争多持续一天，就会多燃烧无数的生命。
他们已经占领了灰月区，灰月区可不是什么边缘区了，而是一个正正经经的二级区域，更是前往联邦中央的咽喉。
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他绝不能在这个关头，有任何的异样。
于是褐发少年穿好战服，将一切浮于表面的情绪都压下去，冷静地对众人解释，先知冕下正在中心圣殿为所有人祈祷。
在他们胜利之前，先知会一直如此。
“以绝对的速度攻下联邦，会是你们送给冕下的，最好的礼物。”
他冷静，成熟，稳重，坚韧。
他战无不胜。

第79章
以夏佐为主角的漫画剧情, 在他决定继续征战的时候，重心必定会偏向紧张又更少年漫的战斗剧情，留给西泽尔的镜头就会少许多。
但西泽尔并不想要什么多余的镜头。
再多的镜头, 没有足够的效果，他要了也没用。
更何况他展现在漫画中的模样，以及突然的消逝, 按照套路, 漫画读者只会猜测他的身份和目的, 以及是否身在伊斯维特疯人监狱, 而不会觉得克里斯汀死了。
他们甚至会觉得, 就连西泽尔都并非死亡。
西泽尔&#183;克莱斯特如今的模样, 更适合在夏佐&#183;弗莱曼和厄休拉来到这里时，由他们的视角, 猝不及防地揭露。
「不愧是你, 」漫画意志心情复杂，「硬生生把自己变成主角意难平这样的角色。」
要知道，如果西泽尔不突然出现，原本的剧情走向应该是夏佐独自遇到厄休拉，也无法带她离开, 只是获得了更多的情报，增加反对联邦的决心罢了。
大概率他会遇到其他的朋友，和联邦、纠察塔逐个对上, 反抗、升级，最后寻找方法唤醒神明救世。
但现在他的所有决定, 几乎都和西泽尔密不可分。
甚至西泽尔还大大加快了夏佐在原本的预测中的进度。
「我并不急, 但你等得及么？」
出乎意料的, 黑发少年轻笑道。
漫画意志顿了一下。
西泽尔没有细说, 反而是平静地问了一个问题：
「我们之前认识么？」
漫画意志警惕起来：「我怎么感觉这是个坑？不过我们当然不认识，我是从茫茫人海中选中你的。」
它隐约觉得不对，但在答案说出口的时候，仍然不知道不对在哪里。
黑发少年眨了下眼睛，不置可否。
漫画意志见到这一幕就更觉得不对了，它反复回忆自己这段话有什么问题，然后才发现黑发少年的问题似乎有些熟悉。
漫画意志：「……」
似乎，好像，在许久之前——几乎一切的开始，黑发少年也这么问过它。
他问道：【请问，我认识你么？】
而当时它是怎么回答的呢？
它满怀警惕与忌惮，生怕黑发少年再从它这里多扒出什么不该知道的信息一样，避重就轻地说道：
【从契约开始到现在，我们不都认识这么久了吗。】
漫画意志：「！！」
它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各种情绪揉杂在一起，全堵在了一团乱糟糟的力量团里，如果它有人身，大概此时正在干瞪眼。
黑发少年平静地说道：「你忘了。」
不只是今天他才发现，他一直都知道漫画意志的态度在变化，但似乎它自己意识不到。那些刚开始见到他时的隐约的忌惮和无法消弭的恐惧，不是简简单单相处久了就能淡下去的。
漫画意志的记忆在消退，有关于他的部分尤其明显。
它甚至还能真心实意的认为，是自己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他，觉得他是个人才，才果断绑定的。
他能信这鬼话？
所以在这个时候，他就知道，漫画意志的问题已经很严重了。
漫画意志如同一只被捏住了脖子的鸭，不但发不出声音，就连思考能力都陷入了瘫痪。
过了好一会儿，它才声音很轻很小地说道：「……你说得对。我撑不了多久了。一旦我消逝了，这个世界崩溃的速度就会加快。」
另一个世界读者的喜爱可以一定程度上缓解它的燃眉之急，其实也相当于低配的信仰力量，所以它才费尽心思想要提高漫画的人气和热度，来艰难地维持着世界的运行，也让夏佐有足够的时间成长，一直到他能够唤醒神明。
它也的确很急。
不过在力量的消磨中，它的认知和记忆也逐渐淡化，到最后会忘记自己的使命。这也是越到最后，世界崩毁得越快的原因——陷入了恶性循环。
漫画意志大为感动，趁着为数不多的清醒时间问道：「所以你是为了我，才反复死亡并且引导夏佐，将进度推得这么快的？」
西泽尔：「……」
不愧是和夏佐一家的，都透着一种格外憨……厚的味道。
他不再多言，将注意力放在了这座监狱上面。
伊斯维特疯人监狱分区明确，各司其职，每个穷凶极恶的犯人都有自己的编号，以编号称人。
而西泽尔在摸清了监狱模式和地图后，叫来了班：“以往典狱长上任，你们会做什么？”
班垂首恭敬回答道：“伊斯维特疯人监狱已经有十五年没有典狱长管理了，这里的一切都是按照以往的指令继续运行。上一任典狱长上任并不会大张旗鼓，而是隐藏在幕后震慑他们。”
这也是最安全的做法。
囚犯们对典狱长的所知越少，他们就越不容易伤害到典狱长，典狱长也不会有暴露什么弱点的机会。
但如果……典狱长的能力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利用囚犯在进入监狱时受到的禁制，彻底控制他们呢？
“他们还有餐厅。”
西泽尔微挑眉梢，因为帽檐的遮挡，而没有被任何人看到：“监狱还挺人性化。”
不过他也能理解，伊斯维特有绝对的能力不让他们越狱，但与此同时，监狱运行的巨大成本，让它必须依靠这些人强大的天赋能力的每日输入。那么就不能只是一味地将他们分隔，监禁，必要的奖励机制、娱乐系统还是要有的。
不放他们出去为祸社会，伊斯维特却和他们相互磋磨。
班说道：“不是每个囚犯都能进入监狱的公共餐厅的。”
西泽尔：“也不是每个囚犯都是正常人。”
班默了一下。
这确实。
伊斯维特疯人监狱里罪犯的最大特点，一是整体实力极强，随便一个都是能被联邦或者纠察塔奉为座上宾的存在，二就是，里面的疯子浓度……比较高。
各种类型的神经病都有。
“明日中午在公共餐厅，我会出席。”
典狱长不容置疑的声音，清楚地传进班的耳朵里。
……
……
“2271，你的午餐。”
一个红头发的男人缩着腿坐在逼仄的小房间里，整个房间内没有一处不亮到晃眼，无孔不入的光线将他牢牢包裹在里面。
听到这个微小到几乎能让人忽视的声音，他抬起眼，忍着被夺目光线包裹的不适和暴躁，嘻嘻笑着看着用天赋产物制成的餐盒，被人从前方那个又长又曲折的小通道里投进来。
他看不到送餐人，这个小空间里什么都没有，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况，甚至是绝对隔音的，能听到声音仅仅是因为送餐通道的打开。
这里能联系到外界的也只有卫生系统、空气转换系统和餐盒投送通道。
餐盒只存在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之后就会化为能量粒子，重回到伊斯维特疯人监狱的储存库之中，循环使用。
男人哼着歌拿出自己的午餐，余光看到监禁室中的空气转换系统，轻嗤一声。
如果不是在这座监狱里面他的天赋会被抑制，他完全能将暴虐疯狂的幻境粒子，透过空气转换系统传播出去。哪怕是里面有层层检测和消解装置，也无法阻止他，让整座监狱的人陷入狂乱。
他的力量本该无孔不入才对。
男人突然又想起什么，高高兴兴地吃完了午餐。
明天就到了监禁结束的时间了。
在这里待这么久，随着时间的增长和天赋的增强，他的力量也能够用处些许。
该找一些乐子了~
上次造成七个犯人死亡，和监狱所有物损失，被关了四个月的监禁室，那么这次，就试试这些狱警和工作人员吧~
女性囚犯区。
有着金色大波浪长发的女人懒洋洋地坐在床上，四肢被具有力量感的肌肉覆盖，眉眼深邃，从眉骨上方却有一条横贯下来的疤痕，手中有一支按理来说绝不允许出现的烟。
一旁的狱警看到这一幕，仔细调查监控知道那只是烟，也已经习以为常，不再阻止。
反正也翻不出什么风浪，女人编号2198，天赋为「等价交换」，估计又是用从哪里扣下来的小物件，「交换」了这支小小的烟。
如果是往日全盛时期，她甚至可以将一支军队，包括自己换到别的地方——只要那个地方有能等价2198身为SS级通缉犯身价的东西。
就算是在伊斯维特疯人监狱，她在囚犯之间，也是有巨大影响力的。
这么年多过去了，现在只要她不作死兑换什么危险的东西，狱警一般不会太得罪她。当然，在伊斯维特特殊环境的抑制下，她也不是经常能用出这个能力。
不过今天，另一个狱警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皱了下眉，公事公办地说道：
“2198，交出违禁物品，今天的劳动时长增加二十分钟。”
女人闻言也不恼，深深吸了一口烟后，就将烟头随意丢给了狱警，微抬眼皮，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
“看来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了。”
狱警动作微不可查地一顿。
女人收回视线，闭目养神起来，看起来仿佛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随口一句猜测。
而此时监控摄像头的另一侧，大半个身子都几乎隐没在黑暗中的典狱长微挑眉梢，将她和红发男人的编号着重圈了起来。
看样子，明天会有一场大戏了。

第80章
伊斯维特疯人监狱位于群山之后, 死海之前，占据了山海之中最险峻的一处地势，海拔也极高。
这里很少有什么温暖的天气, 只是从下往上看去，忽略那一层看似微不可查，实则极为坚固的能量罩, 能看到无比湛蓝的天空。
只不过, 这里很多犯人都在此蹉跎已久, 对这所谓的天空, 根本就没有什么兴趣。
他们中甚至有一部分人都已经麻木。伊斯维特疯人监狱几乎没有任何纰漏, 想要逃出去难如登天, 监狱里面的犯人又一个比一个强，对这部分人来说, 这里简直无聊得像地狱。
不过——
“2271出监禁室了？”
这个消息在有人看到男人那头张扬的红发后, 迅速传开。
连着今天前往公共餐厅进用的午餐——监狱中早餐晚餐都是送达牢房，不会给犯人出牢门的机会——对伊斯维特的底层犯人来说，都变得让人格外揪心了起来。
伊斯维特疯人监狱所执行的最高准则，只是不让犯人越狱，除此之外, 犯人是死是活和他们都没有关系，也根本不会去在意。
但他们一般情况下不会主动处死犯人，因为对他们来说, 让犯人为监狱的运行工作，显然更加划算。
所以, 他们有时候甚至还会保护监狱中的犯人, 既是为了不让某些人趁乱做些什么, 也是为了多增加一份苦力。
“好一个亚隆, 他还真敢这么张扬地出来，上次他可是杀了我们的人！”
金发女人闻言倒没什么反应，反而是手指捻了一下，显然是有些想念她的烟。不过没有也无所谓，她将垂在胸前的发丝随意地甩在身后，站直了身体往外走的时候，俨然比身侧的男人都要高上许多。
结实的骨架和流畅的肌肉，以及不用刻意营造都能够逸散出来的浓烈煞气，都昭示着她有多难对付。
在伊斯维特疯人监狱里，当天赋不再说明一切，自身的能力，就尤为关键。
在她刚进伊斯维特的时候，身上宽大的囚服遮掩了一切，卷曲蓬松的头发也隐隐约约盖住了她的疤痕，那一头金发和完美的身材，让几个宵小误以为她是什么好惹的女人。
或者在他们的刻板印象看来，能进这里的女人，都只是靠着强大的天赋而已。一旦失去了天赋的助力，她们将任人宰割。
那几个蠢货憋疯了，看到金发女人那宽大囚服都挡不住的好身材就开始流口水，甚至等不到第二天能够活动的时候，在狱警领着金发女人路过时，就轻佻地开起了颜色玩笑，甚至朝她伸出了手。
——结果显而易见。
在狱警在男人手伸出来的第一时间开口呵斥之前，浓郁的血腥味就蔓延了开，转瞬之间刺激了在场每一个人的鼻腔。
女人神色没有分毫变化，却是闪电一般直接嵌住这个男人的手，然后，将在门后的他，生生地从根本不容人通过的缝隙间扯了出来。
整个过程猝不及防，没有来得及让任何人反应，就如同原本蛰伏的毒蛇，突然弹起了身子，猛然扑向猎物。
血肉瞬间模糊。
肉体被挤压成一团。
女人随手一扔，将那团肉丢在地上，对身上的血没有任何反应，居高临下地看着还有最后几秒意识的肉泥，冰冷地说道：
“要跪下说话才礼貌，明白么？”
……
这一手后，金发女人象征性地被关了两天的监禁室。
由于她是白天赋，并没有什么天然的克制，出手也可以判定为“反击”，监禁室并没有加料，对于她这种人来说，显然过得十分轻松。
就连出监禁室那一天，看起来也依旧像一头蛰伏的狮子般沉稳而凶戾。
如今过了几年，她也依然如此，甚至天赋也适应了这样的禁锢和强压，能给自己找点乐子，比如吸个烟什么的。
她说道：“那可不是我的人，索克。”
索克编号2214，曾经是她那一支天赋犯罪团队里的人，天赋为「相逢即友」，最喜拉帮结派、玩弄人心，教唆争斗、推发血案。虽对她极为忠心耿耿，但同样的，他也很热衷于在监狱里为自己的老大发展势力。
维拉琼卡——2198只是懒得搭理他而已，可并不代表她随便什么人都要。这个索克当初能混进她的小队里，不过是因为当初她正好需要这个天赋罢了。
“可是维拉姐……”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维拉冰冷目光钉在了原地。
那双碧绿的眼睛，由于其中一只受过刀伤，而呈现出一浅一深的颜色，凶悍可怕得像是丛林中的狼。
“滚远一点。”
说完，她不再回头看索克一眼，依旧大步向前，很快便来到了公共餐厅，坐在了最中间的那一列餐桌上。
她将双腿交叠，靠在椅背上，手指抿了抿，“啧”了一声，有些可惜今天没有烟。
维拉要是想要什么，这座监狱里有无数人巴结着想给她。可问题是，伊斯维特疯人监狱根本就不造烟。
一头金发大波浪的女人已经坐在了那里，其他人打量中间这一桌的目光顿时大部分都收敛了些许。
第二个落座这一桌的，是一个黑白阴阳头的青年。
他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整个人都泛着一股难过至极的忧郁来，漂亮狭长的眼睛下方有些许青黑，肌肤白到发灰，让人疑心这座监狱的能量罩是否连太阳光都隔绝在外了。
和金发女人健康的肤色一比，这种尸体一样的惨白就更严重。
阴郁青年似乎有些焦虑，不安地触碰着餐具，碰出叮当的响声，同时还疑惑地自语道：“我的夜莺呢？我心爱的夜莺呢？没有夜莺，我的心也要死掉了。”
“你的夜莺已经比你的心先死掉啦！”
清脆的少女声音传过来，一个将囚服不知用什么方法剪裁成合身裙装的少女，蹦蹦跳跳地来到中间这一桌，双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一甩一甩。
她拉开金发女人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还不忘继续对着青年说道：“这是你第几个夜莺了？你总是擅长养死你的宠物们，为此你都关了多少回监禁室了，2133。”
“2134？是你杀了我的夜莺？”黑白双色头发的青年顿时抬起头，深紫色的虹膜中映出极度危险的冷光，锁链几乎是瞬间就缠绕在了他的双臂上。
可是因为监狱对天赋的压制，他无法让锁链穿透白发少女的双臂，将她吊在鸟笼之中。
“嘿，别将这种罪名按在我身上！”少女不满地说道：“你是知道我的，我从来都是让他们变得和我一样高！”
“闭嘴！”
金发女人不耐地说道。
见到这几个人凑到一起，伊斯维特实力最底层的犯人就更不敢吱声了。
——黑白阴阳头青年，编号2133，天赋为「囚笼之鸟」，被称为养雀人，最喜欢将声音悦耳的人——无论男女，做成他的夜莺宠物，然后让他们没日没夜地唱歌。
一旦他们的声带撕裂，声音毁掉，他就会杀了他们，再去找下一个目标。
按理来说，他的天赋一被压制，进了伊斯维特疯人监狱，应该是只剩下被虐的份。可偏偏老天就是这么不公平，除了天赋，还给了他足够的演技和智商。
三言两语转移矛盾、引导情绪，他同样很擅长。
而从另一边过来的白发双马尾萝莉，则是一个童颜永驻的特殊天赋持有者，天赋为「以血奉养」，是真正意义上能够通过杀死别人来增强自身的家伙。
而且增强的还是实打实的肉身，就连进了这座古怪的监狱，都没有被削弱。
她的恢复力也极为惊人，几乎身上的每一块尖锐骨头，都被她硬生生拔出来当作武器过。
而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将比她高的人直接砍成两节，或者偷偷地取出大斧头，趁着别人不注意，直接砍掉他们的腿。
“不是说亚隆今天出来吗？”白发萝莉好奇地左看右看：“他人呢？”
金发女人挑眉看了她一眼。
白发萝莉双颊绯红，少女怀春一般捧着心，血红色的双眼亮晶晶的，满怀期待地说道：
“他的头发那么红，血的颜色，也一定更好看吧？”
养雀人似乎也接受了夜莺离他而去的现实，神色更加忧郁了几分，却没有那种焦虑了，看着甚至有几分绅士，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赌一分钟。”
果不其然，一分钟之内，亚隆出现了。
红发男人脸上带着神经质的笑容，仿佛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上扬的唇角。他的头发向后梳起，脚上的镣铐也懒得解开，索性就这么戴着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只要是他经过的地方，离他近的囚犯或多或少都收到了点天赋的影响，有一瞬间的狂躁。
“中午好，女士们先生们，”他随便挑了一个椅子坐下，笑着说道，“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们愉快的谈话。”
养雀人歪了下头，往后退了退，属于青年的清脆音色响起：“你把花房里的花弄出来，捣碎抹自己头发上了么？”
“是这样没错。”亚隆顿时看向第一时间发现他一上午做了什么的养雀人，笑着摊了摊手，拖长了声音：“花房的花可不好得，我答应了多做三个小时的劳工。”
养雀人：“不好闻，呕。”
维拉琼卡：“……”
她又想抽烟了，总觉得和这几个人坐一桌，会影响她正常的脑子。
餐厅的人还没有坐齐，更别说还有人在监禁室待着，环境有一丝噪杂。可就在这噪杂之中，维拉准确地捕捉到了极为整齐的步伐，踩出来的快速有力的脚步声。
——那个往日里一直被闲置的，能够直接看到一楼公共餐厅的二楼，今天，有人来了。

第81章
维拉琼卡是最早发现脚步声的那一批。
很快, 从中间那一桌开始，几乎所有犯人都抬起了头，或凑热闹或是好奇地看着往日从来没有人上去过的公共餐厅二楼。
毫不掩饰的脚步声走近。
听起来像是很多人同一时间抬腿、迈步、落地, 才能发出这种整齐而利落的声响。
金发女人双眼微微一眯。
白发萝莉怀特更是高兴地拍起了手，嘴角夸张地咧起：“哈，有大人物来了！”
——公共餐厅二楼的门被人猛地打开, 一群穿着狱警制服的人分为两列快速大步入内, 然后目不斜视地立在了那俯瞰台的两侧, 身姿笔挺, 就连身高都一模一样, 庄严整齐。
他们的腰间全都配有最新型的能源枪, 穿戴的是有特殊效果的衣物，此刻列阵, 却像是在恭迎某一个人。
不知为何, 整个公共餐厅微妙地陷入了一片安静。仿佛就连潜意识都让他们缄默下来。
就在这一片安静之中，军靴落地一般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才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朵。
嗒。
嗒。
漆黑的披风尾端随着来人的行动而微微扬起，反光的皮质战术靴踩在冷硬的地面上，却无端地让所有人的心理压力, 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缓缓增长。
脚步声停止。
黑发安安静静地垂下。
意外和惊艳之色几乎出现在所有一楼的犯人眼中。
就连总是分外吵闹的白发萝莉怀特和亚隆，此时都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
站在二楼，垂眸居高临下打量着他们的青年鸦发蓝眼, 长发披散，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容的俊美程度, 说是举世无双都毫不为过。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布料质感极高的军装元素制服, 一顶宽檐帽让他的鼻梁上方覆盖了一层犹如实质的阴影。
然而, 从下往上仰视的囚犯们, 隐约能够感受到黑发青年的目光。
冷漠、平静、淡然而不带丝毫感情。
哪怕是他们，都不由自主地，背后微妙而奇异地升起了一丝寒意。
“您是什么人？”
白头发的小女孩率先开口，声音带着咏叹调一般的赞扬：“您可真美，您的血想必也是冷甜的味道吧？呜哇，果然好想……”
然而就是这句话落下的一瞬间，她脸色骤变，身体半分不受控制一般扑通跪在了地上，甚至需要两个手臂来支撑起身体，也就是她反应够快，才不至于砸到自己的整张脸来。
……她的身体确实不受控制。
记得近的囚犯清楚地看到，白发萝莉的腿，以一种极为血腥残暴的角度，扭曲了起来。
巨大的沉默蔓延开。
不是因为这幅场景有多么血腥——他们这样的肢体见得多了，而是因为黑发青年对白发萝莉的了如指掌，以及出手的绝对果决狠辣。
黑发青年的声音平静而冷漠：
“我允许你说话了么。”
没人看到他是怎么动手的。
而以往他们更为熟悉的、对监狱掌控力度最大的戴面具男人，此时正恭恭敬敬地站在黑发青年的侧后方，甚至微微弯着腰，一副听候差遣的模样。
面具男人看到这一幕，平静地说道：
“伊斯维特疯人监狱铁律之三，在典狱长大人允许之前，任何犯人不得擅自开口。”
……
典狱长。
典狱长？！！
白发萝莉咬牙切齿，却仍然是低低笑出声：“典狱长，典狱长——”
“呃唔！”
她血红色的瞳孔骤缩，惊恐地发现，自己的伤势无法像往常一样快速痊愈。
她不怕死，不怕受伤，不怕痛，甚至可以亲手扯出自己的肋骨当做武器。
可他怎么敢扭断她的腿……他怎么敢？！！
“很抱歉第一次和大家见面，就闹出这种不愉快。”
黑发青年没有再给她任何一个眼神，慢条斯理地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以一个放松的姿态靠上椅背，双腿交叠，语气却仍然是一如既往地冰冷而没有任何感情。
“这并非我的本意，如果诸位有意见，可以向所属区域的狱警提出。”
黑发青年漫不经心地紧了紧手套：
“不过以后，监狱铁律还是牢记得好。毕竟谁也不想自己最珍视的东西被摧毁，不是么。”
说完这句话时，青年典狱长已经取下了帽子。然后，他眨了下漂亮非常的雾蓝色眼睛，偏了下头，露出更具有少年感的疑惑的表情，声音也似乎有了些许起伏，和刚刚判若两人地问道：
“你们怎么不吃？”
整日与疯子们为伍的部分底层犯人，已经敏锐地嗅到了什么。
他们看着黑发典狱长那自然转换的神态和表情，和看到公共餐厅中央那血肉模糊的少女双腿时，摆摆手让人处理了的随意，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迅速攀升，与此同时还有隐隐约约的绝望。
……本来身边都是神经病就已经够惨了的，怎么典狱长似乎也不正常？？

第82章
伊斯维特疯人监狱不是每个囚犯都是疯子的, 也不是每一个囚犯在监狱里都能够如鱼得水。
要知道，这座监狱收容的是外界无法控制，偏偏掌握强大力量的天赋囚犯, 天赋至少达到S级，这是收容的最低标准。
可一旦进入监狱，他们的天赋就会被最大程度的压制, 只有纯粹的能量能用于监狱的供养。
因此, 就算是伊斯维特, 在犯人之间, 也有金字塔型的权力划分。
白发萝莉并不拉帮结派, 这种情绪外露型的疯子更喜欢独来独往, 可她的实力也让她稳稳坐在伊斯维特顶层犯人之列。
说白了她就是一个侏儒，在天赋的影响下永远不可能长大长高, 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活了多久。而和外表不同的是内在的持续腐烂, 极端的恶毒和记仇。
也不是没人收拾得了她，而是收拾了之后难免伤筋动骨，没有必要。
更何况，处理一个精神病，也很难让人有什么乐趣。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 现在只是和典狱长打了一个照面，就永远失去了她最珍爱的双腿。
班也有些惊讶。
伊斯维特疯人监狱的犯人数量并不少，他记得家主大人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几眼, 谁能想到，他能准确地踩着2134的痛点动手, 毫不含糊。
“典狱长大人竟然能在这里用出天赋, 不愧是伊斯维特的主人啊。”
一道男性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开口的红发男人带着明晃晃的恶意直盯着二楼的青年典狱长, 唇角咧开一抹刺眼的笑容：“如果不是这样，恐怕现在该哭的，就是高高在上的典狱长大人了~”
公共餐厅中立刻涌起了小声的窃窃私语，还有隐隐约约的低笑。
法不责众，他们只是附和了几句罢了，就算典狱长恼羞成怒，也罚不到他们身上。
更何况……
这座监狱里面的疯子那么多，典狱长要为了监狱的运行考虑，难道要把他们都杀掉吗？
事情就在亚隆的意料之中，他脸上带着笑意，满意地看到了那双原本正平静地看着食物的漂亮眼睛，终于将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亚隆脸上依旧带着不曾落下过的笑容，好奇地问道：“您会怎么处置我？继续关监禁室？还是增加劳动时长？或者像对付2134那样对付我？”
然而那道视线中依旧没有任何情绪，仿佛被冒犯和质疑的不是他一样，就如同一潭死水一般激不起波澜。
红发男人笑容微僵，可很快又无趣地耸了耸肩，觉得无聊和无趣的同时，也心道不过如此。
这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换成别人可能有点憋屈，可他只觉得没意思。
大概又会把他扔回监禁室去吧，毕竟自己可不像2134那样，弱点蠢得让人一看便知。
红发男人百无聊赖地用刀叉戳着盘中的食物，却听到上首的典狱长平静开口：
“2541、3465、2513……”
他的动作一顿，再次抬起了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
这又是在做什么？
“——以及2271。”
年轻的新任典狱长不紧不慢地，念出了刚刚每一个窃窃私语的囚犯的编号。
被念到的囚犯脸色都纷纷一白。
刚刚那么多人都在说话，甚至他们在交流的时候，那个黑色长发的年轻典狱长根本没有抬头，那么——他是怎么做到在一瞬间，就记住了所有发表不敬言论的囚犯的编号的？
和普通囚犯不同的是，编号2271的亚隆脸上又重新挂起了灿烂的笑意，一脸期待那位典狱长会怎么处置他们的样子。
从他的身上看不到任何的害怕，仿佛无论做什么他都不会有感觉。
黑发青年悦耳的音色徐徐响起：“……这些人都不用关进监禁室，就在自己的牢房中禁足吧，为期一个月。”
他这句话落下后，许多囚犯都直接松了口气，然后脸上便带了几分嘲弄。
还以为多厉害呢，结果不也只是想出了这个招？禁足而已，这里头的人哪个挨不过去？
然后他们就看到典狱长先生，用近乎可以称得上轻快的口吻，随口吩咐道：
“以及，拆掉他们牢房里的马桶。”
……
整个公共餐厅都陷入了一瞬间的静默。
红发男人的笑容直接裂开。
……他在说什么？？
看起来无比清冷俊美的黑发青年偏了下头，却说着恶毒无比的话，继续补充：
“把洗漱间也拆了吧，卫生系统全部舍弃，把所有空间都换成床铺，力求给予大家最好的休息环境。”
说完，他仿佛看不到犯人们发青的脸色，微微一笑：“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对么？”
亚隆：“……”
亚隆：“…………”
红发男人直接被气笑了，肩膀颤抖，死死地盯着看起来云淡风轻气定神闲的典狱长，发出意味不明的气音，似乎有些咬牙切齿：“你很好，很好。”
典狱长先生微微一笑，像是被他提醒后想起来了什么一样，温和地说道：“2271是主犯，待遇不同未免有点不太公平。”
他似乎偏头思考了一下，很快敲定了主意，又念出了数十个编号：“把他们和2271关进一个牢房里，另外将2271戴上口套和手铐。牢房就选D21那一间吧。”
班顿了一下，突然有些恶趣味地用看似小声提醒，其实以这座监狱犯人的耳力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典狱长大人，D21是最小型号的单人牢房，无法容纳这么多犯人。”
“哦？”黑发典狱长发出一个疑问的音节，非常配合地问道：“那按你对监狱的了解，这些人进去后会是什么模样？”
班平静地回答：“大概会叠罗汉吧。”
典狱长先生闻言叹息了一声：“我刚刚上任，对监狱里的房间都不太了解，做出这样的失误，真是太抱歉了。不过命令是不能随意更改的，就只好这么决定了。”
听到这句话，被点到名字的犯人已经不仅仅是脸青，是直接都绿了。
命令不能随便更改？？
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还有那个2271，没事干嘛去招惹典狱长？！那可是一个月！！他们可不是这些精神病，他们是体面的犯人，他们不想和男人叠罗汉！
而往日里消息向来灵通的索克，已经倒吸了一口凉气。
刚刚典狱长念出的要关进一个牢房里的犯人们，他恰好了解。
里面可有好几个都是荤素不忌的主，极为重欲，自身实力也极强，剩下的那几个也是暴脾气，最喜欢折磨人，这些元素再加上2271的天赋……
要知道，2271的天赋效果，可是通过空气散播幻境粒子，在无形中影响周围人的精神状态，到时候在那种密闭空间里会发生什么……
别说那几个当事人了，就连他听到这个决定的脸都绿了。
妈的，典狱长，你好狠的心肠！！

第83章
典狱长的命令是立即执行的。
在他敲定了处罚方式之后, 立刻就有狱警上前，准备把他们带回指定的牢房，同时还有一部分人奉命去拆除D21还有那些牢房的卫生系统。
到现在为止, 还有很大一部分犯人没有回过神来，沉浸在刚刚的震惊之中。
他们几乎什么惩戒措施都想了一个遍，但唯独没想到还能这么玩……
典狱长的脑子真的还好吗？
这么恶毒的主意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可无论再怎么百思不得其解, 刚刚的命令都已经生效了, 那其中蕴含的含义, 让所有男性犯人都像是已经自己亲身体验过了不对一样。
人有三急, 对这些更在乎身份和体面的家伙来说, 拆马桶已经够狠了, 让十几个囚犯挤在几平米的单人牢房……
有被剥夺马桶权利的犯人按捺不住地站了起来：“你——”
下一刻，他就感到典狱长那没有任何感情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在典狱长看向亚隆的时候, 红发男人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对, 是以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可轮到自己时，他才发现，这到底是一种怎样可怕的感受。
明明刚刚黑发青年还在微笑着，状似无辜地和身侧的管家交谈, 可当目光交接，那其中不曾有分毫改变的理智和平静，就能够被人清楚窥见。
他的眼睛和他脸上的表情完全割裂, 那一瞬间带来的极度诡异感，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如果说亚隆、白萝莉, 甚至是养雀人, 他们的不正常都明晃晃地在外表现着, 让人嫌恶忌惮的同时, 也知道不能随便沾上疯狗，便早早避开。
可年轻典狱长带给他的感受，却像是北边的死海和冰境，诡异、荒凉、平静，浓重致命的危险藏在最底层，那双蓝色的眼瞳像是浩渺的星空又像是死寂的深海，在将视线落在他身上的一瞬间，他甚至感觉头晕眼花，一种本能的极端恐惧让他生理性地反胃。
他听到典狱长平静的声音响起：
“2561，你有什么意见要发表么？”
“……不，不了，”刚刚还一脸怒色的男人此时额角都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汗珠，低着头目光涣散，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一种极大的恐惧中，半点看不出那因为不高兴就一夜之间杀了几百个人的不可一世，“典狱长大人的安排我很满意，很满意。”
于是青年才满意地收回了目光。
经过这一遭，整个用餐时间内，公共餐厅里都没有一个人再多说一句不该说的话。
囚犯们各有各的傲慢和疯狂，这是事实，伊斯维特本来就是反社会、杀人狂和疯子的聚集地，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完全无坚不摧。
再怎么说，也只是人而已。
只要他们还是一个人，就永远有能被他找到，并一击即中的弱点。
典狱长先生的用餐速度并不慢，却平静优雅，处处透着的极好教养和礼仪，看样子甚至还很有食欲。
一部分囚犯的脸色就更僵硬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用餐时间结束，典狱长悠然离开，他们才敢大口喘气，惊疑不定地和熟悉的犯人交谈。
“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伊斯维特还有典狱长？？”
“看起来很年轻，下手竟然这么狠？”
“从白萝莉再到亚隆……你还看不出来么，以后惹谁，都千万不要把主意打在典狱长的头上……”
金发女人没兴趣听这些男人的讨论，消灭完自己的食物后就起身准备回到舒适的牢房——有着卫生系统和空气循环系统等配置的牢房环境并不差——却被黑白阴阳头的青年叫住了名字。
“2198。”
养雀人语速慢吞吞的、音色却极为悦耳的声音响起：“中途停止计划，这可不像你。”
维拉琼卡抬眸，神情没有任何波动，依旧冰冷而带着些戾气：“你再多嘴一句，我不介意让你再也养不了夜莺。”
阴阳发青年的气质顿时阴郁了起来。
2198的武力值在伊斯维特处在天花板那一列。
他还真不能和她正面对上，那样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死。
这个女人可从来不会在乎自己杀了多少人，就如同他不会在乎自己养的夜莺有什么想法。
“啊……这可不行。”他注视着金发女人离去的背影，不自觉地啃着自己的拇指指甲，缩在椅子上，漂亮的灰色眼睛发呆一样地空茫看着远方：“没有夜莺歌唱，就连麻雀惨叫声都听不到……不行的哦。”
这个世界不能这么安静——不能。
哪怕是在伊斯维特疯人监狱里，也是一样的哦。
……
……
维拉琼卡回到牢房，余光看到她旁边那个牢房里几乎铺满地面的画又增加了亿点细节。
而早上的食物还放在地面上，一点都没有动过。
显而易见，她的隔壁狱友今天滴水未进。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一直背对着走廊的瘦削少女这才回过了头。
她有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表情认真，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在注视着人的时候，让人完全感觉不到她有什么恶意。
“维拉姐姐。”
她小声和金发女人打了个招呼，就像一个沉迷于艺术的无辜少女，半点不应该和这样穷凶极恶的监狱扯上关系。
潼恩，编号2265，被押入伊斯维特的原因是连环杀人。
如果仅仅是普通的连环杀人，联邦或者纠察塔的监狱都能收押，可潼恩走到哪里，哪里就有人成为她手中的刀，或者作画工具。
纠察塔费了大力气，才弄明白她的天赋到底是什么。
「缪斯之吻」，S级白天赋，拥有这个天赋的潼恩无时无刻不被源源不断的灵感环绕，而她宣泄灵感的方式，就是作画。
而这个天赋，让她可以在任何时候，只要她想，她就能心无旁骛地作画。
作画工具是他人的灵魂。
潼恩最喜欢画的就是人像。
而被她画出来的那个人，会在第二天午夜暴毙，同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被人发现，那画作里人的眼睛中流露出的极度惊恐的情绪。
只要没人能限制她的天赋，她就能一直这么画下去，哪怕是断手断脚，诡异的人形图案也依旧会在她的身侧出现，同时她的手脚也在第二天复原。
就在联邦决定处死她的时候，伊斯维特疯人监狱来了人，将她押送回了这座世界上唯一能够禁锢天赋的地方。
“中午好，2265。”
维拉琼卡漫不经心地也随口打了个招呼。
她对潼恩的事并不感冒。
和她身为犯罪集团的首脑作的恶不同，潼恩的大脑有天生的缺陷，她的记忆消散得非常快，几乎只能对身边的人有印象，让她有一种诡异的孩童般的天真之感。
她知道自己害死了无数的人，被人告诉了自己带来的灾难也并不在乎，她只想画画，一直画下去。
她甚至乖巧礼貌，就连眼睛都是罕见的干干净净的，看起来就像是一头纯洁无辜的小鹿。
但当她想画画时，她就会把其他人都当成工具素材或者颜料，面带微笑地动手，还要说一句“辛苦了”。
为了她的艺术，她可以献出一切，毁灭一切。
一个毫无自觉的人型灾难。
而现在天赋无法使用，潼恩在牢房里画的画，原料全都是自己的血。
维拉琼卡刚想收回视线，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很熟悉，就在不久前，她才在公共餐厅一楼听过。
于是金发女人微挑眉梢，停下了脚步，回过头。
她看到黑发的年轻典狱长不徐不缓地走到潼恩的牢房前，在她的血画上扫了几眼，声音平静地说道：
“2265，我这里有一单绘画委托，你接么？”
“绘画委托？”潼恩眨了下眼睛，理解了这个没有见过的俊美青年的意思：“是要画你吗？”
“当然不是，这太浪费了，2265。”黑发青年如此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维拉琼卡看着这一幕，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在第二天，这份预感就成真了。
典狱长指点了潼恩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所有人都看到了第二天，那个几乎从来不出牢房门的人形灾难，安安静静地抱着绘画工具，搬着小板凳，坐在了D21单人牢房的前面。
然后对着挤成沙丁鱼罐头叠罗汉的单人牢房，高高兴兴地拿起了自己手中发下来的颜料和画笔。
“你在做什么？”
身上沾着血迹，让身边硬生生空出一个几厘米真空地带的红发男人嘻嘻笑着问道，可那眼睛里满是阴翳，已经没了往日的无所谓和从容。
潼恩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过去，小声而柔弱地回答道：“我在画你们啊。”
说着，她偏了下头，自言自语道：“画面要和谐才行，要和谐……你，不能不合群。”
下一刻，她的脸上露出了干净单纯的欣喜笑容：
“决定了，就把你和他们的运动画一起好了！要加入才合群哦。”
亚隆：“……”
潼恩：“典狱长大人说了，我画的很好，对我的画抱有很大期待，要放到即将举办的一年一度伊斯维特年度汇报里呢。”
“典狱长大人说，到时候，这座监狱的所有人，都能看到我的画。”

第84章
——那个典狱长是故意的。
故意让这种伊斯维特里最底层的、毫不起眼的犯人来画出他根本不存在的丑态, 侮辱他，刻意刺激他。
“……呵。”
真是能干啊……典-狱-长-大-人。
男人瞬间想明白这点后，整个人的气势顿时往下一坠, 变得冰冷而充斥着无尽的恶意。
他看着眼中不含分毫杂质，只有对绘画和艺术的渴望，心无旁骛地想要画下这幅景象的少女, 突然轻轻地笑了出来。
瞧瞧, 在这种监狱里多珍惜的小羔羊啊, 恐怕连进来都只是因为天赋吧？
真可怜, 也……很好骗。
潼恩的目光果然移向他。
人型灾难想要将红发男人变得“和谐”, 就会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他突然做出不一样的举动，理所应当会引来她的注视。
模样俊美的红发男人一头长发就像是灼烧的火焰, 强悍的实力让他硬生生和其他人隔出了一个绝对真空的地带, 让那些人即便在理智近乎湮灭的状态下，也不敢有分毫进犯。
哪怕在肮脏污秽的环境之中，他也仿佛自带聚光效果，轻而易举就能吸引别人所有的注意力。
亚隆眼眸中的冰冷和狠厉不加分毫掩饰，恶得明明白白, 招小狗一样对领命而来的女孩招了招手，恶劣地笑道：
“你过来，我就告诉你怎么画会更有趣。”
潼恩果断拒绝了：“我会画得很好, 红头发。你帮不了我。”
被称为“红头发”，男人似乎也不恼火, 依旧带着令人厌烦的笑容, 意味深长地说道：
“只是听一听别人的意见, 能有什么呢？况且你看——我被戴上了口套、手铐和脚铐, 所有能伤害你的地方都被限制住了，还和你隔了一层铁笼，你有什么好害怕的？”
——可事实是什么呢？
事实是，作为伊斯维特实力金字塔顶端的犯人，他完全可以在这个弱小的“艺术家”根本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将她杀死在囚笼之前。
想画他？
来一个，他杀一个。
红发男人愉悦地笑着，唇边的弧度满是恶意，可他却像是笃定潼恩根本看不出一样肆无忌惮：“你有什么好怕的，女孩？”
潼恩似乎有些疑惑，反驳道：“我没有害怕。”
亚隆：“你过来就可以证明你不害怕。”
潼恩：“我为什么要过去？”
亚隆：“……”
亚隆：“因为我有话要告诉你——让你画得更好的话。”
潼恩：“不，我会画得很好。”
潼恩：“你不要影响我，接下来我会当你不存在，我说到做到。”
亚隆：“………”
他的神色扭曲了一瞬，愈加晦暗了。
而监控室中，班看着这一幕，面具下的面容也露出了一点微妙的表情：“……我之前还担忧，2265过去会不会给2271提供机会，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像是这种罪犯，手铐脚铐根本限制不住他们，班敢打包票只要2271想，他可以随时解开这份禁锢。而一旦手脚自由，凭他的实力那个口套就更不是问题。
更何况当时典狱长为他安排的，可都是最普通的禁锢装置，属于这座监狱里任何一个犯人遇到了，都会不屑一顾的那种。
当时他还不太明白典狱长要做什么，如今看到这一幕，他彻底悟了。
班觉得自己已经理解了一切。
对2271那样的犯人来说，流血受伤甚至死亡都不能让他的眼皮动那么一下，可典狱长给了他随意就能挣开的手铐脚铐，把他自以为是囊中之物的“猎物”送到他的手边，让他觉得一切近在眼前的时候，再让他慢慢回过味来。
这手段简直太毒了。
如果这个家伙不是伊斯维特里最惹人厌烦的刺头之一，班还是乐意同情他那么一瞬间的。
还有这个潼恩——
她的天赋被伊斯维特克制后，整个人除了一副皮相再没有什么能被人关注的点，平时也不吵不闹不惹事，大多数时候都安安生生地呆在自己的牢房里，更因为牢房就在女性囚犯区大姐头2198的隔壁，从开始到现在都没受到过迫害和骚扰。
她连劳动都不做，因为她缺血缺得厉害，如果不是偶尔有狱警想起来，她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死掉也说不定，更别说再动用力量去填补监狱运行的开支了。
可典狱长竟然能在处置了亚隆后，紧接着就想起了她，看起来还是在吩咐给亚隆手铐的时候，就想好了这一连串的坑的。
潼恩遇到亚隆会是什么样子，典狱长清清楚楚，早有预料。
从破坏卫生系统，到让亚隆和十几个男人一起关到单人牢房，利用他自己的天赋坑他自己，再到让极具绘画天赋的潼恩将他根本没有过的狼狈不堪画出来供人嘲讽，最后更是让亚隆发现，纵然他有一千一万中方法杀死潼恩，可她就是油盐不进，说什么也不前进一步。
这种感受，简直能让人吐血。
等班回过神来，他的后背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那一个个开玩笑一般的决定，当仔细解读，并连起来看的时候，就能发现典狱长漫不经心的话语下，极度缜密和极具针对性打击的一连串算计。
而这些对他来说，仿佛都只是信手拈来的东西，完善它们只需要一瞬间，根本就不用多动脑子。
班再次肯定了自己第一次看到典狱长大人的时候，那种因为直觉察觉到了什么，而被震住仿佛动弹不得的感受并不是错觉。
这个年轻的家主，远比他想象的要可怕。
“伊斯维特给他们提供吃穿住，他们还想要给伊斯维特找事，这太不应该了。”
黑发典狱长看着由天赋供能的监视屏幕上的场景，声音平静而毫无起伏：“总该让他意识到，这里不是他的游乐场，他也不是这里的主人。”
班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低下头。
——看到散下黑色长发的青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地坐在办公椅上，帽子规矩地放在手边，蓝色的眼眸就像是极地的冰川，冷是其次，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其中那根本不像是人类的理智和荒芜。
就连那银色十字架泛起的冷光，都和他分外相称。
黑发青年平静地接着上一句，不徐不缓地说道：
“伊斯维特的主人，从来都只有一个。”
……
……
典狱长一天的工作暂时结束，便离开了办公室，回到了自己的私人领地巴别塔。
或者说，其实他也并不怎么在乎这份工作，收拾这些犯人，也更大程度上是随意而为。
黑发青年将领口随手扯松，帽子和斗篷挂在衣架上，随后便拉开椅子坐了下去，不紧不慢地翻开自己的无字书。
漫画更新了。
由于主角那边战况的越发激烈，可以画的东西就更多，就凭借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再加上视角的转换，画出一话的量足够了。
而漫画上一话的结尾，就是克里斯汀下坠的画面，这张图当时直接屠了论坛的版，十个帖子九个里都在讨论克里斯汀的脸和下坠图。
那个镜头直接被克里斯汀的角色推封神，各种《绝对天赋》的剪辑向视频手书也又加入了一个必剪镜头，哪怕是不看《绝对天赋》的人，也因为这样一张图好奇地去搜索了关键词，然后又有很大一部分因此入坑。
而论坛的争论也终于有了结果。
读者一致认为，克里斯汀并没有死。
无论是西泽尔还是克里斯汀，其实退场都太过突然，身上也都有谜团没有解开。只不过当时在那种情况下，西泽尔死亡的结果太锤了，才没有多少人质疑，现在同样的情况轮到了克里斯汀，他们就开始怀疑了——
克里斯汀身上同样带着本该画出来的未知剧情。
可他现在却退场了。
更重要的是，他和西泽尔有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那么，是否可以假设，西泽尔根本就没死，他就是克里斯汀，甚至也可能不是单纯的主角团，而是和反派沾点边呢？
因为这个猜测，论坛彻底疯狂了。
【深陷黑暗渴望救赎的美强惨高智商大美人！！这是踩在我的xp上跳舞吗！！】
【卧槽事情蹊跷起来了，泽神不会深有苦衷吧呜呜呜呜，我终于明白他说“你是不会懂我的难过的”那句话时的心情了呜呜呜呜，太伤了】
【对……明明友人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认，明明不想伤害他，却一次又一次地在他心上捅刀子……】
【夏宝快解决联邦快去伊斯维特监狱带走你的朋友啊啊啊】
【该死的，垂直入坑……！果然从童年喜欢上一个忍辱负重美强惨前期反派阵营后期倒戈的男性角色时，我就该对我的xp有所预料了】
【前面的对个暗号，山x谣？】
【我就知道，泽神还得是泽神啊】
【我也觉得是一个人，这样所有的一切都能串起来，反而双子论很多地方都站不住脚】
【但也不是单纯的一个人。你们看这里【图】还有这里【图】，不像是一个知道一切而且情感正常的人的反应，可能这其中还有什么猫腻】
【……等等，代行者，神职，天赋。绝对理智。】
【嘶……！！】
【你们别打哑谜啊，你们想到了什么？】
【实不相瞒，按照我阅文无数的经验，你们觉不觉得，这样的配置和走向，像不像有幕后黑手，想要一步步把泽神做成一个没有情感没有记忆的“神”？】
【——或者，神的容器。】

第85章
黑发青年的目光在“神降容器”上停留了一瞬。
漫画意志也冒出了头：「这是你的剧本？」
西泽尔微挑眉梢：「你猜。」
漫画意志：「……」
他现在谨慎于与黑发青年的一切对话, 于是默默地缩了回去。
而西泽尔也翻开漫画最新一话，看到了夏佐的近况。
如果说漫画最开始时的夏佐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那么现在的他, 已经是一个独当一面的战士——甚至是领袖了。
西泽尔垂了垂眸。
黑发青年独自坐在床前的办公桌旁，冷白的灯光照射下来，让他的身影显得冰冷而……有些孤寂。
漫画意志心莫名一酸, 刚想出声安慰, 就听到黑发典狱长沉思着开口：“怪不得少年漫都喜欢给主角用刀子, 果然效果显著啊。”
漫画意志：「……」
你这个没有心的人——！！
它算是看明白了, 千万不要随便给这玩意加奇奇怪怪的滤镜, 他早就说过了他没有良心的！
隐隐约约感受到了漫画意志情绪波动的黑发青年弯了弯眸, 饶有兴致地问道：「你刚刚在想些什么？在可怜我么？」
漫画意志一僵，敏锐地感觉到这似乎不是一个什么好的话题, 硬着头皮回答：「没有, 只是在想你会不会觉得……孤单。」
黑发青年唇边的弧度分毫未变，雾蓝色的眼眸在冷光的映衬下，更让人看不清楚里面的情绪，显得他越发莫测起来。
他的声音很轻：「那么你认为，我前面的十七年, 是怎么过来的呢？」
漫画意志一顿。
随即，它整个能量体都被一股莫名席卷而来的寒意包裹。
发现自己记忆不对就已经很惊悚了，可现在的违和更让它头皮发麻——没有亲人朋友, 一个人生活居住了整整十七年的少年，这样与顽疾和孤独悠然共舞的少年——怎么会在它的选择名单之中？
漠然、空洞、倨傲、冷血, 它当时想要选择的……真的是这种性格的人吗？
为什么在刚开始, 西泽尔表现出这些特质的时候, 它不但没有分毫觉得奇怪的反应, 还像是很理所当然一样？
「你瞧，你的记忆又不对了。」黑发青年怜悯般的叹了口气：「你应该也是有san值的吧？还是小心些的好。」
他眨了眨眼睛，带着不辨真假的笑意：「毕竟你还挺可爱的。」
漫画意志：「……」
我觉得你这句话并不像是在夸我。
「我是在夸你哦。」
黑发青年偏了下头，恍然间，漫画意志甚至错觉般感受到了一丝不甚明显的温柔。
「我以为，我们合作愉快。」
漫画意志微妙地沉默了一瞬。
然后才有些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说得对。」
好吧，它原谅他不告诉他的剧本还狠刀主角了。
而且说到底，他也是为了这个世界……
西泽尔&#183;克莱斯特又有什么错呢？
他还为了这个世界在这种地方打打杀杀的，还要面对这些穷凶极恶的犯人。
漫画意志深刻的自我反省之后，顺势问道：「现在监狱里的情况怎么样了？应该没有人敢挑衅你了吧？」
黑发典狱长微微摇头，平静地说道：「大部分的犯人当然不会再轻视典狱长的份量，但刺头之所以是刺头，就是因为他们不会轻易服从管教。」
红发亚隆，白萝莉怀特，养雀人和维拉琼卡。
只要有一丝的错漏，就会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
——那么，如果给他们希望，又在他们成功的前夕，让他们知道这一切都是典狱长放海的结果呢？
折断他们的傲骨，碾灭他们的希望，粉碎他们的野心。
西泽尔可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
……
……
A19牢房。
穿着囚服也依然挡不住好身材的金发女人，半点都不扭捏地仰躺在床铺上，垂眸若有所思。
维拉琼卡在典狱长对亚隆毫不留情地出了一个连招之后，就觉得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可就像养雀人说的那样。
身为一个犯罪集团的首脑，伊斯维特中也是犯人顶尖的存在，她绝不会因为忌惮，就将计划终止。
是成是败，还是要试过才知道，不是么？
她翻转着自己指尖的烟，没睡饱一般垂着眼，就像是一头假寐的雄狮。
狱警就在这时巡逻到了她的牢门前。
由于之前因为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被她猜出来典狱长上任的隐秘消息，负责这片区域的狱警在看到她时，警惕都加重了几分。
这种武力和智力都奇高的怪物，根本就不是他们能随便抗衡的。
他们很清楚，自己能够管控这些犯人，只是因为他们背靠伊斯维特，仅此而已。
狱警知道越是面对这种犯人，就越要谨慎和小心，于是果不其然没有错过金发女人指尖还没来得及点燃的烟。
这家伙的天赋……是不是能够使用的频率太高了一些？
虽然她似乎很老实，只是烟瘾犯了而已，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狱警一边想着要把这件事报告给典狱长，一边上前站到安全距离，冷声说道：“把违禁品丢出来，2198。”
金发女人抬眸看了他一眼。
那只因为受过伤而灰蒙蒙的眼睛映出狱警的身影，理智而冰冷，仿佛在算计着什么，而另一只更引人注目的眼睛，却依旧如常。
她熟练地将烟头丢出去。
并在狱警弯下腰收走它时，不动声色地敛起了双目。
——狱警的身上，有嗅觉只要再迟钝那么一点，都闻不到的玫瑰的香味。
维拉琼卡喜欢这个味道。
这昭示着，她的计划已经开始顺利进行了。
而她这段时间里，交给狱警处理的“烟”，就是计划里，最不可或缺的道具。

第86章
“0586, 换岗。”
被叫到编号的狱警立即出列，和刚刚收缴了违禁物品的狱警换了岗位。
狱警用袋子装着金发女人的烟，按部就班地前往垃圾处理中心, 将烟给扔了进去。
他没有将这烟再过一遍一旁的天赋检测仪器，毕竟烟能被转换过来，本身就是金发女人动用了天赋的结果, 上面必然附着了没有被监狱系统录入过的天赋力量的残留, 无论怎么检测, 肯定都是有问题。
垃圾处理中心三天一清, 直接启用天赋设备销毁, 是经过计算的最节能的频率, 也不用再另外安排人手。
毕竟伊斯维特疯人监狱里的狱警还挺稀缺的。
他们不会随便向外招人，顶多偶尔出去捡几个孤儿回来从小培养, 加深他们对克莱斯特的忠诚, 并经过重重测试之后才会任用。这里的囚犯——哪怕是因为天赋被剥夺而混在最底层的，但凡跑出去一个，外边都得混乱一阵子。
“0585，你又来了？……是2198又使用天赋了？”
相识的狱警看到他，很快就明白他在做什么：“她怎么恢复得这么快？典狱长大人知道吗？”
“典狱长大人才刚上任, 恐怕不知道她的情况……我准备现在就动身当面报告典狱长大人。”身为一片区域的负责人，他是有这个资格的。
0585皱眉道：“这种灵感高的犯人最容易出问题……高灵感怎么会出现在这种人身上？”
伊斯维特疯人监狱对天赋的禁锢是无差别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在外面叱咤风云的高阶犯人, 进来之后秒变底层。但总有些犯人，在这里呆久了之后就能慢慢适应, 恢复一点点天赋。
就比如2198和2271他们。
这些犯人有一个共性, 就是更高的灵感。
狱警没有再浪费时间, 和熟人告别之后, 就匆匆来到了典狱长办公室，恭恭敬敬地敲了敲门。
他半点都没有闻到，自己身上愈发浓郁的玫瑰花香。
门边弹出一个充满科技感的扫描仪，将他从上到下扫描了一遍，顿时发出刺耳的滴滴声。
狱警连忙解释道：“我刚刚收缴了囚犯2198的香烟，所以身上会有扩散开的天赋能量的痕迹。”
他感到十分紧张，头上甚至都隐隐冒了汗——垃圾处理站那边是几个月前的班装好的，也通知他们了，可典狱长大人办公室门外的扫描仪，他们却完全不知道。
而且当这个玩意儿探出头的时候，莫名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
就在狱警越发忐忑不安，甚至在反思自己为什么不等天赋力量自然消散后再来见典狱长，为什么非要这么急迫的时候，他听到一道属于青年典狱长的声音从仪器旁传出，微微有些失真，但已经足够让他听清楚内容了。
“请进。”
门开了。
狱警顿时如蒙大赦。
他低下头走进典狱长办公室，已经用尽全力不去乱看，这座房间的景象还是不受控制地钻进了他的余光里。
和监狱里主色调一样的冰冷简单的配色，只有角落里有一株绿植，就算终日缺少光线，也长得非常挺拔。剩下的就是办公用品，和一些他根本不知道起什么作用的仪器。
而那位一出手就直接解决了监狱里两个最大刺头的典狱长大人，就坐在长长的办公桌后，宽檐帽被他随手放在一边，从狱警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穿得一丝不苟的典狱长制服，和垂下来的厚重披风。
“不要这么拘束，”青年典狱长的声音非常好听，却很平静，似乎并不意外于他的到来，“随便坐下吧。”
狱警根本就不敢坐，但他也不能违背典狱长的命令，所以最后是僵着脸坐下的。
在坐下的时候，他似乎听到，那个一看就特别喜怒无常的典狱长大人轻笑了一声。
但他也不敢问为什么，只是垂着头规规矩矩地说道：“典狱长大人，我有犯人异常情况要向您汇报。”
这句话说完，他能明显感受到，那道让这座监狱里的犯人都胆寒的视线，将他从上到下轻描淡写地扫视了一遍。
狱警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他只觉得他的人生当中，从没有哪一段时间，就像这两秒一样难熬。
他甚至觉得典狱长在不动声色地惩罚他。
狱警此时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他到底是多想不开，才要独自来找典狱长的？
“不急。”
典狱长大人的声音终于不徐不缓地响起来。
那只戴着黑色真皮手套的手只是轻轻叩击了一下桌子——
一张巨大的投影光幕就倏地在他们之间展开。
而突然出现不知名仪器也在他旁边启动，喷洒出透明的药水，将他上上下下覆盖了一个遍。
与此同时，典狱长大人的声音悠悠传来：
“在此之前，我先邀请你来看一场好戏吧。”
……
……
维拉琼卡在牢房里漫不经心地叩击着特殊矿石制作的囚笼，“噔”“噔”“噔”的声音回响开来，就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比如，时间。
明明计划的进行一切顺利，金发女人却莫名有些烦躁。
但她知道，越是在这种关头，冷静就越是至关重要。
更何况，他们已经推演了无数次，也预设过各种会发生的情况，更是针对伊斯维特疯人监狱设定的计划，失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维拉琼卡和伊斯维特里的其他犯人不一样的地方，不只是灵感和实力更高，更在于她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前犯罪集团的首脑。
当初这个犯罪集团可是在联盟和纠察塔两边都挂上了号，只要是他们想要的，几乎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一时之间风头无两，嚣张至极。
——然后他们的首脑维拉琼卡，就被伊斯维特的人押回去了。
毕竟伊斯维特里一堆外面恐怕见都见不到一个的天赋产物，当做好了准备收集好了资料，前来逮捕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更何况维拉琼卡单体作战很强，在战斗中经常一挑几，让她离队友们比较远，很容易就能给伊斯维特的外派队伍找到动手机会。
问题就是，集团的人并不甘心他们的首脑即将就这么一直被关到死。
而且，他们里面也是有很多只要努下力，就能够得到进入伊斯维特到天赋等级标准的天赋持有者的。
更别说他们这种人，一点都不会被伊斯维特从古至今的凶名打倒，反而更加跃跃欲试，这种心情甚至都压过了想要救首脑出来的迫切。
首脑&#183;维拉琼卡：“……”
同为一个组织的恶人，她很理解。
毕竟能从伊斯维特里逃出来，可比“被伊斯维特的人亲自收押”更有含金量，也很容易让人兴奋，不是吗？
而在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和各种拥有特殊天赋组织成员的不断潜伏中，维拉琼卡和她的犯罪组织终于设计出了针对伊斯维特的完美越狱方案。
先不说别的，光是维拉琼卡的能力，就是一个最好的传递情报的手段。
烟上面的气味，就是他们的暗号。
而维拉琼卡所定位交换的烟，也只会是她的组织经手过的烟。
刚刚狱警身上的玫瑰花香，就出自她的一个下属之手。
珍妮，编号2351，天赋为「异香」，同时拥有极高灵感，是组织倾尽资源才培养出的天才成员。
她可以制造不同种类的香气，并让这一缕香气附着在自己接触过的物品上，与此同时，她甚至能够通过香气和自身的链接判断这个物品的位置。
如果仅仅是这样，那她就不是维拉琼卡的组织费劲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天赋持有者了。
——她的不同花香，是有不同的组合效果的，并且这种效果只要被触发，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抵抗，只是效果时间长短的问题。
而这道香气在其他物品上的潜伏时间越长，不被水雾洗去或者其他气味干扰，它的效果就越强烈。
当前天赋最高阶是S级一阶，他们估算过，就算是这种等级的天赋持有者，至少也会中招一分钟。
比如玫瑰花香的效果，就是「昏睡」。
触发效果更是需要珍妮亲自操纵，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就是如何顺利用出天赋，让珍妮在这座特殊监狱里废了很大功夫，耗费了不少时间。
她原本的目标是班，可现在典狱长接手了班原本大部分的——甚至没有权限的工作，谁知道他会不会有什么新的掌控整座监狱的、只有典狱长能使用的手段和途径？
让班暂时下线，显然不如让典狱长暂时下线。
于是维拉琼卡同意，转换他们的目标。
金发女人叩击金属栏杆的动作停下了。
——时间到了。
如果不出差错的话，典狱长现在应该已经不能再使用他那在伊斯维特里，作弊一般的权能了。
毕竟看典狱长的年龄就能知道，就算他再得天独厚，也不可能在这个年纪拥有最高的天赋等级。
他只是强在具有绝对的主场优势罢了。
金发女人垂下眼眸，却是从床上利落地单身坐了起来，扣好囚服袖口处的扣子。
三。
二。
一。
“警报！警报！警报！B区出现不明生物，疑似戴拉死海生命，请求支援！”
“警报！警报！警报！B区出现不明生物，疑似戴拉死海生命，请求支援！”
“警报！警报！……请求支援……！”
——对伊斯维特疯人监狱来说，除了犯人之外，有什么是比近年来异动增多，不断想侵蚀人类世界的戴拉死海的怪物，更值得警惕的呢？

第87章
维拉琼卡并不是想彻底毁灭伊斯维特疯人监狱——仅凭这些准备, 想毁掉这座传承已久的监狱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她只是想从这里出去而已。
制造混乱，这只是第一步。
按照她多次观察过的这座监狱的反应能力，最多三分钟, 这些训练有素的狱警就会找到危险源头，并启用专门针对死海生命的武器，对付那个她和组织废了大力气才偷渡进来的东西。
但……
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和组织想要的, 可不只是混乱。
“怎么回事？这家伙在吸收力量……它想要自毁？！”
监狱里的特殊事件处理部队当即放下武器, 将情况报告给可以更具有决定能力的队长, 而队长则根据监狱的旧例, 当机立断地启动了应急系统。
于是负责为监狱空中的掩盖系统和防御系统供能的仪器, 分出去了一部分力量，给到了这个出现异常情况的区域。
与此同时, 那覆盖了整个伊斯维特疯人监狱的巨大空中能量罩, 仿佛卡了一下，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肉眼根本看不出的断裂。
可也就在这极其微小的断裂，原本固若金汤的监狱，出现了一丝被外界天赋影响的可能性。
要知道，天赋的类型多种多样, 什么奇奇怪怪的种类和能力都有，伊斯维特之所以有不让任何囚犯出逃的底气，就是因为那层能量罩不仅起到防御的作用, 还同等地隔绝一切外界天赋在监狱内部的使用。
像是维拉琼卡，在内部使用被压制的天赋, 用监狱内部的物品交换一些微小的东西, 可以；但如果她此时在外界, 是绝对不可能用外界的东西, 来交换伊斯维特疯人监狱里面的东西的。
——可是现在，这层防御，有了一瞬间的失效。
金发女人的位置被瞬间锁定。
一道紫色的锁链也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地牵引在了她的身上。
而就在这个天赋即将生效，无视任何物理或能量拦截，将维拉琼卡带出监狱的时候——
一直戴着黑色真皮手套、骨节分明的手，漫不经心却格外有力地握住了锁链。
与此同时，那个熟悉的青年声音响起：
“恢复天空屏障供能。”
话音落下，本就显得格外脆弱的锁链，便顿时破碎在了空气中，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响动，却仿佛能让人听到那种碎裂的声音。
金发女人的动作瞬间顿住了。
她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这个本该昏睡而对此一无所知的黑发青年，脸上的神情第一次没有了那种事不关己的冷漠和高傲。
女人冷声开口道：“你根本就没有中招。”
她的视线移到黑发青年的后面——那是她们选中的来算计典狱长的媒介，一个编号0585的狱警。
可他现在却清醒而恭敬地站在典狱长的身后。
狱警的脸上虽然带着震撼和恍惚，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还可以跟着典狱长来到这里就说明，她们的计划从一开始就失败了。
——或许，她们的一举一动早就被这个刚刚上任的典狱长看在眼里，甚至连她们后面的打算，他都能推测得一清二楚。
否则的话，典狱长怎么会出现得如此恰到好处，更是没有分毫意外之色地，终结了她们所有的努力和计划？
这个疯子……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故意装作中招，故意不出手，就像是看小丑一样看着她们为他表演的这一场好戏。
恐怕在她们成功突破监狱的防御系统时，他还在笑。
“监狱里的生活太过枯燥和单调，我理解你们想做些什么的心情。”
典狱长仿佛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一样，脸上带着极为平静的笑意，声音却像是真正冷寂的死海，让人在这种诡异的反差中不由自主地竖起汗毛。
“但身为伊斯维特的典狱长，我总不好偏袒你们。”黑发青年微微叹了口气，随即便转头命令道：“编号2351，企图用天赋袭击典狱长，将其砍下手脚，投进水囚。”
“至于2198……”
维拉琼卡能够感受到，典狱长那和微微拉长的语气不同的，完全没有任何感情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仿佛丛林中的森蚺的打量般让人浑身发冷。
“砍断手脚也太过血腥，就先折断吧，以示惩戒。”
“当然，在此期间，监狱方不对2198做任何保护。”
——这一条才是最狠的。
维拉琼卡在伊斯维特里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她即使天赋受限，那种拼杀出来的身体素质和战斗反应也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可如果现在手脚都折断，战斗力大大下跌，无法再用武力强行镇压了呢？
结果不用想都能知道。
典狱长对结果并不感兴趣。他只是公正地给了这个囚犯最合适的惩戒而已。
“立刻执行吧。”黑发青年偏了偏头，露出一个让人看不出是真是假的笑容，孩子气一般地说道：
“我累了，今天收工。剩下的由班善后。”
下一刻，已经在两旁待命的狱警就纷纷上前，准备带走金发女人行刑。
维拉琼卡没有表现出反抗，知道这个时候，反抗也是徒劳的。
仿佛只要典狱长在，无论犯人使出什么小心思，做了多长时间的准备，都能被顷刻间全部摧毁。
事实上，当计划即将成功之前，黑发典狱长突然出现的那种惊诧、绝望和无力感，就算是她一时之间也很难让自己不去在意。
而免费看了一场大戏的西泽尔，在处理完毕囚犯之后，还专门去看了一下那个所谓的“疑似死海的生命”。
看完之后，他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果然是科技配合着天赋产物的造物。”
漫画意志都沉默了：「有这技术，为什么不用到正地方呢。」
能够分成无数不起眼的分部，藏在烟卷里偷渡进来，又能在所有配件都到齐之后，自动组合启动，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运行，这没点老天眷顾的脑子还真的整不出来。
只能说在拥有天赋的世界里，就连科技树都点得奇奇怪怪歪歪斜斜。
「不过这也说明，狱警有点不负责任的嫌疑。」漫画意志说道：「肯定不止有这么一个狱警，在面对天赋犯人的时候还是不够警惕。」
西泽尔笑了笑：「让所有狱警都恪尽职守，将细节把控到极致，肯定是不现实的。这里没有其他势力安插进来的眼线和探子，全都对典狱长绝对忠诚，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这件事情过后，应该有一段时间不会再有人不长眼地去闹腾了。
黑发青年解开披风暗扣，将帽子取下，关上门，随意扯松领口，准备短暂地休息。
就像他所说的那样，收工。
*
联邦中心区外围。
寒冬已经逐步褪去。
生有双翼的金发神使从空中降下，腰间还挂着染有热血温度的佩剑，朝武装力量中心的褐发少年走去。
这段时间以来，他的身量再度拔高，血气与战争让他身上多了一种更为刚烈的气质，和席卷而来的煞气。
随着一次次的胜利，从无败绩的褐发少年在由荒区开始的反抗军中的地位极高，就算是金发神使，也在离他还有一段距离时就收起了双翼。
褐发少年和她都明白，她这么做的用意。
注意到她的到来，反抗军领袖站起身，收起手中的书，一身煞气更细致地收敛了起来：“……沫尔。”
沫尔点了点头：“弗莱曼领袖。”
她脸上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公事公办地说道：“联邦请来了援军，我们暂时无法突破联邦军队的防御，前线有规模较大的死伤。”
褐发少年闻言皱起眉，整个人身上的凶戾之气不受控制地外溢了一点：“他们果然和天赋犯罪集团合作了……联邦竟然能够无耻到这个地步。”
沫尔冷声说道：“联邦也在积极和纠察塔接洽。”
事实证明，在关乎到生死存亡的大事的时候，就连向宿敌求援，也变得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褐发少年迅速判断了形势，沉声道：“下一场交锋我会出手，分担前线压力。沫尔，后方就拜托你了。”
沫尔的才能不容置疑，他相信将后方交给她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当初……冕下还在的时候，不也是这么做的么？
金发神使平静地看着前方，直到人类领袖已经经过了她，来到了她的身后，她才突然出声说道：
“别忘了你的承诺，弗莱曼。”
空气仿佛都为之一静。
一种不愿去回忆的记忆被揭开的声音无声响起。
褐发少年吐出一口气，然后回过头，露出一个有些无奈又带着复杂的情绪笑容，话语却有力而坚定。
“我会的，沫尔。”
阴霾褪去，他在努力露出最灿烂的笑意。
“我会活下来的。”
他会活下来，然后遵守承诺，将西泽尔——或者克里斯汀，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金发神使似乎微微颔首，却没有回头。
然后她双翼微振，逐渐在褐发少年的视野中远去。

第88章
联邦的民众现在都知道, 有一支军队从荒区而来，奉神明的旨意，推翻联邦政权, 终结联邦永无止境的压迫。
人体实验、豢养实验体，暗中挑选民众中灵感很高但天赋并不实用的天赋持有者，和戴拉死海中的怪物相结合, 创造出毫无人性的生物, 企图窃取神明溢散在死海中的力量——
无数的罪名和丑恶被纷纷披露, 一时之间舆论哗然。
“……联邦颁布通缉令颁布得高兴, 可真到了追杀天赋罪犯的时候, 都不敢动手, 不是靠伊斯维特疯人监狱来收押，就是把他们往边缘区赶！”
“我就是从边缘区偷渡来的……边缘区的环境都不是人能生存的地方！我们交那么多钱, 全被他们用来攀结关系和吃喝玩乐了！”
“我的朋友去年被冤枉入狱, 家破人亡，没有任何人来管……”
“伊娜&#183;杰斯呢？她是执行署署长的女儿，我们这么多人养她，给她优渥的生活，署长养伤期间, 她就应该出来给个说法！”
“……”
外界的纷纷扰扰逐渐远去，总执行署内，伊娜&#183;杰斯端着药碗, 看向床榻上仍然无法坐起身来的男人：“父……”
“别叫我父亲！！”
杰斯猩红着眼将药碗打翻在地，同时重重地咳嗽起来。
“……父亲, 这药是联邦最好的治愈类天赋持有者制作的, 您还是喝一点……”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暗中阻拦——咳咳、夏佐&#183;弗莱曼根本就逃不到荒区, 更不可能现在领着军队, 来要我的命！！”
杰斯完全不想听到她的声音，他看着这个往日里极为宠爱的女儿，现在却恨毒了她，哪怕是她落下了眼泪，他的心里也没有任何的怜惜之情。
之前虽然知道她利用自己的身份做了些小动作，但再怎么说，夏佐&#183;弗莱曼没有给他带来巨大的损失，在重罚她之后就消气了。可他是真没想到，没有斩草除根，这个弗莱曼家族唯一的后人能要他的命！！
“还有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代行者……克莱斯特家的……什么信仰、什么神明！！那就是一个代行者！”
要是没有这个代行者，弗莱曼一个人能成什么气候？荒区里的人哪是那么好调动的，又哪是那么好整顿的？
呵，想造反，先成教，他们倒是深谙此道！
伊娜&#183;杰斯身体微微颤抖，但也知道，自从她做出这种决定，他们父女的关系就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如果不是有些东西，只有身为杰斯家族后人的她才能拿到，而父亲现在手脚不便，下床行走极为困难，伊娜毫不怀疑自己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她安静地退下，隐隐约约听到父亲和新进去的一个打扮陌生的人说道：“……对，只要杀死夏佐&#183;弗莱曼，我就给你们有关伊斯维特疯人监狱的一切资料……撤消通缉令，当然，你们以后都会是联邦的座上宾！”
“……”
伊娜垂下眼。
她知道那是位于通缉令第二等级的可怕天赋犯罪团伙。在维拉琼卡的带领下，他们的全盛时期，就连纠察塔都要暂避其锋芒，在遇到他们的时候多考虑一二。
联邦和这个团伙合作，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三天前，曾经不见踪影、在伊斯维特的打击下已经隐匿起来的犯罪团伙主力，突然出现在了联邦军队里，并且守住了节节败退的防线，已经让所有人哗然。
虽然离这个犯罪团伙的全盛时期已经过去了很久，但依然有记得他们——或者自己的家人就被他们迫害过的联邦人。
……联邦这个决定，这就像是野兽死之前最后的反扑，不顾一切，不计代价。
哪怕是最后消灭了反抗军势力又能怎么样？
联邦已经无法再立足了。
其实伊娜并不觉得联邦罪不可赦。联邦传承了千年之久，各种积弊无疑会显露出来，并且越来越严重，她觉得这都是可以更改的东西，错误也都是可以纠正的。
……弗莱曼他就非要赶尽杀绝吗？
伊娜突然有些绝望。为什么当初的自己知道弗莱曼可能是“救世主”后，就昏了头一样地要去帮他呢？父亲明明那么宠爱自己——
“伊娜小姐，署长让我来叫你去地下藏书阁一趟。”
一道声音突然在她的身后响起。
伊娜回过头，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叫住她的男人，是那个和父亲合作的犯罪集团的领导层之一。
男人脸上带着笑容，说道：“伊娜小姐还是行动快点，别让你父亲等急了。”
伊娜犹豫了一瞬。
……这是在联邦的地盘，对方还要和父亲合作，再怎么样应该也不会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自己有什么可图的？
或许是真的父亲叫自己有事情。
“……好。”
伊娜点了点头。
她跟着男人来到地下藏书室，这里已经重新修整了一遍，基本已经看不出原来被毁成废墟的样子。特殊矿物依旧亮起，而她的父亲坐在轮椅上，看向她的目光又黑又沉，身后还有一扇用她不认识的矿石砌成的石门。
伊娜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父……”
还不等她这个音节发完，竖条锁链突然就从四面八方而来，捆绑在了她的身上，让她一下子不受控制地尖叫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父亲？！”
伊娜看向坐着轮椅的血亲，却发现对方的脸上没有任何疼惜和意外的表情，甚至带着一丝畅快：“联邦供养你这么多年，该到了你为联邦做贡献的时候了，伊娜。”
话音落下，他身后的石门缓缓打开，只存在于死海中的庞然大物显露了真容。
伊娜怔住了。
然后，她开始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此时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前面那么优秀的兄长们，会接连“夭折”了。
……
……
联邦中心区域外围。
荒区反抗军就在这里驻扎。
这支军队其实并不怎么正式，可纪律虽然比不上正规军，但里面大半部分都是天赋持有者，更别说信念和单体作战能力，都是吊打联邦军队的。
失败是什么？
根本没尝过好吗。
虽然在天赋犯罪集团的加入后，战况暂时陷入了胶着，他们也并不是很慌，毕竟他们坚信，神明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只要神明不死，他们就算失去了生命，又能怎么样？
“嘘，有动静……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有耳力比较好的天赋持有者双目一厉，对身旁的人说道。
因为花样百出的天赋，而本来就无时无刻不处于戒备状态的天赋持有者们顿时更加警惕了起来。
他们静下心去仔细聆听，发现除了肢体一般的东西在地面滚动的声音，还有人们的尖叫声。
就算是这些荒区人，心中也难以避免地产生了一股寒意。
他们僵硬地抬起头。
——就看到无数黑红色的黏腻肮脏的触手，毫不留情地碾压过民居和民众，乌压压地带着那可怖的只存在于死海深处的怪物，朝他们移动了过来。
这道身影仿佛能毁天灭地，只是出现在视野里，就让人丧失了所有战斗的动力。
“这是什么鬼东西？！”
还不等嘴快的天赋持有者直接咒骂出声，一道极为粗壮的触手就突然抬起，然后骤然砸了过来。
尖叫声此起彼伏。
不是所有的天赋持有者的天赋，都能应对这道攻击的。
——然而，在触手压下来之前，一道金色的身影突然跃起，自上而下用沾有顶级光明天赋力量的长剑，将这条肢体直接粉碎了。
被砍断的触手在顶级光明天赋的影响下不断灼烧，而怪物本体也转移了攻击目标，牢牢锁定了这个能够砍伤它的人类。
夏佐&#183;弗莱曼。
“夏佐&#183;弗莱曼！！”
联邦总执行署中，杰斯的脸庞整个扭曲了起来，近乎尖啸着说道：“给我杀了他——粉碎他，伊娜！！”
顶级光明天赋又怎么样？！
来自死海深处的、融合了神明溢散力量的黑暗，同样处于金字塔顶端！
这一次……可是完美的一次实验，完美的融合！
下一刻，深海生物直接扬起了数条满是巨大吸盘的触手，朝形单影只的褐发少年拍了过去。
夏佐眯起眼睛，再度握紧了手中的剑，金色的眼瞳中全都是彻骨的冷意。
极具攻击性的、原本属于神使沫尔的佩剑，被他借了过来，让他在开了第三个天赋分支后本就充斥着攻击性的力量，更加凌厉尖锐。
“滋——！”
污血从黏腻肢体的断裂处喷溅出来，顶级的光明力量不断继续侵蚀它，可很快，仿佛适应了什么一样，丑陋的怪物肢体再次胀大，同时也不再轻易被褐发少年的力量灼伤，甚至隐隐出现了克制他的倾向。
与此同时，有几条粗壮的触手，在伊娜&#183;杰斯原本天赋的掩饰下，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处于无数触手包围中央的褐发少年。

第89章
夏佐&#183;弗莱曼拥有万里挑一的战斗直觉。这份直觉足够让他提前发现危险, 并且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规避。
——然而，在曾经掩护过他逃出联邦中心区的天赋的掩盖之下，就连他也一时之间没有发现正在接近的庞大触手。
直到连天赋都掩盖不住的疾风骤然呼啸而来, 浓烈的危机感瞬间漫上他的心头，整个心脏似乎都停跳了一拍，他才意识到, 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过来了。
他敏锐地感知到, 这道攻击无法正面应对, 只能避开。
褐发少年手里的长剑瞬间一转, 将顶级的光明天赋灌输进里面, 同时用力一砍, 就硬生生在身侧砍出一个巨大的缺口，而就在他要跃出包围的时候, 身后那道攻击也追上了他。
夏佐的脸上没什么情绪, 甚至还能在这个空隙里思考，被击中之后要怎么反击。
在血脉逐渐觉醒之后，他的身体就逐渐被顶级的光明天赋所改造，流淌在他的血液中的，才是他全身上下最为精纯的力量。
因此, 如果那几道攻击真的伤害了他，最后损失惨重的到底是谁，恐怕还不好说。
……不, 也或许，会死也说不定呢。
死亡的感受, 会是什么样的呢？
恍然间, 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天崩塌的地下藏书阁, 黑发少年逐渐消散的身影, 和在最后关头将他扯出地下的漆黑触手。
触手……
……
“……诶？”
褐发少年的瞳孔微微一缩，面上久违地流露出了一丝带着少年感的怔然。
腰间似乎被什么东西环绕住了。他的直觉却并没有发出危险的信号。
而这样的感受，这样的画面，似乎是他见到的过第二次。
下一刻，腰间环绕着他的柔软肢体猛然用力，将他一下子甩出了那个层层深红触手包裹起来的巨大茧房，终于呼吸到了外面的新鲜空气。
夏佐也就是这时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被悄无声息地层层裹了起来。
不过现在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是你吗？”
褐发少年的金瞳一寸寸地亮起，属于少年的欢欣和耀眼此刻似乎全部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厄休拉——！”
从北侧的天际漫出黑紫色的雾气。
在雾气最浓重的中央，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一步一步踏空走了出来，双腿惨白而修长，脚下有如实物，让她能够在半空中如履平地。
她身上披着一件不规则的黑紫色衣袍，袍尾破破烂烂，仿佛被什么带有浓重腐蚀性的东西侵蚀过，衣袍的兜帽却极大，大到完全盖住了她的眼睛，只露出线条完美的下颌。
混乱、扭曲、可怖，是所有人看到她时的第一印象。
按理来说这样出现的人，都不会给人是什么好东西的感觉，可问题是，在她露出身形的那一刻，原本如入无人之境的深红色怪物肢体都似乎凝滞了一瞬，就仿佛它感到了在面对顶级光明天赋都不曾出现的恐惧。
而这个让它感到恐惧的女人身侧并没有层层触手环绕，有的仅仅是黑紫色的雾气，和浑身的不祥与凶煞。
她偏了下头，一条先前甩出去的触手，就嗖一下重新以所有人都无法捕捉的速度甩了回来，而在它停下的那一刻，布满昏黄眼瞳的诡异触手便终于能够被人清晰看到。
与此同时，还有在触手松开那一刻，就利落地稳住了身形的褐发少年。
“厄休拉？”
褐发少年此时并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他，他只是眼睛亮亮地看着这个模样无比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挚友，近乎小心翼翼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女人抬起手，放下了自己的兜帽。
原本隐匿在黑暗下的真实也终于显露。
——微卷的漆黑发丝倾泻下来，眼白全都被漆黑的颜色所占据的金蓝异瞳缓缓睁开，让人在看到的瞬间，只觉得诡异非常。
她眨了下眼睛，直直地看向褐发少年。
【是厄休拉吗？】
【一定是厄休拉！】
【她回来了。】
她听到褐发少年的心声这样说。
她的……朋友为她的归来而感到喜悦，而不是恐惧、厌恶或者带着利用意味的惊喜。
“是我。”
厄休拉原本因为发现好友即将被手下败将暴打的暴躁心情都好了许多，微微颔首。
夏佐差点一下子哽咽了，最后也只是眨了眨眼，笑着说：“好久不见，厄休拉。”
他用慈母看长大了的孩子的目光，欣慰地看着身材高挑的黑发女人：“快一年不见，你长高了——”
厄休拉：“……”
厄休拉面无表情。
她甚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轰！！”
与此同时，刚刚松开的触手仿佛感到嫌弃一样，重新卷起褐发少年甩了出去。
被猛地甩飞了的夏佐：“……”
他默默地给自己用了个治疗。
就连刚刚和怪物缠斗的那段时间，都没有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厄休拉甩这一下子受到的伤害多。
……不过，厄休拉将他甩出去的方向，正是安全的一面。
他的朋友在保护他。
厄休拉又甩了甩自己的触手，像是在嫌弃地抖落褐发少年身上的细菌一样，然后便抬起眼眸，精准地看向了那个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僵直的深红色死海怪物。
【该死！！你在干什么？！给我拍碎她啊！！】
【你不是那个集团抓捕来的顶级货吗？！你怂什么怂？？】
【你面前的这东西不过是当年实验失败的次品！！】
尖锐的咒骂声不断传进她的耳朵里，而遭受过同样对待的厄休拉，一眼就看出了面前这个怪物到底是什么成分。
只不过当初的她拼死保留了自己的意志，然后遇到了她这荒芜的一生中最耀眼的两个人。而这个东西原本属于人类的那一面，已经被怪物的思想尽数吞噬。
救不回来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形成的那一霎那，厄休拉动了。
无数携带着浓雾的黑紫色触手骤然在空中显形，上面隐隐泛着光的金黄色竖瞳带着难以磨灭的凶戾和诡异，尽数朝着在她面前甚至有些显得渺小了的怪物身上伸了过去。
直穿人脑的尖啸骤然从深红怪物口中发出，带着深入骨髓、刻入骨血的恐惧。它疯狂蜷缩着自己的肢体，就像被打怕了一样，再也生不起半点反抗的念头，在人类面前作威作福嚣张至极的它，在厄休拉面前却只能想起逃跑这一条路。
夏佐拒绝了其他人查看伤势的要求，抬起头看着厄休拉压着对面暴打的样子，往日里冰冷的金瞳终于柔软了一些，自从克里斯汀失踪后，心情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轻松过。
“弗莱曼领袖，她是……？”
有天赋持有者愣愣地问他。
明明看起来也不是人类，而是和那个深红色的玩意儿如出一辙的东西，怎么看起来强大了那么多，还站在他们这边的？
然后他就看到少年领袖呼出一口气，露出一个大大的、似乎有些骄傲的笑容。
“她是我的朋友。”
两个巨型怪物的打斗几乎覆盖了联邦中心区的上空。
而那个黑发女人出场的时候看起来优雅冷静，等到一打起架来，那种骨子里的凶残就完完全全地暴露了出来，一时之间天空上血肉横飞，吓得普通人脸色惨白。
不过他们对黑发女人并没有恶感。
——在她出现之前，那个深红色的怪物的躯体蠕动在地面上，不知道杀死了多少人，跟活生生的人命比起来，只是恐怖点的画面，又算得了什么呢？
更何况，在大节大节的肉块肢体掉落的时候，那个黑发女人甚至会分出细细的触手，在它们砸在房屋和人们头顶上之前接住它们。
仅仅过了不超过十分钟。
深红色怪物的血肉，全部被更庞大的、由黑发女人操纵的触手和肢体吸收撕裂，到最后竟然不剩下什么东西。
而刚刚杀死一个同类的黑发女人已经几乎不能再维持“人类”的肢体，四肢古怪地不断扭曲着，似乎是在“消化”，过了一会儿才稳定下来，浅浅伸了个懒腰。
与此同时，她身后的触手们也“伸了个懒腰”。
所有直面这一幕的普通人：“……”
san值-1-1-1-1-1-1-1……
黑紫色触手身上的昏黄竖瞳转了转，最后锁定了反抗军营地里褐发少年所在的方向。
下一刻，黑雾包裹她的身躯和无数肢体，如同流星一样朝着这个方向砸了过去。
还没从刚刚那一幕回过神来的大多数人都面露骇然，甚至有些人条件反射地释放了天赋，或者拿起了武器。
而在这些人之中，只有褐发少年不但没有退，还上前了一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庞大黑雾，就像完全没有考虑过昔日好友在死海的侵蚀下是否会变得嗜血，神志不清乃至直接杀死他的可能性。
“彭”一下，黑雾散去，站在地面上的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八九岁大小的女孩，重新披上了她破破烂烂的小斗篷，面无表情地看着傻乐的褐发少年：
“能差点被我的手下败将伤到。”
“你还是那么蠢，弗莱曼。”
夏佐：“……”
他惭愧地低下了头：“我会继续提升实力的，我已经达到进入伊斯维特的最低标准了——”
然后就听到没有丝毫起伏的童音冷酷无情地说：“你太弱了。今天晚上我炖的汤，你必须全部喝掉。”
夏佐：“……？”
等等，这就不用了吧！！
作者有话说：
小厄（面无表情）：持之以恒。

第90章
厄休拉的存在被荒区人丝滑地接受了。
在听到夏佐征询了厄休拉同意而说出的她的来历后, 部分圣殿的侍奉人员甚至对她起了无尽的怜惜之情。
毕竟小厄休拉不显露出本体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虽然不喜欢说话，也没什么表情, 但又体贴又礼貌，这不是还说要熬汤给弗莱曼领袖调养身体的吗！
弗莱曼领袖都高兴得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了！
高兴的弗莱曼领袖：“……”
他委婉地拒绝道：“我们刚刚占领联邦的中心区域，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他也没说谎, 除了战后重建, 还有抓捕逃走的一小部分犯罪集团成员, 解放各个大型实验室等等等等许多的活。
“呃所以这汤可以下次再喝——”
厄休拉：“呵。”
黑发小姑娘不高兴地板起脸, 身后触手飞舞, 然后在瞬息之间, 就完成了中心区域内因为怪物碾压而变成了废墟的民居的清理工作。
工作量瞬间-1。
厄休拉满意了：“喝。”
夏佐：“………”
为什么好友总是这么执着于投喂他呢？？
他不理解！！
好在厄休拉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另一个人转移了。
振翅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金发的美丽神使在落地之后便收起了双翼。
她来索要她的冕下送给她的佩剑。
与此同时, 她和厄休拉的目光对上了。
顶级的光明天赋持有者和顶级的黑暗天赋深海生物同时皱起了眉。
沫尔管理着大后方, 情报也很及时，知道厄休拉为他们带来的帮助，因此在一瞬间因为天赋相排斥的原因而感到不适后，很快就调整了过来，礼貌地颔首：“你好, 厄休拉小姐。我是圣殿的殿内神使，你可以叫我沫尔。”
而厄休拉因为已经被夏佐这种顶级光明天赋持有者磋磨惯了，也很快让自己忽略了排斥感, 思路清奇地直接问道：“神使？你在供奉神明吗？”
被触发了关键词，沫尔露出柔和而崇敬的笑容, 微微垂眸, 轻声道：“是的。冕下就是神明。”
厄休拉偏了偏头, 纠正道：“不, 西泽才是神明。”
沫尔笑容收敛了一点，显然在这一点上，她是不会有任何退让的：“冕下的身份不容置疑。”
厄休拉面无表情：“呵，无稽之谈。”
夏佐：“……”
他原本听到“西泽”这个名字后伤感的心情都快被她们给干碎了，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只能微微扭曲着神色，头痛地说道：“那什么，你们先别吵，这个说起来有些复杂……”
厄休拉默默转过头：“你的脸色好差，该喝汤了，弗莱曼。”
夏佐：“…………”
他果然就不该插话（悔恨）！
……
……
伊斯维特疯人监狱。
典狱长办公室内摸鱼的黑发青年，正在不慌不忙地翻动着书页。
而在外人看来再普通不过的书，在他的眼里，却投射了另一个世界的漫画和论坛。
在看到厄休拉的成人形态在漫画中出现后，他露出欣慰的神色：“她长大了。”
漫画意志：“……”
话是没问题，可就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呢？
等看到夏佐同款表情，他才恍然大悟——
你醒醒，你是在养挚友，不是在养女儿啊！
等，挚友似乎也不能用“养”这个动词？
在越发愚蠢的漫画意志自我怀疑的时候，西泽尔已经打开了弹幕。
【！！这是厄休拉？！】
【啊啊啊我的厄休拉宝贝呜呜呜呜想死妈妈了】
【此时我和夏佐同款表情：欣慰.jpg】
【好酷好酷！！一米八八长腿哥特系大姐姐我可以！！】
【虽然是很美啦，可还是更喜欢以前小厄休拉的样子QAQ】
【厄休拉宝贝应该是吞了不少同类吧？孩子都加速生长了】
而在厄休拉爆锤另一个所谓的“花了大功夫捕捉回来的金字塔高层怪物”时，弹幕更是一片“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凶残”，欢乐无比。
显然主角团里女孩子的出现，让氛围都变得更加轻松了。
黑发青年原本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些部分他罕见地没有快速浏览过去，看得漫画意志都直犯嘀咕。
很快，西泽尔就看到了沫尔和厄休拉为他争论的那一幕。
漫画意志也来了精神，带着一种天下皆醉我独醒的兴奋说道：「哈哈，她们争来争去，没想到自己争的是同一个人！」
西泽尔：“……”
西泽尔微微一笑：「请考虑一下自己的措辞，不要把我描述得像渣男一样，谢谢。」

第91章
漫画意志听到渣男这个词也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艰难地说道：「……你不是吗？」
西泽尔：「……」
他微挑眉梢，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 有狱警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前来汇报工作。
等三言两语解决完工作内容，他也没兴趣再和漫画意志浪费时间, 索性继续看起了论坛。
论坛上一片热闹, 对于沫尔和厄休拉的争执倒是喜闻乐见。
【实不相瞒, 我在看到克里斯汀有着一张和西泽尔一样的脸的时候, 我就想象到这一幕了】
【一生要强的厄休拉：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神, 那神必定是我推西泽尔】
【笑死, 沫尔：？你在挑衅我？】
【不过剧情进行到这里，我感觉本作最大boss应该就是西泽尔了……】
【往好处想想, 说不定是克莱斯特家族呢（狗头）】
【我还是觉得西泽尔的事情有隐情, 球球让他们赶紧见面吧】
【真的，如果西泽尔和克里斯汀是同一个人，都是代行者的话，夏佐第一次见到西泽尔的那种亲近也能够解释了，毕竟同为神职】
【但我感觉泽神的天赋更偏向于……呃, 毕竟他的天赋也可以说得上是掠夺】
【很反派不是吗（）】
漫画意志迟疑了起来：「……你不会真的要当反派吧？」
按照这个发展，自家合作对象简直具备了反派所有的一切素养——没有良心，实力高强, 拥有庞大势力。
而且还和主角即将要唤醒的神明沾边——一个误导别人让他们认为自己才是神明的代行者。
「你怎么会这么想？」西泽尔眨了下眼睛，轻描淡写地问道：「你觉得我十恶不赦吗？」
漫画意志竟然还真的迟疑了一下。
然后它就看到了黑发少年脸上越发和煦的笑容。
漫画意志：「……并不, 除了良心不多之外, 你简直是一个超级无敌大好人。」
黑发少年赞同地颔首：「真巧, 我也这么觉得。」
漫画意志：「……」
了解了当前论坛的主要动向后, 黑发少年合上了书，用指尖轻叩了几下桌面：“……伊斯维特，该做好迎接远道而来的友人的准备了。”
……
联邦中心区域。
夏佐在沫尔强制性的要求下换上了华丽的礼服，举行了盛大的解放大典，一时之间联邦的所有人都认识了他，并且因为他在厄休拉到来之前，以一人之力对抗来自死海怪物的英勇事迹，“人类领袖”这个名头被更加牢固地冠在了他的身上。
荒区人虽然被很多人视为疯狂、混乱、没有秩序的象征，但他们收心之后行动力极强，因为要防着纠察塔，在沫尔的带领下，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建立起了一整套新的行之有效的行政体系，简直看得夏佐目瞪口呆。
连厄休拉都沉默了。
她默默转头看向夏佐：“你是怎么找到这种人的？”
夏佐：“……”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两个人说克里斯汀和西泽尔的事。
上次他本来想要开口，结果被一堆杂事给耽误了，然后就再也找不到开口的好时机。
而且，虽然他惦记着赶紧去伊斯维特疯人监狱，但联邦这里确实很多事都还需要他，暂时走不开。
先不说别的，各种预防天赋探测的仪器都要先安排上，目的就是防着纠察塔。
“不止是纠察塔。”能够听到他心声的厄休拉幽幽地出声道。
她刚刚隐隐约约听到夏佐在心里说【同一个人】【找回来】之类的，断断续续，也并没有太在意，现在的关注点都在自己即将说出口的事情上：“我提前从戴拉死海出来的原因就是提醒你，尽快处理掉大陆上所有残留的实验体。”
夏佐皱起眉，意识到厄休拉说的事情似乎比较严重：“难道是死海……”
“我下潜到深处。”黑发少女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被漆黑所占据的眼白如同择人而噬的深渊，将所有的光线扼杀在内。
“我感受到世界在倾毁，弗莱曼。光与暗失调了。沉入海底的，属于神的暗在膨胀。”
而属于死海的生物们，恰巧就是受这种力量影响最多的存在。
厄休拉能够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极速成长，除了她极为凶残的表现、人类的智慧和履行约定的执念外，也有这样的原因。
“那……”夏佐沉声问：“他们会有可能上到陆地上来吗？”
厄休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会。”
她一路爬到了死海中金字塔顶端的那一列，可就算是这样，也仍然有几个庞然大物，连她都不敢去轻易靠近。
但最近她明显感觉到，那几个庞然大物活动的次数变多了。
它们正在变得更加活跃。
“……”
夏佐抿起唇。
不过片刻，他就下定了决心，暂时抛下联邦这边的事情，先去伊斯维特疯人监狱弄清楚好友身上发生的事。
他有预感，挚友身上的秘密，和这整个世界有关。
“弗莱曼。”
很快，被通知到的沫尔就来到了夏佐面前，神色冷冷淡淡：“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褐发少年犹豫了一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在我要说的事情之前……沫尔，厄休拉，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是关于克里斯汀和西泽的。”
沫尔和厄休拉本来都兴致缺缺，厄休拉那是本来就面瘫脸，而沫尔则是在夏佐面前根本就不想摆出温和的表情。
可现在听到夏佐的话，两双眼睛顿时齐刷刷地盯向了他。
夏佐顿了顿：“……是这样的，西泽尔是我的朋友，在差不多一年前，他为了救我死了。”
“但后来我发现……克里斯汀，似乎就是西泽尔。”
……
事情的起因和经过其实并不难懂，也并不难讲。
而在夏佐讲完之后，一金一黑发色的少女纷纷陷入了沉默。
然后，她们两个对视了一眼。
下一刻，夏佐就再次感到自己被柔软的触手缠住，然后猛的甩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背后的阴冷感嗖一下窜了起来，时隔一年重新扒拉在了他身上的黑发少女声音冰冷，阴测测地说道：“所以你不但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西泽，还又让他受伤了？”
与此同时，夏佐面前的金发神使，带着和她的冕下如出一辙的悲悯众生的微笑，缓缓抽出了自己的佩剑。
夏佐：“……”
救命QAQ
好在厄休拉和沫尔都没有下死手，沫尔甚至敏锐地问道：“你先说这个是因为……你接下来的行动和冕下有关？”
夏佐一边默默给自己用了几个治疗，一边点了点头：“厄休拉告诉我死海有异动，我们没有时间了。西泽他一定知道些什么，而且我怀疑他的异常和这个世界的崩溃有关。我需要找到他，弄清楚一切。”
“西泽的家族是克莱斯特——伊斯维特疯人监狱历代的典狱长都是克莱斯特家族的家主。而他曾经告诉过我，让我去这座监狱里寻找真相。”
沫尔：“那里可从不允许外人进入。”
夏佐呼出一口气：“是的，所以我准备和厄休拉以犯人的身份进去。”
沫尔：“……”
沫尔：“？”
夏佐解释道：“我是从荒区一路打到联邦中心的，联邦通缉令上肯定有我的名字。而我也确实杀了不少人，实力也到达了S级，伊斯维特应该不会不收。我刚刚已经让人去取档案室的通缉名单了。”
沫尔微眯眼眸：“的确。一个能够带来大量运转监狱的力量，又不会轻易惹是生非的囚犯，确实很讨喜。”
“不过——”她的目光移向厄休拉：“你确定她能带进去？”
黑发小姑娘默默地看了她一眼，下一刻就收起了全部的触手，脚尖落地，所有属于戴拉死海的生物独有的气息被她收敛得分毫不漏，只能让人感觉出她是一个拥有顶级黑暗天赋的天赋持有者。
夏佐看到这一幕，露出一个笑容，似乎想到了什么：“厄休拉的伪装能力一向很好。”
沫尔沉默了片刻。
厄休拉突然说道：“这是弗莱曼的锅，他会将西泽带回来的。你有更重要的任务。”
金发神使眨了下眼睛，然后终于弯下了眼眸，轻声说道：“我是冕下亲任的殿内神使，我当然会履行自己的职责。”
她很快便收敛了表情，对着褐发少年颔首，公事公办地说道：“接下来我会代行你的所有权力，留在这里处理后续。弗莱曼领袖，我需要你在公众面前的授意。”
夏佐点头同意。
与此同时，他刚刚让去拿通缉名单的那个人也回来了，恭敬地将档案交在了他的手里。
夏佐从最新的部分开始往前翻，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SS级通缉犯，和维拉琼卡那种极度危险的人一个级别了。
他有些失笑，却莫名觉得手感有些不对，顿了一下，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然后扯开了被人用特殊材料黏连在一起的书页。
先映入眼帘的是获取情报的天赋持有者的签名，现如今攻克了联邦总部，人脉和情报同样发展起来的夏佐知道，这个人就是当初算出他是祭司身份的那个预知——或者全知类天赋持有者。
而当他彻底打开这一页后，一行字瞬间进入他的视野：
「姓名：■■■&#183;克莱斯特」
「坐标：伊斯维特疯人监狱」
「联邦SSS级通缉犯|伊斯维特疯人监狱掌权人|危险等级SSS」
「备注：克莱斯特家族家主，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轻易接触，违者后果自负！！」

第92章
夏佐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SSS级通缉犯。
克莱斯特。
他紧紧地盯着那个“克莱斯特”的姓氏, 抿起唇，反复地读那一行描述。
……会是西泽吗？
沫尔和厄休拉看他神色不对劲，瞬间就起了疑。
金发神使开口索要这份档案, 而能够读心的厄休拉，则直接从夏佐的心声中听到了这份档案的内容。
“克莱斯特？这个人是克拉斯特家族的家主？”
厄休拉神色一寸寸冰冷起来：“所以他就放任西泽在外面……”
金发神使偏了下头，从记忆中搜索出了相关情报, 说道：“伊斯维特疯人监狱的掌权人, 从来都是克莱斯特家族的家主。但他们家族的成员都有哪些, 成为家主的标准又是什么——外界对此一无所知。”
像这种几乎与世界封闭的监狱里, 外界能知道它的主人姓什么, 就已经很难得了。
夏佐抿了抿唇：“在事情的真相出来前……我并不想妄下结论。”
他深吸一口气：“而且, 我们迟早也要面对他。”
但他内心却对这人的立场并不抱什么希望。
毕竟从西泽平时表现出来的态度来看，他和他家里人的关系并不亲近, 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恶劣——这也是他当初怀疑克里斯汀的原因。
而且虽然联邦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他给出的资料至少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夏佐想了想，突然问沫尔道：“和联邦合作的犯罪集团，他们的首脑，当初是不是被押到了伊斯维特？”
沫尔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当然。或许他们会知道些什么。”
“我现在就下令加大对他们的搜捕力度。”
“加上我。”
厄休拉阴沉沉地出声道。
话音刚落，无数条触手就从她的身后伸展而出, 然后迅速隐匿在了地下，并飞快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只有在场的两位顶级光明天赋持有者，才能隐约感觉到地底下的不平静。
显而易见, 在有关于西泽尔&#183;克莱斯特的事情上，厄休拉永远无比积极。
夏佐其实不太清楚她的能力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但在厄休拉全力寻找那几个犯罪分子后, 就连经验老道的他们也没藏多久——可以读心的能力再加上地毯式的搜索, 没有特别特殊的天赋, 或者顶级光明天赋的掩盖，几乎没人能躲过厄休拉的搜寻。
很快，几根触手就卷着那几个逃走的犯罪组织高层，将他们甩到了夏佐和沫尔面前。
厄休拉卷他们的时候，可不像是卷夏佐一样温和。她完全没有顾忌着人类的感受，更没有一丝一毫收敛力道，更别说她自带的能力中有混乱认知、影响情绪的效果了，直接让那几个被甩过来的人痛苦不堪。
但厄休拉并没有放过他们。
她收紧触手，不带一丝感情地问道：“伊斯维特疯人监狱的事你们都知道多少？说。”
沫尔：“不要给我讲什么兄弟情义，你们没那东西。”
插不上话的夏佐：“……”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更别提什么同情之色。虽然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两位女士审讯，可存在感却极强。
很快，沫尔和厄休拉整合了一下，梳理出了这几个人知道的伊斯维特的情报。
“他们之前有过一次行动，目的是营救首领维拉琼卡，想要让她离开伊斯维特疯人监狱，但是失败了。”
“伊斯维特疯人监狱戒备极为森严，几乎找不到空子可以钻。他们花费了大量时间，又在各处寻找合适的天赋持有者，终于找到了一个漏洞，但在成功的前一刻，被守株待兔的典狱长制止了。”
沫尔微眯双目，在几个人夹杂着恐惧和不甘的神情中察觉到什么，总结道：“这个典狱长绝对不简单，你们真的要进去的话，可能不会好过。”
“没关系，”夏佐摇了摇头，“他刚刚不是说了吗，签订了契约的囚犯，在伊斯维特疯人监狱里面不能够使用天赋有关力量，除非灵感足够高。而我的体术并不差，况且，我的灵感也不低。”
“那她呢？”沫尔将目光移向厄休拉：“她的力量和天赋同源。”
厄休拉不太想说话：“触手，本体，小心。”
夏佐：“……她意思是她有本体可以用，小心一点不泄露出黑暗气息就行，而且就算她不出手，大概……也没几个人能破她防。”
毕竟人类皮只是人类皮，皮底下可是货真价实的深海怪物，那血的厚度可不是说笑的。
如果厄休拉不是人类和深海怪物的结合体，恐怕还真不能带她进去。
而且她混得很成功，这种能力虽然并不是天赋有关力量，却足以保证她的安全。
夏佐刚想开启下个话题，却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忽略了。他突然顿了一下，问道：“我们好像没有问，伊斯维特疯人监狱的典狱长，是什么时候上任的。”
他第一眼看到“克莱斯特”时，脑海中最先冒出来的就是自己的挚友，结果还没等他往下深想，思路就被岔开了。
——也不能怪他对这个问题念念不忘，当初他没有把克里斯汀和西泽尔彻底联系起来，就是因为没有察觉到克里斯汀出现在荒区的时间，刚好是西泽尔在他面前死亡之后。
厄休拉的读心能力让她很快给出了答案：
“伊斯维特疯人监狱的典狱长，刚上任不久。”
话音落下。
褐发少年那双璀璨的金瞳骤然明亮了起来。
心中所期望的那一面被无限放大，但他却不敢让自己的期待值太高，于是勉强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努力平静地说道：“西泽是代行者，他一定会是克莱斯特家族里最有希望接任家主的那个。”
“但这一切，都需要在见到他之后才能知道。”
褐发少年吐出一口气。
“来做最后的准备工作吧。我们要出发了。”
……
荒区以北。
一个褐发少年急速地掠过土地，而他的背上则背着一个娇小的黑发女孩，几乎快成了一道残影，肉眼根本就无法捕捉到。
可如果有人能够仔细看他们，就能够发现，根本就不是褐发少年背着黑发女孩，而是黑发女孩伸出两只手扒在他的双肩上，整个身体其实悬浮了起来，根本就没有接触到他，就像是褐发少年的背后灵。
“废物。”
厄休拉冷酷无情：“已经把坐标告诉你了，竟然还没有找到伊斯维特在哪里。”
夏佐：“……”
褐发少年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解释道：“那几个犯人说伊斯维特的外界有一层能量罩，他们当初是因为那个能量罩出现了缺口才定位到维拉琼卡的位置的，可能我们找不到伊斯维特所在地，也是因为这个能量罩。”
夏佐倒并不是很担心：“我的血脉这两天复苏的速度在加快，已经能够隐隐约约感应到西泽的位置了。虽然有些时断时续，但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够定位到这这座监狱的所在地。”
自从发生了“挚友在我身边我却认不出来还重击挚友”这样的事情之后，夏佐就开始用尽全力催发自己体内血脉的觉醒，现在成效显著。
他坚信西泽尔并没有死，而是回到了他的家，所以西泽所在的地方，也一定是伊斯维特所在的地方。
但事实却是，他们并没有等这么久。
很快，有三个狱警打扮的人就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夏佐在一瞬间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稳住身形，而他身后的厄休拉也睁开眼睛，平静而毫无感情地看着他们，第一时间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最前面的那个狱警说道：“夏佐&#183;弗莱曼，联邦——不，应该是前联邦SS级通缉犯，跟我们走吧。”
“等等，”夏佐忍不住试探道，“既然你能知道这些情报，那你也应该清楚，我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所以，你为什么要带我们去伊斯维特？
要知道，除了伊斯维特家族的族人、他们的附庸以及犯人之外，伊斯维特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
这也是为什么夏佐准备在定位到伊斯维特之后，先搞点无伤大雅的小事。
狱警看了他一眼：“我们不带你去，你自己就不会去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走吧。”
“……”
夏佐突然问道：“是他让你们来接我的吗？只有他是代行者，能感应到我的位置。”
他紧紧地盯着狱警，却看到对方露出了极其真实的惊讶表情：“他？那是谁？代行者又是什么？”
狱警皱眉道：“以及不要小看伊斯维特，你以为那些自诩永远不会被人抓到的犯人，我们都是怎么定位的？”
显而易见，在狱警的眼里，夏佐刚刚的那句问话变成了自大的象征。
褐发少年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件事，但他并没有解释。
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夏佐并不想暴露出好友的名字，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莽撞而有一丝一毫伤害到西泽尔的可能。
黑发女孩也悄无声息地落回了他的背上，不再悬空。
“闭上眼睛。”
狱警解释道：“第一次进入伊斯维特的外人，只有这样才能穿过「屏障」。”
如果不是夏佐他们并没有动手的意思，狱警根本就不会这么好心，而是会用自己外出携带的概念性天赋产物，让他们强制闭眼。
夏佐毫不犹豫地照做了。
——如果不这样的话，保不齐也有什么等着他们，不如掌握主动权。
他并没有完全相信这些人就是伊斯维特的狱警，毕竟他也没有见过。
但很快，这份怀疑就被打消了。

第93章
隆冬风雪极大。
穿过「屏障」后更是如此。
夏佐还没有睁开眼睛, 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凉意，能够让他瞬间意识到，自己是“穿过”了什么, 来到了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
更明显的是，在进来的一瞬间，他能感受到, 就像自己身体一部分一般的「天赋」, 被切断了。
这个强硬的联络切断就像是一个落下的闸门, 如果不是极高的灵感垫了底, 撑开了一条微小的缝隙, 夏佐此时恐怕会完全感受不到自己天赋的存在。
也就是在这时候, 狱警的声音传来：“好了，睁开眼睛吧。”
他的语气中似乎也带着一丝轻松：“我们到了。”
夏佐依言照做, 然后便微微一怔。
——首先强行撞入视野的, 就是最中央的那座高塔，几乎直冲云霄，隐没在云雾缭绕的天空之中，而隐隐约约的屏障，则呈伞状由那一个高点向下倾泻。
森然的阴冷感扑面而来。
夏佐几乎一瞬间就把这座庞大的、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城”的建筑, 和伊斯维特疯人监狱匹配在了一起。
“虽然你们是自愿进入，但规矩是不能少的。”狱警在被扫描证实身份后，用特制手铐和脚铐给夏佐和厄休拉戴上, 甚至还拿出了钢网口罩。
夏佐看到这玩意儿时也不免沉默了一瞬：“……这就不用了吧？我和厄休拉都不咬人。”
狱警冷酷无情：“谁知道呢。”
夏佐：“……”
好在狱警只是按流程办事，对他们并没有对犯人的那种厌恶和粗暴, 佩戴的动作并不会带来什么不适, 就连脾气不太好的厄休拉都乖乖巧巧的, 非常具有欺骗性。
后面的搜身则更谨慎, 夏佐只知道他完全不认识的机器围着他上上下下扫描了三遍，甚至扫描他的机器都再次被工作人员站在远处扫描了一遍。
“这么做的原因是几年前有犯人在全身扫描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东西藏在了机器上，瞒过了所有检查的狱警和仪器，差点酿成大祸。”
一道更严肃的声音传来，另一个看上去是队长的狱警进门，对夏佐和厄休拉点了点头：“你们的信息已经录入了监狱系统——夏佐&#183;弗莱曼，编号2511，厄休拉，编号2512。佩戴好你们的编号铭牌，遗失的话要用工作时长补办。”
“2512跟我走，466，你带着2511去男性牢房区域。”
听到要和夏佐分开时，黑发女孩一金一蓝的异瞳才暗了一瞬，面上流露出了些许阴沉，甚至周围的空气都隐约冷了几分。
而狱警显然已经对此早有预料，毕竟厄休拉被扫描到的天赋是纯度极高的黑暗偏向，他从一开始就没相信对方表现出的样子——黑暗偏向的家伙就算人品可以，也注定不是那么好相处的。
更何况，维拉琼卡和亚隆那种疯子他都见过，被挫磨惯了就会处变不惊起来。
夏佐有些无奈又有些担忧地叹了口气：“厄休拉。”
“嘁。”
厄休拉偏过头，用后脑勺对着他，但好在没继续放出能让人当场戒备起来的恶意。
狱警看到这一幕也没说什么。
因为他知道，此时正坐在办公室里的典狱长大人，根本不会让监狱里有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他甚至觉得，监狱里的一切，都瞒不过典狱长大人的眼睛。
谁知道眼前的这一幕，会不会在未来某一天，成为典狱长大人手中的刀呢？
……
伊斯维特疯人监狱的典狱长的确正在观察着搜查室里的情况。
他的面前立着一块半透明的光幕，而光幕上则是三个不同角度的搜查室，保证只要典狱长想要查看，就能够最全面地展现出所有的细节来。
「夏佐和厄休拉已经来了，」漫画意志有些兴奋，「你要去见他们吗？」
「当然不。」黑发青年平静地切出监控，转到了其他几个不安分的囚犯身上，漫不经心地说道：「如果我要见他们，我早在他们刚进入伊斯维特的时候，就该出现了。」
「……」
不知道为什么，漫画意志隐隐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西泽尔安抚性地微笑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漫画意志又松了一口气。
只是说“不是时候”，又不是不见嘛，吓死它了。
「可现在无论是漫画读者还是夏佐他们，都认为你这里有能够唤醒神明的方法，这个怎么解决啊？」
漫画意志又提出了一个新的让它提心吊胆的疑惑。
西泽尔：「那你知道这个方法吗？」
漫画意志诚实地回答道：「不知道。」
黑发青年笑了：「你是这个世界的意志，你都不知道，你指望我能知道么？」
漫画意志：「……」
如果漫画意志有人身，那肯定就是一口气堵在胸口里不上不下，憋得脸色紫红。
西泽尔：「你忘了吗？这里的一切都会被画成漫画。如果我太早出现，反而不正常。」
见黑发青年又把话题扯到了漫画上，漫画意志瞬间冷静了下来，顺着他的思路一想，更觉得无比合理。
……或许在这方面人家就是专业的呢？
人气的飙升已经印证这一点了。
漫画意志决定冰释前嫌，并相信西泽尔。
注意力移开，它就发现黑发典狱长刚刚打开的犯人房间的监控画面，似乎并不简单。
「这是……亚隆？他在干什么？」
只见监控画面中，已经脱离了惩罚时间、回到自己牢房的红发男人正拿着一块蛋糕，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甚至还有些嫌弃。
他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监控摄像头的移动，于是直直地对着摄像头，露出一个近乎挑衅的笑容。
漫画意志十分震惊：「这蛋糕是哪儿来的？我都错过了什么？？」
而被直接挑衅的黑发青年的情绪，半点都没有被对方的举动影响，一如既往的平静到可怕。
他甚至能够不紧不慢地向漫画意志叙述前因后果：「可能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精神攻击，他的精神类天赋能够使用的程度提高了。这是他用幻觉引导了狱警给他带来的东西。」
漫画意志简直觉得槽多无口：「前所未有的精神攻击……你是指被迫围观■还被监狱里所有人认为亲身参与了吗……以及这家伙不是最喜欢混乱吗？他的能力提高了，竟然没有释放混乱因子，而是让人给他拿了个蛋糕……？？」
就nm离谱！
这疯子难道还是个吃货吗？！
漫画意志真的觉得它是越来越看不懂这帮人类了。
「的确，幼稚又无聊的小孩子报复心理罢了。他比我想象的更容易对付。」
黑发典狱长慢条斯理地出声道，关注点却和漫画意志完全不同。
他总结：「还疯得挺单纯。」
漫画意志：「……」
它就不应该听西泽尔讲话。
容易被噎死。
但漫画意志被他这么一带，也隐约回过味儿来了，这举动还真的挺……幼稚的。
他都能想象到，如果是自家合作对象遇到这种情况，他绝对会将这个优势发挥到极致，从而让自己实现完美的翻盘。
而不是像亚隆这样，只是为了挑衅典狱长，毫不犹豫地就掀了现在的底牌。
不过这样的人要是放在其他人手下，估计会很头疼，毕竟可以称得上是无法无天肆无忌惮了。可在黑发青年眼里，却只能获得一个“疯得还挺单纯”的评价。
漫画意志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西泽尔也显然并不准备去管。
“监狱长接下来总不好太过频繁地出现。”
黑发青年露出一抹毫无情绪的微笑。
“正好，我最好的朋友，要来替我分忧了。”
……
夏佐知道厄休拉要被带去女囚犯专门的区域后就，就又放心了一些。
这下应该不至于担心厄休拉因为被某些男的冒犯，而直接暴起杀人。
倒不是夏佐同情那些人，只是监狱里有自己的规矩，他不想让好友因为这些事而受到惩戒。
于是他守住心神，跟着狱警来到了自己的牢房。
“2511，这就是你的牢房，监狱里的日程每天会在相应时间点进行播报。熄灯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在此之前，无论有什么事，你都必须回到自己的牢房。”
夏佐点了点头。
他顺从地被关进去，狱警也摘下了他的口套。
就在褐发少年想要再多观察一下这里的时候，他听到隔壁传来混合着笑声的古怪声音：
“哇哦，新面孔~”
抬眼看去，是一个正用叉子叉起蛋糕的红发男人。
……
……
潼恩画完最新的一幅画，注意力终于从艺术的世界被拉了回来，双眼亮晶晶地用手捧着心口，几乎陶醉地看着自己的画作。
等欣赏够了，她才听到已经近在咫尺的脚步声。
抬起头，一个看起来年龄差不多大的漂亮黑发女孩，就出现在了她的牢房外面。
潼恩歪了下头。
外面的黑发女孩则面无表情，皮肤瓷白，一金一蓝的眼眸却毫无生气，看起来就像是橱窗里的娃娃。
潼恩的目光渐渐亮起来，她骐骥地看着对方，半点都不考虑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一个黑发女孩，又会不会对她有恶意，怯生生地开口道：
“请问，我可以画你吗？”
厄休拉：“？”

第94章
厄休拉觉得对面有一点奇怪。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想要接近她的潼恩, 因为压制的原因，只能断断续续地从她的心声中听出“可爱”“想画”这样重复的音节，磕磕绊绊, 又不断循环，显得有些诡异。
但厄休拉自己就是非常诡异的东西，所以她接受良好地问：“你为什么要画我？”
潼恩认真地说道：“因为我想。”
厄休拉：“可是我不想让你画。”
潼恩：“QAQ真的不可以吗？”
厄休拉面无表情, 坚决地：“不可以。”
她对这样的小女孩没什么恶感, 但被“捕捉”并“画入画面中”让她本能地感到不太妙。
不过她能感受到, 潼恩并没有什么威胁, 这里杀过人最多, 威胁也最强的, 应该是潼恩隔壁的那个金发女人。
金发女人的双臂看起来还有些不太灵活，但她在使用时依旧没有任何不适的表情, 甚至让人怀疑她仍然能够重现当初直接用臂力搞死人的壮举。
而此时, 她敏锐地注意到了厄休拉的目光，视线移过去，微微挑起眉，漫不经心地说道：“新人啊……”
还是牢房在潼恩隔壁，和自己离得如此近的新人。
维拉琼卡可并不认为, 典狱长会随便什么人都扔到这个特殊的地方来。这只能说明，新人身上，或许会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也可能是对她们来说致命的东西。
不过维拉琼卡兴致缺缺。她是聪明人, 她比亚隆更能够意识到现实——至少在现在，妄想和典狱长作对, 根本就是在找死。
这里的死当然不止包括肉体死亡, 那个人能够轻而易举地摧毁你。
维拉琼卡相信, 典狱长应该也知道自己会安生一阵子。
那么, 他是为什么要把新人安排到这里呢？
很快，她低笑了起来。
“啊……我倒是忘记了，还有两天，白萝莉应该就能出禁闭室了吧？”
被切断双腿扔进禁闭室里，按那个女人的性格，恐怕回来就会发疯。
典狱长真是好一个坐山观虎斗，半点都不在意监狱里会不会为此而混乱。
“白萝莉，你很怕她吗？”
黑发新人直勾勾地看过来，维拉琼卡这才发现她的眼睛虽然颜色更浓，饱和度更高，但仔细看去，却竟和典狱长有几分相像——
如同让人直面深渊。
维拉琼卡微眯双目，轻呵一声，懒洋洋地说道：“话可不能乱说，小孩。”
潼恩赞同地点点头：“维拉琼卡姐姐很厉害的，比怀特姐姐要厉害。”
她仔细记住新预备画材胸口铭牌上的名字，说道：“还有厄休拉姐姐，一定也会超厉害的。”
维拉琼卡：“别管她，她脑子不正常。以及不要答应被她画，鬼知道她的能力什么时候就生效了。”
厄休拉：“……？”
她眨了下眼睛。
两个奇怪的人。
……
……
厄休拉在白萝莉没来之前，生活可以预见到是平淡的快乐，但夏佐就不一样了。
褐发少年左边住着一个阴阳头的阴郁青年，右边住着一个红头发的阳光变态，一时之间沉默了起来，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样的邻居。
不过在这样与世隔绝的监狱里，似乎也并不用注意什么领袖形象。
很快，他就干脆开始放飞自我，暂时抛弃脑子，快乐释放本性了。
红发男人：“我有蛋糕哦~新人，你想吃吗？离我近一点——”
夏佐，诚恳地：“对不起，我不饿，而且狱警走之前说了不能离隔离栏太近。”
红发男人：“为什么要把肉猪的话奉为圭臬？我能让你感受到永恒的快乐~”
夏佐，惊悚地：“等等抱抱歉，但我真的不搞男同！！”
亚隆：“……”
他的神色一瞬间扭曲了。
显而易见，褐发少年的话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红发男人阴沉地笑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道：“好啊~你最好永远都注意不要离我太近。”
夏佐认真地说：“请放心，我会的。”
……
如果不是释放出去的精神影响因子莫名其妙对这个新人没用，亚隆真的会不介意在对方的精神里模拟个一千种酷刑方法。
啧，无趣。
疑惑地看着亚隆自己玩自己的，不再搭理他之后，夏佐又把观察的目光投向了隔壁黑白阴阳头的青年。
青年的发梢还有些微卷，眼尾泛红，看起来脆弱而又忧郁，模样精致又漂亮。如果放在外面，大概会是很容易引起女孩子同情和喜爱的类型。
同样，也具有极强的欺骗性。
青年的编号是2133，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有开口，此时正在自言自语着什么。
别人或许听不到，但夏佐的身体素质已经到了媲美高级天赋的地步，很轻易就捕捉到了对方的话语。
“我的夜莺……我心爱的夜莺……”
夜莺？
夏佐可不会认为能进入这座监狱里的人嘴里说出的夜莺，能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小动物，他还没蠢到这种地步。
而且他的直觉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就不太对，2133大概率是黑暗偏向的天赋。
伊斯维特疯人监狱+黑暗偏向天赋，属于是叠buff了。
2133注意到夏佐，焦虑一般有些神经质地问道：“你见到我的夜莺了吗？我的夜莺不见了。”
夏佐摇了摇头，诚实地回答：“没有。”
2133：“那……你来做我的夜莺，好吗。”
他直直地看向褐发少年，眸中是不加以掩饰的浓郁恶意，几乎能将人淹没。
显而易见，他也很讨厌光明偏向的天赋持有者，讨厌到想要在第一天直接除掉对方。
然而曾经在西泽尔目光洗礼下过来的夏佐根本没什么反应，甚至还快速说道：“你这是一个问句，想要知道答案，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夏佐：“这对你好，你打不过我。”
褐发少年认真地说完后，随意地朝墙壁挥出了一拳。
由特殊金属和特殊天赋特制的监狱墙壁就这样硬生生凹下去了一个大坑。
2133：“……”
狱警威严的声音也立刻传来：“刻意损坏公务，未来一周劳动时长增加三个小时！”
夏佐：“……哦。”
他回复完狱警，又重新看向2133，此时的2133果断选择了妥协：“好的，我们一换一。”
“你想知道什么？”2133慢吞吞地说道：“你找对了人，在这座监狱里，论情报，我是最靠谱的那几个犯人之一。”
夏佐抿了抿唇，然后才冷静地开口道：“你对典狱长了解多少？”
这句话落下。
空气几乎都寂静了一瞬。
然后，身后锁链的声音骤然响起。
夏佐迅速回过头，身体下意识做好防御姿态，就看到刚刚还显得兴致缺缺的红发男人脸上已经重新带上了癫狂的笑容，满怀恶意地看向他：“你打听典狱长做什么？不过我倒是知道很多，你付得起代价吗？嗯？”
夏佐大受震撼，不由自主地说道：“……典狱长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我怎么觉得你对他执念很深。”
亚隆：“……”
表情一秒破功。
他现在听到“对你做了什么”这句话和代指男性的“他”的发音，都会不受控制地联想到一些他根本就不想再在脑海中看到第二次的画面。
更别说这句话里还有“典狱长”这个词。
亚隆直接捏碎了手里剩下的蛋糕。
而导致两个犯人之间气氛越发剑拔弩张的罪魁祸首，此时正坐在典狱长办公室里淡定看戏。
「白萝莉回来直接动手怎么办？」
漫画意志担忧的声音响起：「厄休拉如果想反杀，就会有很大可能泄露身份，监狱里的工作人员对来自戴拉死海的生物的接受度可都是很差劲的。」
毕竟他们离戴拉死海比联邦和纠察塔都要近，对这种生物更熟悉，也更恶心。
更别说能主动爬上岸的成年体，而不是被人类用各种方式猎捕的幼体，无一例外都很强大，在多年之前，甚至还有一次要出动整个监狱里三分之一囚犯应对的大危机。
后来戴拉死海的生物引发的危机是解决了，可不再老实的囚犯镇压起来也花了监狱大力气，这些工作人员提起深海怪物就厌恶，不是没有原因的。
然而，西泽尔并没有这个苦恼。
他只是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应该忘了一件事。这里是我的监狱。」
「我说要厄休拉留下，她就得留下。其他人的质疑和不满，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作用，也没有任何威胁。」
因为这座监狱里，事实上需要的，只有典狱长一个人。

第95章
——这座监狱需要的, 其实只有典狱长一个人。
漫画意志沉默了。
因为它发现，确实如此。
哪怕是没有狱警，只有西泽尔一个人, 他也可以将整座监狱掌握在手心。
毫无疑问，他是一个合格的——甚至完美的典狱长。
……自己当初到底是怎么选到他的？
该说它到底是欧皇还是非酋呢，竟然能绑定这玩意儿。
西泽尔知道漫画意志此时肯定在吐槽自己, 也不戳穿, 只是平静地看着监控中的内容, 仿佛永远不会觉得疲倦和无趣。
哪怕是漫画意志, 看到这一幕也会觉得隐隐的毛骨悚然。
毕竟自从黑发青年接任典狱长以来, 他就会经常需要查看监控, 而且典狱长的工作并不是那么好做的，他要打交道的对象是一群穷凶极恶的罪犯, 不仅仅要维持着精神的高度紧绷, 还要操心监狱里各项设施的正常运转，工作内容也没有分毫趣味。
可它却发现，黑发青年的脸上，从来没有浮现出任何类似于烦躁或者疲倦的神情。
他就像是一架理智而冷静的机器，永远可靠, 永远缜密。
「对了，你的能力现在进展到什么程度了？」漫画意志突然意识到，西泽尔已经很久没有暴露过自己的能力情况了。
黑发青年神色没有分毫变化：「安心, 在伊斯维特里，我占据绝对优势。」
「那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很不错。」青年冰川似的雾蓝眼瞳中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
漫画意志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 但这并不是事实上的不对, 仅仅是一种诡异的感觉, 让它感到如芒在背般的不适。
“想看电影吗？”
黑发青年微笑着开口。
漫画意志瞬间振奋, 把所有疑惑都抛到九霄云外，高高兴兴地回答：“看！”
……
513是伊斯维特疯人监狱里一个资历很高的狱警。
他本来的任务是每天盯在监控室，日复一日地观察犯人的一举一动，单调而枯燥，还非常耗费心神——你永远也无法猜到这些神经病做事都有什么用意，有可能你觉得无伤大雅的，他们最后会搞出大危机，你觉得无比严重的，反而只是他们的一个小玩笑。
这种情况终结于年轻典狱长的上任。
所有人都知道典狱长很年轻。哪怕他们不太敢也不能够随意直视典狱长，从那挺拔颀长的身形和平静清列的声线中也能感觉出典狱长大致的年龄。
可没有一个人会因此而轻视他。
513也同样如此。
监控室被直接撤除了。
所有在监控室里值班的狱警都被调任到了别处，而典狱长在自己的办公室安装了新的监控设备，仅仅凭借一个人的眼睛，就仿佛轻松写意地掌控了监狱里的一切情况。
而513的新身份则是典狱长的助手之一，能够直接见到典狱长，并只听从于他的命令。
在赴任前，他想象过典狱长所有可能的性格——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稳重谨慎、强势暴戾……
可当他真正见到那个黑发青年，站在他身前，被他所注视，脑海中所有的设想都化为了虚无。
他感受到典狱长的视线，漠然空洞，又仿佛能洞悉一切，甚至穿透灵魂。
他听到典狱长的声音，并不冰冷彻骨，平静中甚至带着错觉般的温和，可却让人莫名背后发寒。
太平静了，也太……毫无感情了。就好像面前的是深渊，而非人类。
不过，也只有这么可怕的人，才能成为伊斯维特疯人监狱的典狱长，镇住这些疯子吧。
说起来，监狱里似乎来了两个新面孔，不知道这两个人又是什么品种的罪犯。
明天的午餐时间大概就能一见分晓了。
希望他们老实一点，否则，典狱长可不会对这座监狱里的任何一个人心软。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第二天中午。
这次的气氛比以往要更加热闹。
白萝莉即将养好伤，所谓祸害遗千年就是如此，她的断肢甚至有隐隐长出来的迹象，只不过监狱里对天赋能力的压制太过严重，让她至少有一段时间要维持残疾状态了。
同时亚隆也出了禁闭，维拉琼卡更是基本恢复了应有的战力。
除此之外，可还有两个新人，他们可是听消息灵通的说了，就在亚隆和养雀人的隔壁。
“昨天做工时间我就听说，这次的新人似乎也不简单。”
“知道是什么身份吗？”
“没印象，没人认识他们，估计是在外面新露头的。嘻嘻，狗咬狗，狗咬狗，我爱看。”
“典狱长会出手吗？”
“亚隆昨天做工的时候比往常更不正常，我估计这个新人至少和他一个级别，还是噤声保命吧。”
毕竟他们中也有一部分是大盗窃犯或者诈骗犯，影响恶劣还难以被抓到才被押进了伊斯维特，脑子正常点并且怕死的还真不少。
但和外界比起来，这里的“正常”，简直就跟开玩笑一样。
夏佐就是在这样几乎万众瞩目的情况下走进公共餐厅的。
一进来，他就被餐厅的装潢再次震惊了一把。
说实在话，联邦总执行署的议政大厅，可能都没有这一个监狱的餐厅来得高级且豪华。
他缓了缓神，耳尖地听到了周围囚犯们的议论，却并没有关注和自己有关的内容，而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一个词——典狱长。
原来典狱长有可能会在公共餐厅二层出现吗？
夏佐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不过他也清楚，眼下首要的，是在监狱里立足。否则的话，烦心的事情将层出不穷。
很快，他就看到黑发小姑娘从另一侧走了过来。
厄休拉看起来状态很好，应该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和冒犯，让夏佐松了一口气。
但她身边的两个人却让夏佐注意了起来。
——维拉琼卡，那个犯罪集团的首脑，他和厄休拉都看过她的资料。
而另一个黑色头发的，似乎正在亦步亦趋地跟着厄休拉，献殷勤……？
潼恩：“厄休拉姐姐，我们和维拉琼卡姐姐坐一起吧。”
厄休拉很叛逆：“我为什么要和她坐一起？我不要。”
潼恩：“维拉琼卡姐姐喜欢坐在中间，这里视野是最好的，而且能够更近距离看到典狱长大人——如果典狱长大人今天会来的话。”
厄休拉：“……”
于是厄休拉面无表情地坐在了最中间的这一桌。
这让更多人的目光顿时饶有趣味了起来。
一个新人就敢坐最中央这一桌，之前有过不怕死的小疯子想试试本事，后来可是死得不能再死。
她是真的有底气，还是又一个蠢货？
夏佐眨了下眼睛，也跟着坐在了厄休拉身边，半点也不在乎更加奇异了的囚犯们的视线。
厄休拉戳戳摆好的丰盛食物，神色恹恹的：“我不喜欢这个。”
“这里应该没有老鼠汤，”夏佐反而神色轻松，“而且狱警不会给囚犯提供危险物品的。”包括熬汤的锅！
下一刻，一个编号513的持枪狱警就走上前来，说道：“如果在工作时间内表现优异，监狱会适当奖励。至于各种生物体，监狱内均有培育。”
夏佐：“……”
褐发少年的表情裂开了。
培育什么？你们还培育老鼠的吗？？
他没注意到513说完后就默默退了回去，指尖叩击了两下内置耳机，表示任务完成。
虽然并不理解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命令，但他也不需要理解，只需要执行就可以了。
大人一定有他自己的考量和计划。
维拉琼卡则扫了两个新人一眼，哼笑一声，意味不明地说道：“这下有好戏看了。”
话音刚落，西南方向的人群就先静了一瞬，然后寂静便迅速地蔓延开，只剩下有些诡异的脚步声。
夏佐看到她，然后金瞳微微一缩。
——正在往这里移动的白发女孩，她的腿的颜色，看起来和她的肤色极为不搭，运动也似乎不太适配，显得格外僵硬诡异，就像是硬生生装上的一样。
这不是她的腿。
夏佐迅速做出了最合理的判断。
她砍下了别人的腿，并暂时将它安在了自己的身上。
……为什么监狱方没有对她这样的行为作出惩戒？这显然不是她收藏的腿，监狱不会允许的，那就只能是她出治疗室后新砍下来的，可却没有人给出一个说法。
早在监狱里其他人的交谈中，夏佐就得知了她就是白萝莉，因为冒犯了典狱长，而直接被切断了双腿，扔进禁闭室，然后又进了治疗室的人。
就在这时，白发萝莉突然抬起了头，那双眼睛直勾勾地和夏佐对视，突然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可她的声音，却阴沉嘶哑到可怕。
“你是在看……我的腿吗？”

第96章
褐发少年眨了眨眼睛, 默默地将自己的视线移到了对方的眼睛上，真诚且利落地道歉：
“对不起。”
“……？”
这下哽住的反而成了白萝莉。
她一时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都准备发作了, 结果一下子被熄火了。
现在再继续，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吧……
于是白发萝莉冷哼一声，拖着那双腿, 显得有些步履蹒跚地坐在了向来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就连维拉琼卡看到这一幕都挑起了眉, 意味深长的目光在白萝莉身上转了一圈,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漫不经心地出声道：“我还不知道, 原来你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白萝莉夸张地翻了一个白眼, 雪白的鬓边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擦过没有半分血色的脸颊：“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她晃了晃和自己完全不适配的大长腿，不知道为什么, 一改往日那种高调的作风, 没有再在午餐时间搅起风波，而是默默地吃起了自己餐盘内的东西。
厄休拉看了她一眼，倒是想要读她的心，可恶心的是，本来她的能力在这座监狱里就被压制, 白萝莉的心声又极为混乱和噪杂，半天也没有办法找到重点，根本无法解读。
黑发小姑娘面无表情地选择了放弃。
一股诡异的气氛蔓延开来, 反而达成了微妙的和谐。
监狱里想要看乐子的，或者是只想要自保的人都纷纷歇下了心思。
可眼看午餐时间就要结束的时候, 红发男人出现在了入口处。
“哎呀, 差点就迟到了呢, 好险——”
带着神经质笑意的男性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所有和他关系不好的, 或曾被威胁过生命安全的囚犯脸色顿时一变，然后接下来可能不会那么容易收场了。
白萝莉没有找事还好，但亚隆从来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而典狱长也向来不管他们死活，谁知道他会什么时候才看够戏，然后闲庭信步一般地出现？
经过这段时间的认知，监狱里的囚犯们大概都对典狱长的形象有了一定的了解，无论怎么看，那家伙都是一个我行我素的乐子人，只要不闹出超过他底线的事，他甚至乐得看他们自相残杀。
毕竟大家都知道，监狱里的日子都多无趣，哪怕是典狱长肯定也是会感到无聊的。
不过幸好，今天有新人来替他们集中了亚隆的注意力。
倒不如说，很大程度上，亚隆今天就是为他来的。
“2511，我们又见面了。”亚隆笑嘻嘻地说的：“你不能否认这是一种缘分，是吧？”
夏佐平静地看着他：“如果照这么说的话，你和这里的所有人都有缘分。”
毕竟午餐时间只有这一个公共餐厅，囚犯们是禁止私自到其他区域去的。
“何必这么迂腐呢？”亚隆耸了耸肩，已经选择性地接收了夏佐的话。他漫不经心地拉开夏佐身旁的椅子坐了下去，因为这次没有监狱牢房的阻隔，那浑身的危险气息就肆无忌惮地扑面而来。
而没有一个常年保证警惕的人，能够忍受一个危险源坐在自己的身边，想要伺机对你动手。
夏佐眨了一下眼睛。
其实……到底谁更危险，还是要打一下才知道，不是吗？
明明有足够的武力值，在这座监狱里面，他已经不打算再用从外界磨练来的话术和手段了。
直接打服可能是个更好的选择，一次不行，那就来第二次。
褐发少年脸上没什么表情，实则已经开始了蓄力，而一直默不作声的厄休拉也开始蠢蠢欲动。
亚隆还在继续笑着：“2511，我们可以成为朋友的，是吗——？”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准备进攻的征兆了。
当亚隆越想要杀死一个人的时候，他的神情反而会越稳定，当然，稳定地露出笑容，也是“稳定”的一种。
然而他的准备，被一声尖锐的童声打断了：“朋友？真的有人想和你做朋友的话，那是脑袋被门夹了吧，亚隆？”
亚隆脸上的表情骤然消失。
这种换脸的速度之快，情绪割裂的程度之深，已经到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他从喉咙中溢出几声古怪至极的笑声，缓缓地转过了头，一双眼睛却极度阴沉地盯着刚刚出声的白萝莉：“哦？那你有什么高见呢，侏儒？”
“侏儒”直接把白萝莉的怒火点燃了，她嗤笑道：“哇哇哇，不会吧，在经过那——些事以后，你真的以为你和男——人之间还能有纯-洁的友-谊吗？”
她还特地在某些地方拖长了音调，咬了重音，简直把嘲讽的力度拉到了满级。
效果也非常显著。
亚隆刚刚还针对夏佐的火力，现在全都转移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眼看红发男人就要暴起伤人，不知道哪里安装的广播突然出现了一句机械化的男声：“伊斯维特禁止囚犯私下斗殴。”
男声不紧不慢，甚至带着一些不合时宜的幽默：“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在我面前斗，我在办公室随时恭候。”
这道声音一听就经过处理，在传播的过程中还有一些失真，可并不影响所有监狱里的犯人，在听到的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这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于是夏佐惊讶地看到，亚隆的脸色几度变换，最后竟然停止了自己想要发动攻击的手。
……仅仅是一句话。
亚隆便停止了自己刚刚情绪上头的行为。
所以说典狱长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其实原因并不像夏佐想得那么复杂。
漫画意志看着悠闲自得地坐在椅子上看大戏的黑发青年，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不对啊，亚隆明明应该是个刺头，不该这么快屈服的，他之间不还挑衅你吗？会不会是他藏着什么阴谋，憋着坏招呢？”
漫画意志一下子就警惕起来了。
黑发青年从桌子上端起由管家先生特制的巧克力冰淇凌蛋糕，用叉子百无聊赖地戳了戳，随口回答了漫画意志的问题：
“因为他思考的逻辑，已经变了。”
“他觉得现在动手，会给我递上收拾他的把柄。”
“我并不会因为他打架斗殴而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也并不会在乎他是否造成了什么损失。但对他来说，这就是伤敌负八百还自损正一千的亏本买卖，亏就算了，最重要的是耻辱。明白么？”
漫画意志：“……”
它简直大受震撼。
好家伙。
人家原本一个伊斯维特疯人监狱的顶层疯批，现在都被调教成了什么样子？
还好自家典狱长不是什么坏东西……应该不是吧？
“继续看吧。”黑发青年雾蓝色的虹膜移向那个明明实力大减，却突然开始和亚隆这种等级的囚犯对刚的白萝莉，轻笑了一声：“毕竟能发现很多有趣的东西呢。”
……
亚隆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用口型对白发少女说道：“你等着~”
白萝莉翻了个白眼：“幼稚。”
不过她也不再“乘胜追击”了，亚隆不动手对她是最好的，不然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就讨不了什么好。
拉仇恨的度还是要把握的，毕竟虽然现在亚隆放弃了动手，可神经病的特点就是反复无常，反复横跳就是一念之间的事。
她撇撇嘴，感到腿上传来的不舒服，也不去在意，反正多杀几个犯人，用鲜血补一补，迟早能长出来新的肢体。只要做的不太过分，典狱长大人总不会赶尽杀绝的。
真是半点不懂怜香惜玉的典狱长大人——
这么想着，白萝莉怀特的眼睛一抬，就对上了夏佐的视线。
她瞬间眯起血红色的眼瞳，薄薄的一层肌肉紧绷起来。
夏佐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没有戳穿，甚至友善地问道：“你叫做怀特吗？很高兴认识你，你可以叫我夏佐。”
怀特：“……”
她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扫视了一遍褐发少年，神色古怪，用像是唱歌一样的音色和语调说着阴阳怪气的嘲讽：“这里是伊斯维特，不是什么善良正义的单纯男孩打卡地对吗？”
“他当然不会是什么善良正义的单纯男孩，”亚隆仿佛已经忘记了刚刚和白萝莉的剑拔弩张，自然而然地接上了她的话，“他甚至知道典狱长的存在，这可是一个昨天才刚刚进来的新人。”
“谁和他说了典狱长呢？哦，当然——他在向我们打探的时候，我们可是没有透露任何东西的。”
亚隆此时心情愉悦，他不能在这里直接动手，还不能借刀杀人吗？典狱长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关于监狱里的新面孔，很可能是冲着他来，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揭露，很有可能影响典狱长威信的事。
要知道，他可没有说谎。
夏佐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我是在联邦那里听说的，联邦领导人将典狱长大人看作隐藏的敌人，并且想要收集他的信息。”
亚隆嗤笑一声，声音里的恶意简直要凝成实质：“一群愚蠢的东西，白费力气，伊斯维特的典狱长是他们能肖想的？”
夏佐：“……”
夏佐：“……？”
等等，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
白萝莉：“关于这一点，我很赞成。”
亚隆：“伊斯维特的典狱长，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伊斯维特。联邦是吗？……呵。”
维拉琼卡喝了口水，不慌不忙地插了一句：“加我一个。搞联邦的话。”
夏佐：“…………”
首先联邦已经被我搞了。
其次你们的态度，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的奇怪？？

第97章
西泽尔本人听到这种发言, 直接沉默了一瞬。
……只有我自己能杀了你的这种想法吗？
原来不止亚隆一个人这么幼稚啊。
其实也挺正常，可以理解。
漫画意志：……你清醒点啊，这无论怎么看都不能用幼稚概括的吧？！这群疯子的脑回路都是怎么回事啊？？
等更新出了, 它一定要在论坛蹲到答案！它就不信福尔摩斯们分析不出这群变态的诡异心理！
不过……
「漫画还没有更新啊，感觉都过了好久了。」
西泽尔淡定地回答：「漫画更新频率低，情节浓缩度要更高, 正常。」
况且漫画主体是围绕着夏佐展开的。像是赶路日常这种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发生的情节, 就会被简单省略, 匆匆带过。
不过, 应该也快了。
……
黑发青年关闭了监视屏幕。
今天的午餐时间看来是要平安度过了。
事情就和典狱长预料的一模一样。
在几次导火索都没燃起来, 又似乎达成了奇怪的共识后, 几个不安定因素都暂时把搞事的心收了起来，本来剑拔弩张, 随时都会引爆的局势就这样摇摇欲坠般地稳住了。
午餐时间后, 则是工作时间了。事实上，更多隐秘的、看不见的血腥，都是在这个时间段里发生的。只不过这里不像是公共餐厅，有一种天然的聚光效果，如果说公共餐厅是犯罪者的舞台, 那么这里就是黑暗的温床。
当然，这个前提是你已经完成了今日的工作量。否则你跑都别想跑。监狱里可以对你杀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尤其杀的还是那些无法为监狱提供很多力量的废物，但想偷工减料？门都没有。
考虑到厄休拉和夏佐刚刚进入伊斯维特, 也没犯什么事，他们的工作时间并不长。其实输入天赋力量这个工作并不是很辛苦, 顶多就是会到后期疲惫和无聊罢了, 力量不够了大不了就恢复, 至少比做苦力盖楼踩缝纫机什么的轻松多了。
毕竟他们只是用不出天赋, 体内的力量还是在的。
夏佐来到工作区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观察环境。
工作区域宽敞明亮，甚至每个犯人都有自己单独的工位，监狱并没有在这方面刻意磋磨犯人。监狱的目的只是关住犯人罢了，没那个心情每天琢磨怎么折磨他们，毕竟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监狱本身，都已经对罪犯和犯罪麻木了。
然后夏佐就开始寻找厄休拉的身影，等找到同伴的位置，并留神关注情况后，才开始一心二用地输入能够维持监狱运转，减少监狱储能损耗的能量。
而另一边，厄休拉刚好和维拉琼卡分在了一起，就在相邻的工位。
厄休拉对维拉琼卡那个集团不抱好感，只是因为他们是夏佐的敌人。但在不同的环境里，面对见到的不同的人，她也不是那种死脑筋的家伙，不会一直保留着对金发女人的敌视。
更别说她自认为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纯粹的黑暗偏向天赋，性格能好就有鬼了。她能长成这样，只是因为懵懂时期遇到了西泽尔和夏佐罢了。
更何况，金发女人显然知道点什么关于白萝莉的事情。
她对夏佐的关注，让厄休拉很在意。
“你知道白萝莉怀特为什么偏心夏佐吗？”
厄休拉直白地问道。
维拉琼卡看了她一眼，显然有些意外她会直接问出来。
不过这也的确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内容。
“拿东西来换，”金发女人平静地说道，“我不是慈善家，小姑娘。”
“别去惹夏佐，你打不过他。我也是。”黑发小姑娘偏了偏头，一金一蓝的异瞳中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这样的情报，够吗？”
维拉琼卡有些想笑，微挑眉梢，说道：“你很自信。”
她表面上不以为意，事实上却在心里把夏佐和厄休拉的危险等级又往上提了一个等级。
毕竟维拉琼卡是一个善于观察的首领，如果没点东西的话，典狱长不会把他们一个安排到亚隆的附近，一个安排到自己的附近。
这显然不是什么随便的主意。
“白萝莉怀特，我查过她。”维拉琼卡耸了耸肩：“她的天赋是「以血奉养」，灵感也极高，是一个毫无疑问的天才。但这样的天才，是在一个普通的家庭里长大的。”
“黑暗偏向天赋，毫无疑问。而且是只有杀人才能得到强化和升级的黑暗天赋。普通人家庭哪里知道这个，又哪里敢去动手。”
说到这里，金发女人的脸上逐渐爬升起一丝微妙的嘲讽：“作为天赋的主人，她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来了，还会给自己的身体带来无法逆转的副作用——她会一夜白头，且永远维持着吸收鲜血时的身体，而且每隔一段时间，或者是受了伤，都会极度渴血，变成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对周围人进行无差别攻击。”
“最重要的是，怀特没什么大志向，她只想好好活着。”
厄休拉面无表情：“那么她就不会来到这里了。说重点，她为什么对夏佐另眼相待。”
金发女人笑了一声，贯穿眼睛的伤疤也随之弯了一下，似乎被女孩这样冷酷无情的模样取悦了。
然而，她的神情，却和她冰冷而充满嘲讽的声线完全不同。
“可惜的是，她的想法太愚蠢了。拥有这种能力后还想不切实际地像以前那样活着，就是找死。”
怀特和她不一样，并不是天生的坏女人，掠夺和杀戮写在基因里，刻在骨头深处。
甚至在维拉琼卡调查得来的情报上，怀特在天赋觉醒之前还是一个人见人爱的邻家小女孩。
她属于是被环境和天赋的偏向彻底改造的典范。
那么，白萝莉到底是怎么诞生的呢？
“联邦一直在寻找合适的黑暗偏向高灵感天赋持有者，她很合适。”
厄休拉突然出声道。
出身普通家庭，没有人庇护，想要隐瞒能力，哪怕是死了也没人怀疑到官方身上。
而且……
“在进行最核心的实验前，要对实验体进行培育。黑暗偏向必须全部激发出来，不论采用什么手段。”
黑发小姑娘抬起头，那双深渊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维拉琼卡：“对吗？”
维拉琼卡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看来你知道得挺多。真相也确实如此。”
联邦到底做了什么，她也查不到具体的，她只知道联邦培育成功后的捕捉计划并没有顺利进行，因为他们已经催生出了一个恶魔。
怀特原本有一个哥哥，一双爱她的父母，一个并不富裕却足够温馨的家庭。
但结果是什么呢？
她的哥哥为了让她活下去，握着她的手，让斧头砍进了自己的大脑，琥珀色的眼睛不再太阳一般闪闪发光，暗淡了下去，被鲜血染红。
她在尖叫和抗拒中吸收了至亲的鲜血，觉醒了伴随她一生的能力。
然后又在觉醒能力，缺乏供养的那一个晚上，失去理智，屠杀了一整个小镇。
等到第二次太阳升起，血流成河，一夜白头的少女垂着头瘫坐在尸山血海之中，然后从喉咙中溢出可怕的笑声。
她离开了那里，并在一个月后回归，成为了人们口中真正的疯子、罪犯、杀人狂。
“没人告诉她有联邦的手笔吗？”厄休拉问道。
维拉琼卡嗤笑一声：“女孩，有能力知道内情的都在看戏，没能力知道内情的也不会同情她。谁会靠近一个喜怒无常的疯子告诉她她真正的仇人？”
别等人情卖了，然后下一秒就被砍去了双腿。
黑发小姑娘沉默了，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她说道。
如果她没有失去身为人类时的大部分记忆，没有遇到西泽尔和夏佐，会不会也变得和白萝莉一样？
不过维拉琼卡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厄休拉不会去同情她。
哪怕她很可能是不同情况下的另一个自己。
至于为什么白萝莉对夏佐隐隐有种复杂的心态，她也差不多能猜到了。
毕竟白萝莉激活天赋前是棕色的头发和琥珀色的眼睛，想必她哥哥也是差不多的。而她哥哥死的那天，鲜血染红发丝之后，看起来会不会和夏佐的发色有那么两分相像呢？
而且琥珀和金其实颜色也挺接近的。
更别说，夏佐估计连年龄都能差不多撞上，同时同样温暖赤诚。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再担心白萝莉会不会对夏佐不利了。
黑发小姑娘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后，就不再言语，开始专注地工作了起来。
如果西泽真的是典狱长，她就是在为西泽工作，一定要十全十美！
而一直注意着她和她周围动向的夏佐，却隐隐发现了什么不太妙的东西。
——有几个男性囚犯，带着他曾经见过的那种不怀好意的目光，不住地若有若无地扫过那个看起来和潼恩一样没什么攻击性，只能依靠庇佑和躲藏生存的黑发女孩。
褐发少年的金瞳缓缓沉了下去。

第98章
没有人知道, 此时典狱长大人就站在高处，从只能单面透视的墙壁外悠然自得地看着他们。
而维拉琼卡和厄休拉的谈话，也被漫画意志捕捉到了。
就在漫画意志忍不住开始想要同情她的时候, 黑发青年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怀特杀了几百个人，包括几十个无辜而幸福美满的家庭。”
漫画意志顿时闭嘴了。
同时也放弃了去评判她。
无论怎么评判，似乎都不太舒服, 知道她的过去, 她完整的人生, 一切的罪魁祸首, 不至于过于片面地去看待她, 其实已经足够了。
「如果厄休拉……」
想到某种可能, 漫画意志顿时揪心了起来。
「所以遗忘有时也是一件好事。」
西泽尔平静地说道。
既然知道罪魁祸首，痛苦的记忆遗忘了, 就遗忘掉吧。
漫画意志：「那……白萝莉一直都不知道, 当初算计她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黑发青年不带任何情绪地轻笑：「这可不一定。当初收押白萝莉的求援信，可就是联邦召集民众发过来的。」
如果不是白萝莉察觉到了什么，联邦中的某些人感觉到了威胁，怎么会去主动联系伊斯维特的人？
不过放任她在外面的确会死更多无辜的人，而且她本来也就在伊斯维特的收押名单上, 所以等准备完毕后，当时的执行小队速战速决，把这个杀人魔带了回来。
听到这个, 漫画意志是有些情绪低落的。
一步错，步步错。就像她的能力一样, 一旦开始就注定是无法返程的单程票了。
不过它好歹是漫画意志, 很快脱离了和人类有关的事情引发的情绪, 在发现漫画更新的第一时间提醒了西泽尔。
反正离下面的事件彻底爆发还有一段时间, 年轻典狱长直接叫人给自己搬了椅子，拿了随便一本书，借着书页的媒介翻看起了更新的漫画。
前面都很正常。
而弹幕的爆发，是从下属为夏佐呈上通缉犯名单开始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大事要发生了的预感……】
【这绝对不是无用镜头！！这种特写！】
【感觉有很刺激的事实要揭露了⊙▽⊙】
果不其然，夏佐察觉到了档案的不对，并在内页里，看到了熟悉的姓氏——
克莱斯特。
伊斯维特疯人监狱典狱长，克莱斯特家族家主，也是联邦绝不允许人去试探——就连靠近都不可以的绝对危险人物。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弹幕一下子绷不住了。
【我看到了什么？谁能告诉我我看到了什么？？】
【克莱斯特……！！我的天啊】
【感觉克莱斯的家族什么事都能插一手，哪里都有他们，有点可怕诶】
【等等，这个不会是西泽尔吧（）】
【如果是西泽尔本人……那他就太危险了，藏的也太深了，很难让人不怀疑用心】
【啊啊啊啊啊谁懂，我看到这个描述xp都动了好吗！典狱长大人！家主大人！快，铐我！！】
【……被弹幕的裤子糊了一脸（皱眉）】
【我赌一包辣条，他和西泽尔脱不了干系，大概率本人】
【不一定，也可能是反派boss，而西泽尔是饱受压迫的小可怜】
【不会是西泽尔小叔一类的长辈吧？成熟性冷淡典狱长斯哈斯哈】
很显然，夏佐也被这样的信息惊到了。
也正因如此，他们决定加快速度，前往伊斯维特疯人监狱一探究竟。
赶路的镜头被一笔带过，毕竟景色相差无几，夏佐和厄休拉也没有什么交流。直到他们来到伊斯维特疯人监狱。
【卧槽，好高级的监狱……！】
【看起来像一座钢铁城堡（缓缓跪下）】
【这股味一下子就出来了哈哈哈哈，光看建筑物我都能脑补出里面的黑暗血腥（不是）】
【我有预感，新的老公/老婆即将出场！】
颜值极高的疯子们果然再一次让弹幕陷入了狂欢。
毕竟现在的世道，很多人三观跟着五官跑，特别是在漂亮恶人还没对主角做什么的时候，往往人们会对他们更宽容。
而后面的交锋、对峙，新角色身上明显有故事的表现，也让整个走向变得刺激了起来。
尤其是关于典狱长这个大家都无比好奇的部分。
【只是两句话亚隆就停手了，感觉他根本就不像是服从管控的人，结果竟然这么听话？】
【典狱长恐怖如斯】
【我感觉像是已经驯服他了，但亚隆还不知道】
【唉，笨笨的，模拟傻子老公的脑袋】
【这手段……感觉西泽都要略逊一筹了，毕竟西泽似乎很少显露关于这方面的天赋和能力】
【我一下子就明白为什么联邦不让人接近他了……接近就是送人头，还会被逮到把柄，更严重引起这位大佬的注意……联邦很难有好果子吃】
【只有我觉得他好悠然自得好云淡风轻好幽默吗！！已经开始脑补优雅又危险的典狱长大人了qaq】
【两个字，铐我】
而后面的「只能我杀死伊斯维特的典狱长，联邦想这么干我就搞死联邦」的言论，更是让弹幕乐了起来。
【我感觉夏佐已经震惊了哈哈哈哈】
【夏佐：我一个正常人在你们之中格格不入】
【夏佐：？你们要不要听听你们在说什么？】
【典狱长的驯化都已经到这个程度了吗……？都开始让这些疯子们维护他了？】
【不是维护，你设想一下，有一个你特别讨厌的强大宿敌一直碾压你，你还有一个根本看不上的垃圾对照组，然后你突然发现那个垃圾正在琢磨着怎么打败稳稳碾压你的大佬……】
【草了，我会想你这个傻吊是不是想骑我头上，那我能让你得逞？我刚学的擒拿术（不是）】
【其实也有一点点服典狱长的吧……就是一种慕强心理，觉得联邦的行为很可笑】
【而且这群疯子肯定是想亲手杀了典狱长啊，大概就是任何人都别想阻挠我这种，包括典狱长被其他人杀掉】
【管他们怎么想的呢，反正典狱长大人nb！！！（破音）】
神秘感十足的人设，克莱斯特家族的俊美滤镜，再加上各种侧面的烘托，典狱长这个角色还没有出现，就已经凝聚了极大的关注度和期待值。
但毕竟漫画的重点暂时还是主角，也有一个坑没填——为什么白萝莉会从亚隆手里护着夏佐。
漫画读者不是傻子，在场的人更不是蠢货。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白萝莉看上去是在发疯，作死去挑衅眼下她根本刚不过的亚隆，只是为了转移对方注意力，保住夏佐而已。
甚至，她并不是出于理智去保的夏佐，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就应该知道这是一个观察双方战力情况的好时机，等到夏佐真的敌不过亚隆再出手也不迟，可白萝莉却并没有这么做。
这只能说明，当时她的举动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
而真相也和漫画读者们的预感一样，并不美妙。
【唉，希望她能在伊斯维特里安安生生待到死吧，或许这是对她来说最好的结局了】
【我承认我之前对她有点大声，反正被她砍了腿的肯定也不是好东西。如果是狱警，监狱就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那那些被她破坏伤害的家庭怎么办？她就该去死，痛苦地死去，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伊斯维特不执行死刑？】
【没看他们有工作时间吗？能进伊斯维特的可都是天才，天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除了给各种武器和监狱供能，让伊斯维特能够继续出去收押犯人之外，就单说伊斯维特这个控制力度，在需要的时候，他们完全可以变成一支军队！】
【没错，死了也不心疼，还个顶个的强】
【没人发现伊斯维特就在戴拉死海很近的地方吗:)如果深海怪鱼上岸，这座监狱和里面的囚犯，就是第一道防线啊！】
……
而与此同时，镜头缓缓移向了高处。
透过墙壁，噪杂似乎远去，冷寂感扑面而来。
和底下的多人集体工作区域不同的是，这里更像是一个观察室。
而脚上踩着战术靴，戴着漆黑真皮手套，穿着华贵禁欲制服的人影正坐在皮椅上。
他半个身子都隐没在了黑暗之中，更添了几分神秘和叵测。
然而，骨节分明的修长双手，无形的冷漠气场，和身旁的狱警不敢抬头的模样，都昭示了他的身份——
克莱斯特家族家主，以及伊斯维特疯人监狱的现任典狱长，伊斯维特唯一掌权人。
……
【……卧槽，典狱长？】
【卧槽，典狱长！！！】
【明明这更像是一个剪影，但我还是觉得我恋爱了呜呜呜呜，气质也太绝了吧！！】
【呜呜呜呜我可以我乐意，典狱长铐我！！】
【这个男人根本没有露脸却该死的甜美，很好，从今以后我的老公又多了一个】
【那如果……这样的身材气质再加上泽神那样天花板级别的美貌呢？】
【……】
【我觉得，我可能需要先打一个急救电话。心脏，恐怕撑不住】
【默默+1】

第99章
典狱长的出现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钩子, 就连之前厄休拉那边的动静都没几个人在意了。
想也知道，比起一定会被打脸的不知道想做什么的囚犯，明显是典狱长大人更让人感兴趣啊！
绝对天赋的有关论坛也炸了起来。
【「多图预警」西泽脸+监狱长身印象图「hot」】
【歪, 是典狱长先生吗？我一个人走丢了，在马路边好害怕，你快过来铐我, 把你的囚犯带回家QAQ「hot」】
【1l：你这算盘响得, 我在A市都听见了】
【2l：胡说！明明我才是典狱长最喜欢的囚犯！刚刚典狱长还因为我违规而亲自过来实施彳】
【3l：……2l怎么了？大半夜的不要吓我】
【我觉得典狱长的制服不太合理, 有点太正经了, 我有更好的改进措施, 典狱长你给我私信一下留一个跨世纪通道, 我今天晚上就勉为其难地过去和你聊聊】
【1l：《聊聊》】
【2l：图穷匕见是吧】
【3l：《太正经了》】
随着同人图和同人文的不断产生，西泽尔哪怕是不关注论坛, 也知道就算不提和西泽尔的联系和主线, 单单凭借自身出场时的氛围和囚犯们的友情铺垫，这个典狱长的角色就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漫画意志幽幽地开口：「我总算知道当初为什么选你了。」
西泽尔微挑眉梢，表示愿闻其详，洗耳恭听：「说来听听。」
漫画意志：「因为现在的人，肤浅。」
就凭黑发青年那张脸, 他就算是一个废物花瓶，也能拿到不错的人气（）
西泽尔：「……」
就知道漫画意志嘴里说不出什么好东西。
他平静地合上了书籍。
而此时，工作区域那里的暗潮涌动, 终于爆发了。
维拉琼卡和厄休拉是在相邻的工作区域，如果一直如此, 自然不会有人想要打她的主意。毕竟维拉琼卡可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可能不会阻止别人算计厄休拉, 但也很有可能会把冒犯到她视线里的人直接弄死。
可偏偏工作时间并不是一个强制性连贯的时间, 毕竟囚犯也需要解决一下生理需求——于是在黑发少女面无表情地主动离开后，那几个人顿时觉得找到了机会，也一并利用之前攒下来的休息时间，跟了上去。
按照现在典狱长的冷酷模样，只要不危害到监狱，工作人员大概不会理会他们。
夏佐抿了抿唇，也跟了上去。
他不是担心厄休拉。
他是担心厄休拉把犯罪现场弄得太脏。
目睹了这一切的黑发青年露出一丝错觉般的笑容，慢条斯理地说道：“走吧，去看看。”
黑发典狱长站起身，漆黑的厚重披风沉沉垂下，让人觉得无比压抑，甚至不太能够顺畅地呼吸。
身边的狱警立刻为典狱长引路，同时余光瞥见那几个人的动作，目光里露出几分嘲讽。
看来监狱里的日子还是太安逸，已经让某些蠢货忘记了，在这里没有足够的能力可当不成疯子，只能是死人。在惹是生非之前，至少要查一查，想要动手的对象到底是什么人。
典狱长对囚犯们之间的恩恩怨怨确实不以为意，毕竟这些东西们进监狱可不是来享受的，他们在这里一是被禁锢了自由，二是要随时准备被喂鱼，三就是周围全都是不好惹的囚犯的生存环境。
他们之间互相折磨，典狱长大人非但不会阻止，某些时候还乐得添一把火，然后平静地站在高处冷眼旁观，就连血都不会溅在身上的。
可问题是——
夏佐和厄休拉，可并不是因为犯下了滔天大罪才来的伊斯维特。
他们的「囚犯」身份，从根上就站不住脚。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典狱长大人会允许他们以囚犯身份进入伊斯维特，但显然他也不会允许这些囚犯把主意打到他们头上。
狱警瞬间就捋顺了逻辑。
而脆弱无助的黑发少女也只身一人来到了休息区，这里有洗手间。她抬起头，从特殊材质的反光镜子里看到了自己苍白的面色，后身后已经跟过来的两个男人。
“我们做个交易吧，2512，”高一点的男人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性命……但我们的天赋正在缓慢恢复，我很好奇恢复到了什么程度，所以——需要一个身体素质并不是那么好的实验体。”
“作为汇报，我们会视情况保护你，怎么样，实验体？”
其他人要么诡异不好惹，要么身体素质太强，在他们的天赋被削弱的情况下，很多效果都不怎么明显，让一个年纪小的、看起来还不怎么健康的小女孩当实验体，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褐发少年：“……”
实验体。
赶来的夏佐脸上露出了几分灰暗之色。
——很好，雷区蹦迪。
果不其然，黑发女孩白皙的脸庞上已经浮现了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与此同时，她也抬起来那双冰冷的眼眸。
也就是这个时候，两个囚犯才发现，她的瞳仁……是竖状的。
在这个天赋众多的世界里，天生异瞳的人虽然不常见，但也能找出好几个，因此他们并不觉得女孩的一金一蓝的异瞳有什么。
直到她直勾勾地盯着他们，那双竖瞳在刺目的光线下显得越发凶戾诡异。
——他们才终于意识到，不做声不惹事，安安静静柔柔弱弱的模样，都只是表象而已。
然而这个时候才醒悟，已经晚了。
毫无感情的机器一般的冷漠童声从女孩的喉咙中发出：“实-验-体？”
下一瞬，无数触手就将两个男人挤压了进去，发出让人牙酸的咯吱声，根本就让人不想去想象，两个活生生的人被这样对待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谁也没有想到，看起来最好欺负的2512号厄休拉，恰恰是下手最狠也最快的那个。
不考虑时间，不考虑地点，不考虑后果。
典狱长大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很适合伊斯维特。”
身后的狱警：“……”
这不是适不适合的问题吧！！
这个女童无论怎么看，都明显和伊斯维特千防万防的戴拉死海有关系啊！！
伊斯维特不是所有命令都要典狱长亲自下的，他们已经有一套成熟完善的系统，在检测到可能有高等级的戴拉死海的怪物潜入后，监狱里的紧急响应立刻提高到了最高等级，几乎是转瞬之间，附近的警卫队就赶了过来，而周围的金属墙壁也分离开来，露出里面藏着的锡约海姆矿石。
褐发少年第一时间来到了厄休拉身边，在脑海中演练着怎么应对这一切。
而对警卫队并没有恶意的黑发女孩也将本体收拢在了身体附近，仅作防御。
可警卫队并不会在这种时候观察你是否有什么攻击意向。
对他们来说，让触手这种东西出现在他们眼前，都是在挑战他们对待深海怪物时敏感的神经。
眼看着对面什么针对性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都摆出来了，行动迅速有序根本不会听信外人一言之词的意思，夏佐金瞳一厉，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而就在战斗一触即发的时候——
两声击掌声透过广播扩大，不徐不缓地从某个方向传了过来。
而刚刚还被触手疯狂挑战神经的警卫队们，也仿佛吞了什么安定剂，几乎是瞬间平复了下来，第一时间停住了自己的动作，毫无条件地信任着击掌的人。
而夏佐也转过了头，与此同时，金瞳骤然一缩。
——是典狱长。
——有着一张熟悉面孔的典狱长。

第100章
其实夏佐想象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
在确认了伊斯维特现任典狱长的确姓克莱斯特, 而他的出现正对应着克里斯汀的消失的时候，夏佐就意识到可能会有这么一天。
但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 如此让人猝不及防。
——快到即使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还是不受控制地僵硬在了原地，无法移开视线。
而厄休拉的状态比他更不好。
他好歹还和克里斯汀相处了一段时间, 可厄休拉已经整整一年都没有再见过西泽尔了, 最近的一次记忆, 是无力地目睹了西泽尔的死亡。
黑发女孩瞳孔震颤地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的身躯在微不可查地发抖, 但她却完全没有意识到。
“西泽……”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声音却很轻很轻，透着微不可查的茫然、紧张和委屈。
如果不是熟悉她的人的话, 根本就没办法从这一句话里听到任何东西。
就像是警卫队察觉到她想要向前的意图, 立刻重新戒严了起来，生怕她对典狱长做些什么，哪怕是碍于典狱长的命令并没有轻举妄动，那种戒备和杀意还是影响了对情绪无比敏锐的厄休拉。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开口, 气氛竟然陷入了沉默之中。
“哎呀，这不是我们的两个新面孔吗？”
突然之间，一道含着讽刺笑意的声音幸灾乐祸地响了起来：“这是谁……杀人了？”
红发男人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地来到了他们附近——准确来说, 不是没有受到阻拦，而是以他的实力, 如果不想让别人发现他, 实在是太简单不过的一件事。
而偏偏亚隆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 从他的天赋中就能看出来, 他喜欢周围的环境变得痛苦而混乱，他会因此愉悦。
“如果是杀了人的话，还被典狱长亲眼撞见，那么在伊斯维特就应该要有伊斯维特的规矩——”红发男人见没有人理他，也不尴尬，而是嘻嘻笑着开口：“典狱长大人~准备怎么处置这件事呢？”
“确实如此。”
典狱长平静而悦耳的声音不徐不缓地响起，和往日并没有任何差别。
夏佐金瞳骤缩，直直看进黑发典狱长的目光里，却从中察觉不到任何特殊的情绪。
那双他本该无比熟悉的雾蓝色眼眸中，没有浅淡而模糊的笑意，也没有气定神闲的淡然，有的只是雾气凝结了一般的冰冷，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让人看着就头皮发麻，甚至疑心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是人还是一具尸体。
这样的目光让夏佐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漫上一层寒意。
西泽是在表演吗？他一向最会演戏了——
夏佐刚刚这么想着，就察觉到身侧已经把头垂下的黑发女孩扯住了他的衣服，身体微微颤抖。
她再次陷入了那种几乎要失去理智的状态。如果不是潜意识里她不要违背【西泽尔】的想法，她根本不会再在这里好好呆着，而是直接朝黑发典狱长扑了过去。
“我确实该按照伊斯维特的规矩处理这件事。”
黑发典狱长的声线没有分毫起伏：“2512罚一周监禁，2511每周工作时长再增加三个小时。”
“以及2271，擅自离岗……”
亚隆笑意不变：“哦，典狱长大人，人有三急，暂时离开工作间都不行吗？这可不是伊斯维特的硬性规定。”
黑发典狱长根本就没有被带着走，慢条斯理地补充了下一句话：“并且在典狱长表态前擅自开口。”
亚隆脸色终于一变。
该死，怎么把这事忘了？！
伊斯维特铁律之三，当初白萝莉就是因为违反了这条铁律，才被直接砍去了双腿，杀鸡儆猴。
黑发青年看着他，声音中带着似笑非笑意味不明的笑意，仔细听去却又分明是诡异的平静，割裂感无比鲜明。
“那么，你想失去你的舌头，还是哪一部分别的肢体呢？”
他甚至还有些错觉般的友善。
亚隆冷笑：“原来在典狱长大人的眼里，无视伊斯维特规定去杀人的惩罚，还不如随随便便说一句话的高。”
这已经是明明白白的嘲讽了，可黑发典狱长还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微微偏头，说道：“你能明白这一点，我很欣慰。”
亚隆：“……”
黑发典狱长继续平静地说：“无论是伊斯维特的铁律，还是伊斯维特的规矩，核心都只有一个，2271。”
红发男人自然而然地听懂了典狱长的言下之意。
铁律又怎么样，规则又怎么样？这一整座监狱都是典狱长的，他的话就是绝对的真理，绝对的铁律。
他想要谁生，谁就能生；他想让谁死，那么谁也逃不掉。
“哈……”
亚隆的眼底闪过浓郁的戾气和凶光。
典狱长真的非常、非常、非常会分析别人的心理，精确地踩中他们最厌恶的东西，然后在地上狠狠研磨。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真是抱歉，典狱长大人。我自愿将今天的工作时长延长到深夜，不知道您是否满意？”
典狱长：“啊，只有今天吗？”
亚隆的笑容已经快能吃人了：“……持续一周。”
等到红发男人离开，典狱长才微微偏过头，看向一直沉默到现在的两个小孩，声音听起来温和而平静：“那么，你们还准备看我多久？”
“……”褐发少年抿了抿唇，再次开口时，声音有些干涩沙哑：“典狱长大人……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典狱长大人欣然同意，“毕竟你们和真正的罪犯还是有所不同的。”
夏佐吐出一口气，不躲不避地直直看向黑发典狱长，语句清晰地问道：“您认识西泽尔&#183;克莱斯特吗？”
他没有错过黑发青年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疑惑。
还不等惊喜的情绪席卷而来，青年带着些困惑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我的名字就是西泽尔&#183;克莱斯特。”
“你在找我么？”
夏佐脸上的表情已经僵硬了。
他从来没想到，黑发青年会这么理所当然地承认。
他敏锐地意识到，这比他之前设想的任何一种情况……都要糟糕。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声音里的情绪：“……西泽。”
西泽尔&#183;克莱斯特平静地看着他：“你认识我吗，先生？”
他的目光移向厄休拉：“如果我刚刚没有记错，这位小姐也呼唤了我的名字。而伊斯维特的典狱长的名字，可并不是人人都知道的。”
“或者我应该说——”
黑发青年模样俊美，那双能够模糊情绪的雾蓝眼眸本该是温和的，可他说出这句话时，竟然隐隐像是一把利刃，杀人不见血的利刃。
“我们，认识吗？”
空前的沉默再一次降临。
像是有人被利刃刺伤了，贯穿胸膛，流出来的不是血，是比血更让人胸闷的一些东西。
黑发青年眨了下眼睛，也不再愿意花时间在这些根本没有意义的事件上纠缠，转过身便要离去，却听到身后的少年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笃定地说：“那你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到来，还派人去接我们？”
“你让我们一个人在亚隆身边，一个人在维拉琼卡身边。这不像是、这不可能是随手所做的安排……你了解我们。”
“……你是记得我和厄休拉的，是吗？”
哪怕是不回头，典狱长似乎也能感受到，那双正在看着他背影的金瞳中，该是怎样的情绪。
“……无论是克里斯汀，还是西泽尔，我所认识的，都是一个心软的，最好的朋友。”
他重复。
“我认识西泽尔，厄休拉也认识西泽尔。”
“我们、是挚友。”

第101章
“……”
原本背对着他的黑发青年听到这句话, 微微偏过了头，夏佐只能看到对方完美的面部线条，和过长的优越眼睫。
他无法窥见对方的情绪, 却听到黑发青年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而平静，就像是终年无法溶解的冰川。
“你误会了，2511。”典狱长先生平静解释道：“你们进入伊斯维特有什么目的, 只要对这座监狱无害, 就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与其在这里把我错认成其他人, 不如抓住机会, 不是么。”
他对身旁的人颔首：“惩戒立刻执行。”
说完, 黑发典狱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夏佐没有再出声挽留。
他只是垂着头, 没有人能察觉到他到底在想什么。狱警对视了一眼，无条件遵循典狱长的命令, 就要上前带走厄休拉。
却被夏佐拦住了。
褐发少年抬起头, 刚刚的一切不对劲都好像没有发生过，脸上的表情认真而冷静：“稍等，能让我再和2512说两句话吗？你们知道的，我们不是囚犯，而她还是个孩子。”
狱警：“……”
他们神色有些古怪。
孩子？谁家孩子能眼都不眨地把人挤成肉泥？
不过……
杀了人、质疑典狱长、直呼典狱长的名字, 但凡换个人，都不会只是这个下场——这么轻飘飘的看似严重，但其实对于能进入伊斯维特的人来说, 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反正典狱长也会知道这一切，如果这样做不行的话, 一定会叫停他们。
于是狱警点头同意, 暂时停住了动作。
得到许可, 夏佐将双手搭在黑发女孩的肩上, 微微用力，遏制了她不受控制的轻颤，声音冷静而极具安抚性。
他清空无用的思绪，让大脑中的话语专注有力。
“不要怕，厄休拉，我们才刚来到伊斯维特，一切才刚刚开始。”
【西泽的表现说明这一切确实有隐情，而秘密就在伊斯维特。】
“如果放弃了，就没有希望了。”
【克里斯汀和我相处过一段时间，西泽没有刻意演戏的必要，他一定是忘了什么，厄休拉。】
“收拾好心情，等你禁闭结束，我会去看你的。”
【稳住情绪，从克里斯汀到典狱长，我感觉西泽离我们越来越远了……最后关头，我们绝不能掉链子。】
听到近在咫尺的、虽然有些断断续续，却仍旧坚定有力的心音，黑发女孩颤抖的身体渐渐平复了下去。
她想起夏佐曾经说过，克里斯汀——也就是西泽尔，让他前往伊斯维特疯人监狱，说那里有他想知道的一切，并不吝啬于给出线索，也并不否认西泽尔的【死亡】和夏佐与西泽尔的关系。
可典狱长的表现……却不是这样的。
他在否认一切。
……无论是演戏，还是他真的失忆，都只指向一个结果。
西泽尔&#183;克莱斯特正在一步步远去。
他在滑向深渊。
“是的……我不能……我不能……”她闭了闭目，浑身的诡异疯狂感开始收拢：“我要带他回来。”
黑发女孩重新安静了下来，自己挣脱夏佐搭在她肩膀上的双手，来到狱警身前，配合地戴上了特制的束缚装置，跟着他们往监禁室走去。
夏佐注视着她的背影，等她的身影消失后才移开了目光。
他把事情给厄休拉说明白了，而但凡牵扯到西泽尔，知道自己维持理智状态才能破局，厄休拉san值掉下警戒线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
否则的话，她会是一个人形炸弹。
只有足够稳定的厄休拉，在这种需要足够耐心的情况下，才会是一个完美且给力的队友。
夏佐收拾好脸上的表情，重新回到工位上，无视其他人投过来的各异视线，调动体内的能量，往力量结核里输送能量。
而刚刚能一口气不间断地输送的他，这次只持续了三秒，能量流就断开了。
“……”
褐发少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对这样的变故毫不在意。
他没有任何停顿地开始重新输送，这次比刚刚好了一些，可也只连续了半分钟。
要知道，伊斯维特里灵感最低的犯人，一次也是能够输入五分钟以上的。
少年的褐发微微垂下，遮挡住了他的眼睛，让那双金瞳显得无比黯淡，同时也掩埋了他的一切情绪，让外人无法随意窥见。
……哈，他还开导厄休拉呢。
明明……自己也……
……
……
通往典狱长办公室的走廊。
周围一片安静，能够让人听到的，只有干脆利落的脚步声。
但有时候噪音并不单单来自于外界。
「你没有心。」
「你没有心——」
漫画意志的声音在黑发青年的脑海中重复响起，只要是个人都能听出它的抓狂。
黑发青年似乎是被他吵到了，神色微恹，显得十分冷淡：「再多说一句，我会断开连接。」
而按照现在漫画意志的力量残余，断开和西泽尔的连接后，再想要这么近距离地进行观测，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漫画意志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鹅，一下子就闭嘴了，剩下的只有委委屈屈的哼哼唧唧。
黑发青年这才闭了闭目，治愈了一下被吵到的大脑。
“之前给亚隆的蛋糕，是哪里来的？”
典狱长突然转头问身旁的狱警。
狱警一惊，连忙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有人给他送蛋糕……？典狱长大人，这蛋糕是准备好的，就冷藏在后厨，作为当月工作最出色的囚犯的加餐。”
黑发典狱长偏了下头：“新做一份，给她送过去。”
然后黑发青年便不再言语，径直回到了宽敞的办公室内。
只有狱警接到这个命令，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典狱长口中的这个“她”的词汇指的是谁，不敢怠慢，连忙亲自去了后厨吩咐厨师，现在就做一块蛋糕。
漫画意志心情一下子就阳光了，一时间也忘记了刚刚契约人的威胁，小声说道：「……你这样，会不会和你刚刚的人设有些不符合？」
黑发青年翻开克莱斯特家族珍藏的典籍，漫不经心地反问道：「哪里不符？」
漫画意志：「在夏佐和厄休拉看来你已经把他们忘了，或者故意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可是你还是给厄休拉送食物了，还是小蛋糕！」
「虽然狱警们可能会对你“偏心”夏佐和厄休拉的印象加深了，但……」
「送蛋糕并没有问题。」黑发青年露出微笑，却让漫画意志背后一凉，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话有些多了。
黑发青年问道：「亚隆拿的是什么蛋糕？」
漫画意志乖巧回答：「草莓小蛋糕。」
漫画意志：「……」
等。
草莓小蛋糕？？
它把典狱长的整个话术串了一遍——
黑发青年引出话题时用的是“亚隆的蛋糕”，那么狱警在吩咐人做蛋糕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想起亚隆获得的那块蛋糕的口味，甚至还会脑补这可能是典狱长关于蛋糕口味的暗示。
退一步说，就算不是做的草莓蛋糕，也一定是其他相似口味的看起来就让人心情愉悦的小蛋糕。
……可问题是，厄休拉的认知根本就不是人啊。
她喜欢的食物是老鼠啊！！
——以及和老鼠同一个分类的所有暗黑料理。
给她送草莓蛋糕，或许可以直接等价于，给监狱里味蕾正常的囚犯送一份由蟑螂、老鼠、苍蝇联名作为主食的死亡菜品。
漫画意志：「……」
西泽尔，你好狠的心。
可狱警并不能意识到这一点，他们甚至还在感叹典狱长大人果然是个黑白分明的领袖，怕小姑娘被关在那种地方出现心理阴影，并且伙食降级吃不饱，还没回到办公室就吩咐人去做蛋糕了。
堪称一箭双雕。
偏偏黑发青年还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2271的草莓蛋糕也不能白吃。利息还是要收一下的。”
于是狱警吩咐后厨的厨师做蛋糕的事就小范围地传了出去，听到的大多是工作人员，且知道原委后对此喜闻乐见。
深海怪鱼？没关系，典狱长的反应就是他们的反应！
杀人？伊斯维特里的囚犯那还能叫人吗？叫初生都是对初生的侮辱。
“想不到典狱长大人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啊。”
有女性狱警感叹道：
“虽然在囚犯们面前惩罚了这个孩子，但还是在事后让人专门做了一份新的蛋糕送过去呢。”
这可是草莓蛋糕诶，哪个女孩子不喜欢？
就连亚隆都喜欢的好吧！
听力无比优秀，且“偶然间”听到了这件事的亚隆：“……”

第102章
黑暗偏向的天赋持有者, 都会天然地厌恶一切光明偏向的东西。
厄休拉也不例外。
而伊斯维特的监禁室，就是针对不同偏向的天赋持有者特别准备的，在进门的那一瞬间扫描出厄休拉的偏向后, 这个狭小的空间立刻进行了调整。
无比刺目的灯光瞬间打在了她的脸上，整个房间都被无孔不入的白色光芒填满，就算是不属于黑暗偏向的人, 都会被刺得流下泪, 更别说和【光明】近乎是两个极端的【黑暗】了。
厄休拉将自己蜷缩起来, 垂着头, 闭着眼睛, 一动不动, 也不曾发出任何声音。
就像那些向往光明，却被关在全黑的空间内的人类一样。只不过她的喜爱和厌恶, 和普通人类正好反着来。
负责看管她的女警通过监视器观察到她的一举一动, 看到这么小的女孩子没有人气一样蜷缩在那里，就算在伊斯维特打磨这么多年，早已经心硬如铁，也不由得感到些许怜惜。
看起来真的很可怜呢。
就像被人遗弃了一样。
如果真的是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还好，可偏偏她并不是。谁知道她为什么要来伊斯维特？可在背景调查上写得明明白白, 她不但不是罪大恶极之人，甚至还推翻了联邦，在战争中救了很多人。
说起来, 如果不是大家察觉到她身上有深海怪物的气息，也没有那么多心情去仔细翻看一个囚犯的资料。
正随意地发散着思维, 女警就看到典狱长身旁的狱警快步走了过来, 手里还稳稳当当地提着一盘小蛋糕。
因为一直在这里值守, 而暂时不知道这件事的女警：“……？”
她看向那个蛋糕, 色彩鲜艳，造型漂亮，满满的都是童话风，简直能甜到人的心里。
她沉默了。
狱警简单解释道：“这是典狱长吩咐我给2512的。”
监禁室不像是牢房一样，这里与外界完全隔离，除了送餐时送餐通道打开的时候，其他时间里面的人根本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亚隆正是这里的常客。
按理说这种地方对人类的精神压力是很大的，正常人进去一次就受不了，可惜的是，伊斯维特里的囚犯大多数都不是很正常。
“2512，”狱警打开送餐通道，顿了顿，还是加了一句，“这是典狱长交代我们给你做的，就当是饭后甜点吧。”
监禁室中，原本对送餐通道的打开不闻不问的女孩，在听到“典狱长”这个词后，终于有了动作——甚至说，是几乎瞬间抬起了头。
注意到这一幕的狱警只能按捺住自己心里的好奇。
用特殊手段进来的两位，似乎都对典狱长很熟悉，也很感兴趣。听他们的对话，再看典狱长大人的表现，这里头估计另有隐情，不过这就不是狱警能够随意揣度的了。
他永远忠于典狱长，自然不会想七想八。
而终于睁开眼睛的黑发女孩，在看到草莓蛋糕的时候也愣住了。
她仔细端详这块蛋糕，眼睛里的情绪茫然而朦胧。小姑娘在刺目白光的影响下似乎有些呆愣，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小动物一样尝试性地舔了一口。
厄休拉：“……”
她向来面无表情的面庞微不可查地扭曲了一瞬。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难吃的食物？
比她以前吃的人类套餐难吃多了……她原本还觉得伊斯维特提供的食物不好吃，想要单独给夏佐补一补，原来还有更难吃的？
……是典狱长的惩罚吗？
她是被西泽讨厌了吗？
QAQ
监禁室外毫不松懈地观察着她的女警：……咦？这孩子怎么感觉快哭了？
果然是太感动了吧！
……
典狱长将草莓蛋糕送给厄休拉的事情，很快就“不小心”地在狱警们的交谈中泄露了。
夏佐没理会邻居红发男人越来越低的气压，而是愣了愣。
亚隆都能听到的交谈，他五感更加出色，自然也听到了。
……典狱长，通知人特地去给厄休拉做了甜品吗？
是的，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确实可能喜欢吃甜食——
可她是厄休拉啊！
夏佐表情木然，难以想象厄休拉吃草莓蛋糕的样子。
典狱长为什么要特别关照被关着的厄休拉？这是不是表明，他在潜意识里，还是在乎他们的？
他并不忍心让厄休拉一个人待在那样的环境之中，所以特地嘱咐了厨房做了只有得到奖励才能吃到的美味甜食。
可是……如果他真的记得、或者有哪怕一丝印象的话，也应该知道，厄休拉和一切几乎都和正常人是反着来的。
比起朝阳她更喜欢落日，比起生机她更喜欢死寂。她认为死亡是一种恩赐，西泽死的时候，她难过的点恐怕也不是“西泽死去了”，而是“西泽离我而去，我以后再也不能见到他了”。
褐发少年微微叹了口气。
西泽……真的很会牵动情绪啊。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有意还是无意。
你真的记得吗？或者就算遗忘了，潜意识里还留着我们的位置吗？
不过，没关系。
就算遗忘了也没关系的。
他会弄清楚这一切，包括为什么挚友睡眠时没有呼吸和心跳，为什么挚友不想活下去，为什么挚友选择相见不相识。
褐发少年微微抬眼，将视线隐晦地放在了有着阴阳头的养雀人身上。
他的直觉告诉他，对方在计划着什么。
而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探寻伊斯维特疯人监狱秘密的机会。
一周后。
被罚了七天监禁的女孩，终于从监禁室里被放了出来。
她的神情看起来和之前倒是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些许，让负责看管她的狱警感到有些不解——
她虽然在监禁室里待着，但每天的伙食都是监狱囚犯里最顶级的，不应该啊？
难道她真的很不适应监禁室的环境吗？
也对，不能将谁都和维拉琼卡和怀特那样的怪物归为一谈。
狱警解开厄休拉的手铐，还听到她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狱警颇有些受宠若惊，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看起来很沉默寡言——甚至有些诡异的哥特风女孩，竟然也会道谢。
不过她没有再在这方面纠结。她也是有事情要告诉对方的。
“你的资料和扫描结果显示，你是深海怪物和天赋持有者结合的实验体，典狱长认为，你并不方便再和其他囚犯一同进行工作。”
“而关于你的工作安排，典狱长大人有新的打算，让你去典狱长办公室一趟。”
黑发小姑娘一怔，然后微微睁大眼睛，点了点头。
她看起来还是有一些萎靡不振的，不过在涉及到典狱长之后，她的状态似乎就好了些许。
典狱长办公室在伊斯维特主体建筑的高层，长长的走廊上两侧都有狱警驻守，气氛非常森然。
在狱警的带领下，厄休拉站在了一扇一看就很高级的门前。
而将她带到这里后，那名狱警就退开了，全程没有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个动作。
黑发女孩微微偏头，看着不知名的仪器将她上下扫描了一遍，重新缩回不起眼的角落后，她才被允许进入这间防守严密的办公室。
不同于戒备森严的走廊，典狱长办公室除了典狱长本人，并没有其他人在。
厄休拉抿唇，有些不受控制地紧张了起来，哪怕是许久过去，她的实力再强大，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她仿佛也回到了第一次和他对视的那一天。
从那时候开始，她终于感受到被【承认】。
厄休拉没有说话，黑发青年却偏了下头，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你看起来很不好。是食物不对胃口吗？”
厄休拉：“……”
黑发女孩面无表情。
她的肤色从来都是这么苍白而毫无血色，能看出她的状态不好，除非她是真的表现明显，否则就只能说明得到这个结论的人对她很熟悉。
然而一路走来，她自觉已经调整好了状态，潜意识里并不想让西泽为自己担心。这就排除了她的不对表现明显的可能。
……可要说熟悉她的话，典狱长真的看不出来他就是罪魁祸首吗？
黑发女孩一金一蓝的异瞳直勾勾地盯着典狱长，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一毫说谎的痕迹。
“……”
她垂下了头。
黑发典狱长有些困惑地眨了一下雾蓝色的眼睛。
……为什么感觉她快要哭出来了？明明看起来应该是个很强势的孩子。
自己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么？
他会很苦恼的啊。
不过很快这丝一闪而过的情绪就消失不见，快得仿佛只是他产生的错觉。
黑发典狱长用戴着手套的左手推出一份工作方案：“这是我为你选择的新的工作内容。看一下吧。”
厄休拉接过文件，翻看。
“我的新工作是……整理藏书？”
黑发女孩抬起头，一张面瘫脸看不出什么表情：“西…典狱长大人，这不应该是交给……外人做的事。”
她仿佛已经忘记了刚刚的不愉快，就差板着脸说“你要慎重”了。
典狱长先生并不觉得冒犯，甚至莫名有些想笑。
但这样的情绪也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淡得就像林间抓不住的微风。
他微不可查扬起的唇角，也同样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又放了下来。
“可你进了伊斯维特疯人监狱，不是么？”
黑发的青年典狱长不紧不慢地说道：
“只要待在我的监狱，那么，就都是我的人。”
黑发女孩的竖瞳微微一缩。
然后又泄气般地暗了下去。
西泽的人这么多啊。
……反正那些罪犯西泽也不在乎，不如，全都杀掉好了。

第103章
注意到有隐约杀气溢散的黑发典狱长微抬眼眸, 漫不经心地说道：
“时刻想要除掉别人，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注意到黑发女孩的动作一僵，典狱长平静地说道：“你表现得很明显。不过我并不在意。”
和厄休拉想得一样, 他并不在乎那些囚犯的生命。
可如果大批量死亡的话，他也是会感到苦恼的，毕竟监狱的运行需要大量的能量, 这些犯人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这份工作今天就开始吧。”
黑发典狱长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加油哦。”
厄休拉：“……！！”
她有些晕晕乎乎地走出了典狱长办公室。
等走到门口的时候, 她才骤然清醒过来——她并不知道克莱斯特家族的藏书室到底在哪里。
厄休拉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 她不会还要回去问西泽吧？这样会不会显得她很不靠谱？但是又能和西泽贴贴——西泽周围的空气贴贴了耶。
“厄休拉小姐。”
就在她有些纠结的时候, 一道她从来没有听过的陌生男声出现在了她的身前, 伴随着高手特有的带给她的微妙危险感。
黑发女孩的身体一瞬间不动声色地绷了起来, 面无表情地抬起了头。
戴着面具的男人并没有表现出敌意，而是向她微微躬身：“我已经知晓了典狱长大人的安排。您可以叫我班, 厄休拉小姐。”
“请跟我来, 我会带您前往您的工作地点。”
班在厄休拉看他的时候，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厄休拉。
女孩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大，身上却有一种解除了伪装后绝对不可忽视的黑暗气息，这种浓度的黑暗偏向，比起亚隆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该说不愧是顶级黑暗偏向天赋持有者, 和实力强大的死海怪物的结合体吗？
就连他这种等级的天赋持有者，在看到对方的时候都感受到了一股隐隐的压迫，精神都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到了女孩这个程度, 只要她不是故意的，反而灵感越低的人越不容易被她影响。
就像是【黑暗】代表的某种【污染】, 你能够观测到的、察觉到的越多, 你的惧怕才会越深切。
而西泽尔&#183;克莱斯特, 克莱斯特家族的家主, 带给班的感受，比厄休拉更浓烈。
他甚至隐约怀疑两人的力量，在某种意义上是同源的。
这恐怕也是典狱长大人对她另眼相待的原因。
要知道，自从典狱长大人在外传教回来之后，他的情绪就已经淡到连班都觉得有些感到恐惧的地步了。
收回视线，班原本不准备再说什么，却听到女孩半点都不拐弯抹角地问道：“你也是西泽的下属吗？”
班：“不，我是典狱长大人的管家，厄休拉小姐。以及，直呼典狱长大人的名字是不被允许的。您可以称他为克莱斯特家主或者克莱斯特大人。”
厄休拉的声音没有分毫起伏：“我已经因此受过罚了。”
所以她就要再多喊几遍。
班：“……”
……这种诡异的叛逆感。
“西泽从小就待在这里吗？”
她继续问道。
念在这是典狱长比较区别对待的角色，班的语气比较温和：“这属于典狱长大人的私事了，礼貌的孩子是不会过问的。”
厄休拉：“我不礼貌。”
班：“……”
已经不太想和这孩子说话了。
不过班活了这么多年，该有的涵养还是有的，并没有和一个看起来小孩子模样的人计较。在他看来，和怀特那种人不同，厄休拉是真的有些孩子气，在冷酷残暴的同时，还有着看起来格格不入的善良和单纯。
得知典狱长大人将厄休拉安排在藏书室，班自然将她好好调查了一下，对她还算有些了解——起码再次确定了典狱长大人不会无的放矢。
而且在他的调查中，女孩和那个褐发少年似乎都和典狱长大人有些联系，甚至那个弗莱曼还是祭司血脉的持有者……那么典狱长大人又为什么会表现出不相识的模样呢？
压下心底的担忧，班决定信任家主的安排。
伊斯维特的藏书室其实就是克莱斯特的藏书室。囚犯们一般是没有资格进行阅读的，当然他们也没有这个需求。
只有极少部分的文化型囚犯，愿意将奖励的甜品换成一本书。
因此在日常情况下，这里所有的藏书都是典狱长的私人物品，是只有他可以翻阅查看的。
不过，既然典狱长设下了这么一个新职位，当然不是仅仅让厄休拉打扫打扫灰尘这么简单。
他默认了这些书也对厄休拉开放。
班带着厄休拉来到巴别塔的第一层。
厄休拉还是第一次离这个建筑这么近，眨了下眼睛，又问道：“这是西泽休息的地方吗？”
班回答道：“以前是的，不过典狱长大人最近都休息在办公室内。”
他敏锐地注意到女孩有些失望。
虽然她的脸上看起来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藏书室一共有七层，你现在能接触到的区域只有第一层。在第一层全部清扫整理且通过检查之后，才能够进入下一层。”
班公事公办地说道：“并且巴别塔对囚犯身份的人压制是最重的，墙体内也砌有锡约海姆矿石。您在进入之后，可能会感到短暂的不适。”
甚至，可能会对她造成伤害。
厄休拉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但她仍然没有任何异议地接受了。
可能藏有无数秘密的大门，向她缓缓敞开。
对比厄休拉，夏佐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看着再一次被亚隆牵连到的夏佐，漫画意志已经麻了：「直说吧，你就是偏向厄休拉。」
黑发典狱长无辜地微笑：「没有的事，只是男孩子的夏佐比幼年体厄休拉更耐造不是吗？这叫合理分配。」
漫画意志：「……你明明过目不忘的，所以别告诉我你忘记厄休拉已经是成年体了，还凶残地手撕了好多高阶的死海怪物。」
西泽尔理直气壮，淡定非常：「是吗。」
漫画意志：「……」
每次在它以为黑发青年已经足够不当人的时候，他还能给它新的惊喜。
算了，它就不该和他提这个。明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关注的。
想到西泽尔在面对厄休拉和夏佐时的表现，它有些迟疑地说道：「所以你这次的人设是……失忆？」
「大胆一些，只是失忆的话，该怎么圆我之前的那些铺垫，还有你的失误造成的伏笔呢？」
漫画意志沉默了。捏的西泽尔身体没有心跳和呼吸，确实是它的锅，但却要契约对象来圆……
可恶，有点良心不安。
「那，除了失忆还有什么？」
因为足够心虚，它没有提出任何质疑，老老实实地问道。
听到这句话，黑发青年敛目，漆黑的眼睫盖住了雾蓝眸底的一切，让人半点看不出他此时到底在想着什么。
一时间，那种隐约的冰冷和危险感再次涌上了漫画意志的心头。
黑发青年明明是在笑，脑海中的声线却没有丝毫感情，平静冷淡得像是极北终年不化的冰川。
「你还记得，我还是克里斯汀的时候说过的话吗？」
漫画意志微微一愣，然后就在记忆里疯狂搜罗，把克里斯汀的一言一行都给翻出来查看。
就在它焦头烂额怀疑人生的时候，突然福至心灵地想起了当初看着褐发少年的身影时，代行者无意间在心底呢喃出的话语。
他说——
【神是不该心软的。】
神不该心软。
神不会心软。
神爱众生，神不爱人。
作者有话说：
众生是众生，这里的“人”是个体。

第104章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席卷了漫画意志, 他注视着眼前引导它想起这句话的黑发青年，突然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你怎么了？」
黑色长发的典狱长微微偏头，唇边似乎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 让人忍不住去细看，恍惚间觉得他友善温和的同时，也让人的直觉嗡嗡作响, 在脑后疯狂做出警告。
「……没什么。」漫画意志回过神来, 有些谨慎地说道：「就是觉得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可是哪里不一样, 它也看不出来, 只隐隐觉得不对劲。
好在契约对象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和它掰扯, 而是继续翻看着什么。
「这是……」漫画意志有些惊讶：「纠察塔的有关情报？」
黑发青年先前带给漫画意志的危险感已经尽数收敛了起来, 就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漫画意志的错觉。他听到漫画意志的问题，语气平静, 好脾气地说道：
「联邦和纠察塔虽然有仇, 但好歹联邦是隔绝在伊斯维特和纠察塔之间的一道绝佳屏障。可现在，联邦已经不复存在。」
他的语速不紧不慢：「纠察塔并不像联盟一样民怨沸腾是不假，拥有众多天赋持有者的他们手段要高明得多，做的事也要隐秘得多。如果是其他人推翻了联邦，他们可能还会再观望一阵——」
但问题是, 现在的人类领袖，名为夏佐&#183;弗莱曼。
弗莱曼和纠察塔有仇。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先祖还是末裔, 纠察塔都很确信，弗莱曼对他们恨之入骨。
那么他们会坐以待毙吗？
显然不可能。
纵使知道这一切可能都被自家契约者看在眼里, 漫画意志也有些紧张了起来：「我现在的力量根本不能观测他们的手段和底牌, 你可要小心啊。」
毕竟纠察塔和克莱斯特一样, 可都传承了上千年。虽然不如克莱斯特家族懂得经营之道, 当年全盛时期的底蕴也不如克莱斯特丰厚，可能延续到今天，还成为这种规模，显然也是有不可小觑的底牌在的。
而联邦太过腐朽臃肿，大量的资金和底蕴也花在了极为耗费资源的人体实验上，才能在一年之内就被推翻。
「不用担心。其他势力能想办法在伊斯维特里安插钉子，伊斯维特当然也有派到其他势力中的眼线。」
黑发的青年典狱长微不可查地勾起唇角：「纠察塔……」
后面的未尽之语被他隐去，就在漫画意志抓心挠肝，想要卑微地再问一遍的时候，它看到到黑发青年久违地眨了眨眼睛：「我的假期足够了吧？送我回现实。」
「……啊？」
太长时间没有听到黑发青年的这个要求，漫画意志还愣了一瞬：「可是你刚刚不是还说纠察塔有阴谋？你不用在这里盯着吗？」
西泽尔面带微笑，耐心地说道：「他们还需要一段时间准备。」
漫画意志：「……」
这话说的，仿佛你就等着他们启动计划一样。
数了数自己为数不多的能量余额，再一想到契约对象已经多少天没有回家了，漫画意志一咬牙：「好！」
不就是送契约者回去吗，它还送得起！
……而且，它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让契约者帮忙。
……
……
现实世界。
西泽尔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庄园里的智能AI感受到他的存在，瞬间便亮起了房间里的小夜灯，发出柔和而不刺眼的光线。
黑发青年坐起身，微微垂头，就看到了自己又长了不少的头发。
他并不在意，将它们随意在脑后扎了一个马尾，又换了身衣服，才坐在工作桌前翻看AI交给他的通讯记录。
漫画意志暂时陷入了沉睡，恐怕要等几个小时才能醒来。现在他的大脑非常安静，很适合思考和处理事情。
在他不在的这段期间，约翰医生给他发了两个联络请求。
黑发青年不喜欢和别人打那种面对面的视频联络，约翰医生也知道他的习惯，所以发来的都是只是通话联络。可问题是，他在离开这里之前，告诉过约翰医生不需要联系他的。
西泽尔微微垂眸，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
1:34。
他直接打给了约翰医生的助手。
按理来说，在这种三更半夜的时间，电话铃声的响起是极为恼人的，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第一时间接通。可就在铃声响起的瞬间，对面秒接了。
“你好，”黑发青年第一时间开口，却并不显得慌张，哪怕是通过电话，也能够意外地给人一种平静和缓的感觉，“请问约翰医生是出什么事了吗？”
另一边，已经几天没有合眼的助手听到这道声音，心中的焦虑、疲惫和惶恐莫名就被压了下去，深吸了一口气，沙哑着声音说道：“约翰医生得了一种罕见的急性病……目前医学界并没有治疗的手段……。他已经昏迷一整天了，前两天的意识也并不清醒，半睡半醒之间给你发的通讯请求……”
黑发青年并没有开口。
通讯频道中一片沉默。
助手吸了吸鼻子，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可能很忙，但你能不能过来再看他一眼？你知道的，约翰医生没什么亲缘，可能唯一记挂的就是你——”
“我到了。”
“……啊？”
原本站在阳台，正在努力劝说的助手怔住了，然后骤然反应过来，从阳台的窗内往下看去——
只见医院大楼的下方，一辆显然改装过的灰色跑车正停在下面，然后车门打开，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下一瞬，黑发束起的青年就敏锐地抬起了头，直直看向了助手的位置。
助手被吓得一惊。
如果不是猜到了这可能是赶过来的克莱斯特，黑发青年的身材比例又过于优越，她甚至会觉得这是鬼片现场。
毕竟那道直直看过来的目光，让人在看清之前就下意识地背后发冷。
她反应过来，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快步跑出病房，准备去接黑发青年。
然后就在楼梯口遇见了克莱斯特。
助手：“……”
看着对方那双大长腿和完全看不出疲惫的脸色，她神情木然。
今天晚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诡异至极，让她连难过的心情都快无法保持了。
克莱斯特不是病弱吗？前段时间不是还说病情加重了吗？怎么脚程这么快，甚至比电梯都恐怖，她眨个眼就上来了？
而且他似乎并没有问自己约翰医生在哪个医院的哪个房间……他怎么找过来的？
越想越觉得这事邪门，又注意到现在的时间，助手艰难地吞了口口水。
……克莱斯特该不会是已经死了，现在变成鬼了吧。
不过，克莱斯特平时的作风并不像是随意开着跑车上路、太过引人注目的人，虽说现在是在深夜路上没有什么行人，也能够说明他的确记挂约翰医生的安全，才舍弃了低调，转而追求起速度来。
她心里安定了些，跟着黑发青年进了病房。
约翰医生在医学界很有名望，之前这个病被检测出来的时候，每天都是一堆专家围在他的身旁，会议室里针对这个病的会一场一场地开。
还是后来约翰医生让他们不要白费力气，只留下了助手陪在自己身边，决定顺其自然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给克莱斯特发了第一个通讯请求。
窗帘没有拉紧，月色笼罩在躺在床上的老人身上。
只是短短一段时间不见，他的身体却仿佛经历了数年，迅速地衰老了起来，因为疾病的折磨而脸色惨白。
助手看到这一幕，心再次揪了起来，低落地说道：“约翰医生他……”
“……？”
“你在做什么？”
她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在月色的倾撒下，原本漆黑的发丝也仿佛变成了圣洁的银色，也将床前的青年身侧笼上一层朦朦胧胧的柔光。
他微微垂首，半垂双眸，额前有碎发滑落，让人的目光顺着发丝向下，看到青年那骨节分明的修长右手。
而现在，青年右手指尖，正不轻不重地按在已经浑身死气的老者眉心。
助手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哪怕是她什么也没有看到，眼前月光下的画面也唯美神圣得惊人，就像是神明踏月从天外而来，降于人世，消解他所眷顾者的一切苦难。
没人会想惊扰到这一幕的。
哪怕呼吸都觉得是亵渎。
仿佛只是一瞬间，又仿佛过了很久，黑发青年收回了手，朝她露出一个笑容。
助手再次被这个微笑定在了原地，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病房中就又只剩下了她和约翰医生两人，仿佛刚刚发生的一些，都只是她过于疲惫而做的一场梦。
没有人看到，约翰医生眉心下散去的隐隐金光，转为代表着生机的青芒一闪而过。
……
漫画意志醒了过来，神清气爽。
它发现黑发青年正坐在灰色的跑车上，由他的ai驾驶着车辆，而他自己则开了车窗，漫不经心地侧头看向窗外。
“你在做什么？”
它好奇地问。
黑发青年偏了下头，声音平静：“睡不着，出来转转。”
漫画意志：？

第105章
漫画意志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它看着黑发青年毫无波澜的侧颜, 隐约觉得有些怪异，但又不清楚到底是哪里来的，只能当成是自己的错觉, 又把它压了下去。
「你肯耗费为数不多的力量，将我从漫画世界送回这里，不仅仅是因为太久没让我回来, 从而觉得有些心虚吧？」
——黑发青年漫不经心的话语, 更让它完全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如果漫画意志有实体, 恐怕现在已经在往下流冷汗了：「呃, 这个……好吧, 我的确有事情想要求你帮忙。」
反正丢人也不是这一次两次了, 漫画意志索性破罐子破摔，小声说道：
「我没办法维持漫画作者的形象了……也没办法再模糊其他人的认知, 这两天漫画平台回过味来要和作者对接, 你能不能帮我顶一下……？」
西泽尔：「……」
黑发青年一下子轻笑了起来。
在银白的月色之下，哪怕漫画意志已经看这张脸无数次了，也依然觉得心惊肉跳，不敢直视。
「可是我的脸和名字，都与西泽尔&#183;克莱斯特相同。」黑发青年慢条斯理地说道：「这点, 你让我怎么解释？」
漫画意志纠纠结结：「我觉得你会有办法……」
关键是现在漫画平台那边要和作者见一面，商量《绝对天赋》改编成动漫的事情，顺带做一个访谈之类的。更别说因为漫画意志之前做的伪装不全面, 那边也觉得奇怪，就更不好糊弄了。
漫画意志不想把动画化推掉。
毕竟漫画的受众还是有限的, 而动画化之后, 势必能让人气再度上涨。
也不怪它太过于在乎人气, 在相对和平的现代社会中, 收集人们的信仰比较难，但收集人们狂热的喜爱，却是相对来说更简单的一件事。
「漫画这一部分，你不是不能干预和插手么？」
黑发青年似乎是漫不经心地说道。
漫画意志连忙给自己辩解：「因为这是设置好的机制，想要改变就要耗费大量不必要的能量，而且我早期帮你打了掩护的！我和谐掉了一些现代词汇和好多你的心理描述呢！」
它不能直接窥探契约者内心，可它在力量充盈的最初时候设置的漫画机制，却可以。
但尽管如此，它也没有让这些心声出现在漫画上，从而对它们进行查探，而是在感应到这些想法都是深层的、它的主人不希望出现的部分时，默默地干扰和拦截了下来。
显然，八卦的心和维护漫画的决意比起来，还是后者更胜一筹。
就在漫画意志有些紧张，不知道到底对方会不会答应这个请求，准备再接再厉继续劝说的时候，它看到黑发青年拿出手机，只是简单操作了几下，就联系到了负责《绝对天赋》的责编。
【至翼】：「你好，我是《绝对天赋》的作者至翼，这是我的新联系方式。」
漫画意志：「……？」
而哪怕是在半夜两点，对面也很快做出了回复：「？你是至翼老师？确定吗？」
黑发青年气定神闲，面不红气不喘地慢悠悠打字：「是的。需要我发什么自证吗？」
对面就沉默了。
因为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到底怎么证明这个联系他的人是至翼。
就算是让对方发自拍，他也不知道至翼长什么样子啊！
他连至翼的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都不知道！
他觉得这件事简直就离谱，之前那段时间的自己就像被人下了降头一样，莫名其妙就给至翼开了漫画作者后台，莫名其妙就把至翼当正常作者一样按照人气给了推荐，可问题就是——
关于他为什么给至翼开后台的事情，他的脑海中一片模糊。
正好这段时间他们公司想要把《绝对天赋》改编成动漫，安排他这个责编和作者接洽，他就通过后台站短的方式询问至翼的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可一直都没有获得回复。
——直到今天晚上。
他正在忙一个鸽子精作者截稿日还交不了稿的事，连夜连环call催更，就突然收到了自称为“至翼”的人发给他的短信。
虽然他的确将自己的联系方式写在了站短里，可这真不是能随便相信的。
就在这时候，他看到对面发了一段三秒钟长的视频。
嘀咕着“这应该不是病毒或者诈骗链接吧”的责编迟疑着点开，然后整个表情瞬间僵住了，只能死死地看着手机上的内容，眼睛都没有办法移开。
三秒钟的视频非常短，往往是一走神就过去了的长度，但责编却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个视频，眼都舍不得眨，只恨自己不能一帧一帧地慢放了。
“见鬼……”
他这么说道，却已经相信了，这个给他发视频的人应该就是至翼本人。
——因为发过来的三秒钟视频中，赫然就是一个黑色长发青年的抬眸，偏头，和一个转瞬即逝的轻笑的全套动作。
美轮美奂，浑然天成，没有任何化妆和p图痕迹。
而这个青年，长了一张和漫画中的西泽尔&#183;克莱斯特几乎一模一样的，从漫画世界中走出来一般的举世无双的脸。
……
第二天，终于拿到了作者家庭住址的责编有些拘谨地进入了克莱斯特的庄园之内。
他整个人都有些麻木，继看到了至翼的脸，又知道了真的存在“克莱斯特”这个姓氏——并且这个姓氏还是当今蓝星联盟的顶级隐世家族之一的责编，总觉得这一切都像是梦一样。
所以这种大佬画漫画，就只是为了享受不同的人生吧？单纯的热爱？
毕竟感觉他真的什么都不缺啊！
男人这么胡思乱想着，正想要抬手敲门，门就被无声地打开了。
显而易见，这扇门背后也是有AI操纵的。
男人这一路走来，见到了不少在外界根本就没有见到过的黑科技，此时倒也并不怎么觉得惊讶，只是默默感慨有钱真好。
他抬起头，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还是有了一瞬间的失语。
黑发青年坐在沙发上，感知到有人过来，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看向他，一双雾蓝色的眼睛掩去所有不知真假的情绪，只让人觉得看镜花水月一般的虚幻和朦胧。
然而当男人真的感受到这道视线的时候，他只能骤然感知到一股从内而外——似乎是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恐惧和寒意。
此时他再看至翼，反而并不怎么觉得他和漫画里的西泽尔相像了。
黑发青年明明面容清俊，身形颀长，让人一见到就挪不开视线，却又蒙了一层雾一样无法印在脑海中，无论怎么样都看不真切，只能隐隐约约地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看清他的话，就会死。
看不清楚、也记不住他的模样，正是大脑、精神和更高等级的【灵感】，给予人的最有效、也是最直接的保护。
……是的，越看越不像。
责编想，可能是昨天晚上他脑袋太昏沉，加上他也喜欢西泽尔&#183;克莱斯特这种人气角色，至翼又是克莱斯特的创造者，还留了个和他一样的长发，有着相似的气质，自己才会一不留神地认错了。
他努力让自己回过神来：“我能看看你的手稿吗？”
“当然。”
黑发青年似乎很好相处，温和地点了点头，将自己的绘图软件显示给他看。
那上面赫然是一副还没有出现在漫画里的场景——黑发典狱长正在向前走，似乎是准备回到办公室去，而褐发少年和黑发女孩则站在他身后，少年还上前半步，似乎在低头说着什么，想要留住典狱长毫不犹豫地离开的脚步。
画风也很一致，画出来的效果更是如同亲眼所见。
再往前翻一翻，还有之前漫画的线稿。
男人这才彻底相信，眼前的俊美无铸，且看起来刚刚成年的青年，真的是一个非常有天赋的漫画家，是《绝对天赋》的作者。
确认了身份，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无非是商议版权定价和周边授权。
“钱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串数字，”黑发青年微笑道，“我并不需要报酬，我希望我的那一部分能够用来增加动画制作的预算。至于周边，相信在减少我这里的成本后，能够以更低的价格出售。”
男人连连点头，虽然有被“钱对我来说只是一串数字”这句话创到，态度也依然很尊敬：“当然。”
黑发青年似乎微挑眉梢。
“我相信你们。”
“毕竟……举头三尺，有神明。”
男人莫名感到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冷，但他的潜意识却不想让他深究，于是他没有多想，赶紧换了一个话题：“您想要露脸吗？如果您能够在采访或者访谈中出镜，会更加有利于宣传。”
“还是不了，”黑发青年摇了摇头，“见到的人多了，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男人：“……啊？”
这是什么意思？
青年笑了笑：“不知道，就很好。”
于是男人也没再坚持，完成了今天的任务后就出了门。
仿佛远离人世的庄园大门被再度关上。
只有漫画意志同样觉得有些不对，有些悚然地缓缓问道：「……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它将想问的问完，黑发青年的手机就响了。
他平静地瞥了一眼，按下接通键。
助手的声音就立刻惊喜地传了过来：“克莱斯特先生，约翰医生他醒了！而且，专家说他的疾病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愈——”
“就像是神迹一样！”

第106章
“简直就像是神迹一样”。
【神迹】。
这句话传到了漫画意志的脑海中, 它逐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然后骤然迸发出一声尖叫：「你在做什么！！」
「不，应该说你做了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还不对，你怎么能这样做的？？」
明明在脱离漫画世界——没有那样的特殊环境依托之后，黑发青年是根本不可能用出他在漫画世界里获取的能力的！
可是为什么……？
因为刚刚发生的那一系列事情太过难以理解, 漫画意志已经语无伦次了起来。
明明脑子里面有另一个存在在那里不停发出刺耳的响声, 黑发青年的神情和语气也仍然古井无波, 看起来刚刚没有任何差别。
他甚至还有心情平静地回复通话：“我知道了, 替我祝贺约翰医生。”
助手愣了一下：“你、你不过来看看吗？”
西泽尔：“没有这个必要。”
说完, 他便挂断了电话。
如果刚刚的责编并没有走的话, 就会看到，不久前在他面前还显得温和友善的青年, 在彻底收敛了脸上表情的时候, 就会变得无比冰冷和漠然。
那种冰冷不是普遍意义上不想让别人靠近的冷，而是一种格外清晰的距离感，让人只要看到黑发青年，就会觉得自己和他之间隔着天堑，自然而然地就会觉得黑发青年的身上散发着一股逼人的冷意, 从而不敢靠近半分。
漫画意志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弱了些许：「……你要给我一个解释，我是你的合作对象。」
黑发青年轻笑了一声，声音里却听不出任何情绪：「可是目前的这一切, 难道不都是你造成的吗？」
漫画意志：「……？？？」
西泽尔微笑着，平静地为它分析：「和我签订契约的人是你, 不是吗？」
「你选择让我成为漫画世界里的人气角色, 带动漫画的人气一同提升, 并以彻底治愈好我的疾病作为报酬。」
黑发青年的语速不紧不慢, 他甚至还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你当然知道，这其中有一部分力量会不可避免地转移到我身上，推动形成我在漫画世界里的【设定】，却没有想到，在【克里斯汀】这个角色出现后——」
漫画意志觉得自己整个大脑都嗡嗡作响，呢喃着补出了后半部分：「那段时间，你的背景身份已经差不多补齐了，神子的设定更将漫画读者狂热的喜爱，在他们潜意识里往另一个方向去引导……那么这部分集中在你身上，由另一个世界的读者带来的、多出来的信仰力量，最后也全都被你带了回去……」
如果是最开始的黑发青年，就算有了这么多信仰力量，他也完全无法使用。
可当一个人的身份——或者是说是能力，上升到一定台阶的时候，想要做到某些事情，就可以变得轻而易举。
西泽尔&#183;克莱斯特，一个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天才的角色，漫画里的代行者，甚至是收集了足够世界内的信仰，被漫画主角在不明真相时怀疑他要自己成神的代行者。
漫画意志已经彻底木然了。
它这算不算是引狼入室了？
要知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按照西泽尔&#183;克莱斯特的能力和它自己的力量对比，它是绝对无法再将对方带回漫画世界了，就连自己能不能回去都还是个问题。
而没有了奖励的约束和激励，漫画世界是死是活，又和西泽尔&#183;克莱斯特有什么关系？
就在漫画意志感到彻底绝望的时候，它看到黑发青年眨了一下眼睛，就一下从刚才那种极为冷淡漠然，甚至可以说极具反派气质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仿佛被伤到了心一般叹息道：
「原来你真的是这么想我的。」
漫画意志：「……」
漫画意志已经彻底被西泽尔搞蒙了。
真真假假它已经完全分不出来，但还是知道刚刚那个假设对它来说绝对是最不利的，于是只能小心翼翼、抽抽噎噎地开口：「……所以，你刚刚又是在逗我？」
「没有哦。」黑发青年笑眯眯的，身上的气质纯良极了：「不要往我身上泼脏水啊。我只说了前半部分，后面不都是你自己脑补的吗？」
漫画意志一下子噎住了。
好像的确是这样……？
它刚有些怀疑人生，就听到黑发青年继续说道：「不过你的脑补，在克里斯汀的部分也算对了一点，很有长进，继续保持。」
「……你真的没有想要抛弃我，自己留在现实中称王称霸吗？」漫画意志犹豫道：「虽然现实世界中的信仰不如漫画世界里面的信仰纯粹，带来的力量也没有那么多，但……」
「我的姓氏是什么？」
黑发青年漫不经心地说道。
「克、克莱斯特。」
清隽晃眼的笑容在黑发青年的面容上绽开。
他微微偏头，语气却极为平静：「这个姓氏，不是已经可以说明一切了吗。」
黑发青年用指尖在桌面轻轻敲了敲，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说道：「至于责编看到我的时候那奇怪的表现，只是因为我用了一些区分我和漫画角色的小手段。」
「这些难道不是你的诉求么？」
漫画意志哑口无言。
黑发青年似乎再次微微叹息了一声。
「你现在要做的是稳住理智，稳住世界，而不是因为一点小事就心神动荡。不然的话，我们可以现在就解除契约，也省得我白费心思。」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又因为平静而毫无波澜的语气而更添了几分引人恼火的绝佳因素，可漫画意志这一次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黑发青年的潜台词——
「你愿意继续跟我回去，并且帮我拉回世界？！」
听到骤然间满是惊喜味道的声音，黑发青年的眉目中似乎也带了一点微不可查的笑意：「如果还有疑惑的话，你不妨再想想，我当初说过什么。」
漫画意志迅速乖巧地开始头脑风暴。
这一次对记忆的搜寻并没有耗费它太多时间。
它很快“看到”了黑发青年曾经说过的话。
他说，他更想要作为一个人而存在，而不是失去了所有感情和欲求的神明。
……
……
漫画意志成功带着西泽尔返回了漫画世界。
回到漫画世界的一瞬间，它就开始吐槽：「我说怎么我一过去那边，力量就变得特别稀薄，甚至要沉睡几个小时才能恢复，原来那边的信仰力量都被你吸收走了。」
说着说着，它又开始馋夏佐的信仰：「身为我巅峰时期选择的【救世主】，他的信仰所具有的力量一定更加强大……可惜了，得不到也用不了。」
不然的话，现在它的压力绝对会小很多。
黑发青年点了点头，微笑着支持漫画意志，然后转头就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去现实世界的那一趟，其实说是度假，倒不如说是去救人——并完成由于漫画意志的失败而出现的额外任务。
不过同样的，他没有在现实花费多长时间，漫画世界里的时间自然也没有过去很久。
更别说他在离开之前，还特地通知过班和其他几个工作人员，因此在他去往现实世界的这一段时间，一直都没有人来打扰他，也就不会发现，其实典狱长根本就不在他所说的那部分区域内。
「你刚刚既然提到夏佐，想必是想他了。」黑发典狱长眨了下眼睛，微笑着开口：「走吧，我们去看看他的近况。」
和夏佐不同，厄休拉的情况如何他现在并不用担心，按照他的估算，在藏书室里绝对的压制下，对方现在还不能在藏书室内随意展开她的触手。
那么，一个七八岁的模样的小女孩，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打扫完藏书室的第一层，可并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
至少现在的她，在短时间内绝对无法完成。
但和囚犯们生活在一起的夏佐，生活可就丰富多彩得多了。
因为一来就被安排到了亚隆和养雀人的身边，直接来到了监狱里最“顶层”也是最危险的区域，褐发少年一直被人议论纷纷。
毕竟因为这片区域公认的容易死人，只有实力相当的囚犯才会被安排到那里，在承受危险的同时也会得到相对更好的待遇、配置和囚犯的尊重。
比如说之前亚隆被关的那个D开头的小牢房，像他这种级别的囚犯，平常根本就没有体验的机会。
至于是像维拉琼卡和潼恩一样，因为可以友好相处才会安排到一起，就更不可能了。先不提那两个囚犯到底能不能和别人友好相处，褐发少年的性格也显然和他们不和。
“听说亚隆昨天差点就直接对那小子出手了？”在用工作换取粮食和生存机会的间隙，一名囚犯小声向身旁的人询问道。
“嗯。”
身旁的人突然之间工作得无比认真，并没有回答他。
声音是从后方传来的。
福至心灵的囚犯战战兢兢地回了头，然后就绝望地发现，比他都要高出许多的青年典狱长，不知从何时起，就已经毫无情绪波动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第107章
一时之间, 囚犯的表情几乎可以用惊悚来形容了。
他虽然知道典狱长很强，但只有直面典狱长本人的时候，才知道对方的恐怖之处。
有时候适当的距离, 反而是一种保护。
不过好在典狱长似乎只是经过，并没有对他的言论发表什么意见，也没有对他进行惩戒, 甚至连多一个眼神都欠奉。
囚犯有些微妙的不爽, 但某种程度上安下了心, 至少不用担心自己会有像白萝莉或者亚隆一样的下场。
他小心翼翼地顺着典狱长的目光看过去, 果然发现目光的尽头是那个褐色头发的少年。
而现在那边的局势, 看起来似乎有点紧张。
出人意料的是, 和夏佐起冲突的并不是亚隆，而是看着十分危险, 这几天却没什么存在感的养雀人。
留着黑白阴阳头的青年目光阴鸷地看着夏佐, 冰冷地说道：“想清楚，2511，伊斯维特可不是你肆意妄为的地方。”
褐发少年嗤笑一声，金色的双瞳里满是戾气，看起来竟然比养雀人这个货真价实、穷凶极恶的囚犯还要凶狠。
“伊斯维特？像你们这种人, 什么时候在意过伊斯维特的规则了？”
漫画意志看着这一幕，小声地对西泽尔说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吗？我感觉夏佐的状态不是很对啊……」
黑发青年看着眼前的这个场景，倒是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 却并没有挑破和点明，只是平静地说道：「看来我离开的这段时间, 夏佐身上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
漫画……应该也快更新了。
眼看着夏佐和养雀人马上就要打起来, 西泽尔才不慌不忙地让人去打断他们。
毕竟这里是工作区域, 是近乎所有囚犯都在场的公共空间, 在典狱长在场的情况之下，还能让两个级别并不低的囚犯大打出手，也太地狱笑话了。
就算囚犯都知道典狱长喜欢看戏，并不会因此而有什么感想，他也还是要装一装的。
养雀人倒还好，夏佐几乎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像是有某种感应一般，直直地朝着黑发青年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漫画意志这个时候终于回过味儿了：「对哦，夏佐&#183;弗莱曼可是有祭司身份的神职，在血脉觉醒的程度加深后，是能够感应到你的位置的。」
虽然在夏佐的能力被伊斯维特疯人监狱全方位压制的情况下，他可能并不能够频繁地感应西泽尔的位置情况。
「但如果他上一次感应的时候，我正好回到了现实，并不在这个世界呢。」
西泽尔平静地开口说道。
漫画意志：「……」
漫画意志：「……别吧。」
光是想想，它就已经要开始窒息了。
由于它的工作不到位，已经让契约者背负了那么多坑要填，现在不会大坑再次喜加一吧？
它甚至完全无法想象，寻找不到代行者在这个世界里一丝踪迹和存在的夏佐，到底会脑补成什么样子。
怪不得刚刚看到的夏佐状态那么差劲，说话那么呛人，那么具有攻击性。
现在的漫画意志只觉得，夏佐没有当场在伊斯维特里掘地三尺寻找西泽尔，仅仅是精神状态差劲了一些，都是西泽尔保佑。
而现在，终于找到挚友踪迹，一颗心好不容易放下了一丢丢的褐发少年，情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静了下来。
他深深地看了黑发青年一眼，深知现在不是交谈的好时机，重新投入进了工作之中。
……
现实世界。
露西自从知道《绝对天赋》要动画化之后，就疯狂地在亲友圈里面宣传这个新番，开心得仿佛要过年。
对于泽推来说，有什么是能比看到能动能说话的泽神，更令人感到惊喜的呢？
而且据说这里面主要角色的配音，都是漫画家特地找人定制的声音——定制，字面意义，用的是高科技调出来的声音，而不是人声。
开始的时候，大家还因为害怕调出来的声音没有那个味，而去《绝对天赋》的动画化制作方社交账号下面留言，可等到官方放出一段配音片段之后，所有曾经表达过质疑的粉丝迅速滑跪，纷纷表示“我承认我之前说话是有点大声”。
这配音哪里是贴合角色这么简单啊，简直都让人觉得是角色活灵活现地从里面走出来亲自配音了！
就连论坛都因为这几件事热闹了好一阵。
【「链接」我不允许还有人没听过西泽尔&#183;克莱斯特的声音！】
【这么贴合原著角色的配音，我就问，还、有、谁！】
【救命，谁懂，原本只是看着漫画舔屏，现在直接进化到了听着我推的声音，在床上蛄蛹……】
【1l：你不是一个人】
【2l：你不是一个人】
……
【128l：你不是一个人】
不过今天对于露西来说最高兴的一件事，大概就是绝对天赋要更新了。
毕竟上一话的结尾，出现的角色可是典狱长！
黑发典狱长，就算看不清楚脸，凭借着对西泽尔的熟悉和极强的脑补能力，她也能想象出这个角色的外型该是如何的举世无双了。
——是的，经过一段时间的讨论，漫画论坛一直认为，黑发典狱长就是西泽尔&#183;克莱斯特本人。
露西果然蹲到了准时发送的漫画更新，迫不及待地打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张她无比熟悉的神颜。
是最新一话的漂亮封面！
黑发青年从眉心到鼻子的连线被人延长并画了出来，将他分成左右两边，左边是穿着白金祭衣礼服，戴着同样色系的蒙眼绢布的神圣先知，而右边则是戴着一顶冷硬的黑帽，穿着一身冰冷气质的典狱长制度，明明裹得严严实实，可莫名就是让人想要犯罪的青年典狱长。
这两个人看起来风格和气质完全不同，却可以完美地拼凑在同一张图上，就只能说明一点——或许，他们原本就是一个人。
【卧槽，这算不算是作者亲自实锤，西泽尔就是克里斯汀就是典狱长？！】
【厉害了，三重身份……在这里玩俄罗斯套娃的吗？】
【可恶好喜欢，再次沦陷在西泽的美貌之中呜呜呜呜，只有我一个人反复遮挡左右两边欣赏不同风格的貌美吗qwq】
【前面的，你不是一个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冒出了更多的弹幕：
【等等，一般来说漫画作者都很喜欢用画面暗示剧情，尤其是封面这种东西。你们看封面图，只有胸像，从胸像开始往下就一寸寸碎裂了】
【有点像克里斯汀“死”的时候的样子】
【我觉得像是打碎了的镜子，很唯美，也许作者就是为了画出来好看呢？】
有热度就是这样，往往人们会因为一张照片、一段文字甚至一个词语争执不休。
露西自我感觉已经是成熟的成年女性了，无意卷入这些复杂的骂战和争论之中，于是只是愉快地截了个屏保存，就开始往后翻去。
她很快就看到了厄休拉单独去洗手间，然后被另外两个囚犯尾随的画面。
然而露西半点都不觉得担心，甚至还感觉有些好笑。
她现在的心态就像是夏佐一样，可能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是厄休拉在下手时的轻重问题，“不要把犯罪现场搞得太血腥”。
更别说典狱长还在呢，厄休拉和夏佐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囚犯，他们都清清白白甚至救过很多人，典狱长总不可能让厄休拉和夏佐真的出事。
而且……
虽然不知道西泽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露西还是很愿意相信，厄休拉在西泽尔的心中是留下过痕迹的，不至于就这样被罚得严重。
在看下一段之前，露西：哈→哈↓，保持轻松啦，我可以的！
看完下一段以后，露西：“…………”
故人相见不相识&“我不认识你”&“我们认识吗”，
以及：“你误会了，2511”。
露西：谢邀，正在看更新，已经被创飞，吐血。
她马不停蹄地打开弹幕，试图回血。
【“你误会了，2511”，啊啊啊啊！】
【西泽尔，你没有心！！！】
【但凡你叫一句弗莱曼呢，你竟然直接说“2511”，他真的，我哭死！】
【这是一点念想都不给别人留啊 : )】
【破大防了家人们，这把刀子创飞我，真情实感希望主角团团圆的我就是个傻x】
看到这些后，露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短暂的笑容。
果然，被刀子捅得透心凉的读者并不止自己了一个，而看到别人的痛苦，就是自己的快乐！
另一波读者却是一反常态地无比兴奋。
【什么什么，失忆梗？乐子人狂喜！】
【！！天哪我成预言家了，我三天前在论坛发布的小脑洞里描述的就是典狱长冷酷无情地说“你谁”的场景hhhh】
【好家伙，更心动了怎么办，西泽你能不能就用这个语气和我说话，我记得官方还出了一个语音陪伴系统来着】
【楼上m实锤了】
【超刺激的好吗！这个进展！辛辛苦苦找过来，被找的人却一脸陌生，狗血，但奇香！】

第108章
看了那些弹幕发言之后, 露西：“……”
……嘶，怎么办，她突然也有点觉得这个梗的确很香了。
主要是, 看着已经成为青年越发俊美的夏佐&#183;弗莱曼露出小狗狗一样的表情，真的有一种别样的有趣。
更别说记忆全失的典狱长大人了，可以想象得到, 这个状态的他越冰冷禁欲, 他的粉丝们就越疯狂心动。
【入股泽神绝对不亏, 清冷毒舌病弱少年, 神圣高洁盲眼神子, 冰冷禁欲理智典狱长, 总有一款是你的菜！】
【真的，感觉泽神好会选人设啊哈哈哈哈】
【对对对, 泽神每天都在换人设哄我开心~】
【楼上不要做梦了, 泽神明明就在我身边躺着】
露西看了两三条，就关闭了弹幕，继续往后翻去。
果不其然，和她想象的一样，在西泽尔&#183;克莱斯特的典狱长失忆梗引发了弹幕的一波高潮后, 夏佐的后续反应更是直接火上浇油。
除了那句几乎要令人心碎的“我们、是挚友”，还有他安抚厄休拉的话。
——借助厄休拉可以感受到一个人内心强烈心声的天赋，将真正想要传达给对方的话语藏在心声之中, 从而达到只有两人知晓情况的目的。
他的心声说道：
「……我感觉西泽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翻页过去, 露西正好能看到评论区的内容。
【突然看到这一句, 感觉好虐啊】
【这波是无论是夏泽还是泽夏都被创到的程度（微笑）】
【对, 我也有这个感觉, 西泽在一步一步地远离他们，但又没有彻底远离，就是若即若离的那种感觉】
【看到这一句话，突然想回味前面的部分了】
【对啊，当初西泽和夏佐都还只是少年的时候，明明大家相处得很快乐……怎么事情会越来越糟糕了呢】
【一切转折的开始，应该就是西泽尔的第一次死亡吧？】
【我也这么觉得，预感会有一波改变这个节点的同人文】
【指路论坛，有精华帖子，bgblgl，原作角色或者oc，应有尽有，吃粮吃到撑⊙▽⊙】
【只有我好心疼西泽吗呜呜呜呜，谢谢楼上，我现在就去看团宠西泽文】
露西也恍惚了一瞬。
是哦，漫画的更新频率比较低，现在看来，漫画从开始连载到现在，的确已经过了好久了。
莫名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怅然感呢。
这种怅然感，在看到夏佐嘴上安慰着厄休拉，自己一个人回到工作岗位上输送能量的时候却频繁断流，最后垂下头沉默不语，那双原本明亮的金瞳被碎发遮挡住所有光亮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她看到褐发少年身旁的心声框里写道：
「哈……我还开导厄休拉呢。」
「明明自己也……」
【我爆哭，独自舔舐伤口的是什么可怜的小狗啊呜呜呜呜】
【……成长了很多啊，夏佐。】
【心疼死我了……主角团都好让人心痛，在别的漫画里我为剧情操心，在这个漫画里我为友情哐哐撞大墙】
【绝对天赋是怎么做到批发刀子的？？】
约翰医生的助手此时也在看着更新。
约翰医生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在做了几次检查都发现没有任何问题后，他就从医院回去了，只有助手依然留在这个没有任何亲人陪伴的老人身边。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助手眼圈突然一红，不知为何就共情了。
对她来说，约翰医生又何尝不是她的亲人？在发现约翰医生很可能没救的时候，她一度崩溃到绝望。
她匆匆回过头看了一眼不过几天就已经精神矍铄的医生，脑海中却回想起那天晚上时见到的景象。
——神迹般的景象。
她已经隐隐约约意识到，约翰医生能够不死在这来势汹汹的疾病之中，很可能就是对方的手笔。
他就像是真正的神明，和人世联系不深，让人无从窥探，却能够在最紧要的关头出现，轻而易举地挽救一条鲜活的生命，在一切结束之后却又默默离开，不索要任何的报酬。
不过，她脑海中对于场景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更别说青年的脸了。如果强行去回忆的话，甚至会感受到强烈的刺痛。
如果不是这样的情况太过于不同寻常，约翰医生的身体好得又太过诡异，她或许真的会以为这仅仅是一场梦。
而现在，或许是现实中已经受到了影响的缘故，她仅仅是看到漫画里黑发青年出现的画面，都会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寒意和恐惧。
而那双雾蓝色的眼睛，更是如同雾气缭绕而看不清深处的深渊。
但又因为现实中发生的事情，随之而来的，还有莫名的安全感和隐隐的依赖。
……自己绝对是疯了吧。
只是因为相像，就爱屋及乌到这种程度……
但她的确在现实中找不到任何关于对方的物品和相片，就连约翰医生也不记得他曾经无比记挂的患者，打完那通报喜电话后，黑发青年似乎就从他们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了，留不下一丝痕迹。
助手尝试着独自一人去往她记忆中的克莱斯特庄园，可诡异的是，她已经完全回忆不起来那座庄园的有关地址，在网络上也搜索不到有关克莱斯特的任何东西。
仿佛在发现什么之后，她就隐隐被世界特殊对待了。
所以她只能这样，把无处排解的依赖和信任寄托在一个让她觉得无比相像，甚至可能就是以黑发青年作为原型画出的角色上了。
如果让其他人知道，可能会把她送精神病院也说不定？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起伏的心情，然后发了一条评论。
【我相信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相信他会心软，相信他始终站在人类一侧。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会始终相信他。因为无论你身处何等绝望的黑暗，他都是愿意照亮你的唯一的光。】
无视下面许多觉得她语气有些奇怪，觉得她语气认真到似乎都有些魔怔了的回复，她翻开了漫画的下一页。
……
感受到有什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黑发青年眨了下眼睛。
自从他们从现实世界回来后，漫画意志就一直十分敏锐地观察着汇入他周身的能量流动，此时突然一个激灵：「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漫画意志大惊失色：「为什么现实世界里会出现这么纯粹的一缕信仰，不应该啊，你在那里的定位难道不仅仅是一个角色吗？」
就算再怎么喜欢一个角色，也不会有人魔怔到去信仰叩拜他的……吧？
西泽尔倒是想到了什么，声音平静：「可能是约翰医生身边的那个助手吧。」
漫画意志：「……」
GIAO！！
还能这样的？！
还好西泽尔本人没什么想法，不然的话，只要他拒绝和自己一起回到漫画世界，在现实那边继续这样的行为和操作，再加上他现在体质的特殊性，不很快就成邪神了？
西泽尔微微偏头，真切地疑惑询问：「我为什么一定会是邪神？」
漫画意志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在西泽尔的脑海中把自己的想法泄露出来了，默默地说道：「……因为你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西泽尔：「……」
他微微一笑：「看来在你那里，我除了“没有良心”和“渣男”之外，还“不是什么好东西”。」
漫画意志：「……原来你这么记仇的吗！」
它都多久之前说过的话了，结果黑发青年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揭过这个话题不谈，西泽尔很快就看到了自己想知道的部分。
虽然身为伊斯维特疯人监狱的典狱长，他想要知道监狱里发生了什么都是信手拈来的事情，但看漫画视角展现出来的东西，总归是能找到一些细节上的补充的。
漫画暂时并没有展现厄休拉的视角，而是一直跟随着漫画主角夏佐。
褐发少年的邻居就是亚隆和养雀人，每天的鸡飞狗跳是少不了的，他们从来不会让人有安心的机会。亚隆就一直在逼夏佐出手，甚至暗中引导，试图让他先动手破坏监狱的规则。
夏佐根本不明白亚隆想要干什么，只以为是亚隆的本性如此。
西泽尔却微挑眉梢，看出了些许端倪。
黑发青年轻笑道：“亚隆果然看出来了么。”
漫画意志：「看出来什么？」
西泽尔平静地说：“除了夏佐和厄休拉，其他人都能看出来，我对他们和对其他人的区别。”
只不过大多数人都觉得他的区别对待是因为夏佐和厄休拉不是真正的囚犯，而更聪明也更敏锐的亚隆，却发现了些许不同。
所以他才热衷于挑衅夏佐，因为他真正想要针对的，其实是典狱长本人。
“养雀人的心思比亚隆更深沉敏锐，他大概也看出了什么，只不过这种阴沟里的老鼠，更喜欢曾在暗处伤人。”
黑发青年漫不经心地笑道：“我之前说，厄休拉很适合伊斯维特。”
“而养雀人比起伊斯维特，更适合待着的地方，是纠察塔。”
跟在黑发青年身旁久了，漫画意志也自动学会了补充黑发青年的未尽之语。
没办法，除了最开始的时候黑发青年会对它有点耐心，愿意对某些事情详细解答之外，后来的黑发青年大多数时候都懒得说那么多，往往是点到即止。
——而现在，契约对象是在暗示，和纠察塔会有什么勾结的，很可能就是养雀人。
毕竟这种人怎么可能安分，往往在他们消停一段时间，让你觉得他们改过自新或者作累了丧失活力的时候，恰恰就是他们正在酝酿一波大事的时候。
西泽尔没再多说，继续往下看去。
少年漫从来不缺少打戏，绝对天赋的打戏更是优秀，让漫画读者直呼过瘾。特别是在现在这种大多数漫画打戏都比较敷衍的情况下，愿意好好设计动作的漫画就更珍惜了。
其实哪里是漫画作者愿意设计动作，而是在伊斯维特这个不太能怎么用得出天赋的地方，发生冲突更多的时候依赖的是体术。
而能够在伊斯维特里爬到顶尖的层次，无论是夏佐还是亚隆，体术都不差。
如果不是亚隆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疯子，囚犯们害怕殃及自身，恐怕围观他们打斗的囚犯都会有很多。毕竟他们的战斗，其实也称得上是一种暴力美学。
「轰！！」
巨大的拟音符号在漫画上显现，伴随而来的，还有极具冲击力的、亚隆被甩在墙上的画面。
男人的一头红发此时显得无比凌乱，他吃吃地笑出声，明明自己在这场战斗中占了下风，却半点也看不出恼怒，仿佛他的某种目的已经达到了一样。
「不对劲啊，明明这几天你都犯了这么多错误了，典狱长还是一次都没有出现~」
他笑着拉长了声音，故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话，我可是会感到失望的~」
漫画上，听到这句话的褐发少年的唇角微不可查地抿起，被特写了出来。
「你失望什么？」和微表情表现出的情绪不同的是，褐发少年的语气非常冰冷，冷笑着说道：「难道说你想再次体会一遍，被人围观那种画面的感觉？」
于是漫画下一格，红发男人的表情就完全变了。
原本俊美而邪肆的脸突然就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一样，再也无法游刃有余起来，这种反差让弹幕一下子就起了好奇心。
弹幕里一片兴奋：
【发生了什么？什么画面？快让我看看！】
【有什么画面是我们这种vvvip读者不能看的！】
【我们的夏佐似乎知道一些很奇妙的事情呢（笑）】
【我直呼好家伙，在挚友的倾力磋磨之下，夏狗狗终于从天然黑进化成了故意毒舌的大狼狗！】
【夏佐：？我就一定得是狗是吗】
【哈哈哈哈弹幕是想笑死我然后继承我的花呗吗】
而漫画上，夏佐的心声被刻画了出来，贴心地解了弹幕的疑惑。
「这几天打听到的消息果然是对的，亚隆因为之前冒犯了典狱长，而被典狱长关进了一个伊斯维特最小型号的、还塞着十几个大男人，空间局促到只能人叠人的牢房。」
「典狱长还邀请了潼恩来为亚隆作画，还把画作直接裱在了男性囚犯区域通往公共餐厅必经的走廊上，让每个男性囚犯都能看到。」
「在亚隆面前提起这件事是最能够激起他的怒火，刺激到他的。」
夏佐：（内心os）「典狱长真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哈哈哈哈哈救命】
【亚隆以一己之力破坏了紧张怅然的氛围哈哈哈哈哈】
【可恶，我第一眼见到亚隆的时候还因为他的脸心动了一瞬，因为比较吃这种神经质的邪肆大帅哥……但现在我对他的印象已经完全扭转了，甚至想看他被人抹布（）】
【前面的，你不是一个人】
【我好想看这一段啊，感觉典狱长会很帅的样子……有没有大佬能画一下？】
【我更想跪下来求求官方出一个典狱长在夏佐来伊斯维特之前惩戒犯人的锦集，好想知道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对对，一定很有趣，不然的话夏佐提起联邦想要算计典狱长，那几个顶级的囚犯也不会是那副表现，笑死】
夏佐vs亚隆，无论是肉体还是心灵打击，夏佐在这一局中获得绝对上风。
不过亚隆说的关于“典狱长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的话，的确触动了他某一根紧张而敏感的神经。
他来这里的目的本来就是西泽尔，这几天没有怎么见到对方，还以为是伊斯维特的常态。结果一听亚隆的话，他顿时觉得不太对了起来，之前因为邻居反复找茬而忽略的担忧也浮现在了心头。
在伊斯维特，他无法再像外界一样，可以实时感受另一个神职的位置，但每隔一段时间，进行一次感应还是可以的。
在现在他的血脉已经觉醒到一定程度的情况下，除非西泽那边出事了，否则根本不会出现感应不到的情况。
漫画之中，褐发少年闭上眼眸，沉下心来，与此同时，漫画的画面也由他的面容变成了一片漆黑，只剩下白色的心声框。
「没有感到阻碍和大脑的刺痛。」
「可以进行感知。」
紧接着，雷达或水波一样的其他人根本看不到也感知不到的能量波动，由褐发少年为中心，朝四周一圈圈迅速散开。
而漫画以俯视的角度刻画，更能让人对这种探寻感知到方式有一个具体清晰的了解。
【以我多年看漫画的经验，我突然感觉有点不太妙】
【对，总觉得会出现什么变故】
【救命，这一话的刀子已经够多了，我们真的不是砧板上的鱼！】
【接能感知到接能感知到！心诚则灵！！】
事实证明，就算心诚也不会灵。
漫画上面俯视的地图再次扩大，范围已经隐隐的覆盖到了荒区，北边也已经接近了戴拉死海。
可就算是这样，也没有任何熟悉的气息被感知。
褐发少年睁开了眼睛。
因为过度的精神损耗，他此时额前浮现了些许薄汗，可无论再怎么疲惫，也比不上他此时心中的紧张、焦虑和担忧。
「为什么会找不到？？」
「为什么会感知不到！！」
褐发少年的金瞳缩起，若隐若现的当初挚友死去的画面出现在他身后的背景之中，都昭示着一件事——他再次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些噩梦一般的回忆。
【孩子已经被刀麻了】
【好心疼……怎么就找不到呢……我的天啊】
【主角真的好难呜呜呜呜，近几年的少年漫主角都是怎么了，一个比一个惨！】
【“我本以为我已经离你如此之近，原来你还是会在我根本不知道的时候，悄然远去”。】
【泽神！！你在哪啊泽神！！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泽神呜呜呜呜】
【大家冷静，可能是克莱斯特里有什么能够切断感应的天赋产物】
【我突然想起来其实泽神也是能感应到夏佐的，但他却把过去全都忘了……而且他似乎也根本不在意神职之间的联系，大祭司在他身前他就跟没看到一样……】
【别说了……更刀了（吐血）】
就和弹幕想的一样，夏佐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再观察几天……如果西泽还是没有出来处理伊斯维特的事情，就不顾一切地进入巴别塔查看。」
「希望是克莱斯特家族有防止别人定位感知的秘法……希望如此。」
褐发少年有些微微颤抖，他知道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神职之前的感应中有“神”这个词，而这种感应，想要人为地彻底切断或者隔绝，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于是很快监狱里的犯人就发现，2511变得暴躁了不止一星半点。
如果说之前的他还能勉勉强强称之为一个看起来活力满满的少年，现在的他简直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危险的冷意，如同一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
伊斯维特里天才只多不少，稍微敏锐点的，都能看出那摇摇欲坠的理智和神经。
在这种状态下，触怒他只会是找死。
而之前一直都不知疲倦挑衅他的亚隆，却仿佛确认了什么一样歇了心思，玩腻了一般不再主动找事，倒是让一些惜命的囚犯松了口气。
但没了亚隆，还有养雀人。
养雀人是个惜命的家伙，不会轻易地拉什么自己无法打得过的人的仇恨，但他如果真的这么苟，就不会让人觉得不正常了。
他最近沉迷于那个可以挥舞出触手的黑发小女孩。
或许是没有了心爱的夜莺，又动了养一只新宠物的心思，又或者只是一个幌子，总之，他把主意打到了厄休拉的头上。
而呈现在漫画里的，就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亚隆不再找事之后，养雀人开始露头的样子。
【《热情好客》】
【真是好邻居啊（狗头）】
【这一话剧情真的好足，还好多打戏，满足.jpg】
最后的结果，也当然是在反复起了摩擦并打起来后，养雀人不敌夏佐。
而就在这时候，漫画之中，人群之后，一个高挑的黑发身影若隐若现，似乎已经注视着这里很长时间。
【！！是典狱长！我以我6.0的视力起誓！】
【所以典狱长一直在默默关注这边吗？哭了】
【如果这还不是爱！】
【在泽神的墙头安详躺平，太香了1551】

第109章
“原来是这样么……”西泽尔的目光扫过漫画画面, 知道了夏佐感应他的全过程之后非常淡定：“啊，还好，看起来精神状态还算稳定, 可以继续。”
漫画意志：“……”
这边建议你可以照照镜子，看一下这幅没有良心的样子呢。
不过，“可以继续”？
它犹豫了一下, 还是问道：「你到底准备怎么做？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给你挖了太多坑了。」
黑发青年听到这句话, 并不像往常一样说一些让它直接哽住的话, 而是微微垂眸, 平静地说道：「你相信命运吗？」
漫画意志：「啊？」
莫名的, 它感到一种玄而又玄的氛围, 黑发青年垂着眼合上手中的书，仿佛神佛低垂眼眸, 一时之间, 那种克里斯汀带给它的感觉又浮现了出来——不，比起克里斯汀，此时此刻的典狱长，要更加具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神性。
这种感觉让它几乎无法发出声音，只能怔怔地说道：「……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黑发青年轻轻一笑, 就骤然从那种玄妙而与世隔绝的氛围中脱离了出来，收放自如得像是最有名望的表演者。
「宿命论，很有趣——不是吗？」
漫画意志好奇探头：「所以你准备的剧本, 有关逃不开的宿命吗……？」
感觉，是不太妙的设想啊……
或许会很……绝望也说不定。
……
夏佐自从再次感知到西泽尔的存在后, 情绪就迅速稳定了下来。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这几天的状态, 心情有些许的复杂。
从一开始, 西泽就是那个在身后提醒着他“控制情绪”的人。哪怕是他们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他的出现，也依旧可以保持最需要光明情绪的大祭司的稳定。
……怎么就会走到这一步了呢。
夏佐有些沮丧，但他并不是轻言放弃的人。
还有机会的，他想，事情还没有走到最糟糕的那一步。
只要弄清楚真相，就可以追根溯源，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了。
他坚信一切都是可以挽回的，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旦开始就无法结束”的。如果不能，肯定是自己还不够努力。
而且他还背负着另外的使命，他绝对不能有这种悲观的情绪，不能最先倒下。伊斯维特绝对不是终点。
给自己打了打气，夏佐照例在工作结束后去巴别塔外边转了一圈，没有看到厄休拉，就回到了自己的牢房。
想来厄休拉应该不会吃什么亏。
潜意识里，他仍然相信挚友的安排。
而此时，正被友人记挂着的厄休拉还在与第一层的藏书作斗争。
是的，已经将近一周了，她还在第一层挣扎。
黑发小姑娘阴沉沉地看着那一本怎么都不肯就范的书，握紧了手中的除尘刷，幽幽地说道：“还跑？”
被堵在角落里的书：“……”
这本书看起来灰扑扑的，就像是被人垫了桌角然后又取出来一样。它甚至没有书名和一个像样的封皮，只是被纯黑色的厚纸包裹着，充当了一层脆弱的保护。
但她早就发现了，这玩意儿似乎有自己的灵智，一旦她将视线移开，它就会不见，等再次出现时，就又会是一身灰尘，怎么都无法让它真正、彻底地干净下来。
如果是平时，厄休拉一个眼神都不会多给它，一本书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紧要的，除非这是西泽尔让她看，或者交给她保管的书。
——但现在，整理和打扫藏书是她的工作，还是典狱长给她安排的工作，因此这种阻挠她工作的行为就显得分外可恶了起来。
黑发女孩面无表情地说道：“再有下一次，我就把你拆开，然后吞进肚子里。”
她说话的时候，那一口尖锐的利齿能够让人隐隐窥见，进而无比胆寒。
因为这是野兽撕咬猎物必备的武器，是血腥与凶残的象征，可它却出现在一个人类模样的少女身上。
“或者，”黑发女孩歪了下头，眼白逐渐转为诡异的漆黑，“你想尝试一下浸泡海水的感觉么。”
书：“……”
它pa一下倒在了黑发少女的面前，表示自己一点都不想尝试被利齿撕咬或者海水浸泡的感觉。
威胁完这本不听话的书，她乖乖巧巧地弄干净它，并将它合上，准备锁进书箱里，却无意中看到了只有纯黑色封面的书籍的内里，“克莱斯特”的姓氏似乎一闪而过。
——这本书里，记载了什么？
厄休拉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
她毫不客气地掰开书籍，从头开始迅速翻找起来，却发现里面内容大部分都是空白的，只有很小很小一部分模糊不清的字样微微显露出来，可以让她勉强看懂，就仿佛是其他的部分都被禁锢住了，只有这一部分可以被她所注视。
涉及到某个人，她罕见地耐起了性子，一点点地分辨这本书中的名字。
【联邦历1780年9月27日，预言中家族的末裔诞生了。】
【这就是预言中的神子，代行者，彼世之人。哪怕是一个婴孩，他睁开眼睛注视别人的时候，也会让人忍不住向他俯首，于是我们禁止那些意志力薄弱的族人再靠近他。这是对别人的一种保护，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这个孩子太特殊了，我们必须保护他。保护他的身份不受窥探，保……，保护他的……。……机会。】
黑发女孩眯了下眼睛。
——好讨厌，看不清楚。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情绪，她捏住的书页还微微地瑟缩了一下。
于是，厄休拉满意地看到了书籍里字迹的清晰度再次上了一个台阶，不过某些部分仍然无法被她所“看见”。
她不再管那些模糊不清的文字，径直往下看去，终于在某一页里，看到了再度能被辨认出意义的语句。
【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虽然很舍不得他，但也只能这样了。】
【这是无法选择的。也不是他所选择的。但却是他的宿命所选择的。】
【在举全族之力，将他送去一个绝不可能被任何人、任何天赋窥探的地方之前，我们终于决定好了他正式的名字。】
【我们一致决定将他命名为——】
【西泽尔&#183;克莱斯特】
——权柄在你的手中，正如群星拱卫日月，万物向你俯首。
……
“她已经查看过那本书了，典狱长大人。”
班伫立在青年身前，低声汇报着那个黑发女孩的近况，却自始至终不敢抬头。
而黑发青年的脸上却没有其他的表情，只是平静地说道：“第一层而已。”
是的，藏书室的“第几层”说得根本就不是空间，而是那本传承已久的无字书，所显露出来的——或者说挣脱出来的禁锢。
说起无字书……
西泽尔偏了下头。
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蓝色的书籍模样的耳饰反了下光，如同一块精美夺目的宝蓝色月光石，让人只要看到就难以移开眼睛。
「克莱斯特的无字书」。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用这本书存读档的能力了。但也不能浪费这已有的能力，所以他正在想办法进行开发。
在他的设想中，书籍只是一种表现形式，归根结底是力量的种类和力量的运行。
不过现在还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有其他的事情还等着他去考虑。
黑发青年的目光落在班的身上，虽然察觉到他的身体一下子紧绷了起来，但也并不在意：
“随她去吧，看她能看到第几层。哪怕是看到了最后也没有关系。”
“毕竟……”
黑发青年微垂眼眸。
他自然地收了声，微微后仰，蓝眸中没有任何神情，只有漆黑的发丝在瓷白的皮肤上投下一层阴影。
班也没有计较，更没有多问，而是点了点头，又说道：“最近养雀人……有点不太对劲。”
典狱长偏了下头，明明是夸赞的话，语气却平静得让人觉得有些异样：“不愧是班，果然也看出来了呢。”
毕竟，虽然养雀人做得比较隐晦，背后还有纠察塔做支撑，但在典狱长正式上任之前，伊斯维特可是由班在管辖。而现在，即使班退居了二线，他也依旧在辅佐典狱长，有着部分监狱的二级权限，可以说在典狱长之下，他是对伊斯维特掌控力度最高的存在。
如果他这么废物，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的话，这座监狱也不会平平安安十多年了。
“要处置吗？典狱长大人。”
班垂下头，恭恭敬敬地问道。
“……”
气氛安静了一会儿。
黑发青年似乎是短暂地思考了什么，不带任何感情地思考，然后就做出了决定，漫不经心地说道：“不用了。我大概知道他想要做什么，而我正好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做些什么。”
典狱长微微侧头，看向窗外，夕阳的余晖打在他身上，却无法为他带来哪怕一丝一毫的暖意。
甚至更让他有一种，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割裂感，仿佛只要一眨眼，眼前肤色冷白、面容清隽的黑发青年便会消失不见。
黑发青年收回了视线，不再看向那片天空，目光重新回到这间不小却更加封闭办公室里来。
然后，他平静地说道：
“这机会，便是第三次。”

第110章
班凝视着这个其实才回家不久的青年。
他看着对方望向窗外, 又淡然地收回目光的模样，莫名地想到，伊斯维特疯人监狱的天空上有时会徘徊一种鸟, 这鸟来往于死海和陆地，飞翔在离地百米的高空。
而这种生物，应该会很自由吧。不被命运裹挟, 不被道义捆绑。
班突然感觉有些可悲。
“你在想些什么？”
悦耳的青年嗓音突然在平静之中响起。
班回过神来, 兀地对上黑发青年深渊似的毫无情绪参与的目光, 只是一息之间, 背上就起了薄薄的一层冷汗。
“抱歉, 典狱长大人, 请您降罪。”
他跪在地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侥幸, 知道典狱长一定看出了他刚刚在想什么, 哪怕他带着仅仅露出了眼睛的面具。
典狱长仿佛能穿透人灵魂，那种铺开了所有隐藏的秘密的手段，他可是见识过的。
空气的凝滞感越来越重。
然后，在达到某一个临界点的时候，他听到典狱长说：
“到时间了, 给2512送午餐吧。”
刚刚的所有窒息感、滞涩感和可怕的压力，顿时如同错觉一般消散一空，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典狱长似乎并没有怪罪他, 更别说对他施加什么惩罚了。
可班身上的冷汗还停留着，告诉他, 刚刚那种近乎深入灵魂的恐惧感, 是真实地存在着的。
典狱长大人不是能够被【人类】所【同情】的存在。没有任何人有这样的资格。一旦这样的念头肆意滋长, 就算典狱长没有怪罪的念头, 这个人也迟早会疯掉，或者直接死去。
而他刚刚又在做什么？
班不敢再有其他的任何心思，后退着离开了典狱长办公室，去亲自取要送给2512的食物。
2512现在的工作是在藏书室之内，而藏书室在巴别塔。这里可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就连一般的工作人员也无法靠近这里，囚犯更是只能在外围远远地看上一眼。在这种情况下，负责送餐的狱警自然不能把食物送到她的手上。
何况……2512的食谱，和正常人还是有些不同的。
以往监狱里也不是没有这种异食癖的情况，不过监狱一般的处理方法就是都是爱吃吃，不吃谁管你，除非你这个月工作业绩第一。
但2512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囚犯，自然不能完全不顾当事人的心情。
由于在某种程度上，今天2512算是救了他一命，班在给她送食物的时候，还体贴地让人多加了一只灰鼠。
看到他过来，黑发女孩歪了下头，在光线比较昏暗的藏书室内，她的眼睛里似乎反着光，看起来有些诡异：“不是小蛋糕。”
听到她语调平直的确认句，班有些失笑：“不是。”
看来之前那种粉嫩嫩的草莓小蛋糕，确实给2512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冲击。
“典狱长大人后来知道你不喜欢那种食物，亲自吩咐我把你的食材换掉了。”
班说道：“请用吧。”
黑发女孩毫不客气地接过了餐盘，偏头看了看，哪怕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班也能察觉到她似乎有一些开心，说的话和她的动作也是全然不同的礼貌：“谢谢典狱长。”
班颔首，退了出去。
藏书室的大门再次被关上。
用完“西泽尔特地铭人给她制作的午餐”，厄休拉才继续自己的工作，并终于在所有事情都一丝不苟地做完后，再次看到了那本书。
和上一次见到它的时候不同，这次的书籍的封面变成了黑蓝色，就像是日光完全隐没后的天空。
它的颜色似乎正在一步步变浅。
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的书：“……”
看到黑发女孩朝它走过去，它跳起来就跑，自身所具有的力量足够将它整个托起，快速在藏书室内移动。
费了好大力气，厄休拉才重新摁住它，一边掰开书页一边默默地想，等再过两天，触手能在藏书室内用出来了，她绝对不会再去追它。
——到时候，整个藏书室都会是她的巢穴。
更多的字迹在她面前展开。
……
【这个孩子的出现，早在千年之前，在天赋仍然无比繁荣强盛的时候，就被家族尊贵的预言师预言了出来。】
【和他一起被预言出的，是弗莱曼家的孩子，也是弗莱曼一族的末裔，被称为“挽救世界的钥匙”。】
【但他不一样。】
【他不是钥匙，】
【——他是基石，是一切的载体。】
……
黑发女孩的脸上出现了一些微不可查的茫然。
……基石？
基石是什么？听起来似乎是不太妙的东西。
她眨眨眼睛，发现这一段后面的、看起来最能解释这个说法的文字全都是残缺模糊的，根本没有办法让人进行辨认。
有了上次的经验，她果断放弃挣扎，继续往后翻去。
【……在他降生的时候，族老用家传秘法为他检测了灵感，这样的方法可以将灵感强度精确到一个大致的数值。】
【作为代行者血脉的传承家族，克莱斯特们的灵感普遍远远高于普通天赋持有者，但他的灵感强度仍然令人惊愕……这下将他送出这里更加必要了……针对灵感强度的检测秘法，纠察塔那边也有很多，而这么高的灵感，很难瞒住。】
【不过，虽然难，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真正需要在意的是，如此高的灵感，在他年幼的时候，可能会链接■■■■过早■■■■】
【……不能让他的命运，被外力改变。】
【代行者一族的身份让我们有更多的便利，能够给予这个孩子最好的环境。】
【他会在那里拥有足够的物质和声望，缺点只是会因为■■■■■，而变得身体虚弱，疾病缠身。】
【这是必要的过程，这个孩子会逐渐明白的。】
厄休拉翻到下一页，已经是一片空白。
“……？”
这就没有啦？
厄休拉有些呆。
但她也知道，仅仅是这些信息，代表的就已经很多了。
毕竟厄休拉只是和人类的价值观不太相同，但这并不代表她傻。
【弗莱曼家族的末裔是挽救世界的钥匙。】
而“钥匙”这个词语在人类的语言中，有两个不同的意思，另一个意思，是“关键”。
因此，配合着下面的“基石”，这里想表达的就是“钥匙”，但也可以这么说——
【弗莱曼家族的末裔是挽救世界的关键。】
熟悉吗？
很熟悉。
厄休拉微微偏头，想起那个她不愿意回想的那一天，穿着红裙的、还没有死去的联邦执行署署长之女，拦在黑发少年的身前，决绝地说道：
【“那个天赋是牧师的夏佐&#183;凯里，他是关键！！他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于是，黑发少年这么回她：
【“我会替他去死。”】
当时的厄休拉听到这几句话，只想撕了她的嘴，再拔出她的舌头，丢到海里去——她本来就是来自深海的怪物不是吗？属于人类的一部分早就被日复一日的囚禁和实验磨灭了，残存下来的那点，是西泽尔唤醒的。
可现在不是闹情绪的时候。
黑发女孩鼓了鼓腮帮子，不高兴地继续回忆。
当时那个什么什么杰斯说，夏佐&#183;凯里的情况，和他会来到执行署的事情，都是他们那边的预言师预言出来的。
一般来说，预言师能得到的预言，都是从更高的层次和维度中感知出的。而预言师的能力差距，往往体现在得到预言的时间，和准确程度上。
厄休拉相信克莱斯特家族千年前的预言师必然秒杀现在联邦的预言师，而且显而易见，这个预言和为西泽尔所做的预言是配套的，“钥匙”更符合整体语境，而不是“关键”。
当世灵感最高的，也不是夏佐&#183;弗莱曼这个大祭司，而是代行者、基石、克莱斯特家族的末裔西泽尔。
所以在夏佐的阐述中，那个本应该杀死他的天赋结晶被西泽尔触发了，而西泽尔也完成了他的承诺——他替好友死去了。
这是一切……离别的开始。
黑发女孩有些怔怔地看着手上的书。
这是何人记载的？西泽的更远的长辈，或者就是他亲近的父母吗？
……西泽和他们的相遇，真的只是偶然，还是早就安排好的、注定要发生的事情呢？
黑发女孩抿起唇，她不觉得西泽尔所表现出来的感情是虚假的，或者表演出来的东西。不提她，光是夏佐，就能轻而易举地感知到一个人对他是否存在善意。这是他优秀的直觉。
那就只剩下一个选项了——
就算没有刻意安排，没有蓄意接近，没有步步算计，在命运的安排下，黑发少年还是在某一天遇到了他们，用那种带着些复杂的平静目光注视着他们，牵扯其中却又置身事外。
她突然想到，夏佐对西泽那种奇怪的忧虑——
【“因为总感觉西泽完全没有什么活下去的欲望啊……身体还那么虚弱，不由自主地就让人担心起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有些想要干呕。刚刚吃下去的东西没有被身体吸收一样地让她想要干呕。她不知道这是因为食物，还是因为难言的焦虑和恐惧，竟然让她感到有些眩晕。
她隐隐约约地感知到什么。就是这种感知，让她呆立在原地，几乎浑身战栗，不敢再向前。
世界、时间，仿佛在暗处，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结成一个圆，自我修复着，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轨迹往前走去，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停留。
无法逃脱，无法打破。

第111章
黑发女孩在原地顿了片刻。
她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夏佐。
这已经不是什么普通的秘密了, 而且也涉及到了夏佐，他有权力知道。
——不过，要先把典狱长规定的今日工作任务完成才行。
她抿着唇, 终于等到完工时间后，向来检查工作的班提出了申请：“我想去找夏佐&#183;弗莱曼，编号2511的那个。”
班似乎并不是很意外, 但仍然问道：“为什么？”
厄休拉自从改变了工作地点, 就再也没有从这间藏书室里出去过, 里面也有休息室, 可以供她休息, 这算是监狱囚犯中独一份的待遇了, 比那些要蹲牢房的好了不知多少——不过这也算得上是一种变样的软禁。
毕竟少女身份特殊，外面的禁锢又很难压制得住她, 一旦某些喜欢找事儿又不怕死的犯人刻意激怒她, 让她气息外泄，这种程度的顶级死海怪物的气息，会直接让监狱拉响一级警报。
听到班的问题，黑发女孩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的决定并没有作用，请你去报告典狱长大人。”
班：“……”
男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没有说什么，却听到内置耳机里传来了黑发青年的声音。
“让她去吧。”
班立刻让开道路，侧立在一旁, 平静地说道：“典狱长大人同意了你的请求，请。”
厄休拉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已经许多天没有接触到的藏书室以外的地区。
一旦离开巴别塔, 压制就小了许多, 她很轻易就找到了夏佐的位置, 并朝那个方向走过去。
“厄休拉？”
看到她终于从巴别塔出来, 褐发少年眼睛一亮，心情也轻松了些许：“你怎么样，这几天感觉还好吗？”
厄休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有事情告诉你，很重要的事情。”
夏佐的表情立刻收敛起来，认真地说：“我也有事情……和你说。”
他说道：“我们换个地方吧。”
虽说在监狱里，可能无论说什么都逃不过典狱长的耳朵，但他要防的不是典狱长，而是其他居心叵测的囚犯。
找到比较清静的角落后，厄休拉立刻用触手封住了其他能有人过来的通道，甚至仔细维持了泄出力量的浓度，让自己不至于触发监狱的警报。
“西泽尔会死。”
一上来，她就无比直接且言简意赅地说道。
“……啊？”夏佐一下子怔住了，但他也清楚厄休拉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瞬间冷汗附着了后背，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你从哪里听到的？不，你怎么知道的？请务必详细！”
西泽尔会死。
厄休拉的意思，绝不是说的之前那件事，而是就在不久之后，西泽尔或许会……真正意义上死亡。
想到之前发生的无法感知到西泽尔踪迹的事情，他的不安感越来越重。
黑发女孩摇了摇头：“这是我的推论，或者你知道，基石，是什么意思吗？”
……
2511今天不在。
养雀人漫无目的地拨弄着掌心的锁链，目光在结束了工作、正准备回到牢房的囚犯们身上掠过，有点手痒，想要再豢养一只夜莺。
在他看来，潼恩和厄休拉都很不错，不过潼恩他蹲不到，厄休拉他惹不起。
唉，真是麻烦。
养雀人叹了口气，有些恹恹地拖着步子往回走，毫无意义地甩着自己还沾染着斑驳血迹的锁链，除了他自己，谁也无法想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突然，他停住了脚步，似乎想通了一些事——
典狱长大人很大程度上阻挠了他的狩猎，所以只要等到对方死掉了，他就能够更容易地获得小鸟了吧？
不过就算再也得不到新的小鸟，付出再惨重的代价，只要想想能杀死典狱长大人，就会让人开心起来——
这可是亚隆、维拉琼卡他们都无法做到，而且在自己之后，也再也没有希望做到的事情。
啊，快点到来、快点到来吧，这一天。他可是期待了很久了。
他的心情重新雀跃起来，高高兴兴地回到了牢房，在同一时间，夏佐也回来了。
只不过和他的高兴比起来，褐发少年的脸色很难看，那是一种毫无血色的白。
养雀人笑嘻嘻地对他说道：“你这表情，看起来就像是那些普通人第一次见到大屠杀一样。”
夏佐没有搭理他。
“不过，念着我们相处这么多天，我可以给你透漏一点好戏，”阴郁青年这次不再阴沉，笑着抬起头，“监狱里会死一个人。”
骤然间，褐发少年的目光凝在他的身上，仿佛能透着浓郁的黑气，和前几天的可怖和压迫程度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养雀人笑意加深：“啊，我没有说死的是谁。伊斯维特死人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这么大反应，真奇怪。”
他自顾自地说完，就想要和衣睡下，却猛然被掐住了脖子，硬生生从地面上举了起来。
——是2511。
褐发少年周身的天赋力量不断升腾，突破着监狱里的压制，节节攀升，而他的身后是被硬生生撕裂的透明特质墙壁，昭示着做出这一切的人的暴戾。
“说。”
“你-在-打-什-么-主-意。”
养雀人惨白的面部已经被掐得涨红，可他还是忍不住想高兴，断断续续地说道：“咳咳、你看不出来、但我可以……”
“再说废话，”手上力道加重，已经可以听到骨头咯吱咯吱的声音，“我会立刻杀了你。”
青年脸上扬起更加刺目的笑容。
“你中计了，2511，”他满怀恶意地讽刺，“你瞧，你把所有人都引来了，这正是我想要的，包括典狱长——”
褐发少年金瞳微微一缩。
典狱长。
【西泽尔会死。】
他一阵耳鸣，神经猛地被崩断，脑海中的念头压过了一切——只要杀死养雀人，他就再也不能够使用那些阴谋诡计了。
杀死他。
杀、死、他。
“咔嚓。”
一声脆响清晰地出现在所有人耳边。
褐发少年松开手，养雀人的身体就没有任何支撑地摔在了地上，脸上仍然挂着那抹近乎疯狂的笑容，让人头皮发麻。
夏佐感觉有些不对。
养雀人这种人不会让自己这么轻易地死去——不，他不会让自己毫无意义地死去，所以他才会对能够杀死他的人怀有几分谨慎。在这几天的挑衅里，虽说有“看上了厄休拉，想要把她做成夜莺”这个缘由，夏佐也依旧很谨慎，可为什么今天……
褐发少年后退了两步。
然后猛然转过身。
另一个牢房内，红发男人愉悦地把玩着指尖散逸的红色天赋力量，唇边的笑越扯越大：“终于发现了啊……看来只要涉及到典狱长，你就会有一点点失去理智呢~不过我可没有和养雀人合作，我只是觉得有趣，然后添了一把火而已，你可千万不要记恨我哦~”
他在用自己的天赋，唤醒情绪本就不稳定的夏佐最暴戾的一面。
那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夏佐越听越心冷。
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走廊传来脚步声，是不同于狱警的脚步声，平静沉稳，不慌不忙。
这样的脚步声属于典狱长。
褐发少年身体微颤，然后猛地向传来声音的方向吼道：“别过来！！！”
——然而，身着黑色披风的典狱长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他再一次……迟了一步。
就在典狱长进入某个距离内的一瞬间，养雀人的尸体上方猛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网状黑影，直直冲过了站在那里不为所动的黑发青年，像是打入了什么，然后在他的后方消散。
“……西泽！”
夏佐喃喃道。
厄休拉之前的猜测在他的脑海中回响：
【西泽尔会死】。
一股绝望感涌上心头，然而就在这时，黑发青年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
“2511，不能直呼典狱长名讳。”
绝望感顿时一滞。
夏佐愣愣地看着黑发青年，看见他依旧是那副模样，根本不像是受了任何伤害，整个人气定神闲，还有心情做出惩戒：
“2511直呼典狱长名讳，蓄意破坏监狱公共设施，杀死监狱犯人一名，罚监禁二十天。”
“把工作台送进监禁室，监禁结束后，工作台记录的工作时长需满200个小时。”
“……”
夏佐还没有回过神，身体还残存着后怕感。
典狱长被帽檐阴影笼罩下，让人无法看清的蓝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公事公办地说完就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而他身侧的狱警们也一脸平静，仿佛早就默认了任何手段都无法伤害到他们的典狱长。
毕竟在夏佐来之前，他们已经见识到了典狱长近乎全能的强大。
夏佐清晰地听到了亚隆不高兴的声音：“嘁，果然是这样。”
“不过~如果典狱长会被养雀人杀死，我就绝对不会帮他了，典狱长可是要死在我的手里啊~”
“2511还是太小，这么容易就被养雀人和我骗了呢~”
褐发少年垂下头，金瞳中仍旧茫然一片。
他觉得自己的大脑是因为这种段时间内几次三番的反转而无法回神。
但隐隐约约的心悸却依旧无法消失。
那个黑影究竟是什么？西泽真的没事吗？
他的心乱作一团，直觉告诉他哪里不对，可现在的他根本说不上来，无法冷静地去寻找不安感的来源。
“2511，跟我走吧。”
狱警上前说道。
他要执行典狱长大人的命令了。

第112章
典狱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班已经等在了那里, 看到他回来后，恭敬地弯下腰：“典狱长大人。”
典狱长点了下头。
他的动作看起来有些机械，就像是提前设定好的程序。如果说在养雀人尸体那里时, 他还有些许人类的感觉，那么在从走廊到典狱长办公室的这一路，那种非人感就在一步步地攀升。
黑发青年自顾自地开始处理起工作来。
他打开文件, 却从余光中在监控里看到了什么, 便停下动作, 语气平直地说道：“让2512离开藏书室, 那里不是她能够进入的地方。”
班：“是。”
男人安静地退出了办公室。
他朝藏书室的方向走去, 却知道一切都已经步入了尾声。
而这时候, 厄休拉也在封面变成月光石蓝色的无字书里，发现了新的内容。
【……弗莱曼是钥匙, 有着可以印证他大祭司身份的血脉浓度, 是可以被承认的大祭司。想要计划完成，必须有他的亲自参与。】
【无法切断的羁绊，尖锐浓郁的情绪，真挚纯粹的信仰，促成结局的因果, 都是必不可少的材料。】
【它们会辅助代行者，让他完成一次次的蜕变。】
【在彻底改造完成后，这个孩子, 会在合适的时间前往……】
“2512。”
班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而这本书也合了起来, 飞快挣脱了厄休拉的手, 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黑发女孩抬起了头。
她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神情, 一金一蓝的眼瞳晦暗不明。
班公事公办地说道：“你的工作结束了, 从现在起，藏书室不再对你开放。并且，在2511完成自己应该完成的工作，解除监禁后，你们可以离开伊斯维特。”
厄休拉说：“为什么？”
“变化太快了。”她周身的压力一点点增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男人，一字一顿地说道：“西泽他出事了？”
“请您不要妄加揣测。”班的表情仍然没有分毫变化，甚至知道厄休拉大致能力的他在此时还控制住了自己的心声，让厄休拉根本无法得知他不想透露的部分：“典狱长大人很好，他的行为您无权干涉。”
“……”
黑发女孩不再说话。
她知道已经从班这里问不出什么了。
但有一个人，一定知道一些细节。
刚刚无字书上的话语回荡在她脑海中，她知道这一次的事情，很大可能依然与夏佐有关。
她必须去问清楚。
……
看着黑发女孩离开，班回过头，捡起无字书，将其重新放在了架子上。
这本书并不是一个人写成的，而是一件特殊的天赋物品，由不同的人书写完成，慢慢填补。
直到传到典狱长大人这一代。
班知道典狱长大人的用意是什么，在进行到第二阶段，担任了典狱长后，他本该无比理智，可似乎在潜意识里，典狱长仍然在偏向那两个孩子——否则的话，像是2512得知这些秘密的事情，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他们只会在一无所知中等待结局。
“班。”
身后传来声音，班恭敬地转过身，垂下头：“克莱斯特大人。”
出现在这里的，赫然是本该坐在办公室的黑发青年。
但和另一个典狱长不同的是，他的身躯是半透明状态的，就仿佛只是一个投影。
“转化的过程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期间我会以另一个身份在伊斯维特内活动，你不必在意我。”
“是。”
片刻后，黑发青年就从塔上走了下来。
只不过他的外貌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身体也成了实体，只不过看起来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怪异。
班没有多问，知道这是正常现象。
——典狱长大人此时使用的，只是一具附着了天赋效果的机械之躯。
而他的身体，正在进行彻底的自我改造，并按照本该有的、由典狱长本人设定好的意志运行。
黑发青年和他早就知道了纠察塔和养雀人的计划。除了推理分析可以得出结论外，在纠察塔安排的深层次的钉子也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纠察塔想要的当然不是杀死典狱长。
——他们真正想要的，是取代。
首先让千辛万苦培养、挑选出的探子勉强挤入伊斯维特还不至于被人弄死，其次是挑选合适的合作人选，最后，就是达成合作，进行计划。
而合作人选的区间着实不多，毕竟纠察塔所祭出的这个压箱底的天赋产物，需要一个至少S级一阶的天赋持有者死亡时溢散出的生命力量。
那么，他们就要找一个实力达标，智商达标，还愿意为了这件事不顾自己死活的疯子。
选来选去，才最终定下了养雀人。
毕竟养雀人虽然比较惜命，但在某些点上，他疯的程度毫不亚于几个同级别的囚犯。并且，养雀人更喜欢耍一些小手段。
他决定拿夏佐作为自己的利用对象。
典狱长不是偏向他吗？他不是为了典狱长而来的吗？那就让他亲手做出这些事，让典狱长被人彻彻底底地取代——这些会让养雀人感到万分愉悦。
可惜的是，他们计划中最关键的那个天赋产物，不但不会对典狱长大人造成打击，还会加速他的进度。
纠察塔不是想要让一个完全忠于他们的精神体，利用天赋产物完美替换掉典狱长，从而控制伊斯维特么？那么典狱长就利用这么一个顶级的天赋产物，分离自己的主要精神体和肉体，让身体的改造在没有任何干扰的情况下得以加速进行。
同时，养雀人拉上夏佐的行为，也应和了命运的齿轮，得以让典狱长彻底进入第三阶段。
置于那个在天赋产物分离典狱长精神和身体后，妄想借助天赋产物力量入主肉身的纠察塔的精神体……在碰到典狱长的一瞬间，就会被完全同化，成为对方精神体中微不足道的一点养分。
要知道，典狱长大人的灵感本来就高，再加上后来的成长和强化，已经完全不是普通天赋持有者可以达到的程度，所以他才可以不像那个试图夺舍他的精神体一样寄存在天赋产物里，而是直接以精神体的状态出现。
他的身体改造也在从小进行，现在已经接近尾声。哪怕是真的有什么东西想要在主精神体不在的时候趁虚而入，在接触到典狱长大人身体的那一刻，也就是他们死亡的那一刻。
但是，“在神职大祭司的参与助推下”，被顶级天赋产物“将精神体‘驱逐’出身体”，“造成接近死亡的严重后果”，已经完美符合了他所需要完成的因果逻辑。
所以，因果成立，条件满足，转化再次开启。
第一次，是替另一个神职死去，感情缓慢消散。
第二次，是被另一个神职重伤，记忆逐渐模糊。
至于第三次……也该是最潜移默化，最不易被人察觉到的那一步了。
……
西泽尔第一次用这种机械身体，还有些新奇。
而漫画意志也跟着他的精神体来到了这具身体上，有些迟疑地说道：「你不会又想开马甲刷人气吧？」
「顶多是一个工具人罢了，不用在意。」西泽尔回答道。
「可是如果按照你现在的剧本走，最后的结果不会是be吧……？」
漫画意志快哽咽了：「这可不兴be啊，我的夏宝QAQ」
西泽尔眨了下眼睛：「你怎么会这么想？正如发刀先发糖，圆满结局出现之前不苦一阵子，怎么体现结局的圆满？」
漫画意志：「……」
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你的身体放那里没关系的吗？」漫画意志换了一个话题，有些忧虑。
「现在操纵着身体的，只是我分出去的一小缕意识，足够执行典狱长应该做的一切。」黑发青年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过在漫画上，当然是不能这么表现的。需要有少许改动。」
漫画意志：「QAQ对不起，我现在的力量已经不足以影响漫画太多了……」
西泽尔微微一笑：「没关系，我可以。」
漫画意志：「……？？？」
……
好一会儿之后，漫画意志才弄明白，这是它放任契约对象不断成长，并且还成功拿到漫画家承认的后果。
毕竟他可是漫画意志确认、现实世界也搭建了联系，顶任了身份的漫画家，漫画对他自然会有一点松动和特权。再加上强悍的能力进行权限的扩容，西泽尔想要隐瞒一些东西，让它们不表现在漫画上，还是可以做到的。
漫画意志难过地潜水了下去，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废物。
而机械少年却已经来到了牢房区域。
为了防止夺舍情况的出现，掌控伊斯维特内的一切天赋产物的权柄是印在典狱长灵魂深处的，因此西泽尔现在也依然能够行使自己的权力。这也就说明，哪怕纠察塔得手了，他们也无法得偿所愿。
黑色短发的少年精准地避过了每一个人，独自来到了自己在路上挑选好的、位于最深处的环境安静的牢房，不慌不忙地走了进去，做好，又偏了下头，牢房门就自动合上，而一旁的屏幕也出现了“囚犯”的信息。
【牢房：A1】
【囚犯：0号】
反正是一个工具机器人，这样一个编号足够了。
伊斯维特最早的编号是从01开始的，0号也并不会和其他囚犯相撞，更不会耽误后来的囚犯排序。
在拆下眼球、手臂、膝盖等机械零件过了新鲜感后，少年就停下了动作，让漫画意志在天花板上打开了漫画论坛。
既然上一次的更新没有画完漫画世界发生的事情，那么这一次的更新，很可能会提前。

第113章
《绝对天赋》漫画更新了。
这可是极为少见的加更, 无数漫画读者兴奋地点进去，然后一个个眼睛都失去了高光。
漫画剧情微妙的诡异感先是从夏佐那边开始。
原本夏佐和亚隆对峙的时候，典狱长的出现彻底引爆了大家对西泽尔&#183;克莱斯特的热情, 还爆发了一轮CP粉的狂欢。可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西泽尔会死。」
终于见到黑发女孩的夏佐，从对方的口中听见了这样一句话。
弹幕一下就炸了。
【卧槽？？！】
【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你说谁死了？！】
【等等, 这什么情况？？我又错过了什么？】
【我们是不是漏看了什么】
【所以说之前会感应不到泽神也是因为这个？】
【救, 不要搞我啊啊啊】
好在漫画也没有故意吊人胃口, 紧接着就把厄休拉在藏书室的经历放了出来。
剧情缓缓进展, 藏书室里那本无字书的封皮颜色越变越浅, 透露的信息也越来越劲爆。
漫画中的气氛，逐渐变得紧张而凝重。
与此同时, 漫画中还穿插着另一个地点发生的事件：
在厄休拉正在翻看着藏书室无字书的时候, 夏佐被养雀人和亚隆共同算计推动，在极度的愤怒之下，失手杀死了养雀人。
漫画上展现得清清楚楚——亚隆从一开始就饶有兴趣地看着这边，手上浮现若隐若现的暗红色力量，正在微不可查地影响着褐发少年的行动, 甚至还在暗中和养雀人对视了一眼。
饱和度更低的回忆画面闪现出来，画面中的人一身黑袍，赫然是纠察塔的标志性打扮。
「必须找一个足够疯狂的, 愿意献出自己生命的强大天赋持有者……」
「只有当他用自己生命结束时溢出的能量驱动此物，而那个典狱长又恰好在不远处时, 我们的计划才能生效——」
「用被我们掌控的灵魂, 替换伊斯维特疯人监狱典狱长的灵魂, 只有控制住他, 才能控制住这座监狱！」
【？？卧槽夺舍？！】
【卧槽你们怎么敢的啊，太毒了吧】
【还是在夏宝面前……如果让夏宝知道是自己亲手杀死这个人，才会让西泽的身体被别人占据，让西泽的意识被别人侵蚀，一定会疯掉吧？！】
【不敢看了典狱长快跑啊啊啊！】
然而，弹幕的哀嚎式许愿并没有成功。
因为他们很快注意到，漫画中出现了脚步声的拟声词，以及一双战术靴不紧不慢地朝某个方向走去的分镜。
——就在养雀人脖颈被断，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典狱长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黑发青年依旧是一身典狱长制服，漆黑的披风在他站定之后，被风扬起的弧度就缓缓垂下，尾端几乎垂落在地，格外厚重，为他整个人都额外增加了一份冷酷和肃然。
而此时，那双雾蓝色的眼眸，依旧微微垂着，近乎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
褐发少年却时突然浑身颤抖了起来。他已经发现了典狱长的存在。
「别过来！！！」
极度悲怆、惊惧而痛苦的声音炸裂在他耳畔。
此时那双雾蓝的眼里，才终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青年双眉微抬，虹膜微缩，似乎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有些怔忪。
……曾经某一刻，似乎也有一个熟悉的人，露出这样一个痛苦而破碎、仿佛想抓住什么又什么都抓不住的表情。
漫画读者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占据了一格的特写，可现在漫画读者在意的关键……显然不是这个。
【恨不得抱起我泽神就跑，泽神有刁民想害你啊！！】
【完了完了，泽神不会是看到夏宝这个样子然后想起了什么吧，不要在这种时候啊——】
【天啊，如果真的是这样，夏佐会后悔一辈子的吧】
【他终于怔忪了，他迟疑了，他也快死了（）】
【前面的你是魔鬼吗！！】
【如果这里真的死了，我宣布这会是本作三大意难平之一……】
【这个“别过来”……呜呜呜呜我心都要碎了啊我的夏宝呜呜呜呜，西泽和夏宝和厄休拉都好惨啊呜呜呜】
黑发青年眸底的怔忪还未彻底散去，养雀人尸体上方形成的黑影，就以所有人都无法反应的速度朝他扑了过去，然后彻底穿透了他的身体。
夏佐无力地垂下了头，呢喃：「西泽……」
就在弹幕都以为没救了的时候，黑发青年却像是任何事情都没发生一样，云淡风轻地开了口：
「2511，不可直呼典狱长名讳。」
……
弹幕：啊？
这是夺舍成功了？可为什么他们的语气这么相似，而且他身边的狱警们也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确信典狱长不会有事一样。
然而下一刻，他们就看到了漫画针对典狱长的特写。
黑发青年在被黑影穿过那一瞬间，漫画就没有再画他的眼睛，而是选择用帽檐阴影覆盖的方式隐去了他的神情。
——而此时，镜头拉近，那双帽檐之下原本应该因为夏佐的“别过来”而沾染上些许温度的眼睛，一寸寸地冰冷了下来。
原本偏向于朦胧柔和的配色变得冷硬，漫不经心的半垂眼帘，也转为了机器一般没有分毫变化的平直。
而他的处罚措施，也和之前完全不同。
【……之前厄休拉杀了两个人，也才监禁一周吧？这直接二十天？？】
【我这才感受到，典狱长之前对他们真的是在不自觉放海……】
【前面的这是重点吗！不会真夺舍成功了吧？！】
【不至于不至于（冷静分析）很可能是被影响了（试图回血）……】
【我之前还以为典狱长平静冰冷，这么一比，对不起典狱长呜呜呜是我说话太大声了你回来吧求你了】
【重金求典狱长回来呜呜呜呜】
【“西泽尔会死”……原来是这么个“死”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点烟，又疯一个】
漫画读者本以为创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好歹留一些时间给他们回血。
结果漫画又马不停蹄地接回了厄休拉那边。
于是，几乎已经触碰到漫画主线核心的话语，徐徐展现在所有人眼前——
「计划的完成需要弗莱曼亲自参与……」
「从今天开始，你不能再待在藏书室……「」
「一切都在按既定的轨迹向前走去，不会有任何停留……」
漫画读者：……
至翼老贼！淦！！你听见了吗？淦！！！
于是，论坛热度再次爆炸。
【李涛，脑子不够用了，最新话爆点太多，泽神到底是正是邪「hot」】
【主楼：话说大家看《绝对天赋》的最近更新了吗？在最新一话出来之前，我都一直坚信泽神是正派……总之现在楼主动摇了，泽神正派论快用你们的观点说服我！】
【1l：这里先贴一个最新漫画的重点剧情吧，厄休拉进入藏书室，看到记载了克莱斯特家族秘密的无字书，我觉得这个是泽神反派论最锤的……】
【2l：回楼主，我一直都是西泽尔反派论啦，从泽神出场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好吗！你想想，少年漫里正常的和主角一块前进的黑毛男二，就算有什么特殊身份隐藏家世，一般也会提前透露一二，然后大家共克难关……但是！泽神真的从头到尾都藏着掖着，这种待遇不是反派BOSS都说不过去吧】
【3l：回楼上，我也这么觉得。在开始的时候，泽神刚刚出场，我还以为又是一个傲娇男二，然后发现他是主角团智囊，再到现在的关底boss论……只能说泽神的伪装真的是影帝级别】
【4l（lz）：我要的是说服、说服啊！你们这样我就要觉得西泽是坏人了QAQ】
【5l：我觉得到这个地步，漫画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从开始漫画就没有隐藏过，西泽和夏佐相遇的那一话，你们有谁注意到西泽的服饰了吗？那是更现代化的、在绝对天赋世界观里只有社会高层才能穿得上的样式，再对比一下夏佐简陋的衣服……所以大家看他第一眼才会觉得清贵，不仅仅是神态和体态的问题，还有就是他浑身上下其实都很精致啊】
【而且西泽为什么会出现在区区一个三级监狱，又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地答应跟着夏佐走，本身就很说明问题】
【6l：对……泽神可能对夏佐有一点点情分在，但他在走自己的路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心软或者手下留情的，所以才会利用夏佐利用得那么彻底……好心疼夏佐，他可是坚信着挚友会心软的人啊……】
【7l：回六楼，根据我的经验和漫画表现来看，泽神确实会心软，不过按照他这一类反派的通病，他不会放着自己继续心软下去的。为了目的，他可以牺牲一切】
【8l：啊？可是我还是觉得很不对劲啊，如果泽神真的是纯反派的话，为什么还要安排一个他被夺舍的剧情】
【9l：回8l，我来浅浅分析一下。从那个无字书里可以看到“有钥匙参与的迭变”这样的意思，那是否可以猜测，泽神要经历的拐点可能一共有三个，从西泽尔到克里斯汀是第一个，从克里斯汀到典狱长是第二个，而漫画里，夏佐和厄休拉两边的剧情双线进行，我认为这就是“夺舍”剧情正好暗合了无字书预言的暗示，即——】
【泽神现在经历的所谓的“夺舍”，发生的变化，其实根本就不是纠察塔的阴谋引起的，而是因为第三次拐点，已经到来了。】

第114章
在一波人还为西泽尔到底是正是邪争论不休的时候, 更多的人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了几乎占据半页的厄休拉的心声。
【总感觉这个结局会走向be，达成世界he……「hot」】
【主楼：如题，看到最新一话的时候, 我翻了一下之前的总结贴，又重新翻了一遍漫画，只能说《绝对天赋》从开始就埋着坑准备把我们全刀了……难道最开始的三人同行只是为了刀我的骗局吗（大哭）至翼你没有心（大哭）】
【扯远了, 当初在联邦署长女儿出现, 并且说那一段话的时候, 我真的不觉得它会是什么可以和后期对应的剧情, 就认为单纯是为了突出夏佐作为主角的重要性, 再顺便加上一波挚友情的, 结果……而且就像隔壁楼说的，西泽和夏佐的初见感觉也很奇怪。而且西泽一直都不是特别开心, 不是吗？
【如果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命运无法摆脱的话, 就能解释了，一眼就看到头的人生，有什么想让人活下来的动力呢……】
【1l：说真的，我看《绝对天赋》纯粹就是为了主角团的感情，结果看到厄休拉那里的时候我人都傻了……】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西泽尔是真的对他的朋友们付出了最真挚的感情, 但他根本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无论怎么改变，最后一切都会按照既定的轨迹进行, 甚至很可能伤害到其他人（死海怪物上岸世界倾覆be结局），所以他只能沉默又温柔地迎接自己的未来……】
【2l：回1l, 我真的爆哭, 我在《绝对天赋》里面最喜欢的角色其实就是西泽尔, 不是因为他神秘或者高智商, 而是因为他身上那种矛盾又温柔的气质，就，那种藏在漫不经心表皮之下，通过小细节就能看出来的无奈和温柔】
【3l：他明明才是真正的天使啊呜呜为什么要说他是反派……】
【4l：对啊，而且好像大家都忽略了那个“基石”，“基石”啊！听起来就像什么必须要牺牲一切自我奉献的角色啊，泽神珍惜友情，也珍惜世界，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啊……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基石不是误导信息，那么结合前面泽神的表现，不想活着却为了世界要活下去，也太刀了吧】
【5l：是的，他甚至还因此身体虚弱长达十几年，漫画里他刚遇到主角的时候，被一巴掌打吐血的事，你们都知道吧（捂住胸口哭）……】
【6l：我感觉西泽在一步步失去他的“人性”，他想保存的温柔、怜悯、友情，全都一件一件从他身上剥落，简直就像凌迟……】
【7l：楼上说的凌迟太对味儿了，我看到论坛上有人总结说的三个阶段就一股这样的感觉！！我真的不觉得西泽尔是想成神的人，感觉这并不像是他的追求，根本就和他的人设不符，更别说是为了成神伤害自己的朋友了……】
【我更倾向于他身上背负着无法挣脱的使命，从出生开始就已经被安排好了命运，而命运迟早会自我修正，确保这一切的发生和进行……如果妄图违逆和反抗，甚至会出现意料之外的，更糟糕的事情……】
【8l：回4l、7l，草了，你们给我提供了一个新思路，我简单叙述一下（刀片预警）】
【就是我们知道克里斯汀肯定是有和挚友们相处的相关记忆的，这一点从之前克里斯汀和夏佐的对话当中就能得出，但如果西泽尔那时候就已经经历了蜕变的话，那么他失去的，我觉得应该就是对那段记忆的感情——或者说他观看那段记忆，就像我们看电影一样，或许会有一点点的触动，但绝对无法像电影里的角色一样对朋友们多么的掏心掏肺。】
【所以他知道有关夏佐的一切，更知道自己的过去与未来，知道自己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更知道自己的选择意味着什么】
【所以，他会对夏佐说出这样的话——“我当然为他而感到难过。”】
【“你是不会理解，也不会明白我的难过的，弗莱曼。”】
【9l：“你是不会理解，也不会明白我的难过的”……被楼上大口塞刀子，已经快把血吐完了……我到现在才真正理解，当初克里斯汀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段话的呜呜呜呜，他看着过去的自己那个有友情的还没有彻底回不去的自己……曹曹心疼死我了我心都在滴血啊呜呜呜我的西泽啊】
【10l：我是原8l，我还没有说完（）】
【现在进入我想说的正题，关于“命运的自我修正和惩戒”。就是看漫画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感觉，西泽身上那种漫不经心的慵懒感和割裂感简直浑然天成，现在我更觉得，当初我看到漫画时感受到的情绪不是“慵懒”，而是“疲惫”。】
【所以开始的时候夏佐特别特别紧张西泽，夏佐是直觉系的，我觉得他可能潜意识里一直会觉得西泽是“随时都会死去”的那种类型。游离感和割裂感他可能比我们体会得更加明显。我一直认为夏佐并不傻，正因为他其实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知道西泽的内心是什么样子的，他才能和泽神成为朋友，这也是他坚信自己的朋友不是坏人的缘由】
【而到了中后期，厄休拉也加入了进来，他们三个人的相处更加自然，西泽也很少有那种带着点空洞和游离的表情了（参见他和夏佐乘坐悬浮舱的那一话，现在再回去看真的很让人心疼，而且躲帽子里也太猫猫了吧），感觉好像就是忘了终要面对的事情一样，夏佐也没觉得西泽尔再想去死过】
【然而这个时候，联邦和纠察塔一起出现，两个S级的天赋持有者围剿夏佐。】
【你们发现了吗？其实从红裙小公主来到城墙上，对着西泽尔说出那句“弗莱曼是最重要的，他是关键”的时候，西泽的表情和气质已经变了……他想起来了，弗莱曼是谁，钥匙是谁，他自己又是谁。】
【他明白现在这一切，夏佐&#183;弗莱曼遭遇生命危险的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
【所以他笑着，完美地笑着，没有任何犹豫和迟疑地说道——】
【“我会替他去死。”】
【这是最大的拐点，命运齿轮加速转动的开始，也是西泽这个时候就已经拿起的决绝。】
【他去死，挚友就不会死；他去死，苍生就不会死；他去死，他曾经在悬浮舱内向外注视着的一家三口，就能一直这么幸福快乐地活下去。】
【他对夏佐说“你会成为人类领袖”，却没说自己会死在无人知晓之地，在荒野里腐烂，在孤独中永恒。】
【11l：（吐血）（吐血）10l你是个什么刀子精……！！】
【12l：被创得精神恍惚，10l你睡了吗，我睡不着】
【13l：10l这脑补能力逆天了……就算后续发展有偏差，我有预感你这两楼会是无数二创的背景设定，太好刀了呜呜呜呜】
【14l：这就去写同人文，我一定要安排一个能救他的oc！！都给我活！！！】
……
【最新一话xp动了，有和我一样的吗「hot」】
【就是想说，典狱长越冷酷无情我越兴奋好吗！！而且典狱长大人可甜可盐，类比一下，既可以是清冷傲娇毒舌学神同桌，又可以是温柔耐心帮助救赎你的学生会主席，还可以是扯着你狗链的■■■■■啊——！！】
【1l：有毒吧哈哈哈哈，楼主最后一句话和谐了喂，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啊（战术后仰）】
【2l：很理解楼主，就连夏佐都越来越香了，谁能拒绝破碎又可怜地看着你，但是又很能打很凶的护主狗狗啊！】
【3l：回2l，完全无法拒绝】
【4l：只要我们没有良心，就不会被刀……！每个阶段的西泽有每个阶段的好！（擦口水）】
而看到这个帖子的漫画意志：「……」
它对着消音的部分反复看了看，然后迟疑着问黑发少年：「……你不养狗吧？」
西泽尔：「……」
黑发少年微微一笑：「狗，掉毛。麻烦。」
漫画意志：……可恶，这个理由意外的格外合理又无法反驳！
不过确实，契约对象在现实那边自己都活不下去，自然不想再负担其他生命的生死，否则他一旦死去，对珍视他的生命来说会是巨大的打击。
漫画意志（已经被论坛洗脑）自我感动极了：「你真是个温柔的人啊，西泽！」
西泽尔：？
……
既然已经决定要当一个优秀的工具人，自然是要出场的。
于是在第二天，他就出现在了夏佐的监禁室。
原本漆黑一片的监禁室也缓缓恢复照明。
而褐发少年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就警戒了起来，甚至做了一个攻击动作的一半。
眼前突然出现的少年看起来只比厄休拉大了一点，有着一双充满机械感的蓝绿色眼睛，脸上带着一点点婴儿肥，黑色的短发柔顺而蓬松，看起来俊秀又可爱，就是脸上没什么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夏佐总觉得他这个长相和神态，有点眼熟。
“你好。你是犯了错被关进来的人？”
少年先开口说话了，声音听起来不像是人声，但又和人声无限相像。
不过，“被关进来的人”这个表达，怎么听起来有点奇怪呢……？难道不应该是“被关进来的囚犯”更顺口吗？
……或许是他太敏感了。
夏佐没有回答少年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难道你可以使用天赋？你又是谁？”
他现在对监狱不是很信任，毕竟西泽都差点被害。
少年眨了下眼睛：“怎么进来的？很简单啊，只需要这样——”
他把一只手撑在一旁的墙壁，整个身体就在一瞬间自右向左融成了液态金属，并顺着手部和墙壁的接触面完美地融合了进去，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又从夏佐的身后显出了身影，一系列动作流畅至极，无比丝滑。
夏佐有些豆豆眼：“……这是你的天赋吗？”
整个人变成液态金属什么的……
他定了定神：“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毕竟这个少年怎么看怎么奇怪。
听到他的话，有着机械质感蓝绿瞳色的少年再次眨了眨眼睛，微微偏了下头。
夏佐心里咯噔一声，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他就听到少年无辜地说道：“我是什么人吗？”
“我根本，就不是人啊。”
夏佐：“……”
夏佐：“？？？？”
不是人，你是鬼吗……！
作者有话说：
夏佐：我死去的对鬼的恐惧突然开始攻击我
硬核消除emo.jpg

第115章
不过夏佐毕竟不是当初那个怕鬼怕到能硬生生逼出潜力的少年了, 他很快镇静了下来，有些怀疑地看着眼前格外无辜的男孩：
“不是人类，你身上也没有厄休拉那样的顶级黑暗气息, 更不是深海怪物……你到底是什么人、不是——东西？”
“虽然的确可以归为「东西」，但这么说也的确是很失礼啊，弗莱曼先生。”
少年拖长了尾音, 似乎是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夏佐：“……”
他眉头微微一跳, 那种熟悉感更加强烈了。
“物种什么的就不要纠结了。”蓝绿色的少年一笔带过了这个话题, 然后便自我介绍道：“你的编号是2511吧。我的编号是0, 你可以叫我零号。”
“……零号？”
夏佐微微一怔。
他对伊斯维特疯人监狱的编号规则还是了解一二的。监狱的编号, 并不是按照年份还有进入监狱的日期来设计的, 而是根据每个囚犯进入监狱的顺序来排的序号。
所以，当一个囚犯遇见数字比自己小的编号, 就应该知道这个人是比他更早来到伊斯维特的。
现在伊斯维特里的代号都已经更迭到了2开头的一轮, 20都死光了，21开头的就是元老级，起码在伊斯维特里也都有了一定的人脉和威信。
可眼前的少年却说，他是“零号”。
0号。
那岂不是，他就是从伊斯维特创建之始就存在的、最早的那个囚犯的意思吗？
“我没有骗你哦, ”像是能察觉到他在想什么一样，蓝绿色眼睛的少年笑眯眯地摊开掌心，露出里面的一枚编号牌, “你没看到它，是因为我把它从衣服上抠下来了。”
夏佐看着那个小牌子上写的“0号”, 陷入诡异的沉默：“……”
首先, 这衣服上面的编号牌, 连他都没有办法做到在完全不损坏衣服和牌子的情况下取下来。而少年却轻而易举地就将它握在了掌心, 而且还看不到他的衣服上有任何的破损，说起取下编号牌这件事云淡风轻，仿佛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其次……
20开头的老前辈都没有了，所以你如果真的是零号，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看起来还这么小！
夏佐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会不会就像是白萝莉一样，其实小少年根本就没有他看起来这么小，他其实已经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了，但却童颜永驻……？
0号笑容加深。
夏佐莫名觉得身上有些发凉。
“我不是老头子哦，2511先生。”
夏佐心里瞬间咯噔一下，如果他刚刚喝了口水，恐怕此时就已经喷出来了。
这家伙果然是老怪物吧，有什么读心术的吗？！
不过与此同时，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也越来越强。
褐发少年抿了下唇，故技重施地突然说道：
“西泽？”
金色的眼瞳一眨不眨地观察对方。
心脏骤然收紧，仿佛在期待着什么答案。
然而蓝绿色眼睛的少年只是偏了下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饶有兴趣地问道：“你是在说当今的典狱长吗？”
“西泽尔&#183;克莱斯特，的确是现在典狱长的名字。”0号那双猫一样的大眼睛里看不出分毫其他的情绪，他竖起一根食指，微笑着警告道：“不过，不能直呼典狱长大人的名讳哦。”
褐发少年顿时蔫了下去，双目失去了高光：“我知道。”
“……”
因为垂下头，目光向下，夏佐并没有看到从出现开始就一直表现得散漫而又戏谑的少年，此时原本透亮澄澈的蓝绿色眼眸中，那种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投递过来的、平静而看不透的，雾一样的眸光。
“你就不好奇我的身份吗？”
0号突然开口问道。
夏佐看着他：“好奇。可是你会告诉我吗？”
“会，”0号点点头重新露出了格外模式化的笑容，“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要当一个完美的倾听者，不能把我告诉你的事告诉第二个人。”他想了想，孩子气一般地说道：“不然的话，就惩罚你以后的讲述，也不能够被你想让倾听的人倾听。”
夏佐思考了片刻，然后应道：“好。”
这并不是一个多么过分的要求，而且听起来0号似乎在伊斯维特疯人监狱里待了很久，那么他应该知道很多有关克莱斯特家族的事情。
而夏佐也清楚，他现在必须要知道更多的信息和情报。
夏佐话音刚落，蓝绿色眼睛的少年就毫不犹豫地抬起手，一个用力，就把自己的整个左臂拆了下来。
夏佐瞳孔一缩，先是不由自主地惊了一瞬，然后才意识到伤口根本没有血液喷洒，也看清楚了他身体和左臂连接处的构造。
——就算他对科技这方面不是太懂，也能看出来那根本就不是血肉，而是机械。
这是一具完全由机械构成的人体，仅仅只有外表伪装得像是正常的人类。
所以，他当然不是人类。正常人类会有心跳，有脉搏，有血液，会衰老会死亡，而他没有。
他人生的词汇里，大概只有“能源”和“报废”这样的表达。
……也怪不得是零号，可能伊斯维特并不把这种人造机械型非人囚犯计算在内。
众所周知，人是无法创造生命的，所以由人类制造的他，当然也不是生命。
“如你所见，我是一具机械造物。”蓝绿色眼睛的少年依旧微笑着说道：“而我的存在，你也可以理解为人工智能。“
西泽尔曾经跟夏佐提过人工智能这种东西，因此夏佐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有些迟疑地说道：“所以，你是为什么来到伊斯维特疯人监狱的？是克莱斯特家族制造出你的吗？你出现的目的又是什么？”
“问题太多啦——”少年微笑道：“那我就一个一个回答好了。”
“制造出我的人，其实是克莱斯特上一任家主哦。”
夏佐：“！”
他看着少年莫名熟悉的眉眼，还有那双由于机械感而带着点绿色的大眼睛，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和荒谬感齐齐涌了上来。
果不其然，他听到少年不带任何感情地微笑道：
“毕竟，不是谁都能忍受牺牲自己孩子的痛苦的。人类啊，总是喜欢用一些可怜的手段，来欺骗自己呢。”
夏佐瞳孔微微一缩。
他的声音几乎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你说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字面意思，不是么。”
蓝绿色眼睛的少年缓缓敛起了神情，那种轻描淡写一般的笑意终于从他脸上消失，只剩下浓烈的机械感。
“那个黑头发的女孩没有告诉你吗？典狱长大人从生下来开始，就在被当做【神明】改造了啊。”
夏佐看到机械少年按照设定好的程序重新微笑起来：“我们早就知道，神明什么的太虚无缥缈了，弗莱曼。”
夏佐呼吸一下子重了起来，他已经明白少年找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
“上千年了，神明再也没有出现过。”
“你要让人怎么觉得，祂真的会在某一天，被人顺利唤醒呢？”
蓝绿色的澄澈眼睛里印着褐发少年的面容。
他轻轻地说道：
“既然神明虚无飘渺，归期不定，”
“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培养出一个，人造神明呢？”
……
“滴滴——滴滴——检测到囚犯2511异常能量波动——”
刺耳的警报声响了起来，黑发少年最后看了他一眼：“我们的话还没有聊完，但或许你需要平复一下情绪。”
“放心，我篡改了监控，不会有人发现我们的谈话的。”
“下次见，弗莱曼先生。”
等到狱警打开监禁室的门，全力警戒地往里查看时，里面早已只剩下褐发少年一个人的身影。
……
0号回到了自己的牢房。
漫画意志还在因为刚刚的谈话而胆战心惊：「你怎么不藏着掖着了？感觉有点不太像你……」
「该铺垫的都已经铺垫了，该埋的伏笔也已经埋了。现在的局势已经趋于死寂，在西泽尔&#183;克莱斯特进行最后的神化之前，必须要下猛药。」
蓝绿色眼睛的少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你还记得无字书上的那句话吗？」
漫画意志：「……什么话？」
「厄休拉没有看全，也无法再看到的那句话——西泽尔会前往■■■■。」
「你的意思是，你要让夏佐知道这个消息，知道你最终要往哪里去，然后让他跟上你？」漫画意志有些艰难地分析道。
少年笑起来：「是啊。」
「毕竟在漫画最开始的时候的有些伏笔，还是需要圆的嘛。只有这样漫画，才能显得更加完整啊。」
漫画意志沉默了一瞬，然后有些艰涩地问道：「……那你呢？」
「你又怎么办？」
「你来到这个世界可不是魂穿，而是身穿。等你神化后，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它认识的西泽尔，还会是西泽尔吗？
「你在为我担心吗？」少年眨了下眼睛。
他笑了笑，语气轻松地开玩笑道：「等世界恢复秩序后，你就会回到巅峰时期了吧？那我就指望你来救我脱离苦海了。」

第116章
夏佐垂着头, 一个人坐在重新归为一片黑暗的监禁室里。
他是极致的光明天赋，因此监禁室就会自动根据他的天赋属性，让他所处的环境变得漆黑不见五指。
而当时那个黑色短发的少年出现的时候, 监禁室内的照明设备却慢慢地亮了起来，还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从灯亮的时候，夏佐就隐隐有了这个少年或许能够控制监狱内有关系统的猜测, 再加上他的眉眼和行为举止, 都让自己觉得有一丝熟悉, 自己才会试探着呼唤西泽尔的名字。
……不过, 就算那个少年真的是西泽, 他也不会露出分毫破绽的吧, 正如当时的克里斯汀一样。
褐发少年将脸缓缓埋在自己掌心。
——可比起这一切，他更在乎的, 是【人造神明】那个词。
人-造-神-明。
人怎么能同神相比？想要将一个【人】硬生生地改造成【神】, 究竟该付出怎样惨重的代价？
夏佐不敢去想。
但他却控制不住自己去想。
当初在克莱斯特这个姓氏出现在通缉名单上的时候，当众多可疑点都隐隐指向好友的时候，他都始终认为西泽尔不是那样的人。他永远相信自己的朋友，就算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也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去伤害其他人。
但现在……他却宁愿, 西泽尔&#183;克莱斯特再自私一点，冷酷一点，或者他宁愿对方是个恶——
不。不能这么想。
夏佐告诉自己, 刚刚的想法是绝对不正确的。如果西泽恶贯满盈，他也就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西泽了, 这样的结局不是任何人想要的。
褐发少年颤抖着攥紧自己的手, 让自己再度冷静下来。
刚刚那个0号说, 克莱斯特家族的族人是因为唤醒神明一说太过于虚无缥缈, 他们不愿意为世界去赌这个概率，才决意牺牲自己一族的末裔，将他改造成一个能够负担世界运行、稳定世界秩序的【神】。
但“虚无缥缈”，并不代表“完全不可能”。
——他必须要赶在西泽完全神化之前，提前唤醒神明，这样高天之上的神位不再有空缺，神化的过程就失去了向上的空间！
转化是一定可以停止的、一定可以的。
那么自己就要这么……束手无策地等待着零号给他送情报吗？
褐发少年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骤然松开了刚刚一直攥紧的双手。
下一刻，警报声却再度拉响了起来。
“滴滴——滴滴——检测到囚犯2511异常能量波动——”
然后，就在监禁室门打开，警卫再次惊疑不定地进来的那一瞬间，褐发少年以所有人都无法反应的速度抓住了他的手，让他被迫停下了准备退出的动作，同时抬眸有些痛苦地说道：“我需要2512的黑暗天赋中和……我的天赋力量在暴动，压不下去了……”
警卫眉头一跳，就想拒绝他，结果下一瞬间旁边门上的天赋粒子指数就坐火箭一样刷地升了上去。
警卫：“……”
警卫脸色难看地后退两步，离开夏佐能够触碰到他的范围，再关上特质的透明门——虽然他知道这家伙一拳估计就能把门给砸碎——然后对身边的人说道：“把2512带过来。”
——该死的，这年头的年轻人都是什么怪物，在伊斯维特疯人监狱里这么强大的压制下，都能把自己的天赋力量搞到一级暴动？？
天赋暴动这种事在伊斯维特里并不是没有发生过，毕竟这里盛产疯子，总有那么几个情绪极端到影响到天赋的人，但最后都因为伊斯维特对囚犯天赋的绝对压制而没有出什么大问题，暴动也顶多也就是个二级。
但眼下看指数表上的数值，那都快突破天际了……
很快，黑发女孩就面无表情地来到了监禁室门外。
别人读不出她的微表情和眼神，但作为挚友的夏佐却能读出来。
厄休拉（面无表情）：他们说你天赋暴动了？你还能天赋暴动？别逗我笑。
夏佐：……
厄休拉半点都不慌张和担忧，她只想要知道夏佐叫她来是为了做什么。
要知道，夏佐虽然看起来比较冲动，还不怎么喜欢动脑子，但事实上他会是最少出现极端尖锐情绪的那类人，更别提那高得离谱的san值了。天赋暴动这种事放在厄休拉身上还算勉强合理一些。
夏佐适时放开了自己的心声：「因为之前一件事……我发现监禁室可以读取天赋的力量波动，而且监狱方面对这种事很重视。现在伊斯维特对我的压制我已经可以抵抗，想要表演出天赋力量突然爆发的样子并不难。」
「以及，厄休拉，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个……人。」
「一个编号为“0”的人。」
……
厄休拉不是怎么高兴地回到了自己的牢房。
夏佐让她帮忙找人，但却对为什么要找这个人的事避而不谈，只是说他承诺过，不能告诉第二个人他们之间的谈话。
厄休拉敢肯定，那个0号绝对对夏佐说了什么，而且肯定是有关西泽的事情，否则的话他不会这么着急的。
她郁闷地甩了下囚服裤腿里漏出来的触手。
可是她也有事情想告诉夏佐，而且没有和任何人做出“不能告诉别人的承诺”，所以她还是会告诉对方的。不然的话，让他用情报来换？
……算了。
事关西泽，她不能任性，该知道的事夏佐还是要知道的。
至于夏佐不能说的，实在不行，她可以自己问那个0号嘛！
夏佐和她都是极致的光明/黑暗天赋，夏佐身上的压制现在微乎其微，就代表着她也能使用自己的大部分能力了。
深紫色的触手埋在地下，和地面融为一体，收敛着所有非人的气息，以黑发女孩为中心向外蔓延开来，不断搜寻着符合夏佐描述的机械少年。
囚犯区域，没有。
工作区域，没有。
伊斯维特的哪里都没有。
除了典狱长办公室那一片监测和防护措施极为严格的地方，能找的地方她都找了。
这家伙能藏到哪里去？
黑发女孩面无表情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放弃思考，敲了敲身侧只有几个透气孔的透明墙壁：“潼恩。”
一直在注意着自己喜爱画材的潼恩立刻点头点头：“我在哦，你好可爱，你终于愿意当我的绘画素材了吗？”
厄休拉：“不愿意。”
厄休拉竖起一根食指，认真地问道：“你知道0号在哪里吗？”
潼恩摇摇头：“不知道。”
她思考了一下：“不过0号耶，一定是很珍贵很特殊的画材才会被叫做0号吧？如果是我的话，我就把它放在最漂亮的阁楼里面。”
厄休拉一金一蓝的异瞳瞬间亮了亮：“你说得对。”
监狱里最漂亮的地方=西泽尔&#183;克莱斯特的私人领地=巴别塔！
囚犯禁止进入巴别塔，哪怕是在塔附近都会被驱逐。但0号如果是最特殊、最漂亮的那一个的话，也不是没有待在巴别塔里的可能。
更何况，之前她自己就因为典狱长的特殊工作安排而在塔里呆了一段时间。
但之前她先略过巴别塔不查，也有一个很现实的原因，那就是她并不能确定自己的触手能够躲过巴别塔那比典狱长办公室还要严格的防御监测措施。
脑子里这么想着，行动上，她的触手已经探了过去。
——然后就在即将靠近巴别塔的时候，被人揪了出来。
是真“揪”了出来。
那只手仿佛能穿过地面一样，硬生生把地底下的触手给拎到了地面上，甚至拎出来的时候触手上的金色竖瞳一眨一眨，还带着点茫然。
厄休拉就通过这些眼睛，看到了少年白皙修长，没有任何瑕疵的手，和同样仿佛被精心打造出来的，没有一寸不精致完美的面庞。
“你是在找我吗，可爱的小姐？”
蓝绿色眼睛的少年笑眯眯地蹲在地上，一手支着脑袋歪着头，一手随意地晃着还没反应过来的紫色触手，“唉，蠢得可爱，有股未被聪明污染的清澈。”
下一句：
“不过应该是可以炖汤的吧？”
第一次被人想炖的厄休拉：“……？”
？？？
触手上的眼睛全都睁大了，有一瞬间甚至被震住。
这个就是0号吧。
虽然顺利地找到他了。
但这个嘴，还真不是一般的欠啊 : )。
“啊呀，不要生气，我就是随口一说啦——”少年毫不费力地摁住周围狂舞的触手们，笑着拖长了声音：“你和那个弗莱曼的小动作实在是太浅显可爱了，全都是我在帮你们打掩护哦。要是真的炖了你喝汤，大家变得一样清澈，我们岂不是要一起玩完？”
“那可不行，你们还是挺可爱的，我会舍不得的。”
厄休拉：“………”
一道透明墙壁之隔的潼恩眨了眨眼睛。
咦？她喜欢的漂亮画材身上怎么会有越来越多的黑气？
不会是发霉了吧……怎么办，现在用干燥剂除水还来得及吗QAQ？

第117章
“好了, 不逗你了，”蓝绿色眼睛的少年敛起有些欠打的灿烂笑容，脸上的神色一瞬间让厄休拉觉得分外熟悉, “跟我进来吧。巴别塔。”
触手上的金色竖瞳眨了眨，流露出几分疑惑。
她怎么觉得，这个人对她的能力知晓得一清二楚, 不然的话, 怎么会在此时此刻对着触手说出“跟我进来吧”这种话？
——他分明是已经知道, 她可以化身为黑雾, 出现在她的触手出现的地方。
“我当然知道你的能力, 事实上, 你们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有着蓝绿色眼睛的少年仿佛比厄休拉更懂读心术到底是怎么运用的，微笑着说道：“不要小看了克莱斯特家族啊。”
厄休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最终还是通过能力出现在了少年面前。
当厄休拉本体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 她内心的那种诡异感就更加明显——因为她完全听不到少年的心声。
不过……一个AI会有心声吗？
如果真的有的话，又能被她捕捉到吗？
对这方面一窍不通的厄休拉彻底陷入了茫然。
而这时候少年又仿佛没有读心术了，并没有前去解答厄休拉的疑惑。他只是微笑着在前方带路，让厄休拉跟着他，再次走进了这座几乎要通天的高塔之中。
“你要带我去哪里？”厄休拉有些警惕地问道：“还有, 你为什么表现得像这里的主人一样？”
“我以为这个问题你已经知道了。我是上一任克莱斯特家族的家主亲手所制作的AI，当然可以在监狱里来去自如。”
“不，如果是这样的话, 你应该仅仅像班一样成为一个管家或者助手，而不会被编以0号, 放在囚犯的境地上。”
黑发少年停下脚步。
他微微侧头, 看向落后他半步的厄休拉, 一半侧脸笼罩在阴影之中, 那片幽蓝让厄休拉的心头不知为何猛然跳了一下，忍不住在记忆里对比起其他的蓝眼睛来。
她听到黑发少年拖长了声音，似乎带着三分笑意地低笑道：“看来还不算笨啊……”
“那……也能放心了……”
最后一句话被他含在唇齿间，压着没有让任何人听清。
只是一瞬间，少年又重新挂上了那副根本挑不出错处的笑容，漫不经心到仿佛就是随便选了一个借口一样地说道：“当然是因为我不像班那样听话了。否则的话，你们所见到的，就会是一个和班一样有所隐瞒的我。”
“你想帮我们？为什么？你不怕得罪典狱长吗？”
厄休拉紧紧地盯着他，迫切地问道。
但只有她知道，这份少见的紧张背后，含着怎样的不安和期待。
“得罪典狱长？”
蓝绿色眼睛的少年垂下眼睫，把这句话放嘴里细细品味了一遍，然后从唇边溢出一丝轻笑，说出的话语却没什么情绪，只是轻得像天边飘忽的一抹白云。
“……你怎么知道，典狱长的内心深处，是乐意的呢？”
他话锋一转，微挑眉梢，似笑非笑地看着黑发女孩：“难道在你眼里，你认识的西泽尔&#183;克莱斯特大人，是一个心甘情愿牺牲自己一切，心甘情愿从出生开始就按照既定的道路行走的圣父？”
“我……”
厄休拉茫然了一瞬。
在她的心里，西泽当然永远是最好的。
他善良、悲悯、宽容，绝不会因她非人的外貌和可怖的形态对她投以任何偏见。但她见到的西泽，又是冷静、理智、心狠手辣，做事滴水不漏的，甚至有时候在朋友们面前，也会对他们使使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坏心思，有些格外反差的、藏起来的孩子气。
在他的心里，又到底是怎样想的呢？
“一个人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厄休拉。”0号说道：“所以我给他一个机会，给你们一个机会。”
他停下了脚步。
他们已经来到了巴比塔的瞭望台。
这座塔格外得高，所以也就能看得格外得远，整座伊斯维特可以一眼望尽，甚至能看到远方的海。
猎猎风声呼啸在厄休拉耳畔，她看到少年的发丝被疾风扬起，露出那双藏在碎发下精致的冷淡眉眼，而那双让她觉得无比熟悉的眼睛，此时格外平静地看向了除了死海之外的另一个绝地。
“北荒冰境，和戴拉死海并称为两大人类不可踏足之地。传说中，那里有一座荒废的神宫。”
厄休拉骤然抬起眼睛，然后看向了少年所注视的地方。
北荒冰境距离伊斯维特要远得多，至少比戴拉死海要远。但厄休拉从这座塔上往那个方向看过去的时候，仿佛仍能够看到那化不尽的寒霜，感受到那股驱不散的刺骨冷意。
她想起来了自己在无字书上看到的预言。
“那座神宫……”女孩微微抿唇：“就是西泽最后要去的地方吧……？”
少年不置可否。
他站在厄休拉前方，此时微微歪头，厄休拉便很难看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用那种开玩笑一样的语气说道：
“或者我们可以换个措辞——那也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厄休拉沉默着，捏紧了指节。
“很好——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
少年高兴地扬声总结。
然后他的语速便放慢了下来。
“夏佐&#183;弗莱曼监禁结束的那一天，也就是典狱长离开监狱前往神宫的那一天。”
“我……不能出现太久。你能知道我的存在，是弗莱曼透露出去的，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什么的——”
“不过我依旧有一个忠告要给你们哦。”
黑发少年转过身，笑着看向她，那双蓝绿色的机械眼瞳因为背光而彻底暗了下去，带着几分深不见底的笑意，还有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切般的平静。
“时间，是最不可控的东西。”
“如果有一天你们真的被逼上绝路，至少，请始终牢记这句话吧。”
……
厄休拉一个人坐在牢房里思考了一整夜。
还是不知道0号到底在说些什么东西。
厄休拉：“……”
谜语人滚出伊斯维特jpg
算了，可能又是从哪里看来的预言之类的吧，如果事情没有发生，她可能永远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暗喻着什么。
不过既然他都说了是忠告，那应该是好心，就算没有实质上的帮助，大概也会起到缓解情绪这样的作用的吧……？毕竟都是被“逼上绝路的时候要牢记的”了。
……逼上绝路啊。
黑发女孩缩起身体，将头埋在臂弯里。
她一点都不想被自己最好的朋友逼上绝路。
如果能回到当初在监狱里的那段日子多好……哪怕那时候的物质条件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差劲，但是她很快乐。
就算在难过的时候，只需要想一想，全身都能暖和起来的那种快乐。
……
本来夏佐出监禁室的日子，也就是该他们离开伊斯维特的日子，班暗示得很清楚。那么他们趁着这个机会，直接跟着西泽尔去北荒冰境的安排简直顺利得过了头。
虽然对零号的话仍然存在着几分怀疑，不过对方也没有在这种事上骗他们的必要，毕竟到时候只要让夏佐一下典狱长的行踪，就可以知道答案了。
她要找个机会通知夏佐，这几天不要动不动就去感应典狱长的位置，要养精蓄锐，这样才能在离开伊斯维特的那一天持续追踪典狱长。
下定了决心后，她悄无声息地将触手探向监禁室的方向。
……
“您回来了。”
班站在不引人察觉的阴影处，向打开门的黑发少年微微弯腰，俨然是对着这座监狱里真正主人的态度。
而刚刚还说着“我只是一个囚犯，上一任克莱斯特家族家主造物”，脸上始终挂着盈盈笑意的蓝绿色眼睛少年，这次神情却已经彻底淡了下来，就仿佛没有给表情上发条的精致人偶。
此时的他，和往日的典狱长已经十分相像。
黑发少年侧过头看向班，平静地对他说道：“可以开始进入神宫的准备了。”
而班并没有对黑发少年之前的一系列行为多问，也没有想任何不该想的东西，作为克莱斯特家族历代的忠仆，他只需要服从此代主人的命令。
无论西泽尔&#183;克莱斯特想做什么，他都不会有任何质疑。
于是他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之后，便开始着手整理起典狱长大人此次外出的必备清单来。
毕竟，北荒冰境的那座传说中的神宫当然是不能随便乱进的，甚至普通人去了，连神宫在哪儿估计都找不到。
——当然，那些普通人可能会更早一步死在北荒冰境外围。
而作为代行者家族的克莱斯特家族，却理所当然地拥有找到神宫，并且开启大门、进入神宫内部的方法。
“您准备哪一日动身？”
班一边替小主人做着规划，一边问道。
黑发少年随手翻开一本书，斜靠在窗边借着自然光翻看，闻言回答得也格外漫不经心，随口决定道：
“就选弗莱曼出监禁室的前一天吧。”
作者有话说：
0号：嗨呀，一点点小误差，人之常情啦~
夏佐：……
你又觉得你是个人了？.jpg

第118章
厄休拉的行动效率很高, 她很快就和夏佐说了这件事。
考虑到她在黑暗环境里如鱼得水，被压制的夏佐却可能不是那么好受后，她还费尽心思地扣了一块儿能用天赋供能的小灯泡下来。
至于会不会被发现？
就算发现了, 那些狱警大概也会视而不见的吧。毕竟他们都知道自己和夏佐并不是真正的囚犯，而且在典狱长的授意下马上就要离开监狱了，他们惩罚不了, 也关不住。
那么, 仅仅是拿一个自用的小小灯泡, 根本就比不上他们自身一分一毫带给监狱的危险性, 根本就没必要去管。
而在厄休拉用触手提着灯泡, 把那句“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复述出来之后, 夏佐还有些小小的沮丧。
……他已经很小心很小心地不违背自己的承诺了，没想到零号判定的方式如此刁钻, 仅仅是向厄休拉提起零号的存在和他们交谈的事情都不行。
不过事已至此, 他只能和厄休拉完成了剩下的情报交流。
而当夏佐从厄休拉口中听说，神职大祭司的极度浓烈的情绪也是推动典狱长改造的一环之后，哪怕再有心理准备，褐发少年也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咬牙确认道：“……所以, 西泽才会、一次又一次地死去？”
厄休拉了解夏佐，瞬间意识到他想偏了并且选择性忽视了她的其他表述，于是面无表情地用看起来柔软实则无比锋利的触手, 刷刷刷地在地上划下字迹。
——她的本体还乖乖巧巧地呆在牢房。
然后她提起小灯泡，晃了晃, 让夏佐看到黑暗中的字迹。
「看清楚, 这只是条件之一。」
她写道：「不是你的错。」
夏佐眼泪汪汪, 越想越难受：“西泽该有多难过？他不仅要死, 还要死在我们身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切都慢慢散去……”
厄休拉：「……」
你到底有没有在看我写话。
不过让这家伙发泄一下也是好的吧？
他已经很压抑自己了，厄休拉想。
那个率性天然的少年，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了。
于是触手抬起来，有些僵硬和不熟练地拍了拍少年的头。
褐发少年一呆：“……厄休拉。如果是之前的你，只会在地上写一个词。”
厄休拉：「？」
夏佐：“你会写：‘废物，不准哭’。”
厄休拉：「……」
——这绝对是污蔑！污蔑！！
一番友-好-交-流之后，夏佐和厄休拉顺利地达成了共识。
负责定位的夏佐和厄休拉一致认为，的确要等到必要的时候再开始感应典狱长的位置比较合适。
那么，就养精蓄锐，安静等待吧。
于是时间便一分一秒地流逝过去，一直到夏佐可以出监禁室的前一天，他心中莫名的不安感越来越重。
他低下头，刚好感应到了熟悉黑暗天赋出现在了地下，小灯泡一亮，然后便和一只只暗金色的竖瞳N目相对。
夏佐&厄休拉相视无言：“……”
褐发少年沉重地说道：“你也觉得很不对劲吧，厄休拉。”
触手无声地晃了晃，眨了眨眼睛。
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就像是被坑无数次之后，在下一次被坑之前所出现的奇妙预感。
两只对视一眼，夏佐果断心神守一，开启了对另一个神职的感应。
……
夏佐：“……”
伊斯维特疯人监狱，全都没有。
他眉头一跳，再度扩大感应范围，终于在北荒冰境和伊斯维特的中间地带感应到了典狱长的存在。
——所以说，西泽他根本就不是明天出发啊！他甚至已经快走到北荒冰境了！！以对方的速度，他们要是真的明天再出发，西泽恐怕都已经彻底进入冰境了吧！
这种熟悉的被坑的感觉——
夏佐一下子就想起了零号那个公式化的，偶尔蓝绿色眼睛里带些不甚分明的情绪的笑容。
……不管他是谁，等一切了结之后，再来清算一切！
“厄休拉，做好准备，”褐发少年神色凝重，“我们恐怕要强行突破伊斯维特了。”
*
「你竟然还在慢悠悠地赶路……」漫画意志实在不明白自家契约对象到底在想什么：「你提前走不就是怕他们追上来吗？」
「我倒是觉得，他们会发现这件事呢。」
——此时的西泽尔&#183;克莱斯特，赫然已经回到了他原本的身体里。而那具机械的身体，在失去了他的意志控制之后，看起来便再没有和他的半分相似之处。
黑发青年慢悠悠地给自己重新缠了一下毛绒围巾：「不信的话可以等等看，最多到晚上，他们就会追过来。」
漫画意志心情一时之间无比复杂，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挤出几个字：「……你们还真是互相了解哈。」
西泽尔微微一笑：「过誉了。」
漫画意志：「……」
它换了个话题：「漫画又更新了，你不去看看吗？」
「已经不再需要了。」
西泽尔平静地说道。
漫画意志梗了一下。
……确实，不知道从多久以前开始，整个漫画的剧情走向，就已经被他彻底地掌握在鼓掌之中。
尤其是在来到了最后的尾声部分时，一切在他的心中都已成定局，他自然不需要再多做额外的举动，也不需要再进行所谓的观测。
但作为幕后黑手西泽尔所知道的东西，漫画意志并不知道，因此它根本按捺不住好奇心，自己试着去链接了被书写好的漫画部分，并且搭上了现实世界的漫画平台。
就像距离期末考试越来越近，近到临头了反而不慌了一样，反正它耗费再多的力量也挽不回现在世界所面临的颓势，漫画意志索性摆烂把力量收了回来，开始专心致志地和现实世界的人类一起悠闲吃瓜。
但很快，弹幕的猜测就让他心惊肉跳。
最新话的《绝对天赋》更新，开场就在夏佐的监禁室里，褐发少年正在一片黑暗中垂着头，却突然感觉到了黑暗的褪去，和光源的出现。
紧接着，漫画上出现了一个陌生来客的足部特写，显示出他是刚刚来到这里，并且看那足尖轻轻点地的模样，显然下落得悄无声息。
漆黑的发丝像是因为刚刚到晃了一下。
然后，少年抬起了头。
黑色的柔软中短发，睁开的时候就像猫瞳一样的蓝绿色大眼睛，精致到仿佛用尽所有心思刻画出的面容，和面具一般刻印在唇边的完美弧度。
他美得就像是一场幻觉。
【……夏宝出现幻觉了？】
【这张脸……怎么看起来这么像泽神（呆滞）】
【啊这，不会吧，夏佐就算是出现幻觉，也应该看到的是成年体西泽吧？】
【这个颜值……我直接扑通跪下呜呜呜呜】
【绝了，这漫画简直要释放我对黑发蓝眼的xp】
【不会是新角色吧……大后期出现高颜值新角色？揣摩.jpg】
漫画意志暗中擦了把冷汗
……他倒是忘记了，这群人类漫画读者可是很敏锐的啊，而且还有充足的观看漫画经验。
而且“零号”的表现，很可能会让他们多想。
「虽然的确可以归类为“东西”，但这么说也的确是很失礼啊，弗莱曼先生。」
黑发少年似乎有些不高兴，一副正在拖长了声音强调的神色，再加上之前的“我根本就不是人呀”这种显而易见是故意的的举动，吃这种人设的漫画读者对他的好感度疯狂上涨。
【有这种角色为什么大后期才放出来！为！什！么！】
【就是说，家人们，我现在已经不敢再随便喜欢角色了（）我喜欢的每一个角色都是西泽，而现在我觉得这个小孩也莫名像西泽……真该死啊】
【有一说一，他确实很像】
【没有吧，感觉泽神更温柔内敛一点？呃，或者说，他恶趣味得更不动声色一些？】
【我是泽推，我很赞同（）】
漫画意志心脏怦怦跳。
现在还没到后面呢，这些人就已经这么有即视感了，那到后面那一段……漫画意志并不觉得漫画会放过那些特写。
它果断往后翻去。
——果不其然。
在说着某些话的时候，明明看起来语气是那么的轻松，可出现在漫画上的少年，眉眼中里却全都是无法被仔细分辨的复杂。
他注视着沉思的褐发少年，也注视着眺望的黑发女孩。然后在他们抬起头或者回过头的一瞬间，格外自然地调整好了神色，不被任何人察觉。
他的笑容，他的话语，全都只是他用来引来他人注意力的工具。
就像以前的无数次一样。
挚友相见，无法相识。
厄休拉和夏佐也只是隐约察觉不对。
可站在上帝视角的漫画读者们，却只感到了一把把大刀冲着他们的面门扑面而来。
【本来零号的情报就已经够劲爆了……结果……西泽是你吗西泽呜呜呜呜！】
【我真的一下子哭出来，你怎么这么难啊呜呜呜】
【我刚刚还觉得他恶趣味又可爱，现在看着他笑甚至迫害主角团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事实上，我总觉得以西泽的性格和现在矛盾复杂的情况，他不会单纯只是来送情报……他不会，顺手再给两小只挖一个无伤大雅的小坑吧？】

第119章
事实证明, 弹幕的猜测无比正确。
因为漫画很快就画出了夏佐和厄休拉因为被坑怕了从而选择提前探查，却发现典狱长已经快跑到北荒冰境的惨痛事实了。
夏佐：「……」
弹幕：“……”
虽然但是，怎么莫名觉得又心疼又好笑啊哈哈哈哈。
但乐呵归乐呵, 论坛上毫不含糊地已经蹭蹭蹭盖起了高楼。
根据之前的猜测，典狱长明明应该经历几个阶段后失去了感情和记忆，怎么会突然以黑发少年0号的形象出现？这个疑点让众多读者的好奇心简直要爆炸。
【我压一手他是典狱长大人的意识备份, 如果西泽的目的真的是成神的话, 成神之后他肯定不会再有人类的思想和记忆了（参考前面那些阶段的“去人性化”）, 这个可能是他给自己研究下来的念想】
【+1, 零号不是自己也说他是克莱斯特家族的前任家主制造出来的AI吗, 反正他坑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大胆猜测其实应该把“前任”那两个字去掉来理解（）】
【其实……你们是不是忘记了，纠察塔的目的是去除典狱长的意识, 或者说是灵魂, 有没有一种可能，零号身体里的是真的典狱长，只不过是暂时脱离了“既定命运的路线”，才得以恢复一些记忆和感情，才会对着厄休拉说出那几句话啊？】
【卧槽好有道理, 你不会是预言家吧，刀了】
【很好，我已经开始心疼了, 至翼老贼是懂得让人心疼的】
【那种拐弯抹角的提醒方式……好像猫猫啊（喜）】
【？楼上？】
【咳咳，顺带宣一宣西泽的猫塑车车, 愿者进群哦~】
……
看完漫画论坛之后, 漫画意志的心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很好, 漫画读者是懂得自圆其说、自我脑补的。
或许西泽早就预料到了漫画读者会为他的马甲疯狂找补, 只有自己在这里像一个智障一样担忧。
不过很快，它的注意力就被另一幅画面给完全吸引了。
它能察觉到，自家的契约者停下了脚步，然后微微侧身，平静地向后看去。
——只见身后，是漆黑如墨的大片溢散出的黑暗天赋力量，如同遮蔽双目的浓雾，只能从中隐隐窥见些许庞大的触手。
那两个人……已经追过来了。
*
在发现西泽尔已经不在监狱之后，夏佐和厄休拉当即做出了直接暴力离开监狱的决定。
结果，就在他们动手之前，班让人打开了监禁室和厄休拉牢房的门。
戴着面具的男人站在门前，让人感受不到他的任何情绪，声音就像他的主人一般平静而冷淡，对他们微微欠身，说道：
“鉴于顶级的光明和黑暗偏向天赋，为伊斯维特所提供了充足的能量结晶，两位被允许提前一天放行。”
男人后退一步，侧过身，留出位置：“请。”
夏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用最快的速度和厄休拉一起离开了监狱内部，而在到达空旷地带的一瞬间，厄休拉就召唤出了自己的本体，开始了真正硬核的赶路。
——直到黑发青年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对方的速度并不快，甚至是一步一个脚印的、悠悠然像是散步一般地向前走着。他裹着厚重的裘衣，漆黑的毛领在银装素裹当中，趁得他的脸越发的苍白起来。
身为顶级的天赋持有者，夏佐现在的眼力已经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他恍然间意识到，眼前的黑发青年，比起当初第一次见到他时那个羸弱的少年，看起来要清瘦得多。
而对方也显然发现了他们的到来，已经停下了脚步，侧过身看向了他们。
夏佐不自觉地捏紧了指节，怀着一丝丝的骐骥看向那双眼睛，但结果让人没有分毫意外。
雾蓝色的眼瞳中依然一片空茫，没有任何情绪。
哪怕是看到如此声势浩大的阵仗，他的眉眼间也尽是冷淡，站在雪地中央，仿佛只是人的一场幻觉，下一刻就会原地消失。
他身上出尘的神性……越发重了。
夏佐抿紧了唇，巨大的危机感压在他的心头，他清楚地知道这不是一个形容词，而是事实。神性的越发显露，也证明着留给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眨眼间厄休拉已经来到了黑发青天的身前，黑雾和触手一收就恢复了原本的形态，而夏佐也从她宽大的触手上跳了下来。
厄休拉落地变成了高挑的黑发美人。
夏佐也已经快称得上青年了。
他恍惚间觉得眼前的好友会含笑说一句“夏佐，你长高了”，但回过神来，耳旁除了风声之外，再没有其他任何声音。
于是，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好巧啊，典狱长大人。”
出乎他意料的，典狱长回答了他：“不巧。”
黑发青年又看向厄休拉：“我不会赶你们离开，请自便。”
说完后，他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向前。
没有任何辅助手段，也没有任何焦躁不耐。就仿佛依旧是曾经那个徒步走到圣殿的神子，踏遍尘土而来却不染尘埃分毫。
夏佐在他身后和厄休拉对视了一眼，有些茫然。
「西泽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道心声，成年体厄休拉眯了眯眼睛，看起来稳重许多的她，一边走一边用长长的触手在雪地上划下答案。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西泽在某些方面从没有变过，不是吗。」
夏佐本来还有些迷茫，然后又想到了什么，突然恍然明白过来。
西泽尔失去的只是相对于“神性”的“人性”。
可在最初的时候，西泽最让他惊叹的地方，便是他那几乎能够看透一切的脑子。
【神化】并不会令智商下降。
从找不到伊斯维特然后被人专门带路，再到刻意安排的牢房位置，再到从囚犯口中无意间听说的典狱长的差别对待，到最后那个玩笑般的“可以提前一天放行”。
不会赶他们离开，赶也没有意义，夏佐能够知道他的实时定位。
西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没有记忆，但并不代表他没有脑子。
……
夏佐有些呼吸困难。
原来西泽尔清楚地知道这一切。
他也知道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是什么。
监禁室里，蓝绿色眼睛少年的微笑重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和很久之前，黑发少年的神情对了上去。
是一样的空洞，一样的沉沉死气。
那时候夏佐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少年想要去寻死。
现在，他明白了。
……
无言的沉默在三个人之间蔓延开来。
但受到沉默影响的人好像只有夏佐和厄休拉，黑发青年仍然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朝某个方向前行着，身上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直到衣袖被人扯了扯。
黑发青年回过头，看到不知何时又已经缩小了的女孩仗着娇小的体型，格外理直气壮地抬头看着他，说道：“西泽，我饿了QAQ。”
“……”
她眨巴眨巴眼睛，又问道：“现在不在监狱哦，我可以叫西泽的名字吗？”
黑发青年的目光似乎在她脸上停了一瞬。
“可以。”
但厄休拉握住他衣袖的手却紧了紧。
黑发青年这种神态、这种语气……就仿佛在注视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注视着普罗众生中的【一员】。
他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所以他不会给予其中某个人任何的偏爱。
所以，在养雀人死亡那天之后，夏佐第一次被关了二十天的监禁室，而伊斯维特疯人监狱历史上首个破例进入藏书室的她，也不再拥有靠近巴别塔的权利。
他收回了，隐隐约约投注在他们身上的所有偏爱和特权。
厄休拉知道，人类的记忆和情感或许能够因为外力在某个瞬间轻而易举地消除，但有些习惯却是难以轻易改变的。比如下意识的袒护和纵容。
禁止进入藏书室背后藏着的含义让她心头发冷，可青年刚刚不介意他们同行的举动，让她燃起了一丝微小的希望——
万一、这份下意识的袒护和纵容，并没有消失得那么彻底，还存在着哪怕一丝一毫呢？
可试探的结果却是……
黑发小姑娘眼圈突然一红，一下子就绷不住了，豆大的泪珠断线似的从她的脸上划过，又顷刻凝结成冰，或许是身处冰境的原因，让是黑暗偏向天赋的她都觉得冷得格外彻骨。
她哭懵了，不知道怎么消解突然降临的情绪，只能任由视线被模糊，在没有召出触手的当下，她的视野里成了一片片色块。
——然后，她感知到，在北荒冰境里极寒温度的对比下，带着些暖意的手握着绘有特制纹路的手帕，毫不在意脏污一般缓缓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厄休拉一怔，抬起头。
黑发青年为了擦拭她的眼泪正微微弯着腰，眼眸低垂，似乎感到一丝的不解和困扰。注意到她的视线，他摊开手，手心赫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果子。
“是太过饥饿了吗？”
青年的声音平静而温和。
作者有话说：
班：果然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典狱长大人要在置物袋里放食物……

第120章
厄休拉愣住了。
她怔怔地抬起头, 接过果子，突然回忆起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个漂亮可爱的孩子”这样的心声。
西泽总是这样……会在人意想不到的时候, 突然做些让人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就溃不成军的事情。
黑发女孩将果子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怀里。
西泽尔眨了下眼睛，但没有计较，也没有追问, 只是继续不徐不缓地前行。
夏佐努力让自己把视线从那个果子上收了回去。和厄休拉不一样的是, 在小姑娘还没有和他们同行的时候, 他也给过西泽尔一个果子。
所以他当即就感到了一股玄之又玄的微妙宿命感, 让他不由自主地沉默了下去。
……不过, 西泽看起来似乎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眼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跟着他找到神宫。
西泽虽然没有阻止自己和厄休拉跟上来, 但夏佐并不认为现在的西泽会对他们有问必答。保持现状, 抵达神宫之后再随机应变，是目前唯一的应对办法。
这么想着，夏佐却突然感受到，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低了一个档次，就连他都挡不住这股深入骨髓的冷意。
——他们已经进入了北荒冰境的范围之内。
夏佐的脸色严肃了起来, 开始调动起自己体内的天赋力量。
然而越往前深入，这股冷意就越难以驱散，夏佐甚至觉得这样的冷是无差别针对所有偏向天赋的, 象征着希望和温暖光明也没有得到优待，而厄休拉如果不是物种问题, 现在估计和他一样也被冻得够呛。
夏佐忍不住抬头看向一直走在最前方的黑发青年。
对方全身上下仿佛自带一个立场, 将他和周围凛冽的寒风和深入骨髓的寒冷隔绝开来。再仔细观察的话, 甚至能察觉到, 那些风雪都是绕着他走的。
风雪绕行。
夏佐抿了抿唇。
——关于北荒冰境有过许多传闻，但就和戴拉死海一样，人类的禁域并不代表是其他生物的禁域，这里藏着的难以应付的本土生物估计只多不少。而在这种极端地域之下，人类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但他们已经前行这么久了，愣是一只别的生物也没有见到过，仿佛北荒冰境就真的只是一块特别寒冷、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荒原一般。
夏佐想，这总不会是因为那些东西察觉到自己是“大祭司”或者厄休拉是戴拉死海的怪物，才连头都不敢冒。唯一一个能令他们乖乖蛰伏起来，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只可能是前面这位从头到尾，都没有对北荒冰境发表过任何言论的黑发青年。
对方理应比他们知道得更多，北荒冰境里的生物种类很可能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不可能没有察觉到，到现在为止，他们除了自己之外并没有遇到其他的任何活物。
夏佐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
……挚友表现得越接近那个至高的存在，他就越……难以安心。
高天之上的神明冕下，如果您能够听到您的祭司的呼唤，请早些醒过来吧……他想救这个世界，也同样想救他的挚友啊。
*
夏佐抬起头，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来到了北荒冰境的腹地。
而黑发青年也终于停下了脚步。
下一刻，震耳欲聋的声音骤然响起，声音之大甚至让夏佐忍不住想捂住耳朵。
仿佛地壳开裂一样的巨响，还夹杂着……无数东西破土而出的声音。
褐发少年缓缓睁大了眼睛。
——地面的确是缓缓向两边裂开了。
然后，一座几乎能和这冰天雪地融为一体的纯白色巨型宫殿，从地底逐渐升了起来，并在照射到太阳的一瞬间，渡上了一层白金色的光泽。
随之，天光乍泄，宫殿的顶部的天空仿佛是天幕开了一扇窗户，刺目的白色光线让人根本无法直接用眼睛去看，即使是接触到都忍不住落下泪水。
而先前他听到那无数东西破土而出的声音，就是这几天一直都见不到半分影子的北荒冰境的本土生物们。
它们有巨型的漂亮雪狐，也有张牙舞爪的丑陋怪物，数量极多，密密麻麻地围成了一个大圈，是让人看到都会头皮发麻的程度，甚至让人疑心是不是北荒冰境的所有怪物都聚集在了这里。
但有一点，它们是相同的。
——那就是，无论是大是小，漂亮还是丑陋，它们都不约而同地安静待在那里，朝着一个方向恭敬垂首，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仿若最神圣的朝圣。
纯白的宫殿并没有落地，而是继续上浮，直至悬空。停止移动后，宫殿正门前出现一级级的阶梯，从上至下，一直抵达黑发青年身前，让他能够抬脚便踩上去，才安分地停下。
宛如天梯。
夏佐的眉心骤然一跳。
但他来不及阻止，黑发青年的一只脚已经踏了上去。
那轮日光也仿佛照耀到了他的身上，于是从发顶开始，日光笼罩过去，他的整个人开始发生改变。
踏上第一级阶梯。
黑发的发顶出现了铺撒下来的金色神纹。
踏上第二级阶梯。
金枝金叶缓缓绕上了他的发丝。
踏上第三级阶梯。
漆黑的裘衣被自然而然地替换成了高洁的圣衣。
踏上第四级阶梯。
黑发青年的耳饰显形，而后化为一本印有日月的蓝色书籍，缓缓落在了他的掌心。而右手中，银色的权杖无声显现。
……
夏佐和厄休拉早在阶梯出现的时候，就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而夏佐的直觉给他的反应更快，他下意识就伸出手，想要拉住黑发青年的衣袖，却发现自己无法再上前一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发青年一步步地登上天梯，一步步远去。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原来……是这样的。
神化的最后一步、是去往神宫。
是他想错了。
他是人造神明，却根本就不需要在神宫获得承认。
神宫只是最后一步。
人造神明只需要入主神宫，以肉身献祭，代替真正的神明稳住世界的平衡。
……又被骗了啊。
明明所有人都在和他暗示，神宫是他的最后一个机会，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
【……也是给他一个机会。】
他说了，这是机会。最后的机会。
一边的厄休拉骤然察觉到什么——褐发少年身上的天赋力量和灵感正在极具升高。
不，除此之外，还有……那部分还没有彻底唤醒的，属于大祭司的血脉。
黑发女孩收回视线，几乎是一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西泽还没有完全神化。
那么，他就只是一个半神，他们许久之前，曾经在监狱当中，用克莱斯特家族的秘法所定下的契约纹路，或许依旧可以对他产生作用。
但这次，不再是伙伴的约定了。
单方面的誓约，必定更加坚定和决绝。
随着她口中异族话语的倾吐，她整个人都开始化为黑紫色的雾气。
【厄休拉，今日以戴拉之名起誓愿成为神之仆从，永生永世为神明效力，为您敬上我一切的力量和忠诚。】
一道金色的连线微不可查地出现在了她和黑发青年之中。
随后，凝聚起来的黑紫色雾气替代了放入掌心的书籍，化为了他的金瞳耳饰，金色的竖瞳随着他的目光一同转动。
黑发青年的脚步似乎顿了一下。
也就是这一瞬间，阶梯之下强大的禁锢裂开了一丝微小的缝隙。
褐发少年上前一步，他的发尾红得像血，眸中仿佛有金色的烈火燃烧，身躯也随着血液的流动，出现金色的纹路。
他踏上了第一级台阶。
而此时的半神也终于微微侧过身，垂眸回过了头。
他眼中的空茫已经彻底被对众生的悲悯和亘永的平静所取代，当看到这目光的时候，人们只会意识到这是一位神明，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曾是一双会露出浅淡真实笑意的黑发少年的眼睛。
“大祭司。”
他如此说道。
褐发少年在这一瞬间，明确地感受到了【神明】的注视和加恩。
所有的心理防线仿佛一瞬间溃败。
残存的信念骤然崩塌。
也正因为他是大祭司，所以他清楚地知道，这样的注视和加恩，来自于谁。
他感到脸上有些许凉意，似乎有什么东西凝结成冰了。
“……冕下。”
他再一次对对方唤了冕下，尽全力用稳定的声线，一字一句地说道：“您是不会说谎的，对吗？”
不等神明回答，他便咬着牙开了口，缓慢却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问道：
“如果我想救一个人，但我已经救不下他了。无论怎样都救不下了。我该怎么做……冕下。请您帮助我，冕下。”
他深深地垂下了首。
这是神明的大祭司与神明的对话。
他的一切请求，都必须建立在承认对方是神明的基础上。
所以，那个请求……他不能说。
“请您帮助我。”
“这是您的大祭司……过去、现在，也是未来，对您唯一的请求。”

第121章
褐发少年听到了来自神明的同意。
“可以。 ”
黑发青年说道：“书和权杖, 你可以借用其一。”
褐发少年一怔，然后反应飞快地问道：“冕下，我能知道它们的作用吗？”
话音落下, 他没听到神明的答复，脑海中却突然出现了有关书籍和权杖的最本质的权能，仿佛这些知识是凭空在他脑海里面生长出来的。
——记录着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时空之书, 与划分规则、连接因果的律令权杖。
他隐约意识到, 他眼前的黑发神明身上的其他事物, 也各有不同的、能够有序管理世界的权能, 但神明却只允许他的祭司, 从他的手中选择其一。
与此同时, 脑海中的知识也明确地告诉他，以他的能力, 并不能够彻底驱动这两件神器, 会换言之产生什么后果，根本不会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
夏佐紧紧抿起唇。
他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也只剩下这一次机会了。
他想起厄休拉复述的、零号的警告：
【时间是最不可控的东西。】
对方已经预料到现在的场景了吗？
所以，他就要转而选择权杖吗？
他可以用律令权杖，尝试着去驱动它最浅层的作用，他无法确立新的严密而没有分毫错漏的规则, 彻底断开西泽尔和自己的一切联系，从对方的人生中彻底消失，尝试让西泽尔跳出他既定的命运——结局真的会像他想的这样吗？
——他的直觉告诉他, 在他这样做之后，最大可能的结果, 是“西泽尔”这个人在他记忆中的彻底抹去。
【西泽尔】已经成【神】。
仅仅是一个大祭司, 真的能妄想用一件从【神】那里借来的物品, 对【神】自身使用吗？
褐发少年攥紧了手指, 深深吸了一口气，尽力用平静的声线说道：“我选择书。”
时间是最不可控的东西。
而现在，“最不可控的”，恰恰能带来那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
——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
夏佐只觉得自己的大脑骤然刺痛了一瞬，等眼睛能够视物的时候，他面前已经不再是纯白的宫殿和黑发的神明。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串串的文字当中。
那些文字就像游鱼一样，飞速从他身边绕过去，速度之快让人根本无法看清楚那上面的字迹到底是什么。
……他这是来到了，那本书的内部？
夏佐茫然了两秒，就迅速回过神来，尝试向前走去。
他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但同样也没有得到任何有效信息。
褐发少年顿了顿，放出掌心凝聚起来的天赋力量，并谨慎地控制着它们向外扩散。
而就在他掌心的金色粒子触碰到那些飞速流动的文字之后，因为能力不足而显得有些残缺的信息就争先恐后地涌进了他的大脑。
「联邦历1799年，……」
「联邦覆灭，人类领袖夏佐&#183;弗莱曼……」
「神子克里斯汀现世……」
数不清的信息流骤然间涌入夏佐的脑海，他的脸色不由自主惨白了起来，强忍着让他头痛欲裂的挤压感，在这无数信息之中，硬生生捋出了一个规律——
他身边的文字流在向前，而他获得的信息在不断退回过去。
从他来到伊斯维特，再到联邦覆灭；从圣殿建成，再到克里斯汀现世……他在经历着一场「倒放」。
联邦一级监狱、灰月区二级监狱、白象区……三级监狱。
夏佐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重重一跳。
脑海中一切杂七杂八的东西都被清了出去，他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需要做些什么。
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双手的颤抖，却仍然在那一瞬间，坚定且毫不迟疑地将所有的力量都灌注进了那个节点所代表的文字中。
白象区三级监狱，囚犯夏佐&#183;凯里的牢房。
那里是他可以找到的，时间长河中能够最早让他改变这一切的地方——
也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
……
「联邦历1797年9月23日22时45分25秒，白象区三级监狱普通牢房」
“……对了，我的名字是夏佐，你呢？”
在一片逐渐明亮起来的黑暗中，夏佐感到自己在说些什么，他没办法控制，也暂时没有轻举妄动，然后在视野逐渐清晰的那一瞬间，听到了无比熟悉、甚至熟悉到让他差一点就想要鼻尖酸涩的声音。
“克莱斯特。”
他的名字是……
“西泽尔&#183;克莱斯特。”
黑发蓝眼的少年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正倾着身，微微偏头，微笑地看着他。那双雾蓝色的眼眸沉在黑暗之中，如同深夜里的天空，深处却含着不可思议的错觉般的温柔。
他听到自己高兴地说道：
“我记住了，西泽尔！”

第122章
当初的夏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仅仅是出于热情和格外自来熟的性格。
而现在再次回到这个熟悉的场景中，夏佐却下意识地看向那双眼睛。
他们第一次见面，黑发少年看起来对他有些孩子气的好奇, 却也带着一丝生疏的客气和自然而然的冷淡。对方想让自己称呼他为“克莱斯特”，而夏佐却直接叫上了“西泽尔”。
当时的他没在意，现在的他却清晰地看到, 听到这个称呼的黑发少年怔忪地抬起眉, 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怔愣, 和随之而来的无奈。
夏佐明明想要笑, 可不知道为什么, 他感到自己的眼圈又开始酸涩。
西泽从来没想过隐瞒他的姓氏。他没有直接把一些不能吐出的隐秘说出口, 却沉默地留下了足够的线索。
他会笑着赴死，会用枪口指上自己的太阳穴。他看起来仿佛已经对自己的命运和人生不抱任何希望, 却仍然在悄无声息地呼救。
西泽尔&#183;克莱斯特从小便被【改造】和【培育】, 他无所谓自己即将遭遇的一切，也无所谓生与死。可在有了朋友之后，他也动了一点点，想要作为“人”活下去的念头。
「时间节点：联邦历1797年9月23日22时45分25秒，影响次数：1, 影响力：强」
「本次滞留时间：三十分钟」
听到“三十分钟”这几个词，夏佐的呼吸便微不可查地重了几分。
他知道的，【时间】是属于神明的权柄, 他能够驱动成功已经是万幸，根本不可能做一些类似于“重新再来”的白日大梦。
他所能做的, 只有尽一切可能, 不断地做出尝试, 去改变这一切——万一、就算是微小的改变, 也能掀起巨浪呢？
再往前的夏佐&#183;凯里承受不住时间的重叠，只有在昏迷醒来后慢慢强大起来的他，才有可能被身为神器的时间之书短暂“降临”。而随着来自未来的他自身力量的耗尽，和属于被时间线的排斥，只会让他的成功率一降再降。
而在最初的时候，将一切和盘托出就更不可能了。当时的西泽根本没有什么想活下去——想作为“人”活下去的欲望，他没有能作为羁绊的、在悬崖边缘拉住他的东西。
西泽对自己的命运，是知情的。夏佐很清楚这一点。将以后的事情告诉他，在此时的西泽看来，恐怕也只不过是复述了一遍自己已经被叮嘱了无数次的“使命”罢了。
所以……这会是他一个人的战斗。
他的机会和时间并不多。
可是他真的好想念，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再好好交谈过的挚友啊……
夏佐艰难地控制着身体，露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容来，做出了和历史不同的第一个改变，他说道：
“……我叫你的名字，你看起来有些惊讶，西泽……西泽尔。”
听到他的话，黑发少年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像是因为他此时表现出的割裂行为而感到不解。因为这是不需要隐瞒的问题，他只是微微垂下眸，便没有什么掩饰地、语气轻松地说道：
“可能是没被几个人叫过名字吧……所以有些没反应过来呢，没想到被看出来了。”
夏佐顿时一怔。
随即胸口的位置骤然收紧，开始泛起一阵一阵的窒息感。
他想起了很多东西，想起西泽曾经说过“家人不在这个世界”，又想起厄休拉面无表情地吐露出的情报，“西泽在刚刚降世时就被送出伊斯维特”。
他大概从有记忆以来，就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家人，大概也从来没有人喊过他“西泽尔”。
哪怕是班，也只会叫他“克莱斯特大人”。
“有人已经越狱了，我们也趁乱离开这座监狱吧，西泽。”夏佐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自己脸上的表情，“我很能打的，我先开路，你只管慢慢往大门去就是了，然后……我们分开。”
【“我帮你引开视线吸引火力，你悄悄跟在我后面——遇到危险只管喊我，我会去救你的！”】
顿了顿，夏佐又飞快地按住黑发少年的肩膀，使用了一次治疗：“这是我的天赋，你可能受伤了，我闻到了血腥味。”
褐发少年将脸藏在黑暗里。
“不过你如果遇到危险……我不会去救你。”
做完这一切，他就收回了手，站起身，毫不留恋地快步向外走去。
然而，就在他如同许久之前那样撕扯开牢房门，准备一只脚踏出去的时候，身后兀地传来了一道平静至极的声音：
“夏佐&#183;凯里，你……认识我？”
褐发少年的脊背，顿时微不可查地一僵。
作者有话说：
事实证明，无论什么时间段的夏佐都玩不过西泽（点烟）
此时的西泽：存读档？时间回溯？夺舍？……（一些列举）

第123章
在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作出“僵硬”的反应后, 夏佐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不，就算他表现自然、一切如常，也不会起任何作用的吧。刚刚西泽的话语虽然是疑问句, 但那个语气，可是带着已经肯定了的平静的。
果然还是瞒不住他啊。
夏佐在心里苦笑，但却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来对待身后的挚友——他刚刚才说了“不会去救你”, 而他来到这里的目的, 也正是切断他们之间的羁绊和联系。
这样的话, 西泽就不会在已经萌生了“想要作为一个人类活下来”的想法后, 为了救他, 开启了一旦开始就无法再结束的加速转化。
那么自己就会有更多的机会, 去提前唤醒神明，救下他。
……更何况, “夏佐&#183;弗莱曼”并不是特殊的存在。他和厄休拉离他而去后, 西泽迟早也会建立新的羁绊，得到新的友人。
“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身后传来平静的声音，仿佛刚刚令人猝不及防的询问根本没有发生过，“先离开这座监狱吧。”
夏佐敛去唇边的苦涩：“……好。”
西泽确实是这种性格, 一般情况下不喜欢强行诘问，非要把东西掰扯得分明。就像他很少解释一样，他也很少直接让别人解释, 他更乐意用自己的双眼慢慢观察，抽丝剥茧, 在不声不响中就得知了一切。
正如刚刚突然认为, “夏佐&#183;凯里”认识他一样。那是观察得到的结果, 是近乎笃定的答案。
夏佐深吸一口气, 用自己超出常人的移速，飞快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寻找着那个诅咒类天赋的天赋持有者的房间。
去往监狱大门的方向是走廊朝东，而监狱的天赋持有者所在的方向为西。
虽说他当时是被西泽带着走的，但他对识记地图一向很有天赋，找到记忆中的那个房间还是不成问题的。
更何况，西泽虽然像是对路线了如指掌，但却格外闲庭信步、不慌不忙，他只需要赶在对方之前解决诅咒类天赋持有者就好了。
至于自己……他已经得到过“净化”的能力，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那么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应该也能唤醒。
他不再犹豫，已经来到了房门外的走廊，可他刚想推开门，就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就像是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他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诅咒类天赋持有者，然后强忍着被那个诅咒反噬的不适，一边驱动力量觉醒“净化”，一边焦急地沿路返回去寻找。
西泽明明应该在他后面才对……明明！
夏佐突然感到一阵目眩。
他认识的西泽尔&#183;克莱斯特，看起来根本没有什么想要活下去的欲望，死亡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所以，会不会死在监狱里，对他来说，根本不需要去考虑。
当初的西泽尔选择带着自己去寻找诅咒类天赋持有者，恐怕是为了自己。他想让自己活下来，所以才会提醒他身上有诅咒，才会为他带路，那么，当对方看到自己已经得知了诅咒的事情，并目标明确地前往那个天赋持有者所在西侧时……
夏佐不敢再往下想去。
三十分钟快到了。
没有。
哪里都没有。
找不到。
夏佐几乎将监狱翻了个天翻地覆，也没有找到一身黑衣的黑发少年。
他更不敢去翻找监狱里放置尸体的地方。他怕看到他无法接受的一幕。
——三十分钟到了。
他回到时间之书，发现文字流在飞快进行变动。
而那些文字中，再也没有“西泽尔&#183;克莱斯特”的存在。
夏佐只感到耳边嗡鸣作响，他想起厄休拉所说的“宿命”，难道西泽的宿命，就只有灵魂的死去吗？
突然之间，他领悟了零号的警告中的意思。
时间是最不可控的东西。
尤其是……时间当中的「过去」。
——你妄想改变它，但最大的可能，仍是滑向更深的深渊。
可是……一旦开始、他怎么可能停下？！更别说、还是现在这种结果……！！
最多再有几秒钟，文字流就会全部修改完毕，到时候，时间之书可能会随着西泽的死亡而消弭，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褐发少年死死咬着牙关，驱动体内的力量，再一次回到过去。
「时间节点：联邦历1797年9月23日22时45分25秒，影响次数：2，影响力：强」
「本次滞留时间：三十分钟」
……
「时间节点：联邦历1797年9月23日22时45分25秒，影响次数：3，影响力：强」
「本次滞留时间：二十八分钟」
……
一次又一次。
褐发少年不断地进行着时间的重启，他甚至尝试着竭力保持了第一次想见的“过去”发展的稳定，然后尝试跳跃到其他时间节点，可西泽每一次的命运，都是未来中的“查无此人”。
他甚至有很多次，是看着西泽尔在他面前死去的。
依旧是无所谓而又漫不经心的表情，仿佛死亡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紧要。他笑着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又或者是任由自己暴露在敌人的攻击之中，面无表情。
「影响次数：37，影响力：较弱」
到后来，他已经不太能主导“自己”的行为了，他的力量已经不足以支撑。
褐发少年垂首低低笑出声，滚烫的泪水滴在他的手臂上，他却浑然不觉。
一步一步地……滑向深渊了呢。
无论怎么样都无法拯救他……
甚至，从他回到过去的那一刻开始，带给友人的，就只有死亡。无法逆转的死亡。
他张了张口，深吸了一口气，调动了体内最后的力量。
不到最后一刻，他绝对不会放弃。
「时间节点：联邦历1797年9月23日23时03分11秒，影响次数：52，影响力：极弱」
「本次滞留时间：三十秒」
这次他没再选择初识的那一刻。
他在他们离开牢房前随意取了一个节点。
逃离囚笼……这是他给予友人最恳切的祝愿。
……
夏佐的视野再次随着身体的同调而清晰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他早已刻在记忆当中的景象。
夏佐很清楚，这是他能够驱动时间之书的最后一次了。
这次之后，他将回归现实。
他没有说话，没有动作，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只是注视着自己的友人，将浓郁的悲伤都压在瞳孔的最深处。
所有方法我都试过了，还是不能救下你啊……西泽。
那么……作为挚友，我只能由衷地希望，以后的你在不必担忧宿命裹挟的日子里，能活得更加轻松肆意。
离开这里的倒计时开启。
来自未来的夏佐深吸一口气，尽管他对这个时间节点的影响力已经变得极弱，他也仿佛起誓一般，给同调了的过去的自己下了暗示。
「保护好西泽，用生命保护他。」
三十秒结束。
褐发少年身上那来自另一个时间节点的意识悄然离开。
夏佐&#183;凯里眨了下眼睛，总觉得刚刚脑海中似乎闪过了很多记忆，但一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这一切只是他的错觉。
而且，刚刚那几十秒自己的大脑一直有些沉甸甸的感觉，对外界的感受也有些微不可查的模糊，可能是太久没吃东西的原因吧。
这个念头只是浅浅划过，他没多想。
他看了一眼刚刚认识的黑发少年，或许是对方看起来太脆弱，一不小心就会死掉，又或许是同为狱友的同仇敌忾，夏佐不受控制地萌生了一个格外强烈的念头——
要保护西泽尔。
用生命保护他。

第124章
现世, 因为最新一话爆炸的信息量，《绝对天赋》的漫画论坛再次热闹了起来。
【看了最新一话的来这里按个爪吧，我直接扑通一下跪下「hot」】
【1l：按爪+1】
【2l：何止跪下……我直接一边托马斯回旋落泪一边三百六十五度飞升上天……】
【3l：其实暂时不是很懂……有大佬来捋一下逻辑吗】
【4l：感觉要be结尾了, 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莫比乌斯环啊，充斥着一股悲剧感（哽咽）】
【5l：回3l，就像4l说的那样, 当成一个莫比乌斯环就好理解了。你回过头去看夏佐和西泽尔相遇的那一话, 那时候的夏佐的表现其实就是被未来的自己影响的结果, 所以他才会说出“保护你”, 而且对西泽尔初始好感度特别高, 后面发生的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接着继续走到夏佐跳跃时间这一步，继续回到过去……】
【6l：当时我记得弹幕都在各种猜测, 但真的没有人想到竟然真相是这样的……扎心了】
【7l：我总觉得莫比乌斯环这种设定不会就用在这么小的一个地方, 总觉得是个引子_(:з」∠)_反正漫画还没彻底完结，我再观望观望】
【8l：这还叫小吗……我看到夏佐一次又一次试图救回西泽尔的时候都快哭死了呜呜呜呜】
【9l：西泽还是成神了，我好难过，这个局面看起来也无法挽回了，就连夏佐也已经放下了……意难平啊真的是意难平, 我终于明白意难平到底是一种什么滋味了】
【10l：回9l，是的，用悲伤或者遗憾惋惜都不太贴切, 就是意难平啊啊啊心梗啊啊啊看着三小只走了这么久结果是这样的结局我已经快被刀死了】
【11l：我不接受，我就要等反转（倔强）】
【看到雪地三人同行我还以为要走那种感化路线或者少年漫常见的嘴炮说服……还是我太傻太天真⊙▽⊙】
【世另我了, 我当时还高高兴兴地想要看夏佐和厄休拉怎么唤醒西泽的良知、呸, 人性的, 结果神殿出现的时候我人都傻了】
【有一说一, 神化的西泽真的好好看呜呜呜呜西泽果然是暗线主角吧！】
【有点好奇会怎么结尾，毕竟西泽成神了，莫比乌斯环也出现了，可要是断在这里总觉得会很奇怪啊】
【……】
不管现世的漫画读者是什么心情，另一边的时间还在没有停留地进行。
褐发少年视野中的牢房景象淡去，年幼的挚友形象也渐渐消散，入目只剩下了熟悉的文字之海。
夏佐回到了时间之书中。
刚刚的一切，仿佛就只是一场悲哀的梦而已。
他怔怔地看着身边的文字流，用手盖住了眼睛，发出低低的却透着一丝绝望的笑声：“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是这样。
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环，一个无法摆脱、无法打破的宿命环。
正是现在的“自己”回到了过去，过去的自己才会突然在注视黑发少年的时候感到悲伤，才会觉得对方会轻易就死在自己眼前。
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罢了。
一道文字流突然划过他身前。
褐发少年瞳孔微微一缩，捕捉到了那道文字流中的大意。
死海怪物感应到神明即将复苏，开始垂死挣扎，集聚上岸形成海怪潮，伊斯维特与新联邦难以应对——
他张了张唇，最后闭上了双目。
是啊，他也该离开了。
“能拜托您……将我送至前线吗？”
时间之书中隐隐传来平静的回应：“你不再去见他一面吗。”
夏佐一怔，突然隐隐猜到了这个声音是谁。褐发少年垂下眼眸，轻轻摇摇头，像是寻常时候对友人道别一般，轻声道：“我怕我一回头，……就不想再离开了。”
可是他还需要给沫尔一个交代，他需要为他曾经拯救过的人负起责任。
褐发少年用力露出一个笑容，说道：“世界的稳定和厄休拉就先拜托您了，神明冕下。”
“现在，我该去前线了。”
*
有着一双纯白羽翼的金发将领站在瞭望塔上，看着远处那冲天的黑暗气息，眉头紧锁，回身问道：“前线还剩下多少兵力？”
“……已经折损五分之三了，沫尔大人。”
夏佐和厄休拉还没有回来，世界的崩毁也还没有被阻止。死海的庞大怪物，已经先一步趁着规则的破坏而爬上了岸。
身为心怀恶意的异类，它们是真正会让人类尽数灭绝的东西。
沫尔眯起双目，将手放在佩剑的剑柄上，缓缓紧握，眼睛里是一往无前的坚定：“让等级低的伤员先退下吧。我来替代他们。”
沫尔，S级一阶光明偏向天赋持有者，她比那些低等级的士兵加起来战力都要强大。
“可是大人，那些强大的深海怪物就喜欢捕杀高等级的光明——”
“唰！”
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出鞘的佩剑已经搁在了男人的颈侧，而金发神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瞳中一片冰冷：“那你的意思是，我就该待在后方乖巧指挥，任人保护吗？”
看着男人喃喃着说不出话，沫尔也不再理会他，双翼一振，便直接从瞭望塔上跃起，以极快的速度朝战场赶去，然后反手抽出佩剑，一劈一砍，一只想要卷走普通天赋持有者的庞大触手就骤然断裂。
一时之间，无数的眼睛盯住了这个飞在空中的金发少女，她的身上有它们很想要的、属于神明的力量的味道。而那种气息，一旦被用来作为武器，也是对它们最具有威胁性的东西。
同样正在作为兵力战斗的维拉琼卡挑了挑眉：“仇恨都被吸引过去了呢。”
她旁边的生命力极为顽强的白萝莉倒还一直闷闷不乐，一边呕吐一边用斧头动作利落地次次命中狂舞的肢体：“好恶心的怪物——呕呕呕——”
为了防止他们故意去搞人类，伊斯维特的囚犯们的战线是在前线的前线，并没有和正常人接触。而正规军所面对的前线的怪物实际上都是从第一道防线那里漏过来的，数量远没有第一道防线的密集。
不过，第二道防线都没几个S级天赋持有者，自然不能跟各个暂时脱离禁锢后，实力直达顶端的伊斯维特犯人们相比。
“班大人，2104号生命迹象已消失。”
“死亡原因？”
“因好奇怪物内部构造主动被吞，然后被腐蚀性粘液灼烧致死。”
“……”
“……2213呢？”
“他在怪物触手上跳踢踏舞炫耀自己的灵活，然后被和他有仇的2212恶意诅咒摔进另一只怪物的嘴里了。”
“…………”
虽然伊斯维特的犯人最低都是S级的超强战力，但折损率也同样惊人来着。

第125章
伊斯维特疯人监狱里的囚犯虽然能多撑一会儿, 可他们的使用的力量也是有限的，死海的怪物现在还没有越过伊斯维特的防线来到人类聚集区，只是因为这座监狱为这一天的到来做了太多准备, 有着充足的底蕴来硬抗罢了。
眼看着那些犯人因为自己或他人的原因一个个减员，班也很头秃——说到底他们这些S+级的天赋持有者是战争中最重要的资源，不然以他们犯下的罪过早该死几万遍了, 而不是被关在监狱里干活。可按照现在的死亡速度, 想要继续撑下去恐怕会是很艰难的一件事。
他注视着眼前惨烈的状况, 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要是再来一个S+级的光明偏向天赋持有者……”
“轰！！！”
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 巨大的轰鸣声就从战场最前线传了过来。班微眯双眸, 抬起头, 看到一个距离地面十几层楼高的触手怪物，被一道极度纯粹的光明力量, 直接从中间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下一秒, 它旁边的另一只怪物伸出去的触手就被人用绳子捆在一起，然后用巨大的力量甩了出去，直接带倒了后面一排排的体型并没有那么庞大的怪物们。
金发少女抬起头，她能感受到一道同样纯粹的光明力量，在战场的最前线和她遥相呼应。
血腥的残骸之中, 先前被掉落的肢体所遮挡的褐发青年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沫尔，好久不见。”
他对不远处手握佩剑的少女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点微笑, 眼底却没有什么笑意。
沫尔看了他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没有多说一个字, 只是继续面朝自己的敌人们。
反而是后面的那些眼力好的人们, 看到他之后都开始欢呼了起来。
“是弗莱曼领袖！”
“是夏佐&#183;弗莱曼先生！！我们有救了！！”
“愿神明保佑沫尔女士、保佑弗莱曼先生……”
褐发青年隔着战场远远望向那些人们, 很快又收回了目光，似乎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当下的战斗之中。
除了他之外，再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知道，他，以及一个黑发蓝眼的少年为了拯救这些人，而放弃了什么了。
但他自己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他就不会后悔。
夏佐和沫尔的天赋对于这些四海的怪物天生具有一定的压制作用，因此为了效率最大化，夏佐主动前往了伊斯维特疯人监狱负责的最前端战区。
“嗨，2511！”白萝莉向他打招呼：“你竟然还没死，这可真是难得！”
她一边说着，一边利落地做了一个后空翻，躲掉猛地袭来的触手，又抱怨着将维拉琼卡漫不经心随手插她胸膛上的枪给拔出来，顿时她的身边弥漫出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她胸膛处的贯穿伤正在以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自愈着。
而闻到顶级天赋持有者血腥味的怪物就像是闻到血味儿的鲨鱼一样，纷纷狂躁了起来，原本注意力正放在其他人身上的怪物，也都转移了目标。
亚隆轻轻松松地从另一边跳过来，拍了拍白萝莉的肩，露出一脸极为兴奋的笑容：“干得漂亮。”
白萝莉：“……噫。离我远点，好恶心——”
她恶意满满地说道：“这些小宝贝可和你之前杀死的人不一样哦？小心成为我们之中最早死掉的那一个呢~”
先前在监狱里还显得有些弱势的白萝莉，一旦没有了监狱对她的天赋压制，她在这种战场里就会像一个人形bug一样分外好用。
夏佐捏碎一只怪物的心脏，在心里下了这样的判断。
……不过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厄休拉从死海回来之后，曾经在有一天和他说过，死海之中比她强大的怪物不多，但普通天赋持有者根本应付不了的怪物却称得上无穷无尽。就算是车轮战，人类都吃不消。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向第二道防线看去，沫尔就在一二防线之间随时支援，并进行救援。
夏佐捕捉到她的身影时，她正挥舞着双翼，冷静地从一张巨口前抢过了一个新联邦所属的人类伤员，并用极致的空中速度将伤员送回了驻扎地进行抢救。
但这样“虎口夺食”的救援行为，无疑比杀死一个普通状态的死海怪物要困难上许多倍。
沫尔继续振翼，没有分毫停顿地朝着被触手层层包围的猎物而去，脸上没有任何害怕或是迟疑的神情。
夏佐心里一突，一种不妙的直觉已经先一步升了起来。
他知道沫尔的速度、爆发力、伤害等等情况，也知道死海怪物的等级和它们的强大程度。在大脑进行分析之前，他看到的、感受到的一切，他所知晓的经验、线索和条件，共同构成了一个突如其来的直觉——
沫尔会死在这个怪物的手上。
她会被撕裂羽翼，她的血液的甘甜，会让其他被抓住作为补充力量的食物的天赋持有者得以逃生。
夏佐脚下猛然用力，朝着空中的金发友人冲去，却被层层叠叠的怪物挡住去路，只能浪费时间破开道路，眼睁睁看着那一抹记忆中的白金淹没进去。
“……”
他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来在很久之前，沫尔在战场上也是这么毫无顾忌，因为她知道，神明就在她的身后，托着她的脚跟，让她不至于跌倒，也不会受伤。
可现在，属于沫尔的那份神恩已经不在了。
没有神再会庇佑她。
沫尔又知道这一点吗？
夏佐想，自从她看到自己一个人出现，脸上挂着的还是那种表情，恐怕就已经知道，她的神回不来了。
所以她现在的举动，不是被偏爱庇佑下的有恃无恐，而是绝望中的满不在乎。
他救不下西泽，也救不下沫尔。
褐发少年反手扯出一整条怪物的触手，低垂着头，准备转过身，不再看那可能会刺痛自己的一幕。
——然而，一道急速而来的金芒让他的动作顿了一顿。
金芒——如同闪电的金芒，仅仅是一瞬间，在人的大脑意识到它的存在的时候，它就已经闯到了你的面前，并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在海中掀起层层巨浪。
那道金芒就如同流星划过天空，然后下一瞬，团团包围着顶级光明天赋少女的怪物们，就像烟花一样直接炸了起来，血肉直接被炸成了粉末状，伴随着金色的力量随风扬起，如果不考虑周围浓郁的血腥气和遍野的尸体，这个场景甚至可以称得上美轮美奂。
爆炸的中心，黑发的神明抱着双翼染血的信徒，缓缓走了出来。
他明明是在抱着一位美丽的少女，却让人感不到半分旖旎。他抱着她就像父母抱着婴儿，只有淡淡的恩慈和怜悯，注视着她就像造物主注视着自己的孩子。
夏佐金色的瞳孔开始微不可查地颤抖了起来，他甚至直接愣在原地无法动弹：“西泽……”
他甚至福至心灵一般地，隐隐能够在大脑中还原出刚刚发生的一切——
在濒死之际，金发少女如同往常一样祈祷冕下的救赎。
她不抱希望地、虔诚地祈祷着，没有任何杂念，也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她可能仅仅想要再见到冕下一面，也可能什么也没想。
然后奇迹降临了。
神明应了她的呼唤前来。
……
你肯应她的呼唤……那我的呼唤呢？
“西泽”这个轻得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只是刚被吐出，夏佐就感知到，黑发神明向这边“看”了一眼。
神明没有转头，但那种视线是绝对犹如实质且洞悉灵魂的，只要是被注视，而神明没有想要掩饰的意愿，那么绝对不会有人察觉不到，自己在被某种存在“注视”。
而夏佐关注的却是另一件事。
他固执地想，黑发神明对“西泽”这个词仍然有回应。不管是不是因为说这个单词的人是身居要职的大祭司，既然他做出了回应，那么是不是说明，自己的友人也有回来的可能？
没等他继续思考下去，雪白的神殿再一次降临，而这次降临的神殿，比夏佐曾经所看到的更加恢宏，如果不是它不会阻隔阳光的照射，简直足以遮天蔽日。而只要是穿透过它的日光，照射在怪物们身上，顿时就让它们像碰到天敌一样飞速溶解，化为漆黑的液体沉入海底深处。
属于深渊里黑暗力量的部分正在被重新封印回海地，光明正在被重新交还给陆地上的人类。
夏佐知道，这是黑发神明正在完成他的第二个工作——镇压死海怪物，庇佑他的子民。
而对方最紧迫的工作，应该就是挽回这个当初即将散架的世界吧。先贯通过去、现在与未来，站在时间和空间之外处理世界本源的问题，所以对方才会迟上一会儿才来到这个时间的这座战场，回应其中一个无比虔诚的信徒的呼唤。
神宫降临，神明现世，太阳高悬不落十日，这十日不会再有任何残老病死。
这样一个念头出现在所有人脑海中时，他们首先是不可置信地怔愣，然后便是敬爱狂热地跪拜欢呼。
整整十日太阳高悬，十日无病无灾，这不仅仅是神明的恩赐，更重要的是这代表了神明对他的子民善意的信号。
他们是被神所爱着、庇护着的。
无论在这个世界的哪一个地点，只要是活着的人类，就都能看到这一幕，听到这一道声音。
哪怕他们看不到神明的真容，只能看到柔和的光，也无法压制住心中那不受控制地本能升起的臣服。
万民向他朝拜，而黑发神明依旧神色淡然，治愈好沫尔身上所有的伤势后，便让她陷入沉睡，准备离去。
夏佐本能地向前一步：“西——”
黑发神明转过头。
夏佐不太会找借口，头皮发麻脱口而出：“我、我是您的祭司，我也受伤了，冕下。”
神明冷淡地看着他：“不可试探神。”
褐发少年脸色微白。
神明接着说道：“我给了我的祭司治愈的力量，我还给了他神明的庇佑。大祭司，你忘记了吗？”
夏佐骤然睁大了眼睛。
他怔怔地看着黑发神明，一时没有转过弯，甚至怀疑是自己幻听了，不然怎么会觉得，神明向来冷淡平静的声音里，怎么会藏着一丝笑意？
而且，治愈的力量和神的庇佑……是「治愈」和「神佑」？这是……现在的西泽给自己的？
夏佐的大脑已经彻底陷入了混乱。
他看到黑发神明的耳坠上的金色竖瞳对着他灵动地眨了眨，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还有些嫌弃他的愚蠢。
既然厄休拉做出这幅表现……
明明已经认为自己放弃了希望，此时此刻，夏佐还是感到了自己的心脏在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他看到黑发神明伸出手，露出一个很浅很浅的微笑：
“大祭司，到我这里来。”
——到我这里来。
于是，像当初厄休拉走向他，到他身边去一样，夏佐向着他的方向再度迈出了一步。
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激发出来，在和空气中散逸的神力共调着，无一不证明，这顶级的光明偏向天赋曾经是谁赐予他的东西。
夏佐在迈出第一步后，他就陷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他知道自己正在朝黑发神明走去，可他看到和感知到的却是另一幅景象。
他“看到”自己正身处当初那个关押着厄休拉的门前，而前面就是想要暴力破坏门的“自己”。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现在的他，正在用当初西泽的视角，重新观察着这一切。
……这是西泽想要他看到的吗？
神明就在他的身边，总归不会出问题的。
而随着那道厚重的门被缓缓打开，想要挤出来的，出现在视野里的那些密密麻麻的触手，让现在已经身经百战的夏佐都忍不住后背发寒。
因为当初的自己，完全看不到它们，而自己要保护的身后的西泽，却将这一切默默看在眼中，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恐惧和不适。
夏佐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厄休拉那么容易就对西泽尔敞开了心扉。换做是自己，自己也会撑不下去的。
不过他记得，西泽当初似乎和他说过，在被锡约海姆矿石制成的门阻隔，怪物的气息浓度不高的时候，他看不到这些触手是因为san太高的原因……可为什么西泽当时的san会这么低呢？普通人的理智值应该也不足以让他看到吧？更何况西泽一直都理智又聪明……
【理智和san值并不是同一种概念】
这样的侵入思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他突然又看到了另一幅画面，那是他没见过的黑发少年，雾蓝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就像是还没有注入慈悲怜悯之心的神明，极度理智冷静而又高高在上，甚至让人觉得可怕。
【这样的“绝对理智”，本身就不是“理智”的一种了。这个时候的他，san值应该已经到一个非常危险的数值了。】
“……你是谁？”
夏佐问道。
【你的一个同事而已，大祭司先生。相信我，为了这个世界我也是很鞠躬尽瘁的。】
这样的侵入思维只出现了一瞬间，甚至让人难以捕捉，但夏佐还是领会到了他的意思。
“你不会无缘无故来和我说这些。”
夏佐感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的那双金瞳因为希望的出现而重新亮了起来。
不等他问出下一句，他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座高塔之中。
——一座圣殿中的高塔。
这座塔他也很熟悉，因为这里是克里斯汀最常待的地方。
他感知到自己正站在窗前看向窗外，而这是克里斯汀最常见的动作。
他突然有些许好奇——克里斯汀、乃至西泽尔，到底在想些什么？设身处地之下，他也能够体会到一二吗？
夏佐听到有人的声音传来。在如血的残阳之中，曾经的自己的身影跃进房间，站在他面前，他第一次看到自己当初的目光竟然是这样的悲伤又伤人。
他听到自己无助地问道：「可你在这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我不知道，克里斯汀。……不要欺骗我。」
这句话落下，就是从他记忆中的那样，他现在作为主视角观察世界的那个人近乎冷酷地反问道：「你在祈求我么。」
褐发少年惨然笑道：「是啊……我祈求你。」
窒息的沉默突然蔓延开来。
夏佐感到自己仿佛溺了水。
他花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这是当初的“克里斯汀”反馈给他的感受，而不是他当初自己的情绪给他的感受。
可就算是夏佐自己，也觉得喘不上气来。
曾经的挚友……现如今用这幅表情注来「祈求」自己。
黑发的少年注视着友人的发顶，他被这一句话伤得体无完肤，但他无法多说一句来打断来驳斥，他觉得这都是他自己应得的命运。
他张了张唇，只能说出一句「我很抱歉」，然后在那双金色眼瞳的注视下，又说出了“伊斯维特”的名字。
看着这双眼睛亮起来，夏佐所同步感受到的轻松喜悦却只有短短一瞬间，下一秒就是铺天盖地而来的，仿佛将心脏一同撕扯着坠下深渊的沉重感。
这个地点说出口便代表着，褐发少年日后一定会前往这里，那么褐发少年被给予的伤害也仍会继续。
不过……原本在选择代替夏佐死去的那一刻，他就应该清楚，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在夏佐的感知中，黑发先知那些因为相处而被拉回来的熟悉情绪，在这短短几秒间如同被蒸发了一样灰飞烟灭。
黑发先知微笑着，脑海中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神是不会心软的。」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以神明自居了。

第126章
「我回来了, 冕下。」
由于世界的稳定而恢复全盛的世界意志恭恭敬敬地守候在黑发神明身旁，言语之间的几分大脑缺失带来的幼稚感也尽数消退了。
也就是记忆全部回来的这种时候，它才意识到自己以前作了多大的死。
——在彻底失去大部分记忆, 变成当初那个傻白甜漫画意志之前，它非常认真且努力地给自己下过暗示——不要怠慢西泽尔&#183;克莱斯特，更不要过于打扰西泽尔&#183;克莱斯特, 要尊重的同时尽可能地进行引导……
然后就被自己理解成了莫名其妙的敬畏, 后期记忆缺失得更厉害后甚至时不时打扰对方进行吐槽, 几乎完全没有引导对方, 全都是对方自己无伤速通。
——是的, 当初西泽尔问漫画意志的那句“请问, 我认识你吗”的那句话根本不是随口胡诌，世界意志的确认识西泽尔, 不过不是凡人之身的西泽尔, 而是已经成神的西泽尔。
这个世界的神，从来都只有西泽尔&#183;克莱斯特一个。
因为在「神」的观念里面并没有时间这一说，祂的存在跳脱出时间与空间的掣肘，因此当西泽尔真正成神之后，他是立于时间维度之上的, 已经超脱了一般的概念，过去、现在和未来，都只在他一念之间, 那么过去的神明，也自然可以是他。
他维护世界的平衡与稳定, 将特殊的天赋赐福给万物。他分离光明和黑暗, 将黑暗代表的沉重的力量封入深渊, 将光明所代表的轻盈的力量带上天空。他静静地注视着生灵的繁育和发展, 接受着众生的朝拜和祭祀。
这就是神，全知全能的神。
而这位全知全能的神也并不是生来就存在的，祂也需要有一个出现的因果契机。
于是本该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神明，在时间轴上出现了一段特殊的“沉睡期”。而所谓的沉睡期只是人类给予神明消失不见的这段时日的说法，事实上，那段时间的神明再也没有降临神迹，再也没有庇护众生，只是因为那个时候，神明出现的那个大事件即将到来。
于是在某一天，西泽尔&#183;克莱斯特降生了。
克莱斯特家族为了保护这个世界，选择启用一项疯狂的计划——既然神明已经消失几千年，到底能不能唤醒他根本是个未知数，为什么不自己制造一个可以代替神明的存在，完成神明最重要也最不可或缺的工作，来守护和平衡这个世界？
西泽尔&#183;克莱斯特在方方面面都完美地符合了这个计划的要求。
于是他在生下来开始就被往神明的方向改造和培养，埋下改造的种子之后，为了保护和隐瞒他的存在，在做了重重准备之后，将他送到了这个世界有所联系的其他世界。而根据预言上的说法，在合适的时间，神明候选人自然会回来。
——这是当然的，毕竟所谓的现实世界也是神明所管辖的世界之一，只不过在这个世界成神要更难，当然这个世界的稳定性要更强罢了。他在这个世界所有的身份都是漫画意志全盛时期一手操办的，他早就把剧本交给了漫画意志，总不会有人照着剧本做还会做错。
因此，是真的“人类之躯”，“一无所知”，“在现实现代世界长大并且因为被改造初期的关系被不知名病魔缠身”的西泽尔&#183;克莱斯特，遇到了别的谁都不绑定，就偏偏绑定他这一个病秧子的漫画意志。
在前中期的时候，他还会认为这是一个顺序，自己的任务是扮演好自己的剧本；等到后期他和世界本源的共鸣度逐渐提高，神性的逐渐觉醒和真相的揭露，他才发现这是一个插叙，在他漫长而又无趣的生命之中，插入一次成神的经历。
当然，用现实世界的词语来描述的话，可能“莫比乌斯环”会更容易让人理解。
正因为西泽尔&#183;克莱斯特成神，他才能够凌驾于时间空间宇宙之上，才能够无时无刻不监测着世界的运行，才会让他成神之前的“过去”也都存在神明。而为了给自己成神的进程铺路，也是在不影响世界法则的目的下，他会有千年的断联，来确保世界极度需要一位神明来填补空缺。也正是因为他成了神，他才能够和世界意志合作，让它来做自己的“引路人”，辅助自己成神。
至于交给世界意志的所谓剧本就更好说了，都是自己成神前经历了一遍的东西，指点指点漫画意志不简单得多。
所有的一切首尾相接，生生不息地循环下去，达成一个绝对稳定的闭环，而世界也足够平稳地度过了这一次浩劫。
而且……当初西泽尔出现「西泽尔的xxx」那些莫名其妙的能力的时候，它还很疑惑来着，总是隐隐约约觉得不太对，没想到感情是人家神明自个儿给自个儿挖的坑，专门自己坑自己玩的。
#自己淋过雨，就也想撕了别人的伞，哪怕这个人是曾经的自己#
想到今时不同往日，世界意志赶紧止住了自己脑海中的吐槽。
「大祭司的意识回来了，冕下。」
*
夏佐从那种幻梦一样的景象中脱离了出来。
眼前仍然是熟悉的场景，他正迈步向黑发神明的方向走去，而黑发神明正保持着像手伸向他的姿势，那句温和的“到我这边来”仿佛还响在他的耳畔。
“……西泽。”
夏佐听到自己的嗓子发出干涩的声音。
原来西泽当初经历的一切是这样的感受。
原来并不只是他一个人因为那些伤害而难过。
被迫做出这些的西泽，内心的压抑并不比他少哪怕一分一毫。
他想起自己最后看到的画面。
西泽尔最终登上了天梯，入主神宫，成为世界的至高神明，但同时他的眼中没有任何色彩和情绪，仿佛只是一个为了维护世界稳定而制作出来的傀儡。
而那个时候，夏佐发现自己已经脱离了对方的视角，独立了出来。
于是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去触摸黑发神明的眼睛。
那双没有任何情绪和记忆，乃至人性和牵挂的眼睛，看着实在是太过刺眼。
可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眼睛的那一刻，他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掠过他的身体，汇入了眼前的黑发生命之中。
——那是他之前所看到的一切。
一切的记忆，一切的感情，一切的欢喜和难过。这些能够构成西泽尔&#183;克莱斯特这个人格的一切，此时此刻重新回到了他的体内，于是黑发神明眨了眨眼睛，幻梦一样的景象被打碎，他回到了现实之中，黑发神明笑着对他伸出了手。
他的耳坠晃了晃，最后一个穿着黑色相似服饰的黑发女孩出现在他的身侧，似乎有些不满地看着夏佐：“你怎么还不过来？太慢了。”
——是厄休拉。
夏佐甚至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希望被打破的次数实在是太多，多到他甚至怀疑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境，他不敢去证实，唯恐自己往前踏出一步，这个梦想就会被自己给打碎了。
但他还是缓缓地、坚定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这下子，就连黑发神明也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说道：
“太慢了。”
下一刻，夏佐就发现自己的位置被转移了。
他不再身处曾经的战场之中，身上穿的也不再是布满了鲜血和碎肉的战斗服，还是干干净净的洁白衣袍，立在神圣恢宏的大厅之中。
“这里是我的神宫。”
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夏佐有些僵硬地转过身去，看到黑发神明正在平静地注视着他，那双雾蓝色的眼睛里终于不再是他完全陌生的温度。
“这座神宫离地三万里，如果你想要到我这里来，天梯随时为你铺路，天门随时为你打开。”
“欢迎回家，夏佐。”
褐发少年愣愣地看着他，耳边的话语一遍一遍地往他的脑海深处冲撞。
“到我这里来”，“天门随时为你打开”。
他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哪怕是在确认西泽已经救不回来，在自己已经绝望的情况下，他也没有这么失控，泪水不停地往下滴落着，止都止不住。
有什么东西碰了碰他的衣摆。
黑发的小姑娘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看似冷漠，实则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关心。
她轻声说：“欢迎回家。”
褐发少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嗯，欢迎回家！”

第127章
【绝对天赋大结局, 李涛】
【我是楼主，我先说几个之前早就注意到的点吧。其实后来漫画也没有明说，但我感觉其实应该也是对的。克莱斯特的红苹果大家还记得吧？】
【我记得是牧师送给神明这个特定条件起了作用, 我的猜测是，一个拥有力量的天赋持有者被杀死之后，再由牧师, 也就是大祭司转赠给神明, 才会出现这个能力。当时西泽神明力量还不全, 才会有杀死天赋持有者的先决条件, 其实本质上还是朝圣礼献的另一种用途。】
【而西泽尔的本质上是神明啊, 之前我记得哪一话就说过天赋持有者的力量都是神明赐给他们的, 那么神明想要收回什么，也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关键在于看漫画里夏佐的能力真的是西泽尔给他的啊！我觉得这可能其实并不是夏佐原本的天赋能力, 而是他大祭司血脉里的能力, 或者西泽尔成神之后知道一切，然后按照莫比乌斯环给夏佐加了神佑和治愈的能力（我瞎说的）】
【我理解了楼上想说什么了，这两个能力其实就是身为神明的西泽想要给夏佐的两个能力，但这两个能力也恰好是他没成神的时候，和夏佐一起冒险时夏佐所用的能力】
【好绕, 我要晕倒了，但是我还是要爬起来说一句我磕到了！】
【说真的，我好喜欢莫比乌斯环, 虽然它绕，但它妙啊】
【我更觉得这像是一种无法摆脱的宿命_(:з」∠)_】
【不管是不是宿命, 西泽尔是暗线主角实锤了, 明线就是夏佐不断的成长经历, 最后变得成熟稳重, 又在好友们回归后返璞归真，同时寻找拯救世界的办法，拯救自己的朋友。而暗线就是西泽尔的成神部分】
……
【等等，没有人注意到夏佐看到的那一段画面吗！】
【“西泽尔因为夏佐的信仰而感到悲伤。因为他内心深处，其实想和同伴友好相处，而不是成为至高之神。但当他接收到夏佐信仰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成半神了。不可逆转了。”这样的梗也很香的啊！有谁写吗！】
【虽然我觉得被过去的挚友那句“我在祈求你”这样的话语伤到也很香prprprpr】
【可恶啊到最后都没有看到夏佐被逼到极致，终于黑化的路线（扼腕）】
【楼上的你到底想看什么（警觉）】
【裤子穿一穿吧（警觉）】
【所以我觉得是西泽故意让夏佐看到那一段画面的hhhh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好友觉得，自己是一个只会没心没肺的利用别人的人吧？就算是西泽，有时候也会想要软弱一会儿的嘛~这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钢铁啊】
【桥豆麻袋，我尝试捋一下这个环哈。大家帮我看一下我捋的对不对，有点被绕进去了】
【西泽确实是通过“人造神明”成神的，他顶替的“神”也就是自己，而自己一旦成神，便横贯时间和空间，各个平行世界、各个时间段都会有“神”。而人类西泽尔成神之前的那个时间段，是薛定谔的神，处于是神和非神的情况之间，因此神明才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一个莫比乌斯环，也是宿命。夏佐是绝对无法唤其实根本没有沉睡的神明的。】
【（所以如果西泽尔真的在自己没有相关记忆的时候，选择了自己的挚友而不是选择为了世界献祭的话，那他可能永远也成不了神，永远也无法得到真相，那么他和夏佐厄休拉永远无法唤醒神明，然后整个世界就会走向崩塌，这么一想就知道这个环真的好毒啊又毒又狠，只要有一点点不坚定，行差踏错一步就全完了）】
【也正因为西泽要成神，而且这是一个环，所以他不能打破这个环，不能拒绝成神。也不能直接用当时已经达到顶峰的神力直接打破。】
【我不太同意楼上，我觉得西泽还是能够打破宿命的，但西泽还是选择了顺其自然，一是没有必要，二是这本来也就是他自己的选择，不然的话就像楼上的楼上说的那样，在没有相关记忆的时候，他就完全可以选择放弃，但他还是选择了献祭自己，选择让自己成为世界的支柱。不愧是主角团的挚友，光这份隐藏起来的心性就让人敬佩】
……
【“由于神明的沉睡、能量的溢散、战争的激化、无休止的实验，整个世界开始走向毁灭边缘。在极北方向的绝地的黑暗元素和怪物，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扩散。”所以在绝对天赋的世界观里，这个“神明的沉睡”根本就不存在，笑死我了，夏佐心心念念唤醒结果人就没睡⊙▽⊙】
【楼上你赔我功德！！】
【功德-1-1-1-1】
【我守了这么久，终于看到三小只没有任何芥蒂的团聚了，我真的瞬间泪目，我要去重新刷一遍，三只相遇的时候】
【我也，我直接泪崩好吗】
【是这样的，本来不那么觉得，等到看到回忆杀的时候才真的很慷慨，我真的发现原来人类是一种真的很容易会被“物是人非”、“时过境迁”的意境触碰到某些脑神经的生物】
【不敢相信就这么完结了，好想继续看后续呜呜呜呜】
【没有完结没有完结，编辑部那边好像透露说后面还有番外】
【楼上我看你浓眉大眼的你不要骗我】
【那个“欢迎回家”真的可爱爆炸暖心爆炸了！一个人在外面漂泊，我也好想有一个人能对我说一句欢迎回家（爆哭）】
【欢迎回家！】
【欢迎回家！】
……
【说真的，在真相出来之前我真的吓死了，我差点以为事情要朝着最坏的那种走向走了，就是到最后夏佐发现自己才是推动着西泽尔神化的最直接推手，毕竟他是钥匙啦什么的，还好还好作者还没有那么狗，这个钥匙就是表达一下夏佐的重要性以及误导漫画世界的人的，没有更刀的意思_(:з」∠)_】
【……楼上的你是什么某种全自动砧板吗】
【鉴定完毕，砧板成精（推眼镜）】
【QAQ】
【嗨呀，大喜的日子就不说这些刀片了，完结撒花啦各位！】

第128章
沫尔眨了眨眼睛, 从沉睡中醒来。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内，身下是柔软的床铺，而身侧就是一扇扇形窗户, 正透着耀目的光线。
金发少女有些恍惚，她甚至有些不敢确定，之前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又只是她的一场梦。
沫尔缓缓向外走去, 又是一怔, 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披着黑色长发的青年正站在神谕花树下, 伸出手去折下一枝怒放的花。
这样刻在记忆深处的景象她曾经梦到过无数次, 可没有一次像如今这样真实。
“你醒了。”
一道平静而温和的熟悉声音响起, 用的却是充满笃定的陈述句, 仿佛早已经亲眼见证到她的醒来。
“……冕下。”
沫尔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声音有些颤抖：“是您吗……？”
黑发青年眨了眨眼睛, 笑着调侃道：“身为我的神使, 却连我都认不出了吗？”
“没有！”沫尔立刻否认，再次小心翼翼地尝试向前一步，发现这一切并没有散去后，眼睛一寸寸地亮了起来，双颊却有些不好意思的泛红：“……不过神使这个名号我确实担当不起, 我只是传达您旨意的一位信徒而已。”
黑发青年轻轻笑了笑：“你已经是了。”
这可并不是名号上的官司。
沫尔此时也完全想起了之前的事情，知道自己应该是被带进属于黑发神明设立在人间的神宫了，差点感动到热泪盈眶。
冕下出现的第一件事就是救她！还把昏迷的她带进自己的神宫！还关注着她什么时候会醒——她永远是冕下的激推人！
“西泽！沫尔！”
沫尔刚想再和她心心念念的冕下说两句话, 一道令人讨厌的声音就穿透力极强地响了起来：“沫尔你醒了！还有，西泽, 我和厄休拉已经准备好啦！”
被打断好事的沫尔缓缓转过身, 唇角勾起不带任何感情的微笑：“来得真巧啊, 弗-莱-曼。”
夏佐立刻刹住了脚步, 莫名觉得此刻再靠近这个金发女人会让自己有幸身首分离。
然后夏佐就听到了挚友幸灾乐祸不是，被逗笑的轻笑声。
挚友的笑那能叫幸灾乐祸吗？那叫没绷住！
“是我知道你要醒来，才让夏佐现在过来的，沫尔。”笑归笑，西泽尔还是好心解释了真相：“你一直以来辛苦了，今天放个假怎么样？”
沫尔在面对西泽尔的时候就收敛了所有攻击力，有些茫然地重复了一遍：“……放假？”
*
等沫尔回过神，他们已经站在了一间换衣室内。
夏佐环顾四周，好奇地问道：“西泽，这是哪里？”
西泽尔微微一笑：“一个让我们的出现变得合理的地方。”
夏佐：“？”
没等他反应过来西泽尔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就看到黑发青年悠哉悠哉地打开了门，然后一边不慌不忙地踏出去，一边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以及，不要吓到人哦。”
门打开的一瞬间，门外热闹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就像刚刚黑发青年推门的动作打破了什么保护层，让他们真正得以融入这里来游玩。
夏佐和沫尔对视一眼，而在他们之前，仍然维持着小孩子身形的厄休拉已经跟了上去。沫尔不甘示弱紧随其后，到最后反而是夏佐垫底。
夏佐无奈地为他们断后关上门，然后抬起头，就彻底愣住了。
好、好多人。
不是，是好多……奇装异服的人。
蓝头发的，紫头发的，粉头发的，甚至还有绿头发的，来来往往，穿着风格差距巨大的服装，有些人还拿着造型奇妙的武器——虽然夏佐用自己的眼力起誓，那些武器百分百是假货，特别刚刚过去的有把刀看起来不知道能不能挨沫尔的佩剑一下。
这里……是哪里？
夏佐下意识想找自家万能的挚友寻求帮助，结果一抬头就发现黑发青年熟练地降低存在感，脚步一转停在了阴影里，对着他露出一个无害的熟悉微笑。
看到这个微笑就觉得不妙的夏佐：“……”
……有诈！！
然而这个时候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耳边已经传来了一声兴奋的尖叫：“啊啊啊啊，快看那边，好还原的沫尔姐姐和厄休拉妹妹！！”
“是常服夏夏啊啊啊啊！！”
莫名其妙被表白了一脸的三人组：“……？？”
或许是因为他们太过还原，大家都很入戏，完完全全把他们当做了《绝对天赋》世界的人，完全没有提cos之类的东西，只是会星星眼地去问能不能合照。
夏佐有些不明所以，但善良热心的性格让他无法去拒绝其他人善意而又不影响其他事情的请求，答应得非常大方。而厄休拉和沫尔那里就简单许多了——
如果这是西泽/冕下所期望的，不就是合照吗，拍！
于是在场的粉丝享受到了：
沫尔的翅膀环绕；
抱着厄休拉并且被收敛了的触手搭在脖颈上；
神使姐姐神圣の微笑；
深海少女充满灵性的面无表情x1
粉丝：awal.jpg
眼看着眼前的队伍越来越长，夏佐不由得向西泽尔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他想和朋友们一起玩哇QAQ被别人用这种、这种目光看着真的好奇怪QAQ
许是看够了热闹，一边无人问津的黑发青年笑眯眯地晃了晃手里的相机，那些刚刚还非常狂热的绝对天赋迷们就神情恍惚地走开了。
“这个叫做相机，我拍了几张照。”西泽尔把手里的相机递给沫尔：“可以洗出来一人一份。”
金发女孩高兴地拿好相机，保证自己能够完美完成任务。
“西泽，刚刚那些人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夏佐努力想要描述，但完全描述不出来，只能郁闷地挠了挠头。
西泽尔面不改色：“他们啊，他们是这个世界听说了你们的英勇事迹之后爱上你们的一些粉丝。”
夏佐：“……啊？”
蒙圈归蒙圈，不过他知道既然西泽这么说了，那就是懒得详细解释的意思，就没再追根究底，毕竟身为朋友，就是要包容他比如不爱解释这样无伤大雅的小习惯的嘛。
“这里就是西泽之前呆的那个世界吗？”厄休拉抬起头问道。
西泽尔点头回答道：“嗯。我在这里很安全。”
黑发青年抬起头，眸中流露出些许笑意：“我们到了。”
闪烁的灯光映在青年雾蓝色的眼睛里。
厄休拉看着这一幕，悄悄拉住了他的风衣下摆的一角。
不然的话，这位不属于人世的神明就像一不小心就会消散一样。
“我们世界今年辞旧迎新的时间早就已经过去了，而这里的才刚刚开始，”黑发青年转过身，对身边的三小只眨了眨眼睛，难得露出一个有些孩子气的笑，“今天特地带你们来玩，够意思吧？”
夏佐&沫尔&厄休拉：！！
黑发青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条红围巾，慢悠悠给自己在脖颈上绕了一圈，剩下的部分漫不经心地搭下来，让他本来清冷的身影上平添了几分鲜活。当然，如果不是青年特意如此的话，他是完全可以把身上的红色穿得像血一样压抑的。
“听说是个很有趣的游乐园呢。”黑发青年偏了下头：“进去吗？”
“当然啊！！”
夏佐高兴又兴奋，双眼晶亮，一手拉着光明系一手拉着黑暗系就往里冲，等冲到检票口才发现需要门票这种东西，下一秒，被触手卷着的门票就稳稳当当地从面无表情的黑发少女的裙底下送了上来。
检票员：“……”
恍惚.jpg
不过因为这仨不省心的有一个真的巨巨巨佬跟着，就算路人十有八九都会被他们出其不意的吓一下，也没有出什么事，可以继续放心浪。
沫尔看着厄休拉面无表情地训又一次不带脑子出门的夏佐的样子，原本有些情绪紧张的情绪慢慢被安抚下来，脸上也露出了更多真心的笑容，举止也变得多了丝她这个年纪应有的孩子气。
她的父亲和那些叔叔阿姨早在战争中牺牲了，她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没有了牵挂，将自己完完全全献给了信仰，如果有一天她的信仰消失，她也就没有了活下去的意义，会毫不犹豫地自我销毁。
她能感觉得到，冕下对这件事一清二楚。
他身为神明，关注着她这样一个既不像厄休拉一样来自深海、是极为特殊的人和怪物融合的产物，也不像弗莱曼是神职血脉的普通信徒，不仅没有放任，甚至还将她拉到了身边，带她出来度过她人生中第一个能够抛开所有烦扰放开玩乐的新年。
沫尔忍不住回过头看了冕下一眼。
黑发青年走在最后，注视着他们所有人，唇边始终挂着浅淡却真实的微笑，如同一个无言的守护者。
注意到她的视线，他还偏了偏头，表示询问。
沫尔摇了摇头，转身加入厄休拉对夏佐的批斗之中。
“QAQ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夏佐已经被训得有些晕头转向，正在转的时候眼尖的瞄到了一个东西：“快看诶，那边有两个人在比试！”
沫尔下意识看过去，发现是两个和之前那个场合里面的人风格差不多的一男一女，装备精良，正在开玩笑似的相互用自带的道具剑慢动作一样比划着。
金发少女下意识摸上了腰间的佩剑。
要不是她已经把翅膀收了回去，而现在在公共场合突然把翅膀张开又容易吓到人，她甚至想舒展一下又长又宽大的羽翼。
而这时，本来离他们就不远的两人也注意到了手握佩剑的沫尔：“哇，你是那个沫尔吗？看起来好有气势！”
其中一个女孩子退到一边，露出她后面的拳击测力器，兴致勃勃地问道：“你要来试试这个吗？我听说沫尔可是一个战斗狂哦！”
沫尔眨了下眼睛。
她露出在外人面前营业式的圣洁的笑容，温和地说道：“好，我来试一试吧。”
看起来瘦瘦弱弱的金发少女在拳击测力器前站定，似乎并没有什么力道地抬起了拳头，再漫不经心地落下去。
然后——
一声巨响，拳击测力器，裂开了。
目睹了一切发生的路人：“……”
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需要赔付的沫尔：“………”
默默后退了一步的夏佐：“…………”
这么久不见，沫尔还是这么容易让人吓一跳呢哈哈哈哈……
金发少女低下头，沉重且严肃地对西泽尔说道：“冕下，这是我犯下的错，我一力承担。”
西泽尔有些失笑，说道：“支付一个拳击测力器的钱我还是有的。好了，去玩吧，不然可就要再度被人围观了哦。”
等三小只走远，黑发青年微笑着给老板递出了一张银行卡：“你好，时间有限，我们尽快解决吧。”
于是三小只回过头时，大家长就已经再次云淡风轻地出现在他们身后了。
“这个！鬼屋！”
“……厄休拉你根本不是想玩鬼屋你是想玩我吧！不要一到这种时候就这么兴奋啊！”你的冷静脸和平直语气呢！
“鬼屋？我可以友情提供净化。”
“沫尔你？？”
……啊呀，被硬生生拖进去了呢。
与我无关一边旁观的黑发先生微笑着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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